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夹着剑身,一手将牛正猛的朝外一拉,鲜血如注,顺着伤口飙飞出去。
修长的手指一个用力,剑身霎时四分五裂!
薛仁义被震的向后踉跄了几步,几欲摔倒,被跟着他来的手下扶住了。
慕二却看也没看他,只将呆板的目光落在牛正的伤口上,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塞进了他嘴里。
此时的牛正已经哆嗦的不成样子,胸口处鲜血汩汩的朝外流着,脸色惨白。
他刚才差点就死了!
经历过死亡的滋味,现在才是真正的害怕。
他拽着慕二的衣角,声音虚弱,结结巴巴的说着,完全的语无伦次了。
“我我我……我没死!谢谢大侠,谢谢大侠,小的刚有了个儿子,大胖小子,大侠,谢谢大侠,我儿子有爹了,有爹了!”
慕二狠狠的皱了皱眉,望着被他拽的脏兮兮的衣袍,脸上现出了嫌弃的难忍的表情,却难得的没让开。
就在这时,一把剑朝着他刺了过来,牛正瞪着眼睛高呼了一声:“大侠小心!”
铿!
城楼上射下来一支弓箭,再次将薛仁义手中的剑崩了个粉碎!
战北烈冷冷的勾了勾唇角,说道:“薛城主,本王的朋友你也敢动?”
薛仁义一愣,昨日中午的一场宴会,烈王一直都是带着微笑的,性子急,耳根子也软,并不是一个能让他放在眼里的人。
可是如今给他的气势却完全不同!
强硬而霸道!
薛仁义将手中没了剑身的剑柄扔掉,态度也带了几分强硬。
他再次试探道:“烈王爷,下官不过是教训自己的手下罢了!可是王爷的朋友却横插一手,是何道理?”
战北烈唇角一勾,并未答他的话,直接转过身去,面对城门下方的流民,在城楼上以内力将将声音远远的逼了出去:“本王是大秦烈王!”
薛仁义眼眸一闪,敏感的察觉出了不对,一手背在身后打了个手势。
他在薛城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城内四处都有他的眼线,刚才这个手势打下,必定就有人开始做出布置了。
他是个小心警惕的人,一旦发生了不可预计的状况,不论这布置用不用的到,必定先给自己留下条后路!
城外的流民们听见他的话,没有一个人抬头去看。
或者一直没有希望,那么也就不会失望。
可是就在刚才,在他们看到了活命的曙光之后,却眼睁睁的看着那扇代表了生命的大门……
再次关上!
这样的打击,已经让流民们麻木了。
刚开始还有人呜咽着,现在的流民一个个无声的流着眼泪,呆呆的站在城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城门。
战北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城门会开!你们可以进城!”
这句话同样是以内力逼出,仿佛炸响在流民的耳边。
他们的手指颤了颤,终于开始看向城楼上,看向他,目光半信半疑。
“我们怎么相信你?你刚才还杀了他!”流民中一人指着地上汉子的尸体,尖锐的声音带着质疑问起。
这话一出,流民们的眼中再次恢复了警惕。
刚才就是这个人杀了那个汉子,让城门有机会关上,现在又说会放他们进城?
战北烈看向说话的人,剑眉一挑,阴冷的问道:“你和他是一伙的?”
那人一愣,眼眸闪了闪,大喝道:“你说什么?我只知道你杀了我们的人,现在又说放我们进城,我们不相信!”
战北烈唇角一勾,“你们饿了多少天了?从北燕东楚到这里来,一路风餐露宿,温饱难继,到了这里又在城外这么多天……”
那人不明所以,吼道:“你什么意思?别跟我们耍花样!我们不会相信你的!”
“在城下的,都是已经几个月没吃过一顿饱饭的,甚至有的已经几天没吃过一粒粮食……”战北烈鹰一般的眸子看向他,射出锐利的光,质问道:“为何你的中气雄厚?为何那个汉子依旧强壮甚至可以撞开城门?为何你不是和其他的百姓一般双手上磨满了老茧,而是只磨在握剑的地方!”
三个为何说完后,那人退了一步,尤其是最后一个,他不自觉的将手攥了起来。
其他的流民已经听明白了,眼中纷纷带上了疑惑。
甚至有的人已经跑到那汉子的尸体旁,掰开他的手察看,惊道:“是真的!手上只有握剑的地方有茧!”
这话一出,众人再看向那人的目光变的警觉起来。
战北烈继续质问:“你敢不敢将手和其他的百姓们对比一番?”
那人支支吾吾,突然吞了吞口水,抬起头高声说:“我本是富贵人家,手上没有老茧有何不对,只是近几年家中遭了难,你别血口喷人!”
战北烈不再言语,执起手中的弓箭,朝着他的方向,搭弓。
那人一惊,大秦战神的弓箭可是好相与的?
他没想到战北烈竟也不再和他辩驳,直接就要杀了他!
他不再掩饰,施展轻功向后逃去,战北烈嗤笑一声,手中的弓箭如流星般发射。
弓箭后发先至,轰然射入那人的心脏中!
战北烈望着他落地的尸体,淡淡的对流民说道:“功夫这么好,刚才却并不出力,只和那个汉子煽动你们暴乱……”
战北烈的话没说完,流民虽然是普通的百姓,没有什么见识,但并不是傻子,说到这里他们自然会有所猜想。
他将手中的弓箭扔到地上,接着道:“本王以大秦战神的名义保证,你们不但可以进城,并且由朝廷发放下粮食、冬衣、保障你们的生活。”
流民的眼中一点一点的染上了希望,皆是同样的神色,想信,却不敢!
“烈王爷!”薛仁义大喝一声,对战北烈说道:“他们不过是些贱民,我不同意他们进城!”
战北烈依旧没有回答薛仁义,完全无视了他,同城楼下的流民接着说道:“只要你们进城后将自己视为大秦的百姓,并且听从朝廷的安排,本王说到做到!”
流民此时已经没有了怀疑,眼中满是激动,纷纷跪地磕头。
“烈王!”薛仁义眼中一丝杀气闪过,阴狠道:“我才是这个薛城的城主!我不同意……”
就在这时,鬼魅般出现在了薛仁义的身前,一手已经掐上了他的脖子,冷冷的道:“闭嘴!”
薛仁义一惊,哆嗦了两下后,迅速恢复的镇定,高声说道:“我是朝廷命官!你不能这么对我!”
“少罗嗦!”狂风笑的轻蔑,手中再用力了几分,转向城门处的侍卫:“开城门!”
侍卫们不敢怠慢,城主还在烈王的手中,而且另一方面,他们方才已经心下不忍,如今能让流民进城,他们的心里也是踏实了几分。
锁链取下,门闩打开,厚重的城门被一点一点拉开。
流民的眼中已是热泪盈眶,泪水齐齐涌了出来,甚至有的人已经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似哭似笑,似悲似喜。
第二卷 狂妃·锋芒 第十五章 该死的芙蓉!
待流民进了城,战北烈站在城楼上,冷冷的看向薛仁义。
薛仁义心里“咯噔”一下,升起几分不好的预感,就见他自衣袖中拿出了一张信函和账簿。
这是……
薛仁义脸色阴沉,他已经认了出来,这正是今日凌晨他让手下送去西卫的回函。
还有那本账簿,上面记载了这些年的税收账目。
战北烈捏着两个证据,目视着薛仁义,缓缓的说道:“薛仁义上任五载,苛捐杂税共千万两白银,欺上瞒下,剥削百姓,篡养私兵三万人,通敌叛国,意图谋反,如今证据确凿,你……”
鹰目似利剑般锋锐,他一字一顿,字字含着冲天的杀气:“服不服?”
薛仁义心念电转,已经自最初的震惊后镇定了下来。
他方才已经做了准备,并不害怕战北烈,大不了就和他鱼死网破!
此时闹到这个地步,那就提前起事,抓住烈王以他为人质要挟大秦,彻底独立!
等此事结束后再和三皇子定下协议,到时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大秦就再也不能耐我何!
薛仁义冷哼了一声,他还被狂风钳制在手里,态度却是强横的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烈王可莫要血口喷人!”
战北烈勾了勾唇,饶有兴致:“薛城主似乎有恃无恐?”
薛仁义的眼眸中一丝狠辣闪过,原本还想着,若是这个烈王识相,就放他一马。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得意洋洋,半分紧张都没有:“烈王,我还是奉劝你一句,今日我若是死了,你包括你那个千娇百媚的王妃,包括你所有的手下,都要各我陪葬!”
“是吗?”战北烈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笑的意味深长:“本王拭目以待!”
薛仁义阴冷的瞧着他,现在笑个够吧,一会儿大军来了,有你哭的时候!
想到这里,也跟着笑了笑,并没把他放在眼里。
然而小半刻的时间后,薛仁义已经笑的极为勉强了。
自他做出手势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他的人怎么说也该到了!
薛仁义稳了稳情绪,继续等待。
小半个时辰后,他脸上的笑容已经绷不住了,眉峰紧紧的皱着,心下沉了又沉。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细雨渐渐停歇,天空中阴云散去,露出了秋日一轮暖阳。
薛仁义就在这并不激烈的日光下,汗水一滴一滴的流了下来,甚至连手脚都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终于,极远处隐隐见到了一队人马。
薛仁义“咕咚”一下吞了口唾沫,松了一口气,终于来了!
狂喜之下的薛仁义顾不得看仔细,鼻孔朝着战北烈嗤了一声,踌躇满志的蔑笑道:“烈王爷,胜负已分!若是你束手就擒,在下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他皱了皱眉,发现战北烈没有一丝担忧,眼中暖意融融的看向他的兵马。
薛仁义猛的转头看去,越看越心惊。
那越走越近的“他的兵马”,与他预计的完全不同,不是城郊军营的五万强兵,不是城主府里的千余侍卫。
他们……
只有四百多人!
四百多个完全眼生的人,一个个凶神恶煞衣袍染血!
薛仁义瞳孔骤缩!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惊道:“怎……怎么是你!”
前方领头的人是个女子,面色上再也没有他印象中的唯唯诺诺惊惶失措,而是凛然的冷冽气度,眼中的光华锋锐逼人!
正是烈王妃!
正是那个因为一句“便杀之”而惊慌的掉了杯子的女人!
“可不就是我!薛城主,你的人……”唇角含着一丝冷笑,冷夏缓缓踱步到薛仁义身前,轻启朱唇:“已经来不了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宣判了薛仁义的死刑!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他的心中有一万个不相信,却是容不得他不相信,他的人马若是能来,此刻早就应该到了!
然而他们没来,来的是烈王妃和她的手下。
来的是烈王妃和一群满身鲜血的手下,明显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其实这里倒是薛仁义高估了他的人,弑天们并未经历过激烈的搏杀,方才的一场战役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
冷夏自战北烈出发后,就跟着叶一晃从地道出去,将弑天接了进来。
薛仁义的五万兵马早在凌晨时分,已经尽数中了慕二的毒,全部昏迷在军营内了,唯一剩下的就是他城主府中的千余侍卫。
她带着弑天去城主府的时候,正巧这些人在准备集结。
然而还没集结起来,已经被弑天随手解决了。
战北烈迫不及待的自城楼上飞下,揽住冷夏的腰肢,暖声道:“媳妇,辛苦了!”
冷夏翻了个白眼,万分不客气的用胳膊肘将他顶走,这人,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
战北烈讪讪的咳嗽了声,阴森的目光在弑天和狂风等人身上一扫,见他们纷纷开始望天后,才满意的吩咐道:“将薛仁义押解回京!”
薛仁义脸色惨白惨白的,听见这话后突然太起头,神色疯狂的指着城楼下的守卫,红着眼睛大喝道:“给我杀了他!谁杀了烈王重重有赏!”
守卫低着头,放似没听见一般,先前那个守卫的人头还睁着眼睛滚在地上,牛正的胸口还汩汩的流着血。
没人愿意再听从这样一个人的命令,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为他和烈王爷对上?
薛仁义众叛亲离,被五花大绑的押了下去。
围观的百姓在愣怔了片刻后,爆发出了轰然的喝彩!
百姓们“嗖”的一声跑回了家,紧接着捧着鸡蛋和烂菜叶跑了出来,一个个使上了吃奶的劲儿朝薛仁义丢了过去,将这些年的压迫统统丢了出去!
满街上鸡蛋菜叶四处飙飞,目的地只有一个,薛仁义!
砸的他满头满脸,一身狼狈!
冷夏挑了挑眉,淡淡道:“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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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仁义解决之后,剩下的就是一些善后工作。
安排流民,依旧是按照当初拟定的办法,划出一块荒地,由朝廷发放种子,让流民自给自足,每年向朝廷交纳一部分粮食。
城郊军营的五万士兵,原本也是大秦的百姓,他们解毒后醒来,发现薛仁义已经伏法,自然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不过这薛城是绝对不能再留下这么多的私兵了!
战北烈将五万人编制,留下两万抵御关外牧民的侵扰,剩下的提前一步去赤疆军营报到。
其他薛仁义的死忠党羽,一概剿杀!
整改薛城的税收制度,废除大秦律法之外的所有税收,免除两年税务,让薛城的百姓休养生息。
上折子给战北衍,薛城废除自治,由战北衍派下忠心的官员担任城主,不再由薛城自选。
从地牢里救出了钟苍,他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吸入了一种迷香,在地牢内昏迷了几日,没吃没喝有些虚弱罢了。
值得一提的却是薛仁义的小妾碧姨娘,竟然就是林青被抢走的姐姐,林碧。
当年林碧只有十六岁,被抄家后就没有了知觉,醒来后发现全家已经被灭门,而她也已经成了薛仁义的小妾。
她压下心底的仇恨,装作什么也不记得了。
薛仁义原本以为这妾侍醒来定会哭哭啼啼,没想到竟变成了这样,当下顺水推舟,只说她全家被抄斩,是自己救下来的孤女。
他虽然怀疑,却也舍不得放弃这好不容易弄来的妾侍,找了全城的大夫来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刺激过大导致失忆的先例并不是没有。
薛仁义半信半疑,禁了林碧的足,不让她出城主府。
久而久之,这事也就淡忘了。
林碧忍着心底汹涌的恨意当着他的小妾,祈望某一日也许就能在床上杀了他!
然而薛仁义这个人,也许是坏事做的太多,哪怕是熟睡的时候也警觉的很,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就会惊醒。
林碧不敢轻举妄动,她怕如果失败了,自己也死了,就真的没有人能为林家报仇了。
就这样一直过了五年,直到听见了他通敌叛国的消息,又在书房内遇见冷夏。
林碧把这几年的遭遇泪眼朦胧的说完,依旧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林青,这是她的弟弟啊!
她一直以为已经死了的弟弟,没想到还活着。
林碧喜极而泣,和同样不敢置信的林青哭作一团,哭声中充斥着浓浓的悲哀,亦充斥着浓浓的欣喜。
众人悄悄退了出去,给久别重逢的姐弟俩倾诉的时间。
战北烈忙了整整一天,此时已经累极。
一边往驿馆走着,一边拿倍儿委屈的小眼神儿瞅着冷夏,哀怨缠绵的唤了声:“媳妇……”
冷夏撇头,装作没听见,这人,撒娇卖萌上瘾了。
旁边的叶一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忽然大叫了声:“啊!”
待众人都看向他,他贼兮兮的问道:“那送画卷来的薛家千金,不知道怎么样了?”
冷夏转过头,拿眼睛斜着战北烈。
他咳嗽了声,无视挑拨离间的叶一晃,继续拿小眼神儿瞄冷夏,倍儿委屈:“媳妇,今天累死我了。”
“啊!”叶一晃再叫了声,摇头晃脑的感叹着:“当初那画啊!又是鸳鸯又是蝴蝶的,啧啧啧……情深意重啊!”
战北烈一脚踹过去,踹的叶一晃围着慕二东躲西藏。
冷夏想了想,笑道:“我也好奇,她怎么了?”
媳妇发话了,自然不能再无视!
战北烈不屑的哼了声,答的简练:“疯了。”
那女人被薛仁义关在了闺房里,今日出来听说薛仁义已经被押解上京,突然就疯了。
不过这疯究竟是真是假,却是难说。
冷夏想的和他一样,只挑了挑眉,没再言语。
战北烈看着躲在慕二身后的叶一晃,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朝叶一晃以下巴扬了扬,嫌弃的说道:“本王明日就去军营了。”
言外之意,你就哪里凉快哪里去吧,别死皮赖脸的跟着了。
叶一晃直接以其强大的智慧扭曲了这个意思,笑眯眯的点点头:“放心,兄弟我忘不了,铁定跟上。”
战北烈顿时黑了脸,实在不能理解怎么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大秦战神自然是不能跟这小子死磕的,不过手下可以。
战北烈大手一挥,绝不含糊:“拖走!”
叶一晃气的跳脚,这什么战神,就会这一招!
狂风三人哀怨的瞅了他一眼,朝着叶一晃飞去一个眼风,那意思:兄弟,咱们爷发了话,只好大义灭亲了。
在叶一晃嗷嗷叫的尾音中,战北烈望着他被拖走的背影,舒坦的叹了口气。
管他什么招,好用就行!
大秦战神乐呵呵的转过头,顿时瞪眼了。
前面哪里还有冷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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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驿馆,战北烈继续卖萌,他还没忘了当初得出的那个结论。
女人怜弱!
冷夏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一头湿发满身疲惫的战北烈,惨兮兮的躺在床上哼哼着。
那声音,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受了多大的罪!
冷夏翻了个白眼,走到桌边,端起茶壶给他倒了杯茶。
就在战北烈眼冒星星的目光中,将茶盏塞进他手里,径自转身,擦头发去了。
战北烈端着茶盏,强烈的感觉到自己被忽视了,小心脏里“呼呼”的冒着酸水。
他咬着牙撇过脸去,但是嘴里的哼哼声可没小了一点。
等冷夏慢吞吞的擦完了头发,他已经等的快长毛了,那一肚子委屈也被磨的没剩了多点儿。
冷夏走到床边,将擦头发的布巾丢到他头上,接着就是摁着他脑袋一阵揉搓。
看头发半干了之后,将湿漉漉的布巾扔到了一边。
看着躺在床上满脸委屈的某人,冷夏想起这人虽然没他表现的那么夸张,不过今天确实是挺累。
当下拖了靴子,拍了拍他,示意:趴着!
战北烈不明所以,不过媳妇的话那就是圣旨,绝对要听的!
他转了个身趴在床上,就感觉冷夏坐到了他的背上,一双柔软无骨的小手在肩头后背敲打起来。
战北烈惊呆了!
他受宠若惊半天回不过神来,这这这……
母狮子在给他……
按摩?
大秦战神迷迷瞪瞪恍恍惚惚的被冷夏按着,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一个劲儿傻笑。
冷夏习的是杀人的本事,哪里能让人一击毙命,哪个部位最为脆弱,她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别的不敢说,对于人体的肌肉骨骼|岤位等等,那是绝对的精通。
自然了,这按摩不比杀人,不过一家通百家通,总归是那些容易疲累的|岤位。
战北烈被按的通体舒泰,笑眯眯的见牙不见眼。
时间缓缓的过去,这按着按着,大秦战神就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
欲望强烈,抬头向上了!
这欲望随着冷夏的手在身上游走,更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浑身燥热的不像话!
冷夏并不知道她一时心血来潮给战北烈按摩,竟也能按的他……
否则非要一脚踹过去不可!
突然,趴在床上的战北烈猛的起身!
他咳嗽了声,极为郑重的说道:“媳妇,你今天也辛苦!”
说完,以一副期待的表情看着她,双目中“刷刷刷”的放着光,咧着嘴笑的憨厚。
这表情顿时萌住了冷夏,眉梢一挑,自动自觉的趴了下去。
冷夏闭着眼,享受着大秦战神的按摩服务,舒服的就快睡了过去。
就在这时!
冷夏突然眉峰一皱,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身上的那只手走着走着,就变了方向,离着他胸前的柔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紧跟着,上方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这声音……
很是猥琐!
冷夏被他气得无语,这人!
战北烈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眼眸中也渐渐的染上了炙热,大手离着那那印象中高耸的柔软只差毫厘,正要覆上……
一声凉飕飕的咳嗽响了起来,警告的意味十足。
战北烈的手一哆嗦,飞速收了回来。
他清了清喉咙,笑的两排牙齿闪亮亮的,极为无辜。
冷夏翻过身,扯了扯他的袖子,决定道:“关灯睡觉!”
战北烈咂了咂嘴,看着触手可及的柔软,带着几分可惜几分不舍,磨磨蹭蹭就是不关灯。
冷夏微微一笑,只用了两个字就将他的欲望彻底浇灭。
“芙蓉!”
战北烈顿时蔫了,黑着脸“嘎吱嘎吱”的磨着牙,幽绿幽绿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她的胸前,仿似能穿透过衣衫看到里面的纹身。
那枝该死的见鬼的破芙蓉!
================
第二日一早,众人收拾行囊准备启程。
从薛城出去大概两日的时间,就是赤疆军营了。
战北烈治军极为严谨,军营里没有女人,是以冷夏也换了一身男装,将头发绾了个男式的发髻。
这么看去,可不就是个风度翩翩的俊美少年!
钟苍除了脸色还略有苍白外,其他的一切都好。
叶一晃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的提议道:“要不再弄辆马车,你上去躺着呗?”
钟苍顿时铁青了脸,感觉这小子是侮辱了他大秦战神贴身侍卫的男子气概。
板着张扑克脸斜了他一眼,脚尖一点飞上了马,以实际行动表明了他不坐马车的决心!
叶一晃撇撇嘴,趴在忧郁望天的老马背上,抚慰受伤的小心灵。
林碧和林青昨日倾诉话别了整整一夜,讲述各自的境况,大多数时候都是林青在说,林碧含着笑意静静听着。
听着他诉说如何遇上了烈王妃,如何认了她为主,又如何跟着她一直走到如今。
话语间可见他对烈王妃的真心尊敬!
此时要走了,林青更是不舍,一直拉着林碧的手,眼眶红红的问道:“姐,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吗?”
林碧笑的温婉,摸摸他的头,“姐从小在薛城长大,这里才是我的家,姐就在这等你,什么时候想姐姐了,就回来看看。”
林碧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薛城,虽然一直生活在城主府里,但是这里她已经整整五年没有见到了。
两人再说了几句话,林碧走到冷夏的身前,“砰”的跪倒,连磕了三个响头,才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林碧多谢烈王妃大恩大德!”
她磕头的时候冷夏并未拦着。
这是一个女儿,对报了她全家灭门大仇的恩人的感激!
这是一个姐姐,对照顾提携她唯一弟弟的恩人的感激!
这是冷夏对这个女儿、这个姐姐的尊重,她浅笑着受了这三个谢礼,才将她扶了起来。
她是欣赏林碧的,接触不多,但仅从上次的一番交锋就能看出,这是个聪明睿智的女人。
能隐忍着恨意委曲求全只为了求一个报仇的机会,而呆在杀父仇人身边五年,这样的女人,如何不让人钦佩?
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没有再多说。
一个眼中是感激是敬意。
一个眼中是欣赏是鼓励。
这个女人会有她的生活,全新的生活!
众人自驿馆出发,战北烈和冷夏走在最前,后面跟着钟苍和狂风三人。
一侧是径自发呆脑回路很奇特的慕二,和骑着忧郁望天的老马的叶一晃。
最后是看上去很像土匪的弑天,四百多人威风凛凛!
薛城的百姓自发的走出了家门,穿着厚厚的衣服等在街道上,全城百姓全数到齐,围了个水泄不通。
其中还有已经被安顿好了的流民,每个人皆是红着眼眶目送着他们离去。
这是大秦的战神!
这是整个薛城的英雄!
这是老百姓头顶的一片天!
突然,人群中一个女人嬉笑着蹿了出来,头发散乱衣衫脏污,身上脸上到处都是伤痕,笑的痴痴呆呆。
她一步三晃,跑的东倒西歪,歪着头朝着战北烈跑来。
正是薛莹!
冷夏柳眉一挑,这女人不论是真疯还是假疯,薛仁义倒了台,她自然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全城的百姓所有受过薛仁义压迫的,都会在这女人的身上发泄愤怒。
而且她当薛家千金的时候,也没少飞扬跋扈做出鱼肉百姓的事!
整个薛城,哪个百姓不恨她?
从她这满身的伤痕就能看的出。
自她出现,百姓们齐齐将愤恨的目光投向她,哪怕她已经疯了,也抹不去曾经的仗势欺人!
薛莹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战北烈,里面有好奇有缅怀有思索,各种情绪复杂的混在一起,好似已经忘了这个人,却莫名觉得熟悉的样子。
她啃着手指嘻嘻哈哈的笑着,极为开心的样子。
一点一点的走近战北烈,羞涩的低下头:“大哥哥……”
突然!
薛莹的眼底爆发出怨毒的光芒,一手快速的伸进衣襟掏出一把匕首,凛凛的寒光一闪,猛然刺向一旁冷夏的心脏!
匕首上映照着她愤恨而扭曲的表情,“我杀了你!”
她的匕首出的极为突然,百姓们还在对着她指指点点的时候,再反应过来那匕首已经眼看着要刺进冷夏的心脏!
众人纷纷瞪着眼睛惊叫了一声。
叶一晃更是差点从老马的背上摔下来,大喝道:“恩人!”
慕二的眸子依旧呆板,狂风三人笑的轻蔑。
战北烈的面色分毫不变,没有一丝的担忧,转身上了马车。
电光石火间,冷夏的玉手灵蛇般缠上了她的手腕,那匕首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冷夏浅浅一笑,笑的温软,如三月初春的柳条沿着岸堤静静摇摆。
就在这温软的浅笑中,手中略一用力……
咔嚓!
一声毛骨悚然的骨头碎裂声,合着薛莹杀猪般的惨叫直冲天际!
冷夏她的胳膊反转,一手抓上了她的另一只胳膊,再次一个用力!
薛莹疼的浑身颤抖冷汗淋漓,凄厉的嘶嚎声已经破了音,她的手……
完全废了!
冷夏没有赶尽杀绝,而是用了一个比杀了她更狠的方式。
她将薛莹丢到百姓的人群中,转身迎上战北烈伸出的手,两手相握脚尖一点,跳上了马车钻了进去。
薛莹,她的下半生都会在百姓的报复和唾弃中生活!
===========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因为有了薛城的三万士兵先到了赤疆军营报到,大秦战神将要到来的消息一夜间传遍了整个军营。
不论是曾经和他战场上共同拼搏过的老兵,还是刚刚入伍的新兵蛋子,皆满心欢喜的等着他的到来。
大秦战神是谁?
那是战场上的一个神话!
他甚至可以说是大秦每个士兵心目中的偶像!
如今这个偶像就要来了,整个军营都处于一个沸腾的状态。
每个人都在想,大秦战神会以怎样的姿态出现?
会否骑着一匹威武的神骏黑马,手中缰绳一拉,骏马仰天长嘶!
战神自马背上一跃而下,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地的一瞬秋风大作,卷起他的衣袍和发丝,威风凛凛!
就在这样的一个期待中,众人一大早就围满了军营的大门,一个个挤着脑袋向外张望着。
皇天不负有心人!
大秦战神到了!
马车?
士兵们齐齐一愣,大秦战神居然不是骑着马狂奔而来,而是坐着马车慢慢悠悠的晃着来?
好吧,香檀木质车身,黑色帷幔铺顶,马车上隐隐可见大秦战神的铁血风姿。
马车慢慢的向着军营驶来,众人的心中扑通狂跳。
一个个的脸上皆是兴奋的、激动的、期待的神色。
终于,马车停下了!
第二卷 狂妃·锋芒 第十六章 幻灭啊!!!
马车中率先走下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一身华贵的黑色锦袍,古铜色的肤色在日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剑眉斜飞入鬓,轮廓深邃,棱角分明,整个面孔仿似上苍完美的雕塑,散发着狂烈的阳刚气息。
俊朗,英挺!
众人以崇拜的眼神望着他,眼中尽是凡人见到神抵的仰慕与尊崇。
毋庸置疑,这就是他们的偶像。
大秦战神!
就是这个人,统帅着大秦的百万雄军,自十四岁征战沙场起,从无败绩!
就是这个人,十五岁带领十万军队,以绝对的劣势击退了北燕的二十万兵马,一战成名!
就是这个人,十六岁对战东楚大军,将来势汹汹的强敌打的落花流水狼狈逃窜!
就是这个人,十八岁挥军直入南韩,以铁血之姿一鼓作气连夺四座城池!
就是这个人,二十岁让主动挑衅的西卫,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论老兵新兵们都兴奋不已,面红耳赤的望着他们的偶像……
终于见着活的了!
然而这崇拜的眼神还没持续多长时间,士兵们,纷纷呆滞了。
大秦战神并未像他们想象的那般……
自马车上一跃而下,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地的一瞬秋风大作,卷起他的衣袍和发丝,威风凛凛!
而是……
走下马车后迅速的回转身子,一手将车帘撩开,一手从手下那里接过一件披风,轻声细语的嘱咐道:“赤疆的深秋比起长安的冬季还要冷个几分,披上吧,可别冻坏了。”
大秦战神一边小心的扶着车内的人,一边将披风体贴的为他披好,极为细致的给他系上前面的带子。
一切做完后,才满意的点点头。
刚想转身,又不放心的问了一句:“这样还冷不冷?”
那语调,要多温和就有多温和。
那神色,要多紧张就有多紧张。
被特殊关照的人淡淡的摇了摇头,他立马咧着嘴笑的像个二百五。
幻灭啊!
士兵们的下巴掉了一地,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他们嘴角抽搐,眉毛狂跳,脑海中齐刷刷的飞出了三个大字:幻灭啊!
大秦的战神王爷,竟然……
竟然会是面前这个絮絮叨叨的居家好男人?
这还只是新兵们的想法,老兵们却是已经惊悚的觉得天都塌了!
他们印象中的战神绝对是个霸道的、威严的、说一不二的、雷厉风行的铁血硬汉!
可是面前的这个人是谁?
谁他妈告诉他们这个冒牌货是谁?
有些脾气急的甚至都想冲上去,将他脸上易容的面具给撕下来!
要不是旁边有人死命的拉着,一定会见到士兵扒拉着战神的脸,悲愤找面具的情景。
丫的!
敢冒充咱们心中的神!
然而更让人惊悚的还在后面……
当大秦战神转过身,让开了几步后,众人终于看见了那个自马车上下来的人。
士兵们只觉天雷滚滚,一个雷劈下来轰轰然砸在了脑袋上,砸的他们迷迷瞪瞪晕晕乎乎昏昏沉沉恍恍惚惚……
噼里啪啦的天雷在他们耳边“咣咣”回响着……
他们看见了什么?
一个……
男人……
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少年!
啪!
他们清晰的听见了脑中一根弦断的声音。
脑子集体缺氧了!
这这这……
这是怎么回事?
给一个少年撩车帘?
给一个少年嘘寒问暖?
给一个少年体贴细致的披披风?
这是咱战神该干的事吗?
呸!
关键是男人!
这些事的对象居然是一个男人!
士兵们凌乱了,风中凌乱了……
他们瞪着凶狠的眼珠子,朝着那个毒害偶像的罪魁祸首瞪去。
一身飘逸若雪的白色华袍,外面罩着件同色的披风,披风领子上两团纯白的狐狸毛,更衬的他肤如凝脂。
乌发似墨,面容隽秀,一双凤眼微微上挑,眸光如水般清冽。
好一个漂亮的少年!
祸水啊!
男祸水啊!
少年走上前两步,和大秦战神并肩而立,淡淡的打量着四周的人群。
两人一黑一白,一傲岸一纤细,一英朗一隽秀,站在一起竟是格外的和谐。
啊呸!
再和谐也他妈的是个男人啊!
围观的士兵们集体石化,呆滞的仿若一具具雕像。
不是的吧?
不是他们想的那样的吧?
谁来告诉他们,真的不是那样的吧?
秋风呼呼的吹来,将一个一个雕像轰的细碎细碎的,化为粉末扑扑扑的飘到了天边。
狂风三人幸灾乐祸的瞅着这群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笑眯眯的对视了一眼。
立正,肃穆,扬手,敬了个军礼。
兄弟们,一路走好!
就在满满的石雕群中,战北烈的大手揽上了冷夏的肩头,两人淡定的步入了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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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军营极大,坐落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容纳了接近二十万的将士,密密麻麻向着远处延伸的帐篷群,远远望去竟见不到尽头。
长安城郊的军营比起这个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叶一晃一直在五国游历,兄弟遍天下,士兵虽然认识的极多,但是这军营还是第一次进,兴奋的蹦来蹦去。
战北烈搂着冷夏,一路行来给她体贴细致的介绍着,温声细语别提多柔和了。
一路上经过的人,凡是见到两人这副相处模式的,齐齐顿住定在了原地,张着嘴巴眼神呆滞,行着扭曲的注目礼。
所过之处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石雕,极为诡异。
一直走到一个极大的帐篷处,外面两个勤务小兵激动的给战北烈行了个军礼,高声道:“王爷!”
两个小兵一般大,皆是十四五岁的少年,脸上红扑扑的极是朴实可爱。
战北烈点点头,让他们给其他的人带路,安排住的帐篷。
然后将大帐的帘子撩开,搂着冷夏走了进去。
门口再次多了两个雕像。
大帐内十分空旷,采光很好,亮亮堂堂的。
打眼见到的就是一个宽大的桌案,一张落地的羊皮地图挂在帐壁上,一列摆满了兵法的书柜。
很明显是办公的区域。
另一边垂挂了一张厚厚的帘子。
冷夏在帐篷内打量着,走到一侧将帘子拉开,里面摆设很简单,一张床榻、一方柜子,等住宿的区域。
她在柜子上摸了摸,没有灰尘,床榻上被褥也并不潮湿,干净柔软的很。
战北烈已经五年未在这里住过,帐篷内却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