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第二天,张椿荣兴冲冲地来到我的办公室,“李书记,李书记,刚才财务科的小钟来告诉我,省作协的账户上多出了200万元,这,这是怎么回事?”
“好啊,有人给钱,你就用嘛。”
张椿荣若有所悟,“哦哦,还是李书记您有办法,还是您有办法!”稍顿,又说,“写字楼的*潢色 事,我去西岭看了几处,很多都要自己装修,一两层楼,得花不少钱不说,时间也是个问题。只有新联大厦,有三层写字楼,是北京一家上市公司装修好了,准备用来作代表处的,后来又不设代表处了,就一直闲置在那里。我们要租的话,装修这一块,就算捡便宜了。只是三层楼,加上装修豪华,租金有点贵……”
“多少?”
“一年得30多万。”
“嗯,还没有超出我的想象,如果真适合的话,不算贵。”
“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特别是为原来董事长和两位老总准备的办公室,真是够气派的。”张椿荣点着头出去了。
不一会儿,周时健又来了。这个在省直机关工作了大半辈子的副厅级干部,见了同样是副厅级的我,竟有些拘束。很多人都在骂贪官污吏,像他这样的“副厅级”,呆在省作协这种机关,就是想贪都找不着贪的。省作协全靠财政拨下来的人头工资,连奖金都成问题,谁敢去贪拨到每一个人头上的工资?不敢!那就没戏了。而机关主办的刊物,又是连年亏损。众所周知,订阅文学期刊的读者少得可怜。而他们还振振有辞地说:这是纯文学!实在让人哭笑不得,既然是文学,还分纯与不纯?真是的。
所以,谁要来省作协当这个“头”,找钱就成了第一要务。而实权部门好像又没有什么需要求到省作协门上来,那钱自然不好要,好话说尽,人家当是打发乞丐,多多少少给一点,那就要感恩戴德、感激不尽了。也许,周时健要钱也要伤心了,省里也看清楚他究竟有多大能耐了,最终从外面调来了党组书记。周时健是一点怨气也没有,正好落得清闲,没想到我会委以重任,让他负责对于省作协来讲,可谓浩大的工程。
“李书记,刚才基建处的小章来找我,说所有家属都愿意到外面租房过渡,只有一个人表示不愿意……”
我没有追问,只用眼睛盯住他。实际上,我已经猜到这个人是谁了。
“这个人就是已经退休的孙克老师。您看……”
这的确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我这才问:“他说了不搬的理由了吗?”
“说了。他说,只值不到3000万元的东西,人家凭什么花6000万来买,这不符合客观规律嘛。你去告诉那个新来的李书记,我就做一次钉子户了。如果他真能卖到6000万,我立即搬家,并上门赔罪……”
“哦,是这样,孙克先生可是著名的老作家了,上门赔罪可不敢当,这还是我们的工作没做细啊!”
“李书记,您这是在批评我吧?要说做工作,应该是我和椿荣,还有基建处的同志去做……”
“不不不,时健同志,你别多想。也许,孙克先生对这个大院有感情,想在这儿多住些日子,就由着他吧。”
“您说的有道理,孙克先生那一代人……他们经历了前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后来被打成‘右派’,受到迫害,下乡劳动,拉大锯,吃了很多苦……又经历了后的文艺复兴……那时候,省作协可热闹了……只是现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文学萧条了,唉,作协不……”周时健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又道,“不过,自从您来了,我们又看到希望了!只是,只是李书记您的思想太超前,我们的思路有些跟不上……”
“是的,一个人的历史,竟然就是一部当代文学史。不过,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我们的文学并没有萧条,相反,是更加繁荣了。”
“喔?”
“像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文学热的产生,就像一条河流,曾经出现断流,是因为上边闸断了,一旦冲破禁锢,势必有奔腾之势,但那势头本身就不会持久。现在,河流依旧是原来那样平稳,当然时不时也会出现浪花,那就是我们的好作品出现了。”
“是是是,李书记您分析得有道理,但总有人感到失落……”
“现在这种情况,恰恰是最正常的。反过来讲,文学从来就是现实生活的敏感区,全社会都在讲市场经济了,文学也存在一个市场问题,跟不上市场发展就怨天尤人,这与文学作品应干预现实生活的主张是格格不入的。一个单位、一个人的工作搞不起来、搞不好,还是应该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嗯,听您这么一说,省作协的人,最突出的问题,还是一个思想观念的问题。”
“对,时健同志,你今后可得在我们的干部职工中,多做做这方面的工作,要让我们的作家多接触社会,多接触人民群众,写出无愧于这个时代的作品。”
“是的是的,原来啊,这些话,我们的很多作家只停留在口头,却没有真正领会。您这一说,省作协还是大有希望的。”周时健说到这里,想了想,又道,“不过,看看我们作协办的刊物,我是个外行——但正因为我是外行,也可以算一个最普通的读者吧。我订阅了好几种在全国有影响的文学刊物,觉得人家用出来的稿子,和我们《西溪》上发表的东西,的确有很大差距,这是为什么?”
“那你就以一个普通读者的身份,说说这是为什么?”
周时健略显迟疑地说:“不不,我还是不说为好,我和老方……”
我点点头,没再勉强。其实,周时健说的这些情况,还是比较客观的,我也注意到了。方正的所谓“著作等身”,其实是用自己手里的刊物发稿权在同别人做交易。这事不能急,得慢慢来。
周时健刚走,省委常委、省委宣传部部长许霑的电话就打进来了,询问有关省文学奖评委名单的情况,他要求:“不能再像往年,评上省文学奖的作品,在全国『性』的评奖中竟然一件也没有,倒是没评上的,还在国家级评奖中入围了,这就使我们省文学奖,显得极不严肃。”
“好的,请您放心。今年我们将采取有效措施,杜绝此类情况的发生。”
“哦,对了。静之啊,工作上有什么困难,你可以直接找我。”
“谢谢许部长关心,暂时还没有。有了困难,我会请您帮忙的。”
“那好,就这样吧!”
“好的好的,谢谢许部长对作协工作的支持。”放下电话,我又想了想刚才的对话,觉得他的话中似乎还有话。
许霑也是记者出身,在省报当了近十年记者,后来又到部里工作,从处长到部务委员,到副部长,再到省委常委、省委宣传部部长,对宣传这个口子的情况很熟悉。我在省报当记者时,他还是副部长,曾多次随他下去采访。
一般说来,像这个级别的领导,亲自打电话问情况,要么是对这个单位工作不放心,要么是这个单位有什么事没做好,许霑今天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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