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江湖恩仇录

第03章 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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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3章 老者

    白衣老人道:“这类冬果,中土各地皆难生长,此处水土气候却是难得,以冬树寄生梅技,可沾不少钟灵气息,足见这种植果树之人大非凡士,何以老夫守候多时,不见果主前来,岂非怪事!”

    李连灵机一动,微笑道:“噢!我想起来了!”

    白衣老人道:“想起什么了?”

    李连道:“这些果树大概是一个姓桑的隐士所种植的。这人却时常外出,常常逾月不归。”

    白衣老人怔道:“姓桑的隐士?”

    李连乃将桑羽的外貌大约地形容了一番,白衣老人听后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是了——你说的这个人,我知道,我知道——此人姓桑名羽,人称‘玉树真人’,不错,一定是他!”

    说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道:“娃娃,你可知这个人居住的洞府在哪里?”

    李连摇头道:“这个可就不清楚了!”

    老人意似失望地道:“你想想看,只要说出一个大约的方向,老夫即能找到他。”

    李连假装地想了想,摇头道:“这个,我可是实在不知道。”

    老人目光在他身上一转,道:“娃娃,我看你也非常人,这里高插云表,寻常人万难登临,你师承何人?”

    李连道:“不瞒老仙师,在下一人居住这里,并没有什么师父!”

    “不然!”老人面现怒容道:“我看你菁华内敛,分明神仙中人,怎说是独身居此?”

    李连乃生急智道:“老仙师说的不错,在下蒙桑真人不弃垂青,闲日来此,传授一些道术,只是近一月来,却不见真人踪影,想系他老人家又远出游玩去了!”

    这么一说,白衣老人才似相信。

    他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他的一双眼睛,在说话时一直注意着李连腰间,微微一顿却道:“娃娃,我看你腰上这口剑,样式特别,光华烁目,大是不凡,可肯借我一观么?”

    说着,伸出手来。

    李连心中一动,他早已自“玉树真人”嘴里悉知此老乃当今魔道中极负盛名的人物,自己此刻功力未成,如何能是他的敌手,这口破月仙剑,前古仙兵,岂能假手于人,万一有失闪如何是好。想到这里,顿时脸上现出为难之色。

    白衣老人面色一沉道:“怎么,娃娃,你还信不过我么?”

    李连一笑道:“在下与你老第一次见面,素昧平生,却又怎么能信得你?”

    白衣老人两团雪眉霍地一扬,正待发作,忽然目光却为另一件事吸引,目光一转,转视向那棵老梅树!

    李连赶忙随其目光望去,只见前面的那条怪蛇,再次现身而出,正侍向树下游来。

    老人冷笑一声道:“下流的东西!”

    嘴里骂着,右手刚要抬起,那条怪蛇忽然“吱”地怪叫了一声,倏地向上一个疾穿,隐身早先见得那道树缝之中。

    白衣老人恨声道:“好狡猾的东西!”说时,他已由石上站起,向前走近了些。

    李连自后跟上。

    老人一双朗朗神采的眸子,在那棵古梅树上转着,冷冷地道:“这东西也太狡猾,它认定了我老人家不会将这棵梅树砍倒,是以累施故技,哼——我老人家可是没有这个耐性!”

    说着偏头看向李连道:“娃娃,你站开些,小心为它毒气喷着。”

    李连后退了几步。

    老人冷笑道:“不行。”

    李连又退了几步,老人才不再说什么。

    他呐呐地道:“这条‘七星钩子’,少说也有五百年的气候,怪在桑羽已然居住这里,如何能容许这类毒物存在?倒是老夫我来得正好,给我拣了个便宜。人恨我喜,且擒来返回要它与老夫看守门户正好!”一边说一边搓动着双手,忽然屈指一弹,自指尖上飞出了一点火星。

    这点火星一离开他指尖,高高弹起,即向那道树缝之内落去。顷刻间,即见由树缝之内,现出了一片火光!

    火光不过是一现即隐,却听得“吱”地一声叫,红光猝闪之下,一条长影,直由树缝内**身而出。像是一道赤红的闪电,其势极快,只一闪,已穿到了另外一棵梅花树上。

    就在这条怪蛇方一穿出的时候,李连才恍然地发现出这条怪蛇身上,明显地嵌现出七点金星。

    两树之间,间隔数丈,这条怪蛇竟然闪跃之间,已临彼树,身法之快,的确惊人。

    老人呵呵笑道:“好个长虫,你的伎俩看来不过如此了!”说时伸手向着那棵梅树上一指,整棵梅树上顿时“轰”的一声,燃起了一片火光。

    其实这不过只是个障眼法儿罢了,只是在火光迸发时,却一样具有“火”的威力。

    火光一现之间,又听到“吱”的一声尖鸣。那条怪蛇在两边落空的当儿,长躯一转,快同闪电般地直向着老人立身之处冲去,只听得“飕”的一声,这条“七星钩子”竟然甩动长躯,以它扁平极具力道的尾部,直向老人身上挥去。

    白衣老人叱了一声:“好!”

    “七星钩子”的来势快,老人的动作更快,一声喝叱之后,左手倏然抡起,只一下,不偏不倚地已抓着了那条怪蛇的长尾。就像是耍把式,舞长鞭一样的。只听得“飕”的一声,随着老人的舞动之势,已把手上这条怪蛇“七星钩子”甩了个笔直。

    老人似乎深知蛇性,唯恐它中途掉过来,是以挥舞益猛,如此十数圈之后,那条怪蛇长躯骨节尽松,己难回身游动。

    白衣老人手一松,这条怪蛇“叭啦”一声,摔出了数丈以外,僵直地落在雪地上动弹不得。

    先时,在老人舞动怪蛇之初,随着蛇身舞动的那个圈子,形成了一圈红色的烟圈,最先只是淡淡的一圈,后来老人的舞势加猛,那红色的烟圈逐渐加浓。

    渐渐地,形成了一圈密积的红云,环绕在老人四周,李连方自悟出,这圈红色的烟雾是由蛇嘴里喷吐出来的,那条怪蛇显然已力竭身疲,被老人摔掷了出去。

    李连由于站立较远,可是鼻端却闻出一股说不出的奇腥气息,他立刻闭住了呼息。

    只见那个白衣老人,手由衣内拿出了一个长仅数寸的羊脂玉瓶,接着用拇指一推瓶顶塞口即听得“砰”的一声脆响。一股青濛濛的光华由瓶口之内疾喷而出!

    像是长鲸吸水般的,一伸一卷,已把当空那圈红云收入瓶中,“飕”的一声,红云青光尽失,老人盖上瓶塞,遂即把瓶收入怀中。

    李连才敢呼息如常,却见白衣老人又由身侧取出了一个扁平的乌黑木盒,也不知是什么家伙。

    老人取出那个乌黑木盒在手,这才举步走到那条怪蛇身边站定。

    李连也好奇地跟了过去。

    地上怪蛇见二人来到前面,急得嘴里“吱吱”连声怪叫不已,奈何长躯早已僵硬,体内丹气更已用竭,虽频频张口,却是一口毒气也喷不出来。

    老人呵呵笑道:“如非看在你多年修为不易,早已用飞剑取你性命,今天幸亏遇见了我,要是遇见了那个姓桑的,还会有你的命在?你尚不感恩图谢,还敢向我示威不成。”说罢,伸手一指,那条怪蛇立刻负痛,吱吱连声地怪叫起来!

    老人厉声叱道:“我现在用法力将你骨节合拢,你速速将身躯缩小,入我宝盒之内,可知道么?”

    怪蛇居然听得懂人言,聆听之下,连连点头不已。

    老人冷笑道:“你要是胆敢在我老人家面前卖弄什么?哼!我的飞剑可是立斩不饶!”

    说罢伸手一连向蛇身指了三下,只听“吱吱”一片骨节声响。

    倏地,那条蛇长躯在地面上一个疾转,“哧”的一声,已穿身直起,箭矢也似地直向着老人身上疾快地射了过来。

    老人似乎早已防到了它会有此一手,这时见状,倏地把手上木盒向空中一扬,顿时由木盒内喷出了大片粉色烟雾,说也奇怪,这条怪蛇身甫一与空中粉烟接触,顿时身子变得酥软不堪,“叭啦”一声,再次坠落在地,紧紧缩成一团。

    老人手指着它,厉声道:“缩!”

    怪蛇身子一阵颤抖之后,顷刻间缩成了小小一圈,约有手掌那般大小,随着老人揭动木盒,粉光一涌,己把这条变小的怪蛇收入盒内。

    老人收起了盒子,拍了一下手,转向李连道:“娃娃,你也不要在一旁看好玩,且为我做点事情。老夫看你气质不凡,一高兴就许收你为徒也不一定!”

    李连道:“在下只怕没有这个造化。老仙师有什么差遣,只请关照就是。”

    白衣老人冷冷地道:“不瞒你说,老夫此来,乃是为了找寻一个故人,了却一桩多年旧事,你在此居住甚久,万无不识之理,且仔细想来。”

    李连道:“你老究竟要找什么人。”

    “碧溪仙子,吴嫔!”老人道:“你可知道这个人?”

    李连摇摇头道:“不知道!”

    老人冷笑道:“老夫法力无边,找这个人井非一定不能,只是不愿意过分招摇罢了。”

    李连道:“在下实在不知——在下还有事情,这就告辞!”

    老人摇了一下头道:“你暂时还不能走。这里我地势不熟,还要麻烦你作个向导,你可愿意?”

    李连想了想,点头道:“好吧!不知你老要去哪里?”

    老人道:“你且候着!”

    说罢袍袖一挥,即有一颗拷拷大小的白明珠自袖内飞出,一出袖即升高丈许,迎风一阵疾转之后,加大了数倍。

    滴滴溜溜地就空转着,看上去晶莹透彻,流光四射,煞是好看。

    老人目注当空,与李连道:“这颗明珠,乃是老夫镇山之宝,名叫‘力象珠’,一经施展,方圆数百里内外,事无巨细,皆可入目。只是,我那故友大非寻常之辈,一时怕不易察出。”

    说时用手一指空中明珠,道:“现!”

    一片异光闪过,珠内遂即现出了一些起伏的岗峦,山势流水,甚至于树木花草,无不纤毫毕现,蔚为奇观。这些景致一经现出,就像是正月里走马灯似地转个不停。

    转着转着,老人忽然用手一指,明珠即在几处地方停了下来。

    但见一片云烟弥漫着整个珠面,等到这些云烟渐渐散清之后,才现出了一座石峰,珠中景像更见清晰毕具,现出了一座石洞府。

    那洞府门扇深闭,在大门两侧,各立着一个石头狮了,壮硕雄迈,栩栩若生。画面再推近,可见悬在洞府顶上的一面横匾,匾上龙蛇飞舞地题着四个字——“紫气东来”。

    白衣老人脸上顿时现出笑容道:“这就是了——娃娃,细看了,这地方你见过?”

    话声方住,即见珠内现出的画面上,倏地涌起了一片彩光。这片彩光猝然涌起,立刻搅乱了原先所显出的画面,两相一混淆,顿时连发奇闪,珠面上遂即现出一片空白。

    老人面色一沉,一连向着空中明珠指了几下,珠内一连涌现出红、黄、青、紫各种光彩,各种异光连闪数下,才又模糊地现出了原先景像。

    白衣老人嘿嘿一笑道:“这就不错了——娃娃,你知道这地方在哪里么?”

    李连实在是没见过,当然据实回答,摇头表示不知,老人冷冷笑道:“你虽不知,我也有办法察知。”说罢用手向着空中明珠又指了一下,即见殊内景像转了一转,又现出了一片景像。老人双手作势用力地向上推了一下,同时张嘴向着空中明珠呵了一口气——顿时画面转动,像是深入了一层。画面所显示之处,已深入那洞府门内,直直地向洞室推近。立刻画面上彩光大起,遭遇到了强大的干扰力。

    如此持续了好一阵,白衣老人面上是时现出无比暴怒,只见他双手作扇状地连续挥动不已,嘴里更是喃喃有词地诉说着什么。经他这般的一施为,画面却又由模糊变为清晰。

    白衣老人鼻中“哼”了一声,袍袖再挥,即由袖内飞出一枚碧环。这枚碧环一出手遂即迎风快转,一刹那大如缸面,却把空中那颗明珠罩在其中。

    如此一来,珠内所显示的画面,才更为清晰稳定。画面上显现出一间广敞的丹室—一一具鹤嘴白铜所铸的丹炉。炉嘴处,正在袅袅上喷着白烟。

    忽然,一个身着淡青长裙,肩披藕色荷叶披肩的妙龄少女出现在画面里。

    李连一经注目,顿时大吃了一惊。

    一一陈小倩!

    他几乎脱口喊了出来!

    画面中所显示的那个人,可不就是陈小倩吗?只见她头挽束结,一身便装,两手叉腰,面对着画面,正自扬着一双娥眉,一副娇嗔模样。

    白衣老人叱了声:“停”伸手一指,画面立止。

    遂见他面现喜色地道:“人、地、时,三才已定,且容老夫算出方位即可。”言罢手掐指诀,运神明算,顿时大喜,袍袖再展,已把空中明珠、碧环收入衣袖之内。

    李连一愣道:“你老莫非已知道准确地方了?”

    老人道:“当然,娃娃,你可再要跟过去看上一场热闹?”

    李连原是无意随他前去的,可是已然发觉到陈小倩在画面中现出,心里委实放心不下,当下略一犹豫,遂即点头答应。

    白衣老人呵呵笑道:“很好,就带你这娃娃去长些见识!”说罢袍袖一挥,面前黄光乍射,像是一朵乍起的祥云,倏地簇拥着二人腾空直起。

    李连耳边上“呼”地响了一声,不过瞬息间身形再落,已与白衣老人来到了一座石峰上。

    李连确信这地方是他第一次来。

    只见四周众峰林立,形成一圈屏障,独独把这座峰头包藏在其中,天光、雪光,四方岔集,说不出的云气氤氲,令人有“海阔天空”的感觉。

    他心里方自寻思着不知那位吴仙子的洞府藏在哪里?却见身侧白衣老人,倏地用指向着前方一指,由其指尖上射出了一线白光。

    那道白光,长有数丈,随着老人手指处,四下伸缩探测不已,时长时短,时上又下,破岭穿石,畅行无阻。忽然,随着这线白光穿射之处,轰然大响了一声,冒起了大片火光。

    那由老人指尖上发出的白光,倏地倒卷而回,火光也只是一闪而熄,却听得四周密雷般地响起了一串响声!紧接着山摇地动般地响了一声霹雳,两团面盆大小的红色火球,直向着二人头顶滚落下来!

    白衣老人一声叱道:“大胆!”

    右手袍袖霍地向外一滚,即由袖内闪出了一道匹练白光。

    这道光华,一经出袖,如同倒卷长虹般地,向着空中的一双火球上一兜一转,转瞬间已飞出有十丈外,但听得空中两声闪电震响,白光去而复回,举手之间。

    李连旁观者清,就那声雷鸣之后,眼前突地现出了一番奇景,空中云雾就像是拉开的两扇布幔般霍地展了开来,现出了巍峨壮观一扇大石门,正如先时他在那个明珠内所见的景致一般无二!

    门前古石如墙,左右各卧着一个石头狮子。正门上悬有一匾,上刻“紫气东来”四个大字。

    只是那两扇紫黑色,满布苔藓的门扉,却是紧紧关闭着未曾启开。

    白衣老人破了门前禁制,益加地显得意态狂傲百出,嘿嘿一笑道:“吴嫔呀吴嫔,你以为逃到了这里,就能躲开我老人家了?看我老人家先炸开了你的大门给你一个厉害再说!”

    言罢正待运功以其所练“五行神雷”,向石门上轰去,李连忽然大声阻止道:“老仙师不可!”

    白衣老人住了一下,道:“娃娃,你说什么?”

    李连道:“老仙师神仙中人,理应上体天心,心存好生之德,岂能妄动无名,毁人清修洞府,万万是不可以!”

    老人怒声道:“怎么不可以?”

    李连道:“万一那吴仙子有所震怒,岂非不好?”

    老人凌声道:“我原是找她纳命来的,还在乎她震怒么?与我闪开!”

    说时衣袖挥处,卷起了一股旋风。

    老人原意对方少年虽是根骨奇佳,精华内蕴,到底是并非深通法力的炼士,以自己法力,自不便向对方出手,这一挥之力,看似无奇。其实却是力道至猛,心想着对方无论如何当受不起,势将被摔跌出三数丈外。

    其实他哪里知道,李连如今功力,足足已可抵得一个正经修土二十年以上的功力,至于天赋异禀,以及仙缘遇合,更非一般仙道中人所能望其项背。

    是以,就在白衣老人大袖一挥之下,李连身子竟然直挺如旧,丝毫不曾动摇。

    白衣老人大吃一惊,白眉一皱,正待二次出手,霍见面前青光一闪,已多了一个骨相清秀的书生。

    李连乍见此人,不由大为惊喜,慌不迭扑前拜倒道:“弟子叩见桑前辈!”

    来人正是“玉树真人”桑羽,当下右手一伸,李连已被平空拦住。

    他微微笑道:“道友不必忒谦,贫道有何德何能,胆敢与道友论忘年交?”

    这番称谓,不禁使得社铁池心中好生不安,正想趋前请教,却见桑羽已转向白衣老人,后者脸上显出十分愤恨的表情,这时却勉强地压制着。

    老人道:“怎么,桑道人你要插手管这件闲事?”

    来人桑羽哈哈一笑,道:“道兄,冤家宜解不宜结,贫道岂能干预道兄之事!只是觉得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实在是不值得!”

    老人嘿嘿冷笑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不错,只是伤的那一方不是我,是姓吴的,她与我有杀子之仇,岂能就此干休!”

    说到这里陡地转过身来,右手一扬,已发出“五行神雷。”

    只听得轰隆一声大响,魔火里,爆发出震天价般的一声霹雳,顿时将洞府山门炸为平地,一时间石飞土溅,声势好不惊人!

    李连大吃一惊,他原以为如此情势之下,吴仙子和陈小倩势必难以再保持缄默,必然会现身向白衣老人兴师问罪。

    事实上,却是毫无动静,并不见她们师徒之一现身出来。

    老人大怒之下,止侍第二次施展“五行神雷”向洞府之内炸去——桑羽大声道:“欧道兄——不可!”

    老人回头冷冷一笑,道:“道友真要管这件事么?”

    桑羽道:“吴仙子刻下正在坐关,无暇分身,道兄何以开一面暂且返回点苍仙府,容小弟作个人情,将道兄德意转告吴仙子,嘱其日后亲自上门请罪如何?”

    老人嘿嘿笑道:“道兄说得轻松,吴嫔奸猾成性,放过了今日,日后是否还能见着她却是不知,再说她与我有杀子之仇,岂又是她三言两语能化解得开的?这件事老夫既然已经亲自前来,已无和解余地,桑道友你退一步作壁上观,老夫绝不干预,要是再为缓颊,可就怪不得老夫翻脸无情了。

    桑羽听后一声朗笑道:“好个剑胡子,念在你修为有年,真人才好生开导于你,居然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雁荡灵山,为当年‘七修真人’修真之处,岂容尔等猖狂,再不知趣,可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老人“剑髯公”一张脸涨得通红,瞪目竖髯道:“姓桑的,你拿七修真人来吓我,就当我怕了不成,慢说七修前辈,早已飞升,即使尚在,我欧某人也是不惧,倒要请他出来做个见证,评一评是非曲直!”

    桑羽一笑道:“七修前辈不错,早已飞升,只是现有他衣钵传人在场,只怕也容不得你这老儿猖狂!”

    剑髯公一听前古真仙“七修真人”的门人在此,禁不住愕了一下。可是,他立刻狂笑一声道:“你道七修前辈,有传人在此?有何为证?”

    桑羽一笑道:“何必为证?就在老儿你面前,莫非有目不见么?”

    剑髯公目光四下一转,凌声笑道:“满口胡言,老夫岂是容你愚弄之人?”

    桑羽目射凌光道:“剑胡子,你当真是有眼无珠,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说完,伸手一指李连,又道:“那位李连道友,正是七修老前辈惟一传人,你与他同路一程,共处甚久,居然不识,真正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剑髯公大吃一惊,目光顿时注向李连。

    “什么……。”他呐呐说道:“你就是七修前辈的身后弟子么?”

    李连怔了一下,只得抱拳道:“小可蒙七修先师不弃,列为门墙,只是一一”

    桑羽接口说道:“只是他不愿暴露身份而已!”剑髯公眼睛睁得滚圆,注视李连甚久道:“老夫不信!”

    “玉树真人”桑羽一笑道:“亏你妄自修为数百年,竟然连这点眼力也没有,李连道友为人谦虚谨慎,深藏不露,可笑你竟以寻常人视他,真正好笑了!”

    剑髯公又是一怔。他连连打量着李连,心中不禁也略为有些动摇,盖以李连方才之诸多异态,显示此子确是不凡。

    剑髯公嘴里虽不曾说出,可是他心里却有打算,打算将他腰间那口宝剑抢占为己有,再强逼对方拜己为师。

    这是他心里已有的打算,是以才会把李连带来身边,这时聆听之下,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可是要说李连诸多不凡,的确如此,如说对方这个少年,是前古真仙“七修真人”的身后衣钵传人,确又实在不像。

    剑髯公心里盘算一阵,冷冷笑道:“老夫却是不信,李连小友——你分明不开顽智,何能继承七修老前辈之金仙大道?”说到这里,顿得一顿冷冷道:“这件事,我们容后再谈,眼前老夫要对付姓吴的,没有工夫与你们胡说八道!”

    说到这里,扬手又发出了一个神雷,霹雳一声大震,将当面第一层洞府炸为平地。

    烟飞石溅里,只见青光一闪,现出了一个妙龄少女。

    来人正是“碧溪仙子”吴嫔之心爱弟子陈小倩。只见她身穿湖色百褶裙装,背系长剑,娥眉倒竖,杏眼圆睁,一副恨煞模样。想象在里面一口气已蹩了甚久,早已忍耐不住!

    这时身躯一经现出,清叱一声,右肩晃处,长剑化为一道碧绿光华,直向剑髯公身上飞卷了过去。

    剑髯公狂笑一声,未见他身形摇动,背后那口短刀已化为一道血光,迎了上去。

    红色血光与陈小倩所放出的碧色光华一经接触,顿时如双龙交接般地纠在一团。

    陈小倩似乎全神贯注在空中剑光上,已无余暇再注意旁侧各人。她虽是功力精湛,奈何对付剑髯公这等大敌,自是相形见绌。

    两道光华甫一交接,陈小倩所放出的这道碧光,顿时现出不敌之态,为剑髯公的红色剑光,压得频频下降。

    陈小倩用手连指,青光大振,在空中连连跳动不已,只是无论如何,却是挡不过剑髯公的那道血光,转瞬间,青光已被镇压得离着陈小倩当头不足丈许高下,那张粉脸上立时现出了汗珠。

    剑髯公呵呵笑道:“丫头,你是何人?”

    陈小倩全身劲道已似全部贯注入剑光之内,这时见问,冷接道:“欧老头——你休更张狂,等一会儿我师父出来,定然要你的好看——死在跟前。还敢猖狂,真是找死!”

    这番话只说得“剑髯公”欧震面红耳赤,气焰填胸,他自有生以来。还不曾被人这么羞辱过,况乎对方还是个稚龄小辈。

    聆听之后,他那张圆脸上一阵色变,他那直立的一层剑髯,更似刺猬般的,纷纷炸了开来。

    “丫头——找死!”

    只说了这么一句,仰头向着空中自己所放出的血光喷了口气,刹那间,血光大盛。

    陈小倩先一说话,已然分神,这时如何挡得对方施加的阵阵压力。

    原来剑髯公背后那口短刀,是他“点苍门”的镇山之宝,名唤“赤虹刀”,经他百十年祭炼,早已与他本身气血相联系,一经展出,威力无匹,即使是吴嫔亲自出手,也未必是其对手,更何况陈小倩?

    是以,血光怒卷之下,青光立时被压得下缩了数尺,距离陈小倩头顶不过数尺左右。

    这番情景,自是险到了极点。

    一旁观看的李连看到这里,早已惊得瞠目结舌,偏偏却是不知如何出手。

    却见“玉树真人”桑羽目注向李连一笑道:“道兄岂能见死不救?”

    李连心中一急,忽然念及那发剑口诀七字,心中略一转念,腰间破月仙剑,早已化为一道经天长虹,匹练般卷了出去。

    由于李连的这口破月剑,形式略似钩状,是以所化白光,亦是弯钩形状,一伸一卷,已拦住了剑髯公的那口“赤虹刀”。

    前古仙器果然不同凡响!

    白光闪处,只一下已把剑髯公的那口“赤虹刀”硬生生地拉了起来。

    一红一白两道光华,顿时在空中神龙交尾般地战在了一团。

    剑髯公似乎是大吃了一惊。他做梦也不曾想到面前这个看似纯金摸玉的少年,竟然也是仙道中人,而且看情形剑法如此之高。如此,他就不再怀疑对方是“七修”门下的衣钵传人了。

    红、白二光,好一阵拼死力斗。

    眼看着空中那道匹练白光,李连心中不胜惊异狂喜,其实这七字运剑口诀,只是因他灵性触发之后,忆及生前法力之一叶红羽。

    立刻,他就又由实际的对敌经验里,触类旁通,又有了一番新的领悟。

    剑髯公见自己苦练百十年的“赤虹刀”,居然在迎战对方少年的飞剑下,丝毫也占不了上风,相形之下,反而有节节后退之势,心中端的大吃一惊。

    一旁的陈小倩在白光猝现的一刹,忽然发现到了李连,显然也大吃了一惊,紧接着她心里一阵狂喜。

    当下,忍不住笑着道:“铁池——是你——你怎么……?”

    “玉树真人”桑羽立时插口道:“不懂事的丫头,还不进去,告知你那个糊涂的师父一声,小心惊了她的灵窍,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情是她自己搅的漏子,叫她自己来解决,我与李连道友,也只能在一旁为她摇旗呐喊罢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

    陈小倩是何等精细之人,顿时就听出了桑羽话中之意,心中一动。

    当下自抱拳道:“弟子遵命!”

    娇躯一晃,青光一闪,已自失踪。

    原来“碧溪仙子”吴嫔,刻下正在地府秘室之内,专心练习“护体神光”,第一二期百日之功己然有成,目前正是在从事第三期,也就是最重要的末后一场功力。

    是以,她摒弃一切,深入地室,全神一意练功,惟练习此功时,须以本身魂魄与地心相通,默默吸取地底元磁之力,过程至为艰巨,中途更加是受不得外力干扰,倘有敌人于此时进犯,举手之间,即可制其于死地,其他任何声波气浪的干扰,亦对她有性命之危。

    陈小倩被桑羽一言提醒,自然大吃一惊,当下匆匆向洞内地府秘室报讯而去。

    剑髯公又何尝是傻子!

    先时他雷击对方石门洞府时,不见仇人吴嫔现身,已有所怀疑,这时听桑羽出言涉及,顿时有所领悟,心中既惊又喜,哪里肯失却良机?

    当下大吼一声,大袖挥处,已招回赤虹刀,化为一道血光,循着陈小倩背影追了下去。

    “玉树真人”桑羽见状一惊,叱了声:“剑胡子你哪里走?”

    嘴里一出声,双手搓扬之间,已发出了一道紫色雾气——正是他修炼多年的“雁荡子午神光”。

    这是他入雁荡之后,日夕收集晨辉夕华,加以本山特具的子午灵光,渗合本身吐纳之功,加以焙炼而成的一种特殊异功。

    紫色雾光一经施出,李连虽是相距甚远,却立刻感觉出一阵奇寒,再看“剑髯公”欧震,已为这道紫色雾光阻住了去势。

    这老头儿连番受阻之下,已忍不住触发狂怒,身躯乍一转回,双掌搓扬之间,也已把本身修炼的“癸已本命神光”发出。

    ——那是一道暗灰色的雾光,与桑羽所发出“雁荡子午神光”,俱是与本身真元攸关,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紫一灰两道雾气,就如同两股对喷的泉水一般,刹那,空中爆射出万点飞星,似有相互对减对销的功势。

    此刻同时,剑髯公那口“赤虹刀”,更不曾闲着,仍化为一道血光与李连的那道钩状练天长虹缠在一起。

    “剑髯公”两面为敌,把一口牙齿咬得“格格”直响。

    “桑羽,”他厉声道:“你竟敢与老夫为敌,看老夫放得过你!”

    说罢收手作势,已把先前发出的本命神光收了回来,桑羽也因怕消耗真元过甚,遂即把前发的紫光招了回来。

    剑髯公当然不会就此干休。只听得他怒吼一声,双手连连搓动,自其掌心里,密如贯珠般地发出一串雷声。

    紧接着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眼前兴起了万丈雷火,树倒石塌,顿时间成为火烟一片。

    “玉树真人”桑羽似乎也知道对方魔火神雷的厉害,就在雷火密集的刹那,他陡地挥动衣袖,发出了一幢五彩云障。

    这幢五彩云障其实是由一方透明的鲛帕所幻化变成,出手即经纬万丈,形成了极为广大的云障,实实将这片峰岭笼罩住了。

    剑髯公那么猛烈的雷火,竟被格于云障之外,虽是声势惊人,却无论如何攻不进去。

    剑髯公发了一阵子雷火后,竟似不能取胜,倏地住手道:“姓桑的,我原是来寻找那吴的霉气,你却是硬要出头,还有你。”说时用手指向李连,凌声道:“你这个无知小辈,不过仗着一口仙剑,竟然也敢与老夫为敌,看我施展通天**,取尔等狗命!”

    言罢微微一顿,手向足下一指,遂即兴起一团旋光,把他身子拱托了起来。在这团旋光拱托之下,他身子霍地升起十丈,高立半天之上。

    就在此时,面前霞光猝闪,彩衣飘拂间现出了凤钗云披的一双壁人,正是“碧溪仙子”

    吴嫔与其弟子“玉燕子”陈小倩。

    以李连而言,对这前辈仙人吴嫔是景仰已久,却是第一次得见,不觉十分注意。

    在他想象里,这位吴仙子既是仙道中的前辈,最保守的估计,也应该是四十开外的年岁,却没有想到见面之后,才发觉到对方竟是一个妙龄绝色少女。

    由外表上看去,顶多在二十五六之间,柳眉杏目,樱口琼鼻,正是女子青春锦绣年华。

    只见她身着淡红百褶八幅风裙,上着点墨碎金七彩云披,背后斜背着一个纯银色玉柄双耳的月牙铲,那铲子看上去甚为玲珑,但极为锋刃,映着天色闪烁出一片刺目银光。

    陈小倩更是全身披挂齐全,只见她背插双剑,腰间皮囊里。更是鼓蓬蓬地装满了杂物。

    一眼看上去,这师徒二人就是存心迎战来的。

    那“碧溪仙子”吴嫔,看上去娥眉倒竖,杏目放威,一脸的生气模样。

    双方乍一见面,“碧溪仙子”吴嫔顿时手指剑髯公,寒声道:“欧震!你不要神气,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本仙子接着你的就是,用不着吹胡子瞪眼的,臭神气些什么!”

    “剑髯公”正待向桑羽出手,见状狂笑一声道:“,你来得正好,老夫找的就是你一——这多年以来,你以为躲到了这里,老夫就找不到你了?真是笑话,现在你是插翅难飞,还不跪地与老夫磕上几个响头,容老夫将你带回点苍,听令处置,再敢稍有不敬,定把你碎尸万段,叫你形神俱灭,死无葬身之地!”

    “碧溪仙子”吴嫔柳眉一扬冷笑道:“满口胡言,看剑!”

    右肩轻晃,一道白光,势若闪电,直向“剑髯公”欧震身上绕了过去。

    欧震怒喝一声:“好!”

    只见他右手抱袖挥处,“叮噹”两声脆响,即由其袖内双龙出海般地飞出了两道碧光,作神龙交尾状,直向吴嫔所发出的那道白光上飞卷了过去。

    碧、白光华甫一交接,吴嫔顿时觉出所放出的仙剑上遭遇到一股极大吸力,对方所放出的两股碧光,更似两条盘绕在树身上的蛇一般,双双力扯着吴嫔的飞剑,直向下方堕来。

    “碧溪仙子”吴嫔喝声:“老匹夫!”

    玉手指处,空中飞剑倏地挣得一挣,顿时光华大盛,形同一条银色绞龙般地,首尾挣跃之间,已摆脱了“剑髯公”所放出的两股碧光,快若电闪星驰般地直向着“剑髯公”欧震颈项上飞来。

    “剑髯公”欧震倏地抬起右手,只见由其指尖内飞出了五股红色光华,迎着来犯的白光,只是一抄一拿,已把吴嫔所飞出的仙剑捏在手上。

    吴嫔见状似一惊,怒喝一声,频频抬手,奈何那口仙剑却为“剑髯公”所练之本身剑炁所拿,一时竞是挣脱不开。

    吴嫔越是羞愤,当着外人,觉得脸上挂不住劲儿,只急得面红耳赤。

    反以“剑髯公”欧震看在眼中,却是大感快意,只见他翘首当胸,“哈哈”狂笑不己!

    “——凭你的这点道法,还敢跟我作对,岂非是不自量力?”

    说着双手聚力,正待向吴嫔那剑上拍去。

    无意间却见对方吴嫔纤指弹处,由其指尖上飞出了一点飞星,有如萤光一现,已临近欧震面前。

    “剑髯公”欧震只因一时托大,只以为对方所发出的不过是神雷一般的物件,自己所练剑炁乃剑气混合元罡所练的混合真气,足以剋制对方所发神雷。思念一动,遂不假思索地张开右手,五指问聚集一片光灿红光,直向那片发自吴嫔手上的火星上拿抓了过去。

    这一次他可是上当了。

    原来吴嫔自前次在巴东碧溪山被欧震战败险些丧命之后,潜来雁荡,即专心练习一种足以克制欧震的功力——“紫逞神光”。

    这门功力如今虽然还未能大成,却已距离成功不远,眼前这点火星,正是她以紫逞神光内聚真元所弹出的一点神雷。

    欧震猜想她所发出的是一种神雷,倒也不曾猜错,只是做梦也不曾料到内中竟渗得有“紫逞神光”,一时失之大意,只认为以本身所练剑炁对付任何内功,都游刃有余。在自己所练功力之下,足可将对方神雷消弥无形,哪里知道这一着却是大谬不然。

    就在他那支聚集红色剑炁的手,方自抄住了那点火星的一刹——倏地,他发觉到那点原先色为金黄的火星,忽然间加大了数倍,而变成了一团像是实质有力的东西,同时其本身那团光泽,一下子由黄色而变成了紫碧颜色。

    欧震心中一动,方自想到了不妙,大喝一声,双足顿处,化为一片红光,离地便起——他起身的势子不谓不快,只是那点紫色火星,并不曾因为他的跃起而脱离了他。

    只听得“砰”的一声轻震。

    天空中像是炸开了一朵紫色花朵般的瑰丽,随着紫光飞溅处,“剑髯公”欧震身形已歪斜着再次坠落下来!

    李连注目看时才发觉到他半边身子都染满了鲜血,头上那顶高冠,已被炸了个稀烂,并已脱离了头顶,全身上下千疮百孔,看上去真是惨不忍睹。

    然而,对于“碧溪仙子”吴嫔来说,显然并没有达到她所预期的目的。

    在吴嫔想象里,这突然的一声,必可制对方于死命,却不曾想到仅予对方以伤害,自是使得她大吃一惊。

    眼看着“剑髯公”欧震长啸一声,左手往胁下用力拍了一下“,即由所配的革囊内长鲸喷水般地飞出了一天蓝光。

    这道蓝光初现时不过碗口般粗细,待到飞出了数丈后倏地散开来,刹那形若碧海狂澜般地扩散开来。

    在场方圆百十丈内外,瞬息间已为这片蓝色光海罩了个严丝合缝。

    刹时天昏暗地,日月无光,只见那道蓝色光焰,早已化成了百十丈方圆的一波蓝海,浩浩荡荡倾覆着,形成了一张天幕,将附近地方全数覆罩其下,一时间,星火点点,鬼声啾啾,蓝色天幕之下,扩散着令人难以忍受的奇寒气质。

    李连与“玉树真人”桑羽也都俱在对方所发出的紫色光海橙罩之下。

    就在欧震发出这道蓝色光焰的同时,“玉树真人”桑羽似已窥出了先机,嘴里道了声:“不好!”

    只见他右手挥处,自他衣袖内云霓般地,闪得一闪,已把在场各人罩于其下。

    尽管如此,李连兀自觉得全身上下奇寒刺骨,最使他感到惊讶的是,全身左右似为一种万钧巨力无形的镇压住,一时间运转动也是不易。

    是时另一方的“碧溪仙子”吴嫔,也自玉手掌心里飞出了大片紫光。

    这片紫光也同桑羽所一般,一出手即化为一片天幕,将各人上空罩定。

    李连顿时觉出身上一轻,那寒冷的气质也似略为消退,只是天昏地暗,以及四外所加诸的恐怖感觉却依然如旧,同时他鼻子里却闻到了一种像是百合花香般的芬芳气息。

    李连方自不解,耳边却响起一丝女子娇语之声:“李连道友赶快止住呼息,小心着了这厮的道儿,迟了怕来不及了。”

    声音清脆,异带吴侬之音。

    李连连忙依言停住呼息,目光平视而出,却见“碧溪仙子”吴嫔正自面现笑靥,微微向着自己颔首点头,料想方才语声必是她为己而发,衷心十分感激,也向她点点头表示感激之意。

    同时,他耳边又响起了另一人——桑羽的口音。

    “道友千万注意,欧老儿所施展的乃是他最厉害的看家法宝——‘天蓝神砂’,道友千万闭住呼息,不妨用内功调息之法将身上寒冷逼出,再观后效。”

    李连依言照行,以内功调息之法,代替了口鼻间呼息,果然身上寒冷大减,乃得有余力观察身外之一切。

    “剑髯公”欧震横怒中,将其毕生苦练而成的“天蓝神砂”放出,果然威力无匹,以“碧溪仙子”吴嫔“玉树真人”桑羽二人那般仙法造诣之人,竟然一时间被困住而脱身不得。

    眼看着“剑髯公”欧震在一声长叹里,整个身体四周暴伸出丈许方圆的一团魔火,有如一只展翅的怪鸟,翱翔于“天蓝神砂”所幻化的无边蓝海里。

    随着他身体过处,兴起了百十丈高的骇浪,原本就足以惊人的神砂阵势,更似加强了无边的威力,一时间天惊地动,鬼声啾啾,在当空那片无边的蓝海里,不时地爆射出千百点流焰,夹着凄历的啸鸣之声,刹时仿佛置身于无边苦海的十刹世界,整个魂魄都似忍不住脱窍而出!

    李连生平哪里经过这般阵势?一时间瞠目变色,但他毕竟是成就大器之人,加以在“七修洞府”的一番锻炼,已使他较诸昔日有了脱胎换骨的转变,是以心中略有惊吓,遂即安定下来。

    在场各人似乎也都体会出欧震的这番攻势非比寻常,也都打点起十分精神,合力应付。

    但见吴嫔与其弟子陈小倩四口仙剑,化为白青不等的四道长虹,首先破空直起,在蓝色光海里,追逐着“剑髯公”前行的背影驰杀过去。

    另一面的“玉树真人”桑羽也发出了一道暗赤色的光华,向着欧震迎头痛击。

    这几道剑光的出势不谓不快,只是怪在一人当空那片蓝色砂海里,皆都似被一种强而有力的磁性吸力吸住了一般,虽然凭各人功力仍可运转自如,只是较诸平常的速度,俱都大大地打了折扣!

    反之,那片蓝色砂海,却似滚滚波浪,越聚越猛,越聚越多,各人虽有宝光护身,仍然感觉出加附在身上的压力愈来愈巨!

    李连虽然身藏三宝,但是都不曾有动手交战的经验,况乎当着两位前辈的面,更不敢随便出手,只是怀着满腔恐惧暂作旁观。

    忽然面前光华一闪,陈小倩来到近前。

    “傻子,你只管呆站在这里干什么?快跟我来!”

    说了这么一句,她不假思索地用手一拉李连膀子,左手晃动了一下手上的一面三角形小幡,即有一幢尖锥形的红色辉光簇涌着二人,到对面一座峰岭之上,和吴嫔、桑羽成了三面相等之势!李连虽是乐意与她相处,只是当着吴嫔、桑羽二位前辈的面,总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可是陈小倩却是一派天真。只见她一只手紧紧拉着他,却把半截香腮凑近了他耳边,吐气如兰道:“别怕,师父早就知道我们的事了,是她要我来的。”

    李连担心的正为此事,经她这么一说,不禁心中一宽,偷目向“碧溪仙子”吴嫔看了一眼,后者果面现笑靥,正向自己微微颔首。

    李连不禁宽心大放。

    遂听到耳边陈小倩娇声道:“想不到你现在本事这么大了,听师父说。你现在身受了七修真人的道统,已经是七修老前辈的身后弟子,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我为你高兴死了!”

    李连红着脸,一时也不知何以置答。

    眼见大敌当前,她竟然毫不放在心上,只管把些小儿女私话说个不休。李连心里不禁大为不解。

    怪的是“玉树真人”桑羽以及“碧溪仙子”吴嫔二人脸上神色,虽是十分沉着,只是也未曾现出丝毫恐惧之色。

    这两个前辈仙长,不时向李连投以微笑,益使李连狐疑不已。

    陈小倩似乎因为已得到了师父的默许,加以她与李连阔别甚久,原本就有万缕相思,见面之后自是不再拘束,一线真情,万般相思,在她低语浅笑里表露无遗。

    这时她紧紧依着李连道:“这个老魔头的天蓝神砂看来比以前更要厉害得多,师父说幸亏有你和桑真人帮忙,要不然恐怕我师徒仍然要在他手里吃亏。”

    李连苦笑道:“桑真人道法高深,也许还能帮上忙,只是我,又能帮什么忙?不拖累你们已经是好的了。”

    “真的。”陈小倩的一双大眼睛,含情凝视着他,一笑道:“你可真会装假,师父说,这一次要靠你哩!”

    李连顿时一惊,禁不住涨红脸道:“你师父真的这……么说?”

    “当然是真的了,谁还骗你?”

    李连一时大窘,只管看着陈小倩发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小倩见他如此,益增不解,当时轻轻推了他一下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师父说你现在法力精通,而且有‘天视’之能,还说等一会窥破对方阵势主要关键,全要靠你呢。”

    李连又是一呆,苦笑了一下道:“你师父真的这么说么?”

    陈小倩见他如此,不禁有些糊涂了,只是她却知道师父道法通玄,生平鲜有戏言,尤其此刻大敌压阵,更无与自己说笑之理,既然这么说,必然是真实的,偏偏李连一派纯真,更不似作伪装傻之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时之间,陈小倩也弄糊涂了。

    眼看着那欧震催使魔法变化,把空中天蓝神砂扩散开来,将各人站立上空,弥盖得严丝合缝,丝毫不见天光,流焰四溅如飞蝗般满空乱舞,撞击在各人身外的护体光罩上,像是正月里玩放的花炮一般纷纷爆炸开来。

    蓦地,“剑髯公”欧震现身当空!只见他环身四周围绕着一团碧色火焰,原来怒立的一头乱发,更似刺猬般地炸射开来,一双眸子凸出如珠,闪烁着凌厉凶光!

    咧着血盆大嘴,欧震怒声狂啸道:“吴嫔、桑羽,你二人当真是不知死活,还不跪地讨饶,等到本座霹雳分身**一经施展,你二人与两个小狗再想活命,只怕是万难了。”

    语声才住,只听得“碧溪仙子”吴嫔一声冷笑,五指挥出,一连弹出五点火星。五点火星一经出手,俱向欧震身边落去。

    由于有了前番经验,欧震想已知道对方这种“紫逞光雷”的厉害。是以,就在吴嫔五点火星方一弹出的当儿,空中的欧震倏地摇身不见。

    紧接着砰!砰!砰!一连五声轻震。

    空中天篮神砂所化成的弥天幕顶,顿时被炸开了十数丈方圆的一处破口!

    “碧溪仙子”吴嫔见状大喜,立刻催驭遁光向外掠出,蓦地,欧震去而复回,倏然现身于空中破洞之处,但见他双手一挥处,首先发出百十丈高下一幢魔火,夹带着密如贯珠的一串阴雷!

    一时间天摇地动,霹雳连声。

    “碧溪仙子”吴嫔身子方才腾起一半,未曾料到对方有此一手,顿时被魔火阴雷逼使得向下翻滚坠下。

    “剑髯公”欧震见状大喜,狂笑一声道:“你哪里跑?”

    喝叱声中,一拍后脑,即由脑后倏地掠起一片碧光。正是积毕生功力所练成的“玄化元丹”。

    这片碧绿光华,一经由欧震脑内闪出,顿时幻如一只绿色大手,足足有亩许大小,夹带着万丈魔火,一片鬼哭神嚎的男声,直向下坠的吴嫔身上那个白色光罩上抓来。

    在场各人目睹及此,无不惊心动魄!

    陈小倩以师徒之份,自然最是关心,惊呼一声,首先一拍剑囊,由囊内飞闪出一片斧形红光,划劈出一道经天长虹,直向欧震身上劈去。

    与此同时,出手的还有二人——李连与桑羽。

    李连眼看着吴嫔将为那只绿色大手所抓中,一时间不假思索,陡地自怀内取出“破月仙镜”。

    前文曾述过这面破月仙镜,乃是上古仙人“破月神君”所留下的三宝之一,形状类似一弯残月,有一个凸出的弯弯把子,把子上有“红”“黄”“蓝”“紫”四色凸出按钮,乃系控制水火风雷的关键所在,李连虽不曾试过它的威力到底如何,但是听徐雷说像是具有极大威力,前曾嘱咐自己谨慎备用。

    这时他情急之下,也就顾不了这么许多,当时手持仙镜向上霍地一扬,手指按处,正好触在那象征“风”的黄色按钮之下。

    顿时,一道黄光直由镜面上匹练般地飞划而出,所过之处,顿时形成了弥天盖顶般的一天黄雾,夹着雷霆万钧之势,向外疾滚怒排而出!

    欧震所发出的万丈魔火一经触及,顿时暴风卷残云般地被远远掷出。那只由其后脑“玄牝元丹”所幻化的绿色大手,也似猝然遇见了敌挡,立刻停滞不前,在涛天的巨风里挣扎不已。

    非仅如此,“剑髯公”欧震前所发出的“天蓝神砂”化成的席天幕顶,也似吃不住这般风势,几经收缩之后,“轰”的一声大震,形成一个十丈方圆的大破窟窿,大片砂海,随着突出的风势一股脑地远逝无踪。

    这番景像只把“剑髯公”惊了个目瞪口呆,稍一不慎,那只本身元丹所化的大手,立刻把持不住,向后飘出了数丈以外。

    欧震大叫一声,亡魂丧魄地再番施法,一只右手作鹰爪式向后力牵之下,才算止住了绿手的后遁之势。

    他目睹着自己积半生之力所练集的“天蓝神砂”,居然毁于一旦,当真是痛穿心肺,就其出道记忆所及,还从来不曾这般狼狈过。

    惊魂未定中一打量眼前情势,才知这股罡风敢情是发自那个被称为“七修真人”弟子的少年手中,再一看少年手上的那面镜子,依稀记得乃古仙人“破月神君”镇山三宝之一的“破月神镜”,莫怪乎竟然有此威力,登时吓了个神飞魄散。

    有心即刻召回“玄牝元丹”所幻化的那只绿色大手,奈何受阻于那股涛天无极的风力,一时真个进退维谷。

    “剑髯公”此刻真是狼狈到了极点!心中更是万分懊丧,后悔,自己一世英名,不想葬送于一个不见经传无名小子之手,更是丢人之至!

    欧震生性多疑,眼看仇人方面得那姓李连少年所助,已占上风,可怕的是那姓李连的少年似是一深藏不露的劲敌,即以眼前情形论,他既然拥有破月神君所留下的这面“破月神镜”,保不住另外二宝也在他手中,如此他明明可以一上来就占胜场,却偏偏隐忍到现在才出手,往后更不知有些什么厉害杀着。

    “剑髯公”欧震心里这么一琢磨,再以加上“玉树真人”所说互一印证,顿时想到对方少年之可怕。

    他原是得道高深之前辈仙长,这类人物多能体念出修为之不易,深知一失足即为千古之恨,绝非听凭一时冲动,即将错就错之人。是以,就在他这番冷静分析之后,顿时深有所省,只是当着仇人与玉树真人面前,不愿猝然舍下脸来向那李连姓少年讨饶罢了。

    欧震心里有了这番忏悔,正在思忖着如何向对方开口,偏偏对方“破月神镜”里发出的无名罡风,更似有愈增愈强之势,所出黄风,有如大漠里的黄沙。

    十里黄尘呼啸天际,所过处天摇地动,真有推山倒海之势,欧震丹气所幻化之大手,一时间竟是难以收回。

    眼前正是他极感狼狈的一刹,却予他的敌人“碧溪仙子”吴嫔以可逞之机。

    原来吴嫔自问必死的一刹,幸为李连所救,惊魂甫定之下,原思冲出阵外,改由欧震身后出手袭击,这时乍见欧震受制于李连之手,心中大喜。她哪里想到欧震心中之意,只觉得机会难得,不出手杀敌,一口怨气便无从发泄。

    思念欲起,哪里顾虑得许多,当下肩头微晃,红光甫现,一幢雾光簇拥着曼妙的娇躯,已来到了欧震左侧。

    欧震心中一惊,还不及偏头细看的当儿,但听得吴嫔嘴里一声娇叱!

    即见她右腕抬起,由单薄的翠袖里,神龙交尾般地飞出了两道绿油油的碧光。

    欧震乍见此情景,吓了个魂飞魄散,惊呼一声,道:“吴道友留情——”

    却似慢了一步。

    两道火龙般的碧光交首之处,“剑髯公”一颗白发皤皤的老朽人头,随着两弯碧光交闪的势子,高高地掷跳而起!

    “呼——”一声,卷入风窝里,瞬息间远逝无踪。

    随之即见一个通体绿光环绕的小红人,猝然间由欧震断项里挟着大蓬血光簇涌而至。

    各人自是一看即知,悉知这小小红人即是欧震苦练已成的道家元婴,借血光急图逃生。

    须知“剑髯公”欧震,乃是当今得道极深的修炼之士,一身法力高不可测,原不会这般轻松地就为吴嫔所乘,究其原因,至为错综复杂。

    总之,还是他活该当此大难。

    那小小红人挟拥着一片血光,在甫自现身之始,即发出“吱吱”两声尖叫,以无比神速腾空即起。

    空中那只大手,更带出一片风雷之声,紧紧随护在小人之后,云帚横空般地疾追上去!

    “碧溪仙子”吴嫔见状娇喝一声道:“哪里走!”

    她一招得手,芳心大喜,这时见对方所炼元婴,竟然急图脱逃,哪里容得。

    右手指处,前飞出的两道绿光,神龙剪尾似地一个倒转,疾迎向小人面前飞去。

    同时左手扬出,再次发出了“紫逞光雷”,豆大的一点青光自她纤指间飞弹而出,“霹雳”一声大震,那只绿色大手,由于失去主宰,已定凝固之力,一声雷鸣之下,化为万千飞丝,随风而散,转瞬间消逝无形!

    也就在那只绿色大手消失无形的一刹间,空中红色小人遂即“吱”的一声尖叫,在那蓬护身血光包容之下,直向地面上坠落下来。

    “碧溪仙子”吴嫔见状大喜,手指处,即由其指尖放出了一股紫焰,正是她多年来所练的“紫逞神光”迎着空中落下的小人,只一卷,已团团围住,小人再度发出吱吱叫声。

    旋见那小人两手舞处,发出了浓浓的青气,紧紧护着他躯体全身上下,一时间有如冻蝇冲窗般地上下左右连连冲撞不已!

    奈何那小红人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脱身,只管“吱吱”哀鸣!

    看上去,大大的紫光圈,包藏着小小的一个红色光圈,小红圈虽是用尽了力道,却休想撞开大紫圈遁出,这种情形看在李连眼中,不禁大为惊异不忍,他手指移开那个“黄色”

    按钮,镜上黄色光华顿时收回,风力突然止住,眼前情形也就看得格外清楚。

    只见“碧溪仙子”吴嫔手指着紫光,猛烈地收缩着,那团维护着小人的红光,顿时显出了不支的形态,圈中小人一副惊吓模样!不时上下左右跳跃着,却休想脱困而出。

    吴嫔一面指挥手上紫光加剧向小人迫害着,一面大声骂道:“老匹夫,你还神不神气了?我叫你先尝尝这受尽炼魂之苦的滋味,再形神俱灭。”

    说到这里一连向着那圈紫光指了几下,顿时发出了大股火焰。围绕着小人护身红光燃烧起来。

    红圈里的小人顿时发出了哀鸣之声,只见他手拍顶门,由头顶上发出了一蓬红光,迅速增加了那团护体红光浓度。

    只是却远非加身的紫色火焰之敌,仅听得一片“吱吱”之声,像是燃烧了什么似的,冒出了大股的白烟!

    护维在小人身侧的那圈红光顿时相对地缩小,剑髯公元神所化的小人,只听得连声怪叫着,全身抖作一团!

    这番情景看在李连眼中,不禁大生同情之心,忍不住上前一步,出声唤道:“仙子手下留情!”

    陈小倩忽然拉了他一下,向他摆了一下手,李连怔了一下!

    陈小倩向他摆了一下手,道:“你少管闲事!”

    李连道:“这小人莫非是欧震元神所化么?”

    陈小倩冷笑道:“谁说不是,谁叫他跟我的师父作对呢!活该他倒霉,落得消灭形神地下场来!”

    说着拉了李连一下,道:“我们到一边去!”

    李连心地善良,他虽然知道“剑髯公”并非是什么好人,但是眼看着他落得那形神俱灭的下场,似乎也太过份了一些。

    虽非是自己亲自下的毒手,也与自己有关系,初登仙籍,上来就造下杀孽更是有违向善之初衷,偏偏陈小倩师徒,看上去皆是那般任性,要想叫那位吴仙子中途停手,怕是不大可能!这么一想,心里好不情急为难。

    现场情形,瞬息万变。

    就在二人说话之间,空中欧震的元神,已为吴嫔所放出的“紫逞神光”,将护身的那圈红光攻破。

    圈中小人“咿呀”一声随着化为一道数尺长短的红光,尖锥般地突破了紫光,向外遁出。

    “碧溪仙子”吴嫔早已料定了他会有此一手,冷笑一声:“哪里去!”

    香肩晃处,背后那柄银色半月小铲,顿时化为一条银龙,匹练般腾空直起,电闪星驰般直向着欧震元神所化的红色光影,疾追过去。

    李连大吃一惊,手中仙剑一举!

    正思催剑迎出,却有人较他更快了一步。

    只听得一人喝道:“不可!”一道青濛濛映人眉睫的光华,起自“玉树真人”桑羽手上,神龙剪尾般地一个掉转,已迎住了吴嫔所发出的银色月牙光铲。

    “碧溪仙子”吴嫔似乎不曾想到“玉树真人”竟然会横出拦阻,见状大为惊怒。

    “玉树真人”桑羽似乎有心来救助欧震元神不死,同时左手大袖挥处,一团拷拷大小的金色光环自袖中发出。

    金色光圈一经出手,迎空一转,刹那间加大数倍,自圈沿四周,登时发出了一蓬金色光雨,有如一面透空的金色光罩,一下子把欧震元神所化小人罩了个紧。

    几乎和他同时之间,吴嫔手指间弹出了一点紫色光焰,正是她先前曾施展过的神雷“霹雳子”。

    吴嫔用心真可谓至毒极狠!

    这粒“霹雳子”正是杀人元神魂魄的最佳利器,一经爆闪开来,就算欧震道行再高,即使是练有“炼魂”之术,也休想不为所乘,假天之幸,幸亏“玉树真人‘那枚金色光到来得正是时候。

    待到那枚金环方自罩定的刹时,吴嫔所发出的霹雳子也已炸开——“霹雳”一声,天摇地动!

    金色的光罩,在这声雷霆巨响之下,高高地被震得弹上了半天——只是聚而不散。

    “玉村真人”桑羽胸有成竹,借着这一震的起势,大袖一翻,高喝了一声:“欧道友顺风,去。”大袖起处,发出了巨大的一股风力,迎合着吴嫔所发出“霹雳子”的震威,直把那枚金色光罩,震飞出百十里外,瞬息无踪。

    明眼人一看即知,桑羽这人情是做定了。

    “碧溪仙子”吴嫔顿时大怒,玉容猝变,足顿处,化为一道碧光,腾空即起。

    玉树真人偏偏不如她的心愿,肩晃处,白光一闪,又复拦在了她的眼前。

    经此一耽搁,欧震元神在桑羽所催促之下,又遁出百十里开外!

    吴嫔眼看着追赶不上,不禁大为震怒。她好不容易有机会施手,摧毁敌人元神,使之形神俱灭,万劫不复,却不曾料到在即将功成的一刹那,竟然会节外生枝,迫使玉树真人出手横加阻拦。

    再想到仇人“剑髯公”虽为自己毁了躯壳,但元神未灭,迟早为他找到了“伊舍”或是体机转世投胎,仍可保存其大部功力,将来早晚仍是后患。

    以“剑髯公”之心胸,此等大仇哪能放过,再次复仇,必然更是不得了。

    想到这里,吴嫔不住自全身骨节眼里生出了一片寒意,更不禁对强行出头多管闲事的桑羽恨到了极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一时间,粉眉倒竖,杏眼圆睁,手指向桑羽娇声怒喝道:“姓桑的——这码子事关你屁的相干,要你来多管这个闲事,还不快把欧胡子的元神给我招回来,要不然这个账我就冲着你算!”

    “玉树真人”桑羽哈哈一笑,道:“吴嫔,你少给我撒野,你也算是修道多年的人了,居然分不出好歹,拿着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你当真看不出来,我这是为了你好啊!”

    “碧溪仙子”吴嫔粉面一红,竖眉瞪眼道:“什么为我好?你说,今天要不说个清楚,你休想离开这眼前方寸之地!”

    玉树真人冷笑一声,道:“欧震得道几近千年,你何忍要他形神俱灭?”

    吴嫔道:“这是他自己找的,我造我的孽又干你何事?”

    玉树真人道:“本来是不干我的事,只是我却要提醒你一下,二六群仙大会,不久即将在‘点苍’召开,会中各方教主质询之下,你对此事将如何自圆其说?”

    吴滨呆了一呆,一时无话可说!

    玉树真人冷笑道:“况且此事已是不了,剑髯老儿纵然有千样不好,论罪绝不至形神俱灭,道友不要忘了,此老的妻舅‘麻手毒神’司空虚,年初已自五老峰刑满出山。”

    此言一出,吴嫔不禁大吃了一惊,花容猝然变了一下,可是她嘴里又自不服道:“你少拿别人吓唬我,‘麻子毒神’司空虚别人怕他,我可不在乎他。”

    人在彼此对答之际,空中黑白二光仍在纠缠着,只是对方谁也不曾施展全力而已!

    玉树真人微微一笑,他何尝不知道吴嫔的色厉内荏,当下只提醒她道:“况乎十万大山的‘铁衫老人’至时亦必将为其族孙杨昌受害事,向道友兴师问罪,东海的尚氏夫妻前与你有杀徒之恨,也不会轻易就放过了你——道友你就算功力再高,又何能自信敌得过这么多人?此刻理应结善缘已恐不及,何必再造杀孽,道友你是聪明人,下面的话,我也就不再多说了?”

    “碧溪仙子”吴嫔一片粉脸,变得雪也似白,呆了一下,肩头微晃收回飞铲。

    玉树真人也将仙剑招回,微微笑道:“道友到底明白了,二六大会,点苍论剑时,贫道适时当可伙同李连道友就今日之事,代向道友缓颊,期能对道友有所帮助!”

    吴嫔苦笑了一下,冷冷地道:“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还不打算接受你这份情意。”

    说时目光却向着一旁的李连看了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含笑道:“今日之事,承道友出手相助,感激不尽,来日我必有一番人情,舍下琐事尚多,我就不留道友多叙了。”

    李连躬身抱拳道:“弟子愧不敢当,前辈请便。”

    吴嫔笑了笑道:“道友不要这么称呼”我才是不敢当呢!“

    说到这里眼睛又看了桑羽一眼。似有无限怨气,一时欲言又止,叹息一声,向着一旁的陈小倩点头道:“陈小倩,我们走吧!”

    陈小倩应了一声,却依依不舍看了李连一眼,点头道:“我会抽空去看你的。”

    说了这么一句,遂即低下头来,姗姗地走到吴嫔身边,李连原有千言万语想跟她诉说,只是碍于两位前辈,却不便畅所欲言,只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遂见“碧溪仙子”吴嫔玉手举处,一片雾光闪过,二人遂即无踪。

    李连无限怅惘地顾盼着。

    桑羽也在发呆。

    二人俱是一般心情,只是各有所钟罢了。

    桑羽与吴嫔原是一双爱侣,李连昔日由陈小倩嘴中略有所闻,见他如此,也就不足为怪,只是那拟仙子何以对他怀恨,冷漠至此,却就是他所不能明白的了。

    桑羽微笑了一下,微微有些汗颜地看向李连道:“她就是这个样子,岂可任性胡来,百十年修好下来不改旧风,唉!”

    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儿,才又道:“她仍然还在记恨着我……倒是对于你看来似有所求,只是碍着我在这里,不便出口罢了。”

    李连怔了一下道:“前辈何以见得?”

    桑羽一笑道:“我当然知道——她师徒此刻正是四面楚歌的当儿,能够得到道友的帮助,岂非是好?况乎道友与陈小倩交非泛泛,看来这个麻烦是脱不掉了。”

    李连正要答话,只听得附近“轰隆”一声大震,一时天摇地动,大股红色光焰由一处山谷里冲天直起!

    桑羽一惊,却似忽然明白过来,笑道:“我几乎都忘了,今日正是后峰徐仙长脱困之期,我受好友‘小念神君’之托,尚须助其一臂之力,我们这就去吧!”

    李连闻知徐雷脱困,不禁大喜。

    桑羽话声一落,大袖挥处,青光乍闪,弹指间已失去二人踪影。

    霹雳连声。

    天摇地动!

    一股红色的火焰直起霄汉,把半边天都染红了,附近树林子招着了一些火势,顿时劈劈啪啪燃烧起来,刹那间蔚为大观——天红地热,树烧土翻。一堵堵的山石倒了下去,土飞石溅,天崩地裂!

    看上去整个的雁荡后山,势将毁于一旦。

    在一阵悲凄的兽啸之声过后,大群的山鸟拍翅而起,在彤云密布的天际低飞翱翔不去——眷念着它们的故园家邦。

    伫立在石峰上的两个人——“玉树真人”桑羽和李连,在这里已经观看很久了。

    桑羽唉声叹道:“想不到火势会这么猛烈,看起来整个后山都完了。”

    李连怅惘地道:“七修真人的洞府也可能完了。”

    忽然他怔了一下,大惊失色地道:“不好——我一定要回去一趟!”

    桑羽一笑道:“你莫是担心徐真人的安危,我看大可不必,他是有办法脱困出来的!”

    李连急道:“前辈有所不知,弟子担心的不是那位徐雷前辈,而是七修洞府内的一群无辜灵猿,如此巨变,看来它们势将丧生火海,这可如何是好?”

    桑羽微微一惊道:“你不说我倒是忘了,看来我们势必要冒险进去一趟了。”

    说罢袍袖拂处,先是一片银光,当头将二人罩定,随着桑羽嘴里一声叱道:“起!”

    一团银光已簇拥着二人,高高掷起,直向正面那片火海之中坠落下去。

    在那片银光方自落身的一霎,李连只觉得身上一阵清凉,可是这只是瞬息间事,顿时,二人所护身的那团银光,已被四周烈火紧紧包住。

    李连先时的轻快之感,顷刻间消失无存,代之而起的却是一种迫体炙身的奇热之感,身外那团银光在一片“吱吱”声里,立时散发出丝丝白烟,大有不胜抵挡的形样。

    “玉树真人”桑羽神色一变道:“不好!”

    只听见“砰”的一声,那团护身银光,已自破开一孔,一道火舌,直由破口处,怪蛇似地伸了进来,大股热气,直向二人扑噬过来。

    李连方自警觉得二人原来已坠入眼前那片雷火声势最猛的山谷之内,那番奇热的程度,简直非任何人所能抗衡,顷刻间,二人身上衣袍,顿时燃烧起来。

    所幸桑羽事先已防备到了有此一着,慌不迭用手一拍命门,自其顶门“百汇”穴口,像是泉水般地喷出了一道银光,重复前状般地迅速把二人罩定。

    也就在这道银光罩体的一瞬,二人身上的火焰随即熄灭。

    在迅速地一个滚翻里,二人已相继落身在一堵尖出的危峰之上!

    耳边是一片震耳的隆隆声,目光所及,尽是满空赤焰,火舌四伸里,崩起了满天的乱石,哪里能分得清眼前的一切?

    “玉树真人”桑羽惊慌地道:“看来情形不妙,分明是地火已被勾动,这座峰头,只怕保不住了。”

    话声方住,只觉得足下猛烈地动了一下,“玉树真人”桑羽惊叱一声,道:“起。”

    袍袖挥处,一朵红云直由足下升起,将二人身躯高高衬起,与此同时,只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响,足下山峰已陷塌下来。

    一时间烈焰流窜,土飞石溅,情形好不惊人。

    天空中闪电连烁,更有连串的霹雳,间助着此一刻无极天威。

    二人身势原已高高升起,却被当头密如贯珠般的霹雳震得一路急滚而下,上有霹雳,下为狂焰火海,加以狂风飚烈,当真惊心动魄,险状环生!

    “玉树真人”桑羽那般道行功力之人,一时也慌了手脚,李连更是初经变故,惊吓得无以名状。

    在一连串滚翻动荡之中所幸桑羽紧握住他一只右膀,足下运功钉往,否则先不要说赤焰狂飚,只是这一阵要命的滚翻之势,也只怕当受不起。

    大自然天籁,非人力所能抗衡,加以事出仓促,即使在桑羽看来,也有措手不及的感觉。

    闪电更猛,霹雳益烈,乱石崩云,赤焰流空里二人一落千丈,直向冲天火海里投身直下。

    桑羽神色乍变,惊呼一声,道:“不好!”

    他手掐真诀,正待施展出无边**,与之抗衡,猛可里,一道赤红血光,有如雨后新雾的一匹彩虹,自侧面倏地伸吐出来,不偏不倚地独独将二人那团护身银光罩定。

    顿时,有如磁石吸住了铁球!

    银色光团在这道红光吸引之下,一时间固若磐石地定在了当空。

    李连惊魂甫定,目睹着这道刺目红光,正感惊骇,二人已身不由主地被这道奇亮刺目红光吸得直飞而前。

    如是,这道朱红的光华,恰似横架在天空的一道红色彩桥,接引着二人在雷火漫天中,强渡彼岸!

    桑羽似已看出了蹊跷,在前行约十余丈时,蓦地行法住定了身势。

    “何方道友仁心援手,请示尊姓。”桑羽冷笑道,“否则不便承情!”

    虽然眼前充斥着天籁之声,而桑羽这几句话,却有如黄钟大吕,声声入耳而达于彼岸。

    雷火漫天里,对岸传出一阵狂笑声。这阵子笑声,较诸桑羽的传话更为清晰刺耳。

    笑声一顿,即闻得一人以粗哑的嗓音道:“桑道友何必拒人盛情?在下更不敢托大,只是与李连恩人走在一路,理应一便接引,眼前不是说话时候,请过来再谈吧!”

    话声一顿,红光倏地为之大盛,加诸在其上的吸力,更似突然之间大为强烈,迫使得二人连带着护身的那团银光,一泻如箭,直向对岸投去。

    “玉树真人”桑羽自视甚高,在同道中身份尊贵,自是不愿轻易接人盛情,在他说话之初,已先施展“小**金刚法力”将身躯定住。

    无奈对方法力深湛,那道用以接引的红光,更不知是何路数,对方既属善意,更不便出手抗拒,由是仓促间,已被红光所发出的强烈吸力吸向彼岸。

    出人意外,在漫天雷火之中,惟独这里方寸之地,却现出了难得的一片宁静——翠翠青山,幽幽流泉,似乎都不曾为这场浩劫所波及,显现出一种超越常情的宁静。

    在此坐望眼前的这番雷火浩劫,真有“隔岸观火”之势。

    即见面前有亩许方圆的一块平地,背后一脉青山,瀑布倒挂,泉声潺潺,对面是万丈悬崖,一抹长天,那雷电风火,天崩地裂之势,正自如火如荼地在眼前持续着,静中观变,更具惊心动魄之势。

    二人被那道朱虹强接来到崖前,即见正面一棵古松树下,盘膝坐着一个直眉竖发的魁梧红脸汉子。

    那人身着一袭火红色长袍,正自平胸作势推出右掌,那道赤红色的光往便是由他掌心内发出,待到二人身形落地站定之后,随着他扬动的手势,那道朱色长虹遂即一闪即收,红衣人也就遂即站起!

    李连定目一看,不禁大喜,道:“原来是陈小倩!”

    说着他忙为桑羽介绍道:“这位就是陈小倩,徐老前辈!”

    桑羽这才知道面前这个红衣人,竟是闻名甚久的徐雷,有关徐雷身犯戒律,为七修真人锁禁在后山之事,他也曾有过耳闻。

    自从迁居此地以后,也曾多次细心地探访,却是碍于七修真人当年禁制,竟无从发现,心中甚是懊恼,后来由于李连之仙缘遇合,才使后岭部分禁地自然开放。

    桑羽因而才得以仙法测知“七修洞府”与徐雷隐身之地,其间曾三次暗图登临,均为暗中“五行真气”击退,出而使他测知必系徐霄所发。

    这时双方见面,想起前情,桑羽情不自禁,面上有些讪讪,他为人向来自负,轻易也不受人恩惠,此番接渡之情,在对方不过是举手之劳,在他来说,也与情面攸关。

    当下忙自上前见礼道:“多谢道友援手盛情,此番脱困,料必功业圆满,飞升在即了,可喜可贺之至。”

    陈小倩哈哈笑道:“桑道友不必多礼,你我多年邻居,只是天涯咫尺未曾谋面而已。”

    桑羽猝然想到多次暗访,必为对方所见。心中一动,遂即向对方脸上看去,果见徐雷脸上含着一脉浅笑,微微向着自己颔首不已。

    桑羽自是会意,不禁脸上一红,正要自承唐突,徐雷却已转向李连深深执上一礼!

    “恩人受惊了——”

    李连道,“哪里,幸亏你的援手,我和桑前辈因见后山发难,想到了前辈你的安危,才特急来此,却想不到你却这般安然无事,这场劫难来得好突然,桑前辈正待施展仙法,却被你发出的红光接引来了,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呢!”

    他自从精参七修仙法之后,功力灵性大为精进,复饮灵石仙乳,再为徐雷石镜宝光透视,乃得洞悉以前数代因缘。

    这陈小倩正是他前世一个奴仆,其中因果,真有不足为人道及的苦衷,也有外人难以想象的悲情怨结。

    说起来,徐雷负他太多,只是李连虽生仙缘遇合,集数世之功德灵智大成,过去之事已不再计较,对于徐雷非但无怪罪之意,反而礼敬有加。这么一来,更使得徐雷大大心生忏悔、敬仰。

    当时聆听之下,徐雷趋前一步,忽地跪倒在地:“恩人这么说,老奴更是惶恐无地了,恩人对老奴两世宏恩,即使粉身碎骨以报亦不为过,更不要说举手之劳了!”

    桑羽见状大是惊异不解,不免转向李连。

    后者却已上前一步,亲手把徐向前搀起,“前生之事不提也罢!”

    李连道:“今日是你脱困之日,理当好好庆祝才是,当着桑前辈更不宜如此,快快起来!”

    徐向前仍然行过大礼,才行站起。

    桑羽已然听出了一个大概,自己是局外人,自不便插口多言。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噢——糟了,只顾得我们说话,倒忘了那群畜牲!”

    李连亦为之大惊,道:“对了,这可怎么是好?”

    徐向前一笑道:“恩人与桑道友说的可是那群灵猿?”

    李连道:“不错,你可知道它们怎么了?”

    徐向前道:“不劳恩人费心,老奴早已将它们妥善安置在这里——只是我等坐谈之处,四周设有禁制,局外人万难看出罢了。”

    说罢,用手向四外一指,禁制立撤。

    顿时只听得一声尖锐猿啸,面前白影连闪,数头白猿已临近前。

    这时灵猿,与李连多日相处,感情极深,一旦相逢又适当大劫之后,更不禁流露出无比亲热和欢欣鼓舞神态。

    一时间群猿聚集,将李连团团围在当中,咭哩呱啦吵叫一处,大有劫后庆生,闲话家常之神情。

    桑羽看到这里,不禁笑道:“难为这些畜牲,倒也有一份真情!”

    徐向前道:“道友不知,这些灵猿,原系七修老前辈当年所豢养的两头神猿‘大白’、‘二白’之后,大白二白当年曾受七修老前辈开顶**,取出愚骨,并以仙法点化,已深通灵性,不亚常人,它们的这些后代,禀承先代遗传,自是深具悟性了。”

    桑羽点头道:“贫道曾见过真人当年一张坐画,于真人蹲前发现过道友所说的两头灵猿,火眼金睛,质禀根骨,果然颇有仙气,经道友这么一说,原来是真人曾施之开顶**,这就难怪了。”

    徐向前道:“这场浩劫其实也原在真人当年妙算之中,他老人家当年留于石壁,曾经关照我于本年‘霜降’后三日揭示灵帖,是我启示之后,已事先知道,只是其时已至为仓促,想到速速知会李连恩人,那知我到达洞府时,恩人外出未归,接着这场浩劫已然引发,是我速施仙法,将这些猿类引渡至此,再回头到洞府时,整个洞府已在浩劫中炸成粉碎。”

    说到这里,他重重一叹道:“洞府之内,留有真人当年苦练心性妙法,俱都刻留在石壁之上,除去李连恩人之外,多不为任何外人所见,那实在甚为可惜,这大概就是神仙所谓的‘法不传六耳’了。”

    桑羽也不胜惋惜地叹道:“诚然,诚然。”

    二人说话时,李连只在调弄着一群白猿,听到这里不禁大为惊恐地道:“这么说,七修洞府此刻已不复存在了?”

    徐向前道:“岂止是真人洞府?整个后山方圆百十里内外,当此浩劫,俱已化为飞灰,高山峻岭也都夷为平地,这些俱都在当年真人神机妙算之内。”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道:“据真人留帖所示,这片山谷当此大劫之后,已为一片新生福地,有待后世有缘人驻锡光大!”

    他顿了一下,眼睛看了李连一眼,欲言又止。

    桑羽会意道:“这么看来,今后这场功德,莫非与李连道友有所关连不成?”

    徐向前点头道,“道友说的不差,这正与李连恩人有关,而此一段复与重建之功,老大亦是责无旁贷,照留帖所示,当在从旁相助之列,即使道友也在借重之列呢。”

    桑羽楞了一愣,心中暗喜,盖以道家所谓的“四九”天劫,不久即至,凡是仙道中人,无不心生畏惧,生怕至时难以渡过,如得前辈真仙如“七修真人”之流,暗中关怀,即可不愁,反倒深所获益。

    他早有请七修真人托庇之意,只以无缘进身,难得有此报效机会,自是欣慰异常。

    当下微微笑道:“难得道友今日平安脱困,理当有所庆贺,且容贫道暂为东道,与道友略尽贺忱!”

    徐向前道:“这就不敢当了!”

    桑羽兴头甚高,劝促道:“来来来,我们这就走吧!”

    徐向前正自笑允答应,忽似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道:“有一件大事,我倒几乎忘了,道友与李连恩人来得正好,尚请各助一臂之力,了结一场功德才好!”

    李连惊讶道:“什么事?”

    徐向前道:“恩人有所不知,老奴刚才敬问真人当年柬帖,始知道这雁荡后岭之下,藏有一个极为厉害的毒物。照真人帖上显示,这个毒物当在这场雷火大劫平息之后出世,特差我就便歼除,真人虽未明说这毒物是什么东西。但是以其语气看来,可以测知必为一厉害东西,到时老奴一个人是否能够对付得了尚还不知,如有恩人与桑道友从旁相助,我就可放心了!”

    李连不禁心中一动。

    桑羽却发话道:“这就难怪了!”

    徐向前奇怪地道:“道友是否有什么见地?”

    桑羽道:“徐道兄不提我还不曾想起,这么一提,我倒想起来了,这山里的确是隐藏着一个怪物。”

    李连惊道:“什么怪物?”

    桑羽摇头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一时还弄不清,不过观其气势,这怪物已有千年气候,每逢春秋佳日则见其喷云吐雾,所练丹气,色作暗紫,每于骤雨新雾之时喷出,人见之俱以为是彩虹经天,而生忽略——我也是无意发现,方自驾遁光意图找到它藏身处,不意却被这东西事先察觉,即时将丹气收回,以后即未曾再发现过了。”

    徐向前点头道:“道友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了,如果这怪物所练丹气已呈紫色,必然已具千年气候,一旦为祸人间,必成大害,莫怪乎七修老前辈竟特意为此事对我关照,倒是大意不得。”

    说话时,外面风雷地动之势已渐渐收敛。几处破陷的山口无声地冒着彩烟,天空呈现出一片菊红,先时地动山崩之处,早已夷为平地,巨石林立,到处一片狼藉残烟。

    经过这么一番改造之后,整个雁荡后山,已经完全改了面貌,却有一道濯濯清泉,穿行成溪,几只白乌低飞翱翔其上,发出短鸣,雪羽缤纷。

    那时景致,竟然是出奇的美。

    “玉树真人”桑羽看到这里,情不自禁地喟叹一声,道:“雁荡后山,仅此改造之后,眼前已是祥瑞岔集,这块地方日后必将发扬光大,为吾道大放异彩,只是难免惹遭恶人觊觎,只怕将要生出许多事端。”

    徐向前笑道:“道友所见极是,老朽也正为这件事心生隐忧,七修老前辈既以此见托,少不得勉为其难,也尽些力量。”

    方说到这里,只听见李连嘴里“咦”了一声,道:“二位前辈请看,那是什么?……”

    二人顺其指处看去,只见两弯长虹,交插在瀑布之前,光泽一般无二。

    这倒不奇,奇的是那通垂挂的瀑布,原是银白色,而此刻看起来,却是色作暗红,乍看上去,就像是一道红水晶柱子,半垂在山壁之间。

    徐、桑二人也不禁怔了一下。

    桑羽冷笑道:“道兄可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

    徐向前点头道:“可能,是那话儿要出来了!”

    李连一惊,道:“你说的是那个怪物?”

    “不错。”徐雷由坐处缓缓站起道:“我们先过去看看再说。”

    言罢,双手合着微微搓动了几下。

    李连立刻觉出足下有异动之势,等到他抬头再看时,此身已来到瀑布之前,同行的徐雷与桑羽也都仍然保持着原来的站姿,像刚才一样地站在身边左右。

    他心知必属徐、桑二人之一的仙法所致。

    却见“玉树真人”桑羽含笑道:“道兄的‘小都天千里户庭’功力,微妙至此,足见高明。”

    徐向前笑道:“桑道友不必取笑,这都是老夫长年囚禁时,闲得无聊所钻营出来的。”

    是时,三人并肩站立在瀑布正前方一块凸出的大石上,前瞻飞泉,更具有无限的气势。

    空中两弯长虹依旧,泉水仍然色作暗红,虽知有异,表面上丝毫却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玉村真人”桑羽冷冷一笑道:“道兄可曾看出这两道长虹,其中之一是假的么?”

    徐向前点点头,道:“不错,道友所指的是左面这一道?”

    桑羽鼻子里哼了一声,忽然手拍胁下,怒叱一声道:“何物敢尔!”

    一道银光,矫若游龙,直起身侧,银河倒挂般地直向对面山壁间瀑布飞去。

    徐向前乍见此情,正要喝阻,其势似已不及。

    但只见随着桑羽剑光坠落之处,也就是对岭那道瀑布源头处,忽地现出了大片紫光,正好迎着了桑羽发来的剑光。

    紫、白两道光华乍然交接之下,但闻得“吱”的一声尖叫,一个大腹尖头的四角长物,忽地划空而起。

    也就在这一霎,徐雷怒喝一声,扬手发出神雷,霹雳一声,直朝怪物当头打下来。

    却有一片般地,兜头盖顶般,直向那怪物全身罩来。

    那大腹长体怪物,原思腾空而起,却被碧光、神雷阻住了去势,中间又有桑羽所发出的剑光阻住去路,一时情急,“吱吱”连声尖叫中,一头撞向对面石崖,遂即隐身不见。

    桑羽收回剑光,怒叱一声,正待飞身而上,却被徐雷拉住。

    “桑道友性子太急了一点。”

    徐向前显得很失望地道:“这么一来,只怕再要逼它现身就不容易了。”

    桑羽还未说话,却听得当头岭上,一人老声老气地道:“可不是么,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聪明,别人都是瞎子看不见。”

    说话声,就在头上不远。

    桑羽正自觉察到自己行事莽撞,面上有些讪讪,被这人话声一激,大是挂不住,怒叱道:“什么人?”

    空中那人笑道:“何必发火,我跑不了的。”

    话声一落,眼前青霞闪动,一个头梳道髻,红脸尖腮的道人已现身面前。道人身上穿着一袭大红色袍子,上着同色披挂,袍褂上一色赤红的描绣着各种火焰,足下一双芒鞋,红发红髯,乍然看上去,全身上下,简直就像是一团燃烧着的红色火焰。这人手上持着一杆红须拂尘,背后斜背着一口长剑,腰间系着一个朱漆葫芦。

    双方乍一见面,这人嘻嘻笑道:“三位道友请了,莫非也是来打那个怪物的念头来的?”

    徐向前点头道:“足下莫非是‘玄都山’的‘赤炼老人’仇一龙仇道兄么。”

    红袍道人微微一惊,目光盯在徐雷脸上,点头道:“老夫正是仇一龙,道友何人?请恕仇某眼生!”

    徐向前嘿嘿笑道:“仇道友何以健忘如此?还记得当年百峦山火海之战否。”

    道人顿时一怔,不觉后退一步,着实地打量了他几眼,这才长长地“哦——”了一声。

    “这么说……”他呐呐地道:“足下敢莫是……徐恩兄?

    徐向前哈哈一笑道:“这就对了,恩兄不敢当,当年不过是适逢其会,顺便助你一臂之力,难得道兄还记在心里未曾忘记。现多年不见,道兄依然风采依旧,还是这般潇洒,真个羡煞。”

    “赤炼老人”仇一龙哈哈一笑,脸上原有的不快一扫而空。

    当下他急上几步,执握着徐雷双手,兴奋地道:“风闻道兄你?……”

    徐向前道:“不必忌讳,事实上我被七修老前辈囚禁之事,早已脍炙人口,无人不知。今日正是我期满脱困之日,思及当年所为,确是过于任性……今日想起,真是不胜懊悔之至。”

    赤炼老人呵呵笑道:“哪里,哪里,道兄期满脱困,这是天大的好事,理应大家庆贺一番才是。”说到这里,目光一扫桑、李连二人,含笑道:“这两位道友是?……”

    徐雷笑道:“正要为道兄引见。”说着先引见桑羽道:“这位是苗疆玉树屏的‘玉树真人’桑羽道友。”

    “赤炼老人”仇一龙惊得一惊,道,“久仰,久仰!足下原来就是桑真人,真正失敬。”

    桑羽鼻中哼了一声道:“仇道兄的大名,桑某久仰了,久仰仇道兄练就七煞神火,嫉恶如仇,想不到嘴下更是刻薄,真个领教了。”

    显然他还记挂着方才仇一龙的口出不逊,仇一龙当然省得,聆听之下,哈哈大笑道:“方才老朽口出不逊,真人万请海涵!”

    桑羽心中虽是怪不得劲,却碍于徐雷情面不便发作,须知他等修为有道之士,素来极为自爱,却也不容任何人言语唐突。

    “赤炼老人”仇一龙这一句气头上的无心之失,几乎为自己日后种下了杀身之祸,这且不言。

    接着徐雷又为赤炼老人介绍李连道:“这位道兄,乃是七修前辈仙长的衣钵传人,李连李连道友!”

    “赤炼老人”仇一龙大吃一惊,连道失敬,却用一双怪异的眸子注视着徐雷。

    徐向前明白他的意思,遂道:“仇道兄不必置疑,李连道友年岁虽轻,但五世慧根,与七修老前辈有三世师徒情谊,此生出道不久,却蒙七修老仙师破格成全,将无上道统相传,复得前辈仙长破月神君所留三宝,未来成就真是不可限量。”

    仇一龙聆听之下,不胜惊惶,嗟叹不已,遂道:“怪不得老朽月前在东海途遇前辈散仙”可可上人“时,请其指引,上人告以七修道统将光大同济,领袖群仙,吾辈同道将蒙其恩泽,会化凶为吉,是我返回之后,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幸遇李连道友,复听道兄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真正失敬了。”

    李连虽不知眼前这个“赤炼老人”仇一龙是何等人物,但是看其眉宇倒也不是什么恶人,当下亦极谦逊,略道寒喧。

    徐向前遂笑问仇一龙道:“道兄不在玄都修为,跑来此间作甚?”

    仇一龙叹道:“这话说来就长了,改天再与恩人你详细说吧。今日经过雁荡,正逢这里造山运动,一时好奇按下遁光,却无意间发现了这里竟隐藏有一个修为千年的毒物,经我多方观察之后,认出了乃是一头世所罕见的”蓝面毒蛟“,因知此物奇毒,每于雷火地动之后,便是出世时候,料其必将出世为害,是以刻意在此守候,打算将它生擒,带回玄都。”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有意无意地看了桑羽一眼,才又接道:“我因知怪物蛰伏千年,必成气候,而我出来匆忙,并未带有什么法宝,生怕擒它不住,一个擒它不住,势将反为其所伤,是以久经思虑之下,才跃身山顶,暗施”青霞锁空**“,将怪物藏身山势上空,百十里内外,全行以法力镇锁住,防其逃窜。又因知道这怪物虽是生相奇丑,却偏有风雅之爱好,性喜彩虹——是我遂以所练”氤氲**云气“,幻化一道彩虹叠架在原有彩虹之上,如此一来,双虹叠架,顿现奇观,果然将怪物引出来。”

    三人听他说到这里,这才知道原委。

    仇一龙遂接道:“这类毒蚊生性通灵,却喜多疑,我为恐它看出端倪,乃在瀑布前,事先设下禁制,由是任何人兽现身附近,俱不愁为其看破行藏,即使大声说笑,也不会被它听见。”

    徐向前听到这里,不禁深为钦佩地点头笑道:“道兄对此罕世毒物,竟能精通至此,实在令人深折深服。”

    仇一龙道:“恩兄过奖,恩兄当能记得,先师‘五毒尊者’这个绰号,家学渊源,焉能有不识之理?”

    徐向前这才想起,连口道:“高明!高明!”

    “赤炼老人”仇一龙又道:“是我费了半天力道,好不容易将这头毒蛟诱出,这怪物目注彩虹,一时是禁不住,遂即也将丹气徐徐喷出,我惟恐有变,乃将丹气渗合入瀑布之内,见它颇是自得其乐。”

    仇一龙说到这里,干咳了一声,才又接道:“我因见它喷出了丹气,心中大喜,原打算等到它忍不住将丹气化为长虹喷向空中时,再给它一个措手不及,那时怪物必然现身而出,我当双管齐下,一方断其退路,再以所练剑气,将它丹气隔断,强收入葫芦之内,那时一任它道行深厚,也必然进退维谷,当可为我所擒。”

    说到这里,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看向“玉树真人”桑羽道:“想不到桑道友一时冒失,放出飞剑将它惊走,如非我事先布好了仙法,只怕早已为它腾空而去,说起来真是功亏一篑,看来再要诱它出来,势将要大大花费一番功夫了。”

    “玉树真人”桑羽脸上一红道:“桑某却是冒失了,不过一个区区毒物,也不致就如道友说得这么厉害,且容在下略施仙法,即可将它逼出,生擒之后,执还道长,也就是了。”

    “赤炼老人”仇一龙赫赫一笑道,“桑道友说得轻松,要是这么容易,老夫也就不必这么费事了。”

    徐向前生怕他们双方为此弄僵,忙自插口道:“我原不知怪物名字,听仇道兄这么一说,才知是这个东西,有关‘蓝面毒蛟’的传说,我倒知道一点。”

    仇一龙忙道:“那好极了,不瞒恩兄,我对它所知道的也只是如此,恩兄如果知其习惯,或可对生擒它深有所助。”

    徐向前道:“我也只是昔日听人传说罢了,究竟是否如此,尚还不知。”

    仇一龙道:“道兄不必谦虚,就请快快说出吧!”

    徐向前道:“我闻知这蓝面毒蛟生性喜虹,正如道兄所说,更闻这类毒蛟仇恨心极强,一经发觉有敌人加害,必欲以全身之力,制对方于死命而后己,不知道兄知道与否?”

    仇一龙缓缓点头道:“恩兄这么一说,老朽仿佛也曾听先师这么说过……”

    徐向前道:“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道兄只需要撤消眼前禁制,现出我等四人行踪,即不愁那怪物不现身复仇,倘得如此,我等岂不可合力将其拿下。”

    “赤炼老人”仇一龙哈哈笑道:“还是恩兄想得周到,只是这东西修为千年,所练丹气,奇毒无比,我等却要防上一防呢!”

    徐向前道:“道兄对它知道得可谓既精又彻,尚希事先为我等解说一下,免得我等一时失察受害!”

    仇一龙微微一笑:“恩兄说哪里话,三位道友法力怕不高过老朽数倍,何容妄置一词,不过,既蒙垂询,敢不知言!”

    桑羽冷冷一笑。心知此人外表虽甚为谦虚,其实内里却极是自负,他因一时的莽撞,惊走了毒蛟,受了一肚子窝囊气,决计凭一己之力,生擒毒蛟,然后慨赠与他,当面臊一臊他的皮,也好扳回面子,眼前且容他风光,不与计较。

    “赤炼老人”仇一龙遂即洋洋得意地道:“方才三位道友也曾目睹了那怪物一个大概,其实怪物形样更不止此,更擅变幻,躯体可大可小,三位道友大概还不知道,那怪物腹下尚还生有一只小腿,专司守护其腹脐要害;所练丹气,即是由脐内喷出,除了脐下那处要害以外,通体上下都有密鳞保护,即使是寻常飞剑也难以加害!”

    三人之中以李连阅历最为浅薄,听他这么说,不禁对那个“蓝面毒蛟”深深存下了戒心!

    徐向前点头道:“知道了,道兄且把隐身禁制撤开,容那怪物现身再说吧。”

    “赤炼老人”仇一龙道:“我等四人,最好分作四个方向,这样可防止怪物情急时逃脱,又可联合围攻!”

    徐向前道:“原该如此。”

    他因知李连虽然已得悉七修秘功,但是到底历练不足,前生功力尚未回复,因恐其一时大意为怪物所乘,是以特意照顾。

    当下遂向“玉树真人”桑羽道:“桑道友法力精湛,就请敌当正面如何?”

    桑羽决计要生擒这头“蓝面毒蛟”,好在赤炼老人眼前找回面子来,一听徐雷建议,正合他心意,当下应了一声,道:“遵命。”

    手举处,霞光一闪,已遁迹在对面山顶。

    徐向前遂笑向赤炼老人道:“道兄就在原地不动,我与李连道友往那边去了。”

    说罢手拉李连,足顿处,化为一道长虹,起落之间己达彼岸!

    落地之后,李连窘迫地道:“我看还是跟你在一块吧,我怕对付不了,我那两下子,你是知道的。”

    徐向前道:“恩人不必担心,只凭破月之宝,对付这怪物已是足足有余,等一会那怪物如出现恩人这一面,只管以破月仙剑敌它便了。”

    李连点头道:“好吧。”

    自从与桑羽联手合敌剑髯公,会晤“碧溪仙子”师徒之后,他心里一直都惦记着陈小倩的倩影,盼望着能有机会,好好地跟她谈上一谈,偏偏陈小倩师徒,看来个性都是一般偏激。

    尤其是“碧溪仙子”吴嫔,这个人更难说话,有些不尽情理,日后是否能与她合好相处,却还难说。

    须知他对陈小倩一往情深,陈小倩对他更是柔情如水,原是一双两好,偏偏这当中加上了一个吴嫔作梗,致使两地相思,咫尺天涯,情意不遂,日久魔生,后来几乎为此着了魔相,坏了道基——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徐向前数百年修为,如以百年来囚禁,静中参悟,已然深具悟性。

    李连心里想些什么,他虽是不知,可是那副失意寡欢的样子,却是难逃他的法眼,微微一惊,遂即留在心中。

    当下向李连道:“恩人你就留在这里,我往左面看看去。

    言罢,头肩微晃,遂即不见。

    转瞬间,四个人分向四方。

    李连守护的这个方向,正是两处山峰的一个隘口,穿过这处不算宽的隘口,百十丈后视野遂即开阔,一片朗朗晴空,大可乘风万里。

    他站定之后,远远看见峰上一片红光闪过,现出了“赤炼老人”仇一龙的身形,这才知道他已运功将原先的隐形禁制收回。

    也就在这一霎,只听得一声怪异尖锐的嗥叫声。声音似起自左面崖壁之间,声如牛鸣,只是却比牛鸣还要尖锐得多。紧随着这声怪异的鸣声之后,崖壁间陡然兴出了大片云雾。

    一个长躯大腹,状若鳄鱼般的怪物,已自云雾中现身而出。

    李连心中一惊,仿佛看出那怪物生有一张尖出的嘴脸,色作纯蓝,通体上下果真如“赤炼老人”仇一龙所说,生有一层鱼般的密鳞,而在这层鳞片之外,隐隐绕护着一片灯光。

    这怪物通体约有丈许长短,大小亦如鳄鱼,只是生有一个远比鳄鱼要大上两倍的肚子,那副形样简直奇丑无比。

    大股腥膻气味,随着怪物的出现,立刻散布了开来,一经人鼻,几令人作三日呕。

    李连因知怪物毒性剧烈,是以连忙闭住呼息!

    是时守护在下方的“赤炼老人”仇一龙见状已然是先行发难。只见他右肩晃处,斜背在背后的那口长剑,陡地化为一道赤焰,在一片隐隐风雷声中,直向怪物头上落去。

    仇一龙唯恐怪物再行遁回,是以在怪物甫行现身之初,遂即行法断绝对方后路,双手十指交叉着向外做扇面状动作,即有一片青霞在怪物身后闪过。

    怪物似乎警觉到不妙,发出了极为刺耳的一声尖叫,陡地掉过身来,向崖壁间力扑过去。

    但见青霞大作,已阻住了它的去势,怪物连声怒鸣着,正待再次扑上时,身后风雷声中,仇一龙所发出的剑光已自来到。

    看来情势恰到极点。

    赤炼老人所发出的那道剑光,原已绞住在怪物身上,却碍于紧紧包护在怪物身上的那片红光,未能得势,剑光落处,就像是绞在了一根精铁桩子上一般,“铮锵”一声,冒了几点火星,仅仅砍掉了那怪物身上一片鳞甲!

    那口飞剑,非但未能将怪物长躯斩断,却反倒弹了起来。

    尽管如此,那怪物却负痛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就在那道赤焰般的剑光,第二次待向它躯体上落下之时,却由那怪物的双眸子里,蓦地射出了两道灰白色的光华,交叉着向上一迎,已把剑光迎住。眼看着那怪物长躯在云雾中一阵子打转,已盘作一团,通体上下逆鳞全张,却由张开的鳞片之间,发出了大片的红光。

    “赤炼老人”仇一龙的那道剑光,居然在怪物眸子所放出的两道灰白光华抵挡下,相持不下。

    这老头儿看到这里大是震怒,双手一搓一扬,遂即发出了一团雷火,红光一闪,接着是震天般的一声霹雳,四山都为之震动了一下。

    怪物躯体在这声雷震之下,高高地被震到了半天之上。它厉啸一声,原思就此脱身,却不意仍然受阻于仇一龙布置在天空的禁制,一片青霞闪过,遂即又把它的身子反弹了下来。

    这头毒蛟怪啸一声,四足不停划动着,带着一片云雾,其势如箭矢般地直向另一个方向疾窜出去。

    这一面正是“玉树真人”桑羽所守护之处。事实上桑羽早已跃跃欲试,如何能容得怪物脱身。迎着怪物的来势,桑羽右手击出,即由其掌心间,发出了密如贯珠般的一串雷声。

    雷火万丈里,青颤颤的一道长虹,直向着这头“蓝面毒蛟”头口卷到。

    这头“蓝面毒蛟”,虽然深居千年,但是却从来不曾有过与人交手的经验,见状急啸连声。一时情急之下,只见它大腹向外霍地扬起,现出了腹上的脐眼。

    果如“赤炼老人”所说,在它脐眼边侧,生有一双怪足,看起来一如人掌,色作深灯,原是覆遮在脐眼之上,这时却霍地扬起。随着它扬起的掌势,即有一道鲜红若怒血般的凝形光华,直由那个大小有如鸡卵般的脐眼里怒喷而出。

    这道鲜红如血的光华,正是怪物深居地层千年,尽收地磁夜感月华,千年来念兹在兹,所苦苦练成的内元丹气,自是威力无匹。

    天空中顿时如同闪电般的照亮,百十丈内外,红光大盛。

    那道红色丹光,甫一与桑羽所发出的青色光华一交接,桑羽只觉得身上一阵发冷,顿时觉出了不妙,连忙行法想招回那口仙剑,其势已是不及。

    先是青光一阵大颤,摇散出一天星光,紧接着有如大星天殒般地坠落下来。

    叮当!一声脆响,落地的仙剑,已化为一把玩铁。

    “玉树真人”桑羽做梦也不曾想到怪物所练丹气,竟是这等厉害!平白地丧失一口仙剑,好不心疼,却不禁为此激起了无边怒火。

    当时大吼一声:“好个妖畜,看本真人的厉害!”

    说话时,怪物所发出的内元丹气,已如同长鲸喷水般地,直向着他身前喷了过来。

    那道红色丹气,先时看上去不过杯口般粗细,哪知一经伸展开来,简直如同江河倒转,血光弥空里,有如红海一片,直向着桑羽全身上下怒卷了过来。

    桑羽已尝知对方丹气厉害,这时见状慌不迭右肩晃处,自肩后倏地升起一片银光。那银光如一幢银色的光罩,陡地将自身罩定。

    尽管如此,在对方丹气所幻化的血海怒潮中,却也难当其锋,整个身子被冲得向后倒翻过去。

    桑羽惊怒中不待身子站定,双手连连搓扬着,发出一串神雷。

    雷光交错,霹雳连声。

    那头“蓝而毒蛟”在对方劈面雷火里,一时被击退在百十丈外,霍然化作一大蓬红云,改向东面逃去。

    这一面的对头更厉害,负责这一面攻势的是徐雷!

    那头蓝面毒蛟方自来到,徐雷已飞身迎阻上空,只见他手拍脑门,一颗大如鹅卵的红色明珠,倏地升空而起。

    正是他用以防身的至宝一一“火雷神珠”。

    由于多年来功力的反哺浸,这颗火雷神珠事实上已与他本命相接合,可以随思念千变万幻,而完成各种攻防任务。

    “火雷神珠”碰上了那怪物的“内元丹气”。

    看上去,两般都是一色的红。

    红光迎对之间,其势端的惊人!

    最先是徐雷的“火雷神珠”被那怪物所喷出的一片血海奇光所吞噬。

    连带着徐雷的整个身躯也被这片血海所包裹住,可是不旋踵间,内裹的徐雷在珠光罩身之下,却已脱出了对方丹气所幻化的血海之外。

    那颗“火雷神珠”一经突围外出,即刻泛起一片更大的红潮,反过来将怪物以及所喷出的丹气通通包在其中。

    只是这也是很短的一霎。

    乍看上去,那颗“火雷神珠”所幻化的红光,像是把怪物连带数十丈方圆的丹气血海通通包裹住了,只是内裹的怪物却并不就此安宁,甘心雌伏。

    在一阵翻江倒海般地挣扎兴动之后,陡然间,那珠光所幻化的帷幄,兴起了一个极大的气泡,紧接着“砰”的一声大震,炸破开来。

    怪物口发尖啸,通体赤红,那样子简直就像是一条火龙,陡地箭矢般地由里面射空而出。

    想是被困在珠光里吃尽了苦头,一出来遂即爆发如雷,巨口频张,喷出了一天的紫色光雨,直向空中“赤炼老人”仇一龙所设下的禁制扑了过去。

    徐雷大喝一声,急纵遁光,自后面赶过来,大袖挥处,“霹雳”一声自其袖中气出了一个梭形的物体。

    这物体一出手不过尺许左右,随着那响动人心魄的震声之后倏地暴长了千百倍,状若方舟,金霞万道,锐气千条,循着匹练般的一道奇光,直向怪物护身红云喷射了过去。

    李连远远看见,认出了这梭形物体,正是徐雷所擅施的“雷火金梭”,知道威力无匹,心中大为激动。

    果然,金光射处,怪物丹气所化的火云,迅速地滚荡开来,铮然一声,正中怪物背上,紧接着一声雷鸣,爆炸开来。

    那怪物像是受创颇重,发出了凄厉的一声哀鸣,大腹突挺,那双生于肚腹正中的短足,倏地扬起,只听得“砰”的一声轻响。

    一颗长圆形状若橄榄,大小如同“金瓜”的红色物体,如同一枚弹子般地由其肚脐内喷了出来。

    霎时间,天空中就像出了一轮旭日那般的明亮,红色的光华,映射得每个人面发皆赤,更似有万斛寒冰,当空倾倒下来,平添出无比的寒意。

    正是怪物积千百年,苦心积虑所练成的那颗内丹真元。

    这颗成形的内丹真元一经出体,顿时如同车轮般地急转起来,瞬息间大如车盘,却由其内喷出了百丈红光,霍地迎信了徐雷所发出的雷火金梭。

    这头“蓝面毒蛟”对于这颗所练内丹,简直看得比性命还要珍贵,一经喷出之后,全身即暴长数倍,形若一条盘龙,将空中那颗内丹团团护住,张牙舞爪,形样至为狰狞。

    徐雷乍见怪物将内丹喷出,想来也知道厉害,当下用手一指空中金梭,化为一蓬金光,敌住了来犯的丹气,同时将先时放出的“火雷神珠”化为大片霞光,将通向这边的空间完全隔断。

    是时,“玉树真人”桑羽,以及“赤炼老人”仇一龙皆由不同方向,双双驾遁光赶到面前。

    “赤炼老人”仇一龙大声嚷道:“徐道兄千万守住了,不要让这畜牲跑了。说话间,扬手发出万丈金光雷火,直向怪物身上击去。

    桑羽也由掌心发出了青濛濛的一道光气,一出手即若飞虹天泻,一下子将怪物全身罩定,饶是如此,那怪物却并不曾现出了败态。

    只见由它盘护下的那团红色内丹里,滋生出千百道橘色的红光,紧紧将它身躯包住,一经雷火金光爆珠般在它身侧四周炸射,却休能伤它片鳞枚甲。

    徐、桑、仇三人各立一方,雷火金光联手齐攻,眼看着怪物抱着一团珠光,在剑光雷火里跳动不已,却是无奈它何。

    那怪物想是知道遇见了足以致命的厉害对头,一时却也不急于攻敌,只图护珠保命,容得敌方稍自松懈,再图脱身。

    三人联手猛攻,足足有半盏茶之久,却未能见功,俱都不胜骇异。

    徐雷忽似想起了什么,回头向地面大声嚷道:“李连恩人暂且莫作壁上观,快来助一臂之力。

    李连正看得触目惊心,被他这么一叫,陡地忆及,心念出剑法诀,左手指处,那口七修仙剑,霍地化为一道经天长虹,划空直起,直向空中怪物飞去。

    匹练般的一道白光,冲天直起,迎向怪物当头直落下去。

    那头“蓝面毒蛟”乍见李连所发出的剑光,想是大为惊吓,嘴里怪叫一声,即见由那颗成形的内丹里,射出洗面盆大小粗细,血红色的一道奇光。

    这道光华甫一射出,即与空中李连所发出的白色剑光绞在了一块。

    李连顿时觉出对方那道血色丹气内,附合着极大的一种吸力,似乎所发出的那口七修仙剑,随时都将要卷入对方丹气之内。

    然而这口当年七修真人的镇山之宝,毕竟不同凡响,虽数度被对方所发出的血光拢吸住,最终都能自行解脱,虹飞电闪,声东击西,一时给怪物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使之大为狼狈。

    其他各人见状大喜,纷纷发出剑光神雷。

    一时之间,奇光飞驰,霹雳连天,声势端的惊人。

    那头恶蛟想是知道大难当头,不易逃生,情急之下咆哮连声,长躯霍地展开来,通体鳞甲爆射出千百点紫色玄光,在一片血红丹光罩体之下,有如冻蝇冲窗般地向着四面八方急冲猛攻不已。

    只是徐、桑、仇三人各守一方,当头迎以神雷,使得怪物无以得逞。

    李连的那口“仙剑”更似附骨之蛆,有几次已攻入红光之中,险些伤了怪物躯体,益加地使得这头怪物怪啸连天,情急暴怒不已。

    四人合力联手之下,那怪物儿自如此猖狂,徐等三人,虽然道法精纯,只出一人就足可制怪物于死地,但是却因为仇一龙有生擒怪物之意,而不思下手歼除,这么一来无形中就有了顾虑,放不开手,才得致此。

    这头蓝面蛟,蛰伏在地底足有千年,所练元丹,集有地热元磁精能,融以本身特具的异毒,固是威力无匹,即是他本身的那千万片鳞甲,也无不生具异能,必要时更可如意散发,伤人于顷刻之间,更是令人防不胜防。

    眼前怪物显然已被激怒,只见它口发异啸,在遍体丹光笼罩之下,怒发如狂,想是被李连的那口七修仙剑追逼得无路可遁,一时迁怒在李连身上,身形一掉,直向李连身上俯冲下来。

    徐雷距离李连身形较近,见此情景,急呼一声:“恩人小心!”

    话方出口,只见那头恶蛟头颈怒摇,上半身千百片鳞甲突地脱落,幻化为千百点红紫光星,直向李连全身上下笼罩过来!。

    李连见状一惊,他原先手们“破月仙镜”,正待施为,这时见状惊慌之中,也不管镜光效果如何,心念着徐雷所传授的出镜口诀,陡地以镜面向外一扬,一道彩光直射而出。

    怪物原先是一个俯冲的姿式,在千百点红紫光星的率先之下,口发狂焰,如是正好迎着了那股冲天直起的镜光。

    只听得一阵子劈啪火燎之声,怪物环身四周的那片红光,首先在镜光之下,化为飞烟,随身而来的千百点红紫光星,发出连珠串般的一阵子爆响,就像是点燃了一串小鞭炮似的,顿时化为乌有。那怪物在镜光当头之下,更是无所遁形,被镜光劈面射中,顿时发出了一声凌厉的尖啸,全身一阵子急颤,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路坠空直下,直向着山谷中落下来。

    “赤炼老人”仇一龙大吼一声,急驾遁光,追落下去,各人亦随后纵身直下。

    李连铣池亦拾回七修剑,思念身剑合一口诀,白光一道,倾空自落。

    他身子方一落下,即见那头蓝面毒蛟正自怒发如狂地与“赤炼老人”仇一龙战在一团,一时咆哮连天,山摇地动!

    原来那怪物被李连镜光一照之下,伤了双目,变成了一头瞎蛟,是以益加怒火狂发,它因视力丧失,不辨敌踪,只是盲目地向四周胡乱攻击,乍看之下,像是一支全身赤红的穿山甲,身过处树倒石穿,地动山摇,随着它舞动的下躯,数十百丈赤红火焰,漫无边境地横打直泻,其声势较诸先前更是有增无减。

    “赤炼老人”仇一龙到了此刻,仍然姑息着不肯对这头毒蛟下杀手。

    只见他双手连连搓动,自其掌心内如烟似幕地飞起了大片紫色光霞,迅速地向着怪物身上包围过去,只是每每为怪物所突破。

    李连身方落地,正好迎着怪物怒冲的一个来势,不由心中一惊,喝叱一声,手指处再次发出七修仙剑,即见由其指尖上匹练般地飞出了一道白光,迎着怪物长虹贯日般地飞绞了出去。

    怪物双目已瞎,反应自是大为迟钝,待到感觉冷气袭身不妙时,急忙翻身怒卷已是慢了许多,登时被剑光自背部削过,一时间鳞片翻落,鲜血四溅,只痛得怪啸一声,巨口张处,再次把把那颗内丹飞出去。红颤颤的一颗丹丸方经喷出,尚还来不及施展的当儿,却为“玉树真人”桑羽陡然间出手,下去。”,乃是桑羽百十年前在元江所收取万载金蛛,以其所吐之丝精制而成,后来送交苗疆“鸠盘婆”,请其以本身所练地肺心火,祭炼了七七四十九天,炼成之后,非但用时可大可小,且可以地火之力,熔化任何五金之物。

    怪物久蛰地底,所收丹气,乃系至阴,碰到了地肺的阳火,正为所惧。偏偏怪物失去双目,无以为见。

    “玉树真”一经出手,叱了一声:“疾!”袋,变成了丈许方圆大小,迎着那怪物所喷出的了个正着!

    桑羽再叱一声:“小!””倏地一收,已把怪物那颗内丹收拢其中,蓝面蛟发出了凄厉震耳的一声怪啸,巨嘴张处,吐出了尺许长短的一条长舌。

    大股的紫色阴火,由它嘴里喷出,紧接着它全身猛烈地抖动一下,千百片鳞甲,幻化为千百点火星,直向“玉树真人”桑羽身上袭来。

    桑羽早已料到有此一着,大袖挥处,一片光霞闪过,迎住了来犯的一天火星,他身子更不再作丝毫停留,在霹雳一声雷鸣里,挟持着匹练般的一道经天长虹,连同”,一并遁出千百丈以外。

    那怪蛟凄厉地怪叫着,正自腾空扑追过去,徐、仇、李连已各纵遁光迎面拦在了前面。

    徐雷扬手发出神雷,霹雳一声大震,怪物身方腾起,复遭震落在地。

    紧跟着李连大喝一声复手拍腰间,那口束扎在腰身上的“破月仙剑”,连同着那口“七修剑”一并飞出!

    一红一白两道奇光,形若“神龙剪尾”般地齐飞而出。

    猛可里,“赤炼老人”仇一龙大吼一声道:“李连小友,施不得!”话声出口,手指处飞出一道剑光,直向李连所发的红白光华上迎阻过去,哪里拦阻得住?仙家神兵,果然威力无匹,况乎双剑合并,更加神武不可一世。

    赤炼老人所发飞剑,固具威力,却是难为七修、破月双剑合并之威,李连新通剑术,却不知此二剑威力至大,见状呆得一呆。

    就只这么一眨眼的当儿,“赤炼老人”仇一龙那口放出的飞剑,已被红白两道光华双龙出海般地迎住一绞,顿时成为数截,化为一天残星。

    红白二光更不少缓须臾,追循着怪物“蓝面蛟”庞大的躯体只是一绞,登时成为一堆肉泥。

    眼看着红白二光杀死怪物后迤逦当空,呼啸生风地盘舞不去,景象瑰丽壮观之极!

    李连方始念及收回口诀,同时运动功力,信手一招,两道光华长鲸吸水般地收了回来,只是一闪,已隐形不见!

    他心中方自惊喜不置,却发觉到“赤炼老人”仇一龙那一张脸现出老大的不高兴模样,心中一怔,这才想到自己一时失手,毁了对方的飞剑,其实以对方法力,损失一口飞剑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当着人扫了他的面子,却是使他难以忍受。

    李连心中甚为过意不去,正想上前向他赔上一个礼,“赤炼老人”仇一龙已闪身而前。

    只见他圆瞪着一双大眼,两朵红髯像是刺猬般地炸开来,怒视着李连道:“李连小友你好厉害,连老夫的账都不卖?”

    李连抱拳一揖道:“前辈休要误会,小可一时张惶失措,毁了前辈的飞剑,事出无心,尚请不要见责才好。”

    仇一龙嘿嘿一笑,冷面道:“这口仙剑倒也不去提它,只是道友你不该将怪物运剑杀死,使得老夫一番苦心白费。”

    李连顿时面现尴尬,由不住转脸看向徐雷,后者哈哈一笑上前道:“算了,算了,仇胡子,你的一切损失包在我徐雷身上,绝不使你吃亏就是。”

    仇一龙见徐雷为李连缓颊,一时倒也不好再说什么,面前银光乍闪,“玉树真人”桑羽已现身眼前。

    只见他手里提着子里有一个柚子般大小的红色光团,时明时暗地闪烁着红光,正是那头蓝面蛟修练千年的一颗内丹。

    仇一龙原拟蓝面蛟与这颗内丹,同属于自己所有,却未曾想到鸡飞蛋破,非但蓝面毒蛟为李连杀死,即令这颗内丹,也落在别人手中,自己平白无故地还丧失了一口仙剑,心里好不懊丧。

    当下向着徐雷抱了一下拳,表情极不自然地道:“我还有些事情需要料理,这就和恩兄你告辞了!”

    言罢,更不待徐雷回答,边连正眼也不看桑羽与李连一眼,手举处,化为一道赤色红柱,陡地经天直起,瞬即无踪。

    徐雷方自喝一声,“仇道人且慢,且慢……”

    仇一龙早已消失无踪。

    徐雷看着桑羽叹息一声,道:“这人的性子也是太急了点了。”

    “岂止是性子急!”桑羽冷冷笑道:“度量也太窄了一点,简直不尽人情!”

    徐雷一笑道:“他是想要道友你得到的那颗内丹。”

    桑羽点头道:“我当然知道,其实这颗内丹对我倒是没有大用,对他却是价值不轻,怪物内丹所聚集的乃是地底至阴之火,仇老头所练的‘七煞神火’却是至阳之火,两者相济,可成‘坎离十煞’,以仇一龙道力,只需加以调息,不出一年即可练成。”

    徐雷点头道:“不错,仇一龙如果练成了‘十煞火’,对他未来抵御天劫大是有所帮助,桑道友既是如此,何不成人之美,将这颗地火丹元就赠送给他,岂非是功德无量么。”

    桑羽微微一笑道:“我原是这个意思,只是他却不容我说出话来,即负气离开,又能怪得谁?””提高了,运施法力内指了两下,那颗地火元丹,顷刻间即缩得小如鹅卵,只是看来红光益盛。

    桑”一并收入手中,含笑道:“我暂且先代他收着,忖思着仇胡子绝不会就此甘心的,他再来找我时,我再给他也还不迟。”

    李连甚为汗颜地道:“我也是太莽撞了,平白无故地损毁了他一口宝剑,真是不好意思。”

    徐雷笑道:“恩人不必过意不去,这正是他的福份,你日后就知道了。”

    李连不明所以地道:“这话是怎么说?”

    徐雷道:“恩人你此番出世,仙缘遇合,洪福齐天,凡事逢凶化吉,连带着有不少人都要沾你的光……这仇一龙也就是其中之一,往后再看吧。”

    李连聆听后没有说话,心中却在想,果真要是如同徐雷所说,到时一定要助那个仇一龙一臂之力。

    一场惊乱总算平息下来。

    “玉树真人”桑羽乃得拾起前话道:“寒舍就在左边不远,请二位就近一叙吧。”

    徐雷点头笑道:“昔日在困中,每以‘石镜透视’之法观察一切,悉知道友仙居在侧,只是却碍于道友禁制,未能得窥全豹,正要拜访。

    李连也点头赞好。

    桑羽遂即施展“挪移换位”之法,双手微微搓动,十字形由胸前散开来,一片白烟散过,三人顿时消失不见。

    等到李连也感觉到脚踏实地,睁眼再看时,才发觉到此身已来至在桑羽洞府前面。

    徐雷一笑道:“我只当桑道友为前辈散仙桑全真真人之后,承袭桑老之一贯道统,此刻看起来道友竟精通‘小**神道’诸法,这么看起来,莫非与‘天南堡’的尚夫人亦有所渊源么。”

    桑羽道:“道兄果然见多识广,在下虽然继承先祖部分道统,但是真正造就在下成器的却是我婶母尚霜飞,在天南堡里,我曾住过十七年之久。”

    徐雷甚为惊讶地道:“原来这样,真是失敬了,这么说起来我们更不是外人了。”

    桑羽怔逍:“怎么?”

    徐雷道:“尚夫人之七弟尚桐与我却是谊属兄弟,交情极深,当年曾与其共往‘天南堡’,与令叔婶有过数面之缘,并曾蒙令叔款待,居住在‘海天阁’内。”

    说到这里喟然一叹道:“这已是将近二甲子年前的事了。”

    桑羽极为兴奋地道:“来!我们进去再说!”言罢伸出右手,隔空在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各按一掌,顿时烟霞闪过,现出了一片洞门。

    这地方前此李连曾随桑羽来过,倒不觉奇,然而在徐雷跟中,却现出很是惊讶的神态!

    “玉树真人”桑羽随着用手一指,青光猝闪,关闭着的两扇门扉遂即缓缓地自行敞了开来。

    桑羽在前,带领着二人步入。

    那洞府为一长圆形状,内里摆设一片白洁素雅,一色的青玉,雕凿成长短高矮坐卧不一的各式凳椅,看上去真个是“银碗盛雪”纤尘不染!

    洞内的光度适中,与洞外的两行雪松映衬得十分清趣,一只青玉的鹤颈长瓶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却由鹤嘴里袅袅地喷出一缕香烟,整个洞府内弥散着一种极为轻微的淡淡芳香,令人神清智爽。

    各人坐落之后,桑羽捏唇轻嘘一声,即听得一声清嗽的猿鸣声传自洞外,转瞬间白影闪动,一头三尺许高,红眼丰神的白猿已来到面前。

    看样子这头白猿与桑羽相处极熟,见面之下咭呱叫唤一声,遂即腾身直起,向着桑羽身上落下来,却为桑羽反手一掌戏打在地。

    那头白猿挨打之后,在地上一个滚翻,又跳了起来,一双红眼睛似发现了洞室内的另外二人,顿时怔住!

    桑羽笑骂道:“畜牲,当着客人面前也是这般的无礼,岂不是讨打么!还不快去摘上几个雪桃来献客?”

    白猿嘻着一张阔嘴,“咭呱”连声,一时怪叫不已,足下滑动,顿时如箭矢般地穿越出去。

    徐雷点头道:“道友这地方真个安静,倒是一处难见的修仙好地方。”

    桑羽道:“小弟哪里有这等福气,这是小弟一个密友——‘小仓神君’暂借给小弟居住的,不过是代人看守门户而已。”

    徐雷连连点头道:“原来如此,小仓道友的大名我是久仰了,风闻他与东海‘赤鲜子’斗法不胜,愤将怒海行法倒置,几成巨灾,可是真有此事?”

    桑羽叹息一声,点头道:“这件事是有的,如非‘昆仑七子’路过,挽救了这场浩劫,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为此我这小仓道兄事后引咎自罪,面壁一甲子,并发誓积十万善功,以赎前罪,小弟来时正适他面壁期满,乃将洞府交我看管,他自身却出外积修善功去了。”

    说话时,只听得一声猿鸣,洞外白影一闪,那头白猿去而复还,两手上却分持着六七枚大如饭碗般的雪桃,一路欢奔跳乱地向洞内跑来。

    “玉树真人”桑羽笑道:“二位请品尝一下东山的特产,这东西得来不易,快尝尝新吧。”

    说时由白猿手上接过桃子来,分赠二人各一个。

    徐雷啖了一口,感慨着道:“记得上一次吃这炎桃子时,应该是一百年以前的事了,那一次像是在‘碧溪山’,想不到在南雁住了这么久,居然还不知道这里还产有这类佳果,好吃极了。”他一边说着,三口两口便把一枚硕大的桃子吃到肚子里,却又向桑羽要了一枚。

    李连看着到手的雪桃实细肥硕大,在雪白的果面上轻轻染有一些粉红,整个桃实,像是一个软透的水晶球,看上去吹弹可破,试着就近唇边轻轻一吸,顿时不破汁溢,满口琼浆,芳馥满腮,一时仓促吃下。

    桑羽又递与他一个,笑道:“凡是吃这类雪桃的,一个是绝不够,最少要吃上两个,只有一待两个下肚,第三个却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

    李连心还不信,谁知两个桃子下肚之后,果然感觉到胃已涨满,实在吃不下了,一时间只觉得说不出的舒服,仿佛全身上下所有的汗毛孔都张了开来。

    那徐雷更忍不住连声夸赞起来,却又向桑羽询问出处,桑羽只是笑而不答。

    李连道:“我知道了,莫非是前辈自己所栽种的?”

    桑羽一笑道:“这倒是猜对了一半,是人家栽种的,却不是我!”

    徐雷一怔道:“难道雁荡另外还居有外人不成?”

    “也不是外人。”桑羽微笑道:“看来这个秘密是守不住了,我就实在对你们说吧,这些雪桃,却系来自碧溪的珍种,只是并非我移植来的,而是吴仙子。”

    徐雷一愕道:“吴嫔?”

    “不错!”桑羽道:“这个人最讲究口福,后岭绝峰上除了有六棵这类雪桃灵木以外,另外还种有几棵‘冬果’,更为珍贵,只可惜,她师徒二人怕人偷吃,即在果熟之初即统统采撷光了,这几棵雪桃再过两天,也绝对会被采摘一光,现在不吃可就再也难有机会。”

    徐雷哈哈一笑道:“妙!”只是他双眉立刻皱了一下,道:“只是那拟仙子,却是有名的难惹,你竟能偷吃她的珍果,却要小心她上门找你的麻烦咧。”桑羽一笑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况乎今日之事李连道友与她尚有解围之功,吃她几个桃子想必不会说什么话吧!”

    他一面说,一面向李连施着眼色,李连尚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徐雷却也马上有了觉察,神色一变道:“桑道友注意,有人来了!”

    话声才住,即见洞外一片彩光闪过,现出了“碧溪仙子”吴嫔窈窕的身影。

    李连不禁站起来,唤道:“吴仙子来了。”

    吴嫔原是一脸的愤容,乍见社铁池却不便发作,微微一笑道:“李连道友还在这里?请坐下说话吧。”眼珠子一转,却又瞟向桑羽,冷笑一声道:“亏你也算是正道里一个有鼻子有眼的人物,居然屡次作贼,这一次被我捉住了,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桑羽翻着眼睛道:“我又偷了你什么东西了。”

    “哼!”吴嫔目光向着几上吃剩下的一枚桃子瞟了一眼,道:“这桃子可是你摘的。”

    桑羽点点头道:“不错!”

    “是你种的么。”

    “不是!”桑羽一笑道:“山是无主的山,这些果子自然也是无主的了!”

    吴嫔冷哼了一声,正要发作。

    一旁的徐雷却站起抱拳道:“这位敢就是碧溪山的吴仙子么?老夫有礼了。”

    吴嫔一笑道:“不敢,尊驾大概就是人称的‘闹海龙王’徐雷徐道兄了?久仰之至。”

    徐雷想不到对方居然还记得自己当年的一个浑号,不禁大感惊异,哈哈一笑,道:“道友你取笑了,请坐下一谈吧。”

    吴嫔目光一扫桑羽,冷笑道:“主人可没有请我坐下,我这个人向来知趣,人家不欢迎,我绝对不扫人家的兴!”

    徐雷笑道:“道友想必还在为那几枚雪桃生气,这都是老夫与李连道友贪图口福的罪过,使得桑道友暂时做了顺水人情,归根究底,还是老夫与李连道友的不是,尚请道友海涵不与见责才是。”

    吴嫔脸色微微一红,窘笑道:“道兄这么一说,真比骂我还厉害,几枚山桃算得了什么,果真道兄与李连小友喜欢吃的话,就连树摘光,我也不会说上半个不字。我只是气他。”

    说到“他”字时,凤目微瞟,瞄向一边的“玉树真人”桑羽,粉面上着起了一片薄嗅,轻轻的哼了一声,没有再接说下去。

    徐雷敏感地再看向桑羽,只见他含蓄的目光里,充满了一片情痴,顿时他心内雪然,哈哈一笑道:“这就是了——”

    说到这里,忙招呼李连道:“李连恩人你不是还想吃桃子么?难得吴仙子这么大方,那桃子生长的地方,老夫也知道,我们这就去再摘它几个。”

    李连哪里懂得徐雷话中之意,聆听之下忙自挥手道:“不……我实在吃不下了。”

    徐雷道:“来来来,不要客气。”一面说,遂即拉着李连往外面走。

    李连池心里好生过意不去,还在暗怪徐雷行事莽撞,人家只是一句客气话,他却当成真的,还硬要去摘吃人家的桃子,真是岂有此理。心里这么想着,却由不住被徐雷硬架着向洞外步出。

    桑羽哪里会看不出来?当下他抢上一步,道:“二位道友请留步,我陪你一块去吧。”

    不意他身子方上前一步,却为“碧溪仙子”吴嫔横身拦住。桑羽乍然接触到对方那双眸子,情不自禁地就定下了身子。

    吴嫔哈哈一笑道:“我看你还是乖乖地留下来给我算算旧账吧!”她一面说,单手插腰似嗔又怨地冷笑一声,径自转向一张位子上坐好。

    桑羽原想追出去,见状却不自禁地苦笑了一下,一时进退维谷,好不为难。

    徐雷却趁机拉着李连步出洞外,身形一闪,遁出数十丈外。

    李连责怪地道:“你也未免太不客气了,你既爱吃桃子,又何必把我也拉上了。”

    徐雷叹了一声笑道:“恩人你也太老实了,哪个真要你去吃她的桃子。”

    “那你又为什么硬把我拉出来?”忽然他心里一动,“哦——”了一声,道,“莫非你的意思是?……”

    徐雷颔首微笑道:“恩人莫非看不出来?那位桑道友与吴仙子乃是孽缠三世的一双爱侣,难得吴仙子今日自行上门,料必他二人有许多话要说,我二人又何必夹在里面作梗?”

    李连一怔道:“原来这样——”

    徐雷道:“关于这件事,恩人也许尚不尽知,据我所知这位桑道友在暗恋吴仙子,却是历经三世,末后的一世并曾面撞秋山以死殉情,卒使吴仙子衷心感动,亦曾以死相谢。”

    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又接下去道:“这件事还是当年由一位熟悉此事的长者嘴里悉知,按说他二人历经三世相缠未果,到今世总该得偿夙愿了,哪里却又想到,那吴仙子于今世之初,未入道前,在巫山脚下,误为毒蜂所螫,却又为此生出了一段意外的姻缘!”

    李连听得怔住了。

    徐雷道:“那些毒蜂,乃是巫山上一个怪客——‘百花教主’佟圣所豢养!这百花教主佟圣,为人居于正邪之间,以多妻著称天下。”

    对于这件事,徐雷竟会知道得这般清楚,确实出乎李连意外。

    眼前山光明媚,西天一抹残霞渲染得如同少女唇上的胭脂。

    二人在一截枯树根上坐下来,李连频频询问下情。

    徐雷却笑道:“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恩人知道了,放在心里,千万不要为外人道及。”

    “这又为什么。”

    “那位桑道友,倒没什么!”徐雷缓缓地道:“只是吴仙子却是有名的量狭,况乎这件事她是绝不愿意为外人所知,一个臊了她的皮,就不好了!”

    李连点头答应。

    徐雷遂道:“我方才说到那个‘百花教主’伶圣,这个人乃是海内知名的一个阴阳教士,奉行阴阳采补之说,每倡异行,他在巫山上下遍植异种奇花,这些花外表均极艳丽,只是都含有强烈的异功,他更养了许多异种黑蜂,每日听任这些黑蜂吸食所植花蜜,如此久而久之,这些黑蜂体内皆蕴含花的异能,以之纵人,一旦为其所螫,本性即失,变得荡漾,听任,以尽其采补之能。”

    李连不禁一惊,这些异说,老实说他真还是第一次听过,不禁听得呆了。

    徐雷冷笑一声道:“据说那佟圣素日豢养这些黑蜂,目的是在他那百十妻妾,以增其之乐趣,却未曾料到,竟然误刺了吴嫔。”

    李连惊道:“这一来怎么是好。”

    徐雷道:“据说凡为这种异蜂所螫之后,必先昏睡半日,一经醒后,即性大发,是以那百花教主佟圣发觉时,吴嫔正在昏睡之中,佟圣一见吴嫔惊为天人,乃将其带回寝宫,原思等她醒转之后,再思染指,遂即自去!”

    “后来呢?”

    “后来可就不妙了,”徐雷苦笑着续道:“这件事说来真是阴错阳差,原来那佟圣有个儿子名唤玉麟,从其舅氏‘黄风氏’练习‘五行生克之术’,平日不在教内,想不到那一日却无巧不巧地正好转回。”

    “这件事真是异数。”徐雷接下去道:“那佟玉麟平素原是不耻其父行径,是以才会从其舅氏改习五行之学,他原是不沾女色之人,想不到在目睹吴嫔之后,竟然大生怜爱之心,当时吴嫔原在昏睡之中,佟玉麟由其父另外姬妾口中悉知为其父所带上山之人,一时大生义愤,便决心将吴嫔放回,于是趁其父尚未转回之前,乃将吴嫔偷偷带回自己居住之处。”

    他叹了一声,微微摇头道:“这个玉鳞也许与吴仙子活该有此一番情孽遇合,一番好心救人,却未曾料到临终落得‘害人害己’的下场。”

    李连呐呐道:“莫非……莫非他们之间………”

    徐雷点了一下头,道:“结果情形,你亦可想知吴仙子醒转之后,春情大发,百般勾引之下,佟玉麟克制不住,二人就此一度苟合。”

    长叹一声,徐雷呐呐道:“这件事对吴仙子来说,固然丧失了,引为平生之耻,对那个佟玉麟来说,更是毁坏了他十年来苦行所筑练的‘五行道基’,二人痛不欲生,决心一死。”

    李连神色一凛。

    “但后来他们当然没有死成!”徐雷呐呐接下去道:“就在这个时候,百花教主佟圣来了,阻止了二人的愚行,目睹如此,也是不知如何是好,总算此人还有一些伦礼观念,觉得父子不能共事一女,又怕其子心恋吴嫔美色,不知上进,遂即将吴嫔打落下山,这么一来,才会有吴嫔日后的仙缘遇合。”

    李连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徐雷道:“那个佟玉麟想不到竟是天生的情种,自从悉知吴嫔被其父送离巫山之后,几乎父子反目,自后多年遍历仙山,好不容易在碧溪山找着了吴仙子,那时吴仙子却因仙缘遇合,从其师‘摩云子’处,习得了无尚仙法,并为摩云子开了三生智域,乃悉知前三世与桑道友之姻缘遇合,内心大为感触,对于佟玉麟极为冷漠,那佟玉麟在碧溪山苦守三月,最终为摩云子所驱,不得不断肠而去……”

    徐雷说到这里临时顿住,苦笑着摇了一下头。

    李连道:“后来呢?”

    “后来的事我可就不知道了。”徐雷道:“我说的这些,也都是百数十年以前的事,现在究竟发展到什么结局,就不是我所知道的,不过据说那佟玉麟转回巫山之后,曾立誓言,除非能候得吴嫔回心转意,他永生永世誓不另结新欢,看来却是痴得可怜。”

    李连轻叹一声道:“他也未免太痴了!”

    徐雷一笑道:“那位桑道友又何尝不是?”

    李连不解地道:“莫非桑前辈就因为这样,才对吴仙子心里不存谅解。”

    “那恩人你这话就说错了。”徐雷道:“据我所知,桑道友对吴仙子并不曾有丝毫异心,倒是吴仙子自己不能原谅自己,她心里一直记恨着前耻,自以为配不上桑羽,所以桑道友每次去找她,她总避不见面。”

    他微微笑着道:“这些事当年曾经风传一时,脍炙人口,对于他们当事三人,我却未能一见,甚以为恨,却想不到在远隔百数十年后,适当我刑满出困,却在这里遇见了这故事的两个主人,也算是一桩有趣的巧合了。”

    李连伤感地摇了一下头,这段往事虽然未必缠绵悱恻,却已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

    看看天上的一片浮云,他感叹着道:“这么看起来,桑前辈之所以还不曾与吴仙子合好,主要还是因为这件事……那佟玉陨的遭遇又何尝不凄惨,令人同情?”

    徐雷怅怅地道:“这件事已发生了百数十年这么长久的时间了,三方面都必然饱经阅历,道法增长,人情的困扰,未必不见得就解不开来,说不定吴仙子也已解开了积压在内心已久的情结,不再固执,果能如此,桑道友的一腔至诚也许已经打动了她,二人历经三世的一番孽情,在今世也该圆场了。”

    李连连连点头道:“但愿如此!”

    徐雷道:“恩人这一次仙缘遇合,得天独厚,只是若须回复前生功力,尚须九九之期,这段时日里最好深居简出,多习师门心法,一旦功力回复之后,即可纵横来去,遨游于天地之间了。”

    他所谓“师门心法”,自然指的是“七修道统”!那七修洞府虽然毁于天灾,但是刻记在洞壁上的七修道统,早已熟记在李连心里,他原是历积三世修为之人,深具慧根,一旦深悟出师门道统,也必然回复了前世功力。

    这么说起来,目前这一段时期,对他来说实在是至为重要了。

    徐雷道:“本山后岭已毁于天灾,目前要寻找一处居住地方,诚是不易,这倒是一件为难的事了。”

    李连道:“既然这样,我可以暂住在桑前辈的洞府,待过了九九之期后,再另谋居处。”

    徐雷聆听之后,未置可否。

    李连道:“你以为可好。”

    “这个……”徐雷摇摇头道:“依我之见,这里固是方便,却与恩人你目前情形不合,最好还是另外找一处隐秘地方为是。”

    “这又为什么?”

    徐雷道:“恩人目前情形最忌分心,桑道友深悉此情或可无碍,我是怕……”

    李连道:“怕什么。”

    徐雷嘿嘿一笑道:“吴仙子师徒,与恩人你近在咫尺,难免令你分心。”

    李连怔了一下,点点头道:“这层顾虑倒也是事实,那么,你看我们应该去哪里才好?”

    徐雷道:“这一层恩人不必多虑,我已想好了一个地方,昆仑山‘落星岩’,有我当年一个故人,等一会告别桑道友之后,我即可带你前去。”

    李连道:“你是否也同我一起,居住那里?”

    徐雷点点头道:“按说我应该守候在恩人身边,以期渡过九九之期,只是我却有重要之事,必须要往东海一行,要耽搁一些时日,可望在恩人九九期满之前赶回来,这期间,恩人只须心练一功,料可无事。”

    正说话间,却见面前霞光一闪,桑羽同着吴嫔已双双现身面前。

    吴嫔惊讶地道:“二位道友不是要去摘桃子吗?”

    徐雷笑道:“余实不多,还是留下来给主人自己食用吧!”

    吴嫔当然知道二人用心,秀美的面颊上略为现出了一些红晕,嫣然一笑,却向李连道:“李连道友可要到舍下来玩玩,我们一块走吧!”

    李连心念陈小倩,不觉脱口答应,等到出口之后,才又想到或有不妥,不觉把眼睛看向徐雷。

    徐雷明白他的用心,当下笑道:“恩人稍散身心,未尝有何不可,只要在明日午前赶回来也就是了。”

    听他这么说,李连不禁宽心大放,遂即展开笑颜。

    吴嫔精细过人,立刻听出了语病,遂笑向李连:“怎么,李连道友将有远行不成?”

    “这……”李连不擅说谎,遂道:“是的,弟子打算到昆仑去一趟。”

    吴嫔微微一笑,并不多问,遂点头道:“那我负责明天送你回来就是,我们走吧。”

    李连方自向桑羽点头作别,即见吴嫔锦袖轻扬,一片青霞闪过,二人已起身空中,只觉得被一幢碧绿光华罩住,不过是转得一转,已落下一片山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