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狂妃·狠彪悍

第3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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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应道:“确是惊悚,后来我查了你的资料,一个和安宁公主完全不同的人,尽管这个猜想有些不着边际,我始终觉得,你应该不是安宁。”

    没有人会在一刻时间的前后发生那么大的变化,若说她之前是在伪装,这理由未免牵强。

    冷夏却没跟着坐下,她低头俯视着东方润,很有几分兴致,耸肩问:“那我是谁?”

    东方润也耸了耸肩,随口答道:“谁知道呢,哪个国家的一个杀手?一个组织的头领?一个……其他的什么人。”

    冷夏不置可否,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

    她可不想将自己心底的秘密,告诉除去战北烈之外的第二个人,转了个话题,说道:“原来那个人叫做袁甲,他是第一个让我吃亏的人。”

    东方润的手指在枯草中缓缓打着转,望着天际中的星子明明灭灭,叹息着:“他的腿已经被你们废了,这一生都是个废人。”

    冷夏却没有半分的同情,尤其看着东方润的叹息,更觉得讽刺:“你把他安排在东方鲁的身边,以他牵制着东方鲁的行为,不论东方鲁想做什么,你都会收到风声,觉得有用的,就暗中帮一把,觉得没用的,就随他去。这样一个j细的身份,你早就该猜到他的结局,即便不是我,有日东方鲁发现了,他也会死。”

    “是,所以此时,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东方润丝毫尴尬都没有,点头应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仰着头,望着笔直站在身前的冷夏,笑的清浅,狭长的眸子中缠绕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我的身后跟着一群人,我要为他们的身家性命负责,东楚不像大秦那般兄友弟恭,铁桶一块。一旦我倒台了,我后面的人都要死,牺牲一两个换来其他人的生,这买卖没有人不会算。”

    冷夏不以为然,她可以理解东方润,却不能认同。

    不过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她也没傻到要说服这个人,只淡淡道:“这就是你和战北烈的区别。”

    她伸了个懒腰,觉得这会战北烈应该忙完了,转身慢慢朝着营帐走去。

    并不回头,边走边道:“还有那猜想,的确是不着边际,洗洗睡吧。”

    东方润看着那抹雪色渐渐走远,直到消失不见。

    他仰头躺倒,直接躺在枯萎的草地上,地面寒凉潮湿渗入后背,直达心间。

    望着满天的星子,他缓缓牵起了唇,笑的温软。

    第二卷 狂妃·锋芒 第二十章 师傅,有话,给你

    翌日,清早。

    冷夏和战北烈吃过早膳,收拾了少许的东西,轻装简行。

    将士们已经开始了训练,高亢的呼喝声自训练场远远的传了来。

    冷夏走到一半,突然顿下步子,想了想后说道:“我去叫上慕二。”

    战北烈没反对,毕竟此行也许会有埋伏,若是一般人他们带了反倒危险,慕二却不同,一身轻功独步天下,不必他们担心。再加上他的医术,指不定什么时候出了状况,就会需要。

    正事在前,他只磨了磨牙,就忍痛收起了醋意。

    正要转身,就见慕二背着那只独有的黄梨木药箱,呆呆的朝这边走来,长风吹来,身姿峻拔,落落青衣袖袍鼓动,越发显得目下无尘。

    他一直走到两人的身前,停住不动了,那浅淡似琉璃的眸子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疏淡的眉目中没有任何的表情,就那么呆呆的盯着冷夏。

    冷夏却从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坚决而明确的意思:一起。

    她起了戏谑的心思,挑了挑眉,笑问:“迷|药毒药都备了?”

    果然,面无表情的慕二顿时皱了皱眉,一副无法容忍的模样。

    军营门口,钟苍和狂风三人正闲聊着等候,一旁风驰电掣甩着尾巴耳鬓厮磨,不时打个欢快的嘶鸣。

    他们走到的时候,东方润也来了,只他一人,牵着一匹神骏的北燕良驹,毛色纯净,似一抹银色的月光。

    昨日会面后,周儒珅已经出发长安,按照规矩他还是要以使节的身份去拜见战北衍的。

    几人点头打过招呼,并未多言,脚尖一点跃上马背,启程出发。

    背后的军营依旧,前路未明。

    直到他们已经消失成了几个小黑点,军营中狂奔出一匹土黄|色的胖马,浑身肥嘟嘟的肉迎风颤抖,正是老马。

    叶一晃骑在马背上,“嘿嘿”j笑着,有好玩的不带我,兄弟我偷偷跟上。

    就在这时,老马再次掉了链子,突然顿住,仰天忧郁。

    叶一晃大惊失色,不带这样的啊兄弟!

    他迅速爬下马背,扯了扯缰绳,完全扯不动那胖的比他还重的老马。

    他恨的咬牙切齿,没有办法还得喜笑颜开的冲着老马作了个揖,一揖到底,抱着拳求爷爷告奶奶:“兄弟啊,行行好吧!跑啊!跑起来啊!”

    这次奏了效,老马二话不说,撒开蹄子“刺溜”一下蹿了出去,仰天狂奔,没几下就没了马影。

    叶一晃大张着嘴,站在原地泪流满面,郁卒的几乎吐血。

    兄弟喂,你忘了带上我……

    ==

    第一日。

    从赤疆去到东楚的军营,众人一路向着东北走。

    经过一整天的快马加鞭,路上只能粗略的吃一些干粮馒头,这极北边虽说还处于深秋,但是这天气已经抵得上长安的冬季了,一路行来连个老鼠都没看见,更不用说想打个几只野鸡野兔。

    狂风三人已经已经饿的散架了,所以在看到了远处一家小小的客栈后,简直是望眼欲穿,“呼”的一下就蹿了过去!

    不等小二招呼,三人已经下马跑进了客栈里,拍着桌子滔滔不绝的点着菜:“龙凤呈祥,红梅珠香,八宝香粥,山珍百菜,一品豆腐,佛手金卷……”

    在军营里每日吃的淡出个鸟来,这下总归能大吃一顿了!

    一通狂点结束,闪电又笑嘻嘻的嘱咐道:“快一点,再来一壶好茶!”

    “好咧客官,一会儿就到!”胖胖的掌柜笑着应了,乐呵呵的举着单子快步走了下去。

    冷夏几人进到客栈的时候,正巧三人点完了菜,再听到掌柜的回话,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几人落座后,雷鸣献宝一样的说道:“爷,咱们点了你平时爱吃的,龙凤……”

    他说到一半,自己先顿住了,神色顿时冷了下来,狂风和闪电也突然反应了过来。

    只一瞬,又迅速的恢复到乐呵呵的模样,嘻嘻哈哈的笑谈着。

    过了没一会儿,掌柜的一脸献媚的领着几个小二上来了,一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远远的就能闻到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菜色俱全。

    “客官,请!”掌柜的指挥着小二,将托盘放到桌上,再将手里的茶壶给每个人满上,点头哈腰的退下了。

    狂风三人瞪着满桌的菜色,哈喇子流个不停,眼珠一转,朝慕二努了努嘴,那意思:有解药不?

    这种隐晦的询问,以慕二的情商自然是看不懂的,依旧呆呆的坐着。

    雷鸣咂着嘴巴,将目光转向了冷夏,那眼里满满的期待,狗腿道:“王妃……”

    冷夏失笑,朝慕二伸手。

    这只熟悉的纤细白皙的手掌伸到了眼前儿,慕二顿时恍然大悟。

    天青色的衣袖一挥,看不见的细小粉末在众人之间消散,他点了点头,慢吞吞道:“可以了。”

    冷夏打了个响指,率先开吃。

    狂风三人崇拜的望着她,还是偶像有办法!

    战北烈恨的牙根儿痒痒,一张漆黑的俊脸堪比包公,冷夏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举到他眼前,顺毛道:“你爱吃的。”

    效果立竿见影,大秦战神的脸色顿时由阴转晴,不情不愿的将菜吞进嘴里,但那嘴角已经淡淡的扬了起来,朝着慕二递去个孩子气十足的炫耀眼神儿。

    奈何慕二依旧是一副二愣子样。

    一直未有言语,只静静的看着他们的东方润,见此不由得挑了挑狭长的眼尾,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两人之间这样的相处模式,没想到大秦战神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不愿承认自己其实是有几分嫉妒的,压下心头的几丝悄悄萌芽的酸涩,面上不露痕迹,浅笑如初。

    这一餐吃的是心思各异,有人大快朵颐,有人酸气冲天,有人惆怅失落,有人懵懂呆板,还有的人……

    望穿秋水!

    这望穿秋水的自然是客栈的掌柜和店小二,他们缩在后厨房里,从墙缝中小心的窥着,等啊等,等啊等,怎么还没中毒的迹象呢?

    已经有人耐不住了,抄起身边的大刀就要冲出去,烦躁的嚷嚷着:“这要等到什么时候,这些人他妈的是什么品种,这么强的毒下了,居然也没效果!”

    掌柜的拉着那人,不住的念叨着:“再等等,那个七皇子,是那么好杀的吗?不过不是说只有七皇子一个人吗?不知道大秦烈王怎么也跟着来了。”

    先前那人摆摆手,满脸的不耐烦:“管他是为什么,这次栽在咱们手里,只能怪他命不好!”

    另一人跟着操起了兵器,急不可耐:“估计他们内力深厚,所以撑的时间久一些,这个时候也该差不多了,走!”

    “走哪去?”身后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子,好奇问。

    “当然是上外面杀了他们,你傻啊!”那人呸了声,恨声恨气的答。

    “唔,杀了他们?”身后人再问。

    “啰嗦什么,这不是殿下的命令……”那人说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对。

    这声音陌生啊!

    还没来得及转头,突然后脑勺上一痛,白眼一翻,没了意识。

    闪电眨了眨眼,笑眯眯的收回刚才顺手从灶房边儿上摸来的锤子,紧跟着狂风和雷鸣两人一锤子一个,掌柜和小二齐齐翻着白眼儿昏了过去。

    雷鸣拍了拍手,一人一脚狠狠的踹了过去,撇嘴道:“咱们刚才是饿傻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丫的还真当咱们是傻子啊!”

    他们进到客栈时,实在是一时脑子懵了,一连串报出的菜名可都是京城长安才有的东西,谁知道误打误撞,这掌柜的还虎了吧唧的应了。

    这不毛之地的偏僻小客栈里居然也有?

    别说是有了,若真的是老老实实开客栈的,估计连听都未必能听过!

    战北烈连审问都懒得审问,这等拙劣的刺杀手段,除了东方鲁,没别人。

    冷夏浅浅的扯了扯唇角,朝东方润慢悠悠的说道:“看来,上次长安西郊密林的刺杀,你的确是暗中帮了不少的忙。”

    那次刺杀准备周密,连续两拨刺客前仆后继,甚至都没给她一个喘息的时间,手段也高明的多,想来是东方润给那个叫袁甲的黑袍人下了指示,暗中助了东方鲁一把。

    东方润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笑的无辜。

    ==

    第二日。

    一夜休整,众人再次上路,骏马在官道上疾驰狂奔,扬起漫天的沙尘。

    突然,冷夏勒紧了马缰,风驰打了个响鼻,踢踏着蹄子停下,紧跟着其他人也顿了下来。

    这一停住就能清晰的听见,方才被轰轰马蹄声所掩盖住的呼救,微弱的自一侧半人高的草丛中传来。

    “救命,救命,救救我……”

    “救救我娘!来人啊,救救我娘!”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掺杂着孩童细声细气的哭声。

    冷夏打了个眼色,钟苍纵身一跃,下马查看。

    他伸手拔出腰间的长剑,将大片大片疯长的荒芜杂草砍断,小心警惕的走进草丛中,脚底发出“咔嚓咔嚓”踩断枯枝的声音,没走几步,一对母女顿时映入眼帘。

    母亲是一个孕妇,半坐着依靠在一棵枯树上,满脸汗珠,面色苍白,旁边的地上落着几条麻绳,想来方才是被绑在了这里。孩童看身形有六七岁的样子,干瘦干瘦的,背对着他依在女子的怀里嚎啕大哭,看不见面容。

    女子大喘着气,此时荒草被钟苍砍断,她也见到了外面的冷夏等人,眼中一丝希望的光芒闪过,伸出手就朝着钟苍抓去,声若游丝:“少侠,救救我,救救我,我就要生了!”

    钟苍抿了抿唇,眼中现出了几分狐疑的神色,这荒郊野岭,怎么会有这么两个人?

    那女子看出他的怀疑,赶忙解释道:“少侠,我和夫君路经此地,糟了山贼,他们人数众多,夫君被残忍的……杀害了,看我怀有身孕才留了我一命,少侠……”

    她说了这几句话,已经再次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了。

    然而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钟苍只冷笑了一声,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就在这时,那女子突然暴起,从衣服底下抽出一把兵器,紧跟着那孩童也转过身子,竟是一个侏儒,手中长剑直刺入钟苍的后心要害!

    两人本是奉了东方鲁的命令沿路埋伏东方润的第二关,本以为伪装成这样,东方润必会过来查看,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和孩童必然不会引起怀疑,到时趁他不备定能一举将他毙命。

    可是谁想的到,与他同行的竟然还有别人,来查看的人也并非东方润,这下两人顿时慌了,无奈之下也只有拼死出手。

    就在剑尖即将刺入钟苍后心之时,他反手挽了一个剑花,其速之快,那个侏儒甚至来不及反应已经倒地。

    染血的剑尖收回的同时迅速偏了偏头,前方一枚袖箭自他偏头的瞬间从耳侧呼啸划过,“噗”的一声,钉入女子的咽喉!

    铿!

    钟苍将长剑入鞘,大步走回,恭敬的对冷夏道了声谢。

    东方润不由得疑惑,唇角牵起丝笑意,饶有兴致的问道:“钟侍卫,你如何看的出她们有问题?”

    其实若要是他,直接就不会理会这两个人,不论是真是假,人心难测海水难量,他从来不会拿自己的安危为不相干的人冒险。柳丝般的眸子微微眯起,望着东北的方向失望的摇了摇头,大哥啊大哥,跟我作对了这么久,你还是不了解我。

    说起这个原因,东方润不清楚,其他人却是都明白的很。

    山贼?

    大秦境内的山贼土匪早已经被弑天给剿光了,弑天由南至北,这路线都是有数的,哪怕还有余党也不该在东北的方向,眼看着上一个剿灭的宅子就离着这里不远,几日的路程而已,这里的山贼怎能不怕?

    估计早就解散,吓得回家种地去了!

    ==

    经过了前两日的刺杀,再加上战北烈一早就有过预料,所以当第三日官道上无端的出现了数不清的毒蛇时,众人早已经淡定的不能再淡定了。

    红的绿的各种诡异艳丽的蛇,密密麻麻的向着众人的方向匍匐着,“嘶嘶”吐着信子,一看这颜色就剧毒无比,若是被咬上一口,估计是连重伤的可能性都没有,必是当场毙命!

    众人不由得将目光落到了东方润的身上,狂风三人更是仰望不已,你究竟是杀了他老子还是j滛了他媳妇啊?

    东方润笑的温软,一点罪魁祸首的负罪感都没。

    就在这时,远方一声哨子,吹出了一个奇异的尖锐音调,含着某种特殊的韵律。

    大批的毒蛇顿时像打了兴奋剂一般,快速的蠕动着,潮水般向着他们涌来。

    因为前面两次所有的刺客都已经死了,东方鲁也并不知道这次同行的还有一个大秦战神,一个冷夏,一个神医。

    所以此时,冷夏只淡淡的叹了口气,看向慕二,淡定伸手。

    慕二再一次感觉到了无边的委屈,眉毛狠狠的皱了皱,他这神医自从跟着冷夏开始,就一直干着这种丢份儿的事。

    接过慕二递过来的瓷瓶后,冷夏将盖子打开,瓶子里的药粉朝着前方一洒,毒蛇顿时集体歇菜。

    同一时间,战北烈抽出闪电腰间的长剑,将远处隐匿着的人,直接钉死。

    搞定!

    跃过满地的毒蛇尸体,冷夏歪着头问:“他为了杀你,倒是找了不少的能人异士。”

    东方润挑了挑眉,空濛的眸子里说不清是笑意还是冷意,确是煞费苦心。

    忽然天空中一阵“咕咕”声传来,战北烈伸手一招,将鸽子腿上的信桶取下,展开信笺。

    半响后,他抬头道:“北燕已经耐不住了,开始了一次试探性的攻击。”

    众人再次出发。

    后面的暗杀并没有停止,一波接着一波。

    当第四波第五波第六波……源源不断层出不穷却又可笑至极的刺杀手段出现时,就连战北烈都不由得想要仰天长叹,这东方鲁究竟是有多愚鲁蠢笨!

    那一次失败,卷土重来,二次失败,继续重来,三次失败,依旧重来的精神,实在是让他们佩服了一把。

    锲而不舍,永不言弃!

    这想要杀东方润的心,究竟是有多执着啊!

    一路无惊亦无险,这些刺杀也不过给几人当做行路中的调剂罢了。

    直到七日后,一路翻过平原低丘,东楚的边关已经遥遥在望。

    东方润指着远方一片巍峨的山脉群说道:“翻过东麓山脉,就到了。”

    东麓山脉峰峦叠嶂,连绵起伏,蜿蜒至百里而不绝,山脚下楚堰江水势湍急,滔滔滚滚,横揽楚国西南,好似一道铜墙铁壁,而东楚的军营正在东麓山脉的山脚低矮处。

    望山跑死马,想来翻过这里,也要个三五日的时间。

    众人向着东麓山脉疾驰。

    冷夏不解的瞥了眼自前两日起,就一直皱着眉峰,纠结不已的慕二,他的眸子依旧呆滞,可就是给冷夏一个感觉,他有心事。

    好吧,慕二竟然也会有心事……

    终于,慕二缓缓的移动脖子,一寸一寸的转过头,呆呆道:“师傅,有话,给你。”

    冷夏眉梢一挑,自动翻译过来,是他的师傅云山颠道人有话,要慕二带给她,或者并不是带给她,自从她在渠城重遇慕二起,他就没再见过他师父,想来要带给的是这具身体从前的主人,慕容冷夏。

    冷夏点了点头,既然她接收了这个身体,自然而然的也要接收这个身体所带来的一切,她问道:“什么话?”

    慕二再次皱起了眉,眼神迷茫:“忘了。”

    冷夏差点一跟头从马上栽下去,翻了个白眼,莞尔失笑,他师父也是个奇葩,竟能让他带话。

    策马疾行,秋风呼啸,吹起冷夏的发丝,抽打在脸上极疼,她将头发拢了拢,再问:“那之前为何没说?”

    “忘了。”慕二依旧答,说完就把头转了回去,茫然的望着前方,思索。

    冷夏也没再追问,他师父将他养大,必然是了解他这奇异的脑回路的,既然是让慕二给带的话,想来也没什么重要的。

    一侧的战北烈虽然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却也没放在心上,殊不知他此时的忽视,让之后得知了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就要以头抢地,咬碎了一口钢牙。

    此时的战北烈却是完全不知道的,他目视着前方并未转头,沉声问东方润:“本王一直好奇,年仅九岁的十一皇子倒说的过去,其他的皇子中你为何单单放过了东方鲁?”

    东方润笑了笑,实话答道:“为了保命。”

    战北烈眉峰一皱,这保命自然不是指的东方鲁,那么就剩下……

    楚皇东方召!

    想来也是,凡身处高位的人,从来都是疑心重重的,不是每个国家都像大秦这般,三个兄弟手足情深。

    东方召如今不过才四十多岁,往少了说起码还能再活十年,而东方润已经二十了,等到他退位之时,他这个心思缜密城府深沉的儿子也人到中年,究竟等不等得了?

    答案自然是否定。

    东方润留下一个大皇子,做出一副两边势均力敌的表象,让已经心生忌惮的东方召,还存着两个儿子互相削弱的期待。

    到了那时,他退位之际再册立如今刚满九岁的十一皇子,正是皆大欢喜。

    三年前的东方润为了保命,留下东方鲁,可如今他羽翼已丰,却还留着东方鲁……

    战北烈没有再问,东方润却已经在心里苦笑答道,他只是,不想弑父。

    突然,战北烈勒紧了马缰,一双鹰目中含着冲天的煞气,东方鲁能得到他单独前往赤疆的消息,东方召又岂会不知?

    三年前的东方召已经忌惮,三年后的如今,东方润的存在更会让他如鲠在喉!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独行的路途上,将他不知不觉的毙命在此。

    东方润知道他已经想到了关键所在,淡淡的点了点头,湛湛嗓音答:“也许。”

    他狭长的眸子望向东南的方向,仿似跃过了千山万水,看到了东楚的京都汴荣,其内由着一片空濛渐渐染上了几分凉薄的冷意。

    父皇,莫要逼我……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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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狂妃·锋芒 第二十一章 夜话

    山中草木栖息,山石肃远,气候比起山下更是深寒。

    尤其是此时,夜风呼呼的刮着,回荡在山洞内的回声,仿若鬼枭夜啼。

    这是一个不大的山洞,处在上山途中的山腰,山洞里燃着篝火,火光颤颤巍巍,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每个人的脸颊都被火光映照的通红一片。

    冷夏披着一件白色大裘,纯白的狐狸毛极为保暖,将她裹在其中显得娇小而纤弱,偎在战北烈的肩头,红唇微微上翘。这人明明说的是轻装上路,却还记得给她带了件大裘。

    战北烈依旧还是一身墨色的锦袍,他内力深厚便是到了冬天也不必穿的太多。

    他自一旁的柴堆里捡了几根干枯的树枝,随手丢进篝火里,火苗顿时燃烧的更旺了些,升起股烟气。回头抓过冷夏的手,放在手里揉搓着,声音如海滩细沙,温和问:“还冷不冷?”

    冷夏摇了摇头,笑着说:“不冷。”

    狂风递来两串烤好的馒头片,路途中带的就是馒头干肉等等易存易放的干粮,到了这会儿只剩下了馒头,这等天气里冻得邦邦硬,甚至表面都凝了细细的冰碴子,绝对能当凶器使,牙口不好的指不定都能把牙给崩掉了!

    正好点起了篝火,冷夏提议用剑将馒头片了,串在树枝上翻烤,烤的焦黄焦黄的,酥酥脆脆,亦是另一种风味。

    自然这片馒头的剑是闪电的,众人里面就他最好欺负,硬是捧着战场杀敌的长剑干起了这等厨房里的细致活,心疼的直哆嗦。

    冷夏接过来嗅了嗅,果然香气宜人。

    她自己吃了片,又塞了片进战北烈的嘴里,凤眸清亮。

    东方润尝了口,挑了挑眸子,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这应该不是西卫的吃法。”

    战北烈撇了撇嘴,最是瞧不起他这满脑子的曲里八拐,有的吃就吃,非要弯弯绕绕的套到冷夏的来历上。

    冷夏头不抬眼不睁,只淡淡的回了句,“那是哪里的?”

    东方润耸了耸肩也不尴尬,径自吃的惬意,他狭长若柳丝的眼睛微微眯着,吃的专注且慢,细嚼慢咽,一片粗劣的烤馒头,硬是让他吃出了龙肝豹胆的高贵优雅。

    战北烈朝着洞外瞧了瞧,鹰眸锐利:“估计快要下雪了。”

    “下雪?”冷夏稍稍来了兴致,转头问:“如今尚未入冬,这么早就下雪?”

    问完后想了想,这边的天气若算起来,估计长安的深冬也比不得的,下雪也正常,柳眉一皱,说道:“若是下雪的话,北燕的地界常年积雪,最是擅长雪战,两国之间东楚更失了胜算,这场仗……”

    东方润却不担忧,笑的春风拂柳,接上她的话:“王妃不必担心,东楚原本也非北燕的对手,北燕选择此时开战也是这个原因,天时地利都应了,若是在春夏两季,想来北燕还要再掂量掂量的。”

    冷夏翻了个白眼,心下冷笑,她担心什么,两边打的不可开交两败俱伤才好,否则大秦如何渔人得利。

    她迅速的吃了个饱,整个人都缩进大裘里,窝在战北烈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合上眼休息。

    战北烈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她,哄孩子一样的温柔,嘴角不自觉的挂起了幸福的浅笑,甘之如饴。

    这笑落在东方润的眼里,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山洞口,负手而立,望着外面的一片荒芜,眼不见为净。

    一棵一棵的枯树张牙舞爪的伸向天际,枝叶凋零,走兽绝尽,很有几分荒凉之感,地面结了层薄冰,覆在沙砾乱石上,清冷的月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他这一站就站到了半夜,寒风扑到脸上,针扎一般的疼痛。

    身后脚步声轻轻响起,一阵松香传来,这来人是谁自然是明确,他没回头,目视着前方,声音清润:“睡了?”

    简简单单两个字,战北烈却听出了赤裸裸的讽刺,媳妇不睡着,不敢动。

    他将这自动归结为孤家寡人对他们夫妻情深的嫉妒,嫌弃的斜了东方润一眼,那神色中很有几分满足。

    其实东方润也不知道他那讽刺的语气从何而来,他该是不以为意的,然而一出口,却成了这般。

    也许真的是嫉妒,他一直将这个男人当做对手,然而不可否认的,他及不上战北烈,这人已经有了一切,烈王的地位,战神的尊崇,秦皇的兄弟情义,如今,还多了那个女人。

    战北烈并不知道身侧这人一瞬间,脑中转了这样的心思,转而说道:“等到下山之际,他的埋伏也差不多该到了。”

    越是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人的警惕性就越是松弛,再加上一路来东方鲁已经用过各种各样拙劣的刺杀方式,到了下山之际,必然会放松警惕,到那时,就是东方召最好的刺杀时机。

    提起这个,东方润的眸子骤冷,唇角却始终扬着个浅浅的弧度,他仰头望着天际,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这时,慕二也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山洞里的空气窒闷,身有洁癖的他自然是受不了。

    三人一时无话,当然,这样的三人组合,也不可能聊出个花来,对立合作关系不明的战北烈和东方润,二人之间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敌意,再加上个傻乎乎愣不拉几的木头神医,一时气氛诡异的很。

    半响后,战北烈率先问道:“你为何给他机会?”

    东方润此次单独到赤疆,并非是必去不可的,也并非一定要独身一人,他这么做明摆着是给东方鲁和东方召对付他的机会。

    慕二慢慢转动脖子,目光落到说话的战北烈身上,呆呆的看着。

    东方润将洞口的大石扫了扫,脚下一跨,随性的倚在了上面,以他的功夫自然也是不怕冷的,内力沿着周身运行,立马就暖和了过来。

    他环着双臂缓缓勾了勾唇,笑的无奈,声音极轻:“也许……没有埋伏。”

    他淡淡的说着,却连自己都不相信,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冉冉上升,渐渐消散了。

    的确是给他机会,却并非只是给他对付自己的机会,他更想的,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放过他的机会。

    慕二再次转头,看向东方润,目光呆板。

    战北烈自他的语气中猜到了几分,却不确定这答案是否为真,刚才那句话和他印象中的东方润全然不同,不再隐藏不再遮掩不再高深莫测让人看不透彻。

    而是在不知不觉中,袒露出了心底的情绪,那是一种渴望。

    他希望东方召不会埋伏的渴望!

    战北烈不由得失笑,他摇了摇头,语气嘲弄:“这世上,最经不起试探的……就是人心。”

    既然东方润希望东方召不会埋伏,很简单,只要不给东方召这个机会就可以,只要没有这样的机会,东方召不论心里怎么想,却永远也做不到弑子的行为。

    然而东方润却想试探,他知道东方召忌惮他,却还怀着一个渴望,也许东方召依旧顾念父子之情。所以他创造出一个机会,大大方方的摆在东方召的对面,你来选。

    杀,还是不杀?

    这个选择的结果,也决定了东方润今后对待他的态度。

    尽管东方润是希望东方召选择“不杀”,但是此时此刻,这个机会既然给出了,战北烈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

    埋伏必有!

    他嗤笑了一声,没再多说,转身大步走进了山洞内,还是给媳妇当枕头去。

    慕二呆呆的望着战北烈的背影,和平时没有任何的区别。

    然而东方润此时却是心下巨震,脑中一直回荡着战北烈的话。

    在东方润的心里,大秦烈王的定位,一直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并非是说他真的是个莽夫,却是因为但凡可以直来直去的事,他从来不屑于用计谋。

    直接的、正面的、霸道的、雷厉风行的。

    说的好听了,这是襟怀坦荡,光明磊落,但是在东方润的眼里,却是很有几分痴傻的,在他看来,只要达到目的就可以,过程手段什么的皆不重要。

    若能立于山巅,哪怕是伏尸万里,又有何可惜?

    然而此时此刻,东方润只自嘲的笑了笑,不由得想起了那夜冷夏的评价:这就是你和战北烈的区别。

    东方润叹了口气,原来只是这么简单,只要不给他机会,只要不试探,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他从大石上坐起,哂笑着走回山洞。

    直到洞口只剩下了慕二一人,他微微蹙着眉,极力的思索着两人刚才的话语,最后摇摇头,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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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众人下到了东麓山脚的时候,果然下起了雪。

    雪并不大,飘飘忽忽在半空飞舞着,落到地上的一瞬立马就融化成了一个水晕。

    夜深露重,冷夏的头发上反射着几点雪花掠过的光影,她遥望着面前的楚堰江,渡过了这条大江,对面就是东楚的营地了,远远已经能望见星星点点的篝火通明,遥遥衬着暗淡的天幕,照亮了一方夜空。

    江中波涛隐隐起伏,水波若明若暗。江水的湿冷凉意拂来,叫人格外的清醒,似乎身体的感官都在这沉暗的黑夜里无限的伸展开来。

    冷夏微微闭目,半响唇角一勾,睁开眼睛的一瞬对上的就是战北烈锐利的鹰眸。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传达着对方才明白的默契。

    就在众人皆未言语的时候,冰冷的江水蓦地生起澎湃怒浪!

    月色下,江水中森寒的白光一闪,反射出无数的杀机汹涌,刀刃骤起!

    数十刺客自水中暴冲而出,眨眼已经落到了岸边,无一不是训练有素内力深厚之人,太阳|岤高高鼓起,眼中不时闪过一丝精光,杀气沉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战北烈还有心情挑了挑剑一般的眉毛,撇嘴道:“你倒是好算计,让本王给你当保镖!”

    话音落下,他脚尖一点,搂住冷夏倏然后退,转眼间,已经远离了战圈。

    冷夏歪着身子依在战北烈的一侧,将自己缩进大裘里,悠然看起了好戏。

    见两人这般事不关己隔岸观火的态势,东方润也不生气,笑的云淡风轻:“润算来算去,却没算到大秦战神竟会临阵脱逃。”

    他一边说,一边陡然掠起,月白衣袍在夜色下闪过数道银色的光影,如波光粼粼,霎时好看。他在半空划过一道轻弧,落入了数十刺客的包围之中,迎风而立。

    衣襟飘扬,优雅而潇洒,然而那双空濛的眸子里,却含了几分悲哀。

    来人却没急着战斗,领头的人手持寒剑朝他抱了抱拳,沉声说道:“七皇子,得罪了!”

    话音落下,才几十人同时暴起,和唇角挂着寒凉笑意的东方润,缠斗在了一起。

    铺天盖地的寒芒中,他举手投足皆含着几分优雅,一挥袖一踢腿间尽是赏心悦目,他在众人间穿梭着,点射、穿刺、横切、竖劈,招招生花。手中的软剑巧若灵蛇,锋如长虹,夺目的光亮伴着软剑在风中发出的清啸,挥舞中一道道优美的弧度。

    冷夏戳了戳战北烈,挑眉笑道:“这般刺客倒是少见,先礼后兵,竟是寒暄起来了。”

    在冷夏的观念里,既然是刺杀,就要有刺杀的基本职业准则,善于隐匿,掩盖气息,于出其不意间攻其无备,一击毙命!

    而这群人明显不是真正的杀手,江水底下埋伏了半天,杀气汹涌到她站在岸边就感觉的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要刺杀怎么的?

    还有出现的时候,居然不在对方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迅速动手,抢占先机,反而顿住和对方寒暄了起来,这是要让东方润做好准备后,再和他公平比斗吗?

    既然如此,之前躲在江底的一番作为,不嫌多余吗?

    冷夏不由得摇头大叹,这个世界的杀手刺客,真是叫她瞧不起,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战北烈眯着眼睛观察了一番,给她解释道:“金鳞卫,东楚皇室密卫,这些人不被任何人而驱使,即便是皇子王爷等皇室人员,他们只为东楚的皇帝卖命,只认玉玺不认人。”

    如今是给东方召卖命,一旦东方召下了台,他们就再也不会听从他任何一条命令,而改任持有玉玺的新皇为主。

    冷夏看的有趣,继续问道:“只有这么几十个人?”

    战北烈摇了摇头,说道:“具体有多少人,我也不很清楚,这算是东楚的最高机密,但是绝对不是这么少的,多的话应该不会过千。这些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想来东方召以为东方润单人匹马,派出这几十人,也算是格外的重视他了。”

    慕二也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站在冷夏的身侧,东方润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自然不会帮忙。

    狂风三人看的兴奋,还在一边指指点点。

    闪电搭上钟苍的肩膀,笑眯眯问:“你说他能活下来不?”

    钟苍板着张扑克脸,正色答:“管他呢。”

    雷鸣摆摆手,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来开赌了啊,我赌一刻钟,一刻钟要是没有别人的帮忙,那小子一准得挂!”

    狂风看了半响,撇嘴道:“哪用的了一刻钟,没看他这会儿已经力不从心了吗?”

    说话间,那边厢的东方润此时的确是有些力不从心了,却不完全是因为几十人的围攻,百分之八十都是让这些说风凉话的给恨的,让这些人给气的胸中的悲凉都散了不少,只剩下了痒痒着的牙根,特想啃谁一口来发泄发泄。

    东方润一边打,一边不由得感叹,连他这样的人都能被气到动气,可想而知,平日里那暴烈狮子一样的战北烈,得让这些手下给恨成什么样啊!

    他猛然一个鹞子翻身,险险的避过一把刺来的剑尖,落地的一瞬再次跃起,身姿如笔墨云烟一般轻盈流畅。

    手中一个用力,软剑被灌注了内力,“刷”的一下陡的笔直,剑影在空中交织纵横,剑光海浪奔腾。

    他朝那边搂着媳妇看的津津有味的战北烈说道:“润若是死在这里,烈王爷可想好了燕楚的战事,该如何发展?”

    东楚国内文风盛行,伤春悲秋的才子比比皆是,可论起有血性的……

    整个东楚,敢和北燕死磕的可没几人!

    到时候说不定就跟北燕和解,付出些许的代价,朝廷上那些软弱的老东西自然是欣喜,北燕亦是找回了面子,两国皆大欢喜,战北烈的一番作为,全数打了水漂。

    战北烈大手一挥,半点都不担心,直接戳穿他:“赶紧把你的人给召来吧,再等本王也不会给你当打手。”

    冷夏唇角一勾,饶有兴致的弹了弹指甲,冷冷道:“七皇子,看起来你可撑不了一刻钟了。”

    东方润浅浅一笑,眸子如这楚堰江一般,其内滔滔滚滚,一片深邃激荡,纤长的手指一翻……

    咻!

    无边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