咦。
张开眼,就发现伊斯札竟没停下来要砸他,只是迳自走远。他又再一次小跑步跟上。「殿下,你不打我?」
「干嘛打你?」
「你以前都会打我的。」
「为什麽?」
「啊?」
「你赞美我,我为什麽要打你?」
「......」路尔满脸担忧。「殿下,你生病了吗?」
「你才被虐狂。」
路尔突然笑了。「这样好啊殿下,你不打我的话,那就骂我吧,我比较习惯。」
伊斯札瞪了他一眼。「神经病。」
他就呆样的嘿嘿傻笑。
本来路尔要带伊斯札到天界贸易州去的,毕竟要说热闹,那儿绝对是第一。但伊斯札却摇头,说是懒得浪费灵力去这麽远的地方。路尔说:那用我的灵力就好。
伊斯札只是淡笑,抓住他的衣袖,又摇头。
那抹笑轻得让人难过。
後来他们决定在中央大陆的市中心看看逛逛就好,这里虽说不及天界贸易州这麽热闹,但要是没要找什麽太特别的东西、就纯粹只是逛逛而已的话,这里倒是也挺不错的。
进入市区之後,路尔拉著伊斯札到处乱跑,先是到这摊去吃什麽,又到那家店去看些什麽,自己玩得不亦乐乎,眼睛还会不时往长得比较漂亮的年轻女孩瞄去,然後在伊斯札瞪他时一脸正经地说:「这些女孩长得真难看还是我家王子漂亮。」
听到这话伊斯札会笑,却还是那种令人心疼的笑容。
後来路尔皱眉,也不顾礼节双手一伸就贴住伊斯札的脸颊往外一拉。伊斯札气得拨开他的手,顺道往他鼠蹊踹了一脚。
「哎呀王子殿下你打我做什麽──」还踹!男人被踹到这里很痛的啊殿下!
「我没杀了你就不错了。」
路尔:「殿下,你这话不能这麽说,我刚捏你是因为你笑得让我难受。」
「怎麽?难看你不要看啊!」狠瞪。
「嗳,不是难看,是你的笑容凄绝。」
伊斯札狠狠一愣,然後又瞪他一眼。「神经病,凄绝个鬼。」
「殿下还是像这样有精神比较好嘛,属下就这样时时刻刻激怒你,如何?」
「我说你这人真是变态。」
「为了王子殿下就是要我变态我也愿意啊!当然如果王子殿下愿意让我以身相──」许。
後一个字没敢说出来,因为伊斯札手上正酝酿著庞大的光球,准备他一说完就砸来。
伊斯札:「你一天不说话好像会死一样,从以前就是──」突然不说了,愤怒的脸也渐渐回覆平淡。
路尔笑,双手插在口袋里头。「怎麽啦?殿下,怎麽突然不说了?」
伊斯札垂下浓密而亮的睫毛,掩去复杂的情绪。「没什麽。」
从以前就是。
从以前。
「路尔,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路尔看著天上,歪著头想了想。「你多大我多大咱就认识多少年。」
「喔......这麽久了。」
「是啊,嗳,这应该就是青梅竹马吧?人家说青梅竹马嘛後头也要加个两小无猜,以後殿下你就嫁给我吧!」
他眯起眼开心地说完,张开双手准备迎接感人的拥抱,岂料过了许久却只抱到一团空气,睁开眼,眼前哪里有人?伊斯札早就走到很远的那头去了。
他摸摸鼻子,穿越过人群,这才赶上伊斯札。
「殿下,你要走干麽不告诉我?」
他瞥了他一眼,只淡道:「......那你要走有告诉我麽?」
声音很轻很小声,几乎要淹没在吵杂的人群中,但路尔听到了,他呆楞,还没法反应过来。伊斯札说了声没什麽,说自己大概是睡晕了,然後牵著他的手逛到别地方去。
手握得很紧很紧。
路尔闹不起来了,就任他拉著,一双黑眸紧紧盯著他的背影,无限深沈。然後闭眼,又睁开。
笑容也随之浮现。他问道:「殿下,你还要去逛什麽?」
他侧过头。「衣服、包包、鞋子,还有一些发饰。」
「......殿下,您是女人麽?」
「男人不能穿衣服不能拿包包不能穿鞋子麽?我头发长买发饰不可以碍著你了是不是?」回眸一瞪,又是精神饱满的连环骂。路尔吓得後退几步,连连道歉:「不,当然行,当然行,殿下您就是去买胸罩我都没敢反对。」
伊斯札气得瞪了他许久说不出话来,最後只好闷闷地挤出一句:「就说你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嘴里怎麽吐出象牙?好厉害,那是世界奇观!」
伊斯札又踹了他一脚。
後来路尔不得已只好陪他去看衣服看包包看鞋子,伊斯札问他哪件好,他说每件都不好,然後拉著他到另外一家去,说刚刚那家不符合殿下的气质。然後伊斯札笑得很开心。
他问他蓝色跟绿色哪件好,路尔说蓝色好,尤其是深蓝色,因为伊斯札喜欢这个颜色。然後他又笑。他问鞋子是朴素点的好还是高贵点的好,路尔说他高贵的鞋子太多了,买双朴素的好看。买包包的时候,他问他是大的好还是小一点的好?路尔说不必买了。
「为什麽不必买了?」
「回家我做给你就是了!」
伊斯札也笑,然後说「你做的东西能看麽?只比狗啃的好一些」。
路尔是这麽也乐。「至少比狗啃的好,我看殿下你做的东西大概连狗都不忍看。」
「什麽?」伊斯札笑眯眯地问。
「──不忍看是因为太漂亮太神圣了一只狗哪里看得起。」
「脑筋不错,转得挺快。」
「哪里,小的只是据实以告。」
後来伊斯札说想去湖边,於是就把手上那些大包小包的交给整个市区商圈的管理员,拉了路尔的手就用瞬间挪移。
才一眨眼时间,黑暗一瞬过後映入眼底的就是一片波光粼粼。这片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怎麽规矩的圆四周种满了郁郁树林,就只有一条小泥路通往这处湖,小泥路也遍布杂草,怕是很久没有人来了。时值傍晚,夕阳暧昧的光洒了整片湖,橘红橘红,洒尽无限伤心血。
伊斯札就这麽坐在小湖旁,绿草上。望著湖面无语。路尔从远处搬来了个大石头,拍掉上面的脏污,对他说殿下草地上脏你坐这里吧。伊斯札漂亮的眼全染上了夕阳馀晖,却添不起丝毫生气。在逛街时的样子全不见了,坐在这里的王子殿下彷佛一只空壳。
他摇头,说不坐。
「你这样会弄脏的,殿下,这样你高贵漂亮的衣服可要报销了啊,你不是最讨厌沾到泥土吗?」他像哄小孩一样地说,还圈著脚蹲在伊斯札旁边,一手拍著大石。
这句话惹得伊斯札笑了。「......好了,也够了。」
「啊?」
「你说我平常对路尔是什麽样子的?」
路尔一愣,然後会意过来,笑。「记忆中,很凶,很喜欢打人,很霸道,但是有的时候却又待人很好,哪里伤了会赶紧替他叫医生,但是事後却又会打他的头说怎麽这麽笨?活这麽大了还会出伤?」
伊斯札还是笑,但是像要哭了,眼眶红红的。
「这麽不好?」
路尔缓缓摇头,黑眸微眯。「你什麽时候发现的?」
「......我很笨,马达尔跟我说我才发现的。」他站起身,拍掉黏在身上的杂草,「路尔」见他站起了,也跟著站起,视线相对。
伊斯札笑得很凄美,眼泪在夕阳的照射下滑落,宛如一滴鲜艳的橘红色鲜血。
「──他什麽时候死的?」
「路尔」的外表渐渐模糊,最後显露出一张陌生男子的脸。他道:「几个月前,你让他跟你兵分两路去搜查的时候,我就趁著夜暗杀了他,我修炼的法术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够将死者的记忆输入自己的脑袋,然後完完全全变成那个人。」
他据实以告。声音也不是路尔的声音了,这声音冷淡得令人心寒。
伊斯札轻呼出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再问你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