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所能抵挡。”老管家似乎想起了以往燕征的话,眼里也满里担忧。
想不到还能有机会看到阿姨提到过的外门兵器中最为霸道凶猛地独脚铜人,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心里如此想着的我嘴角泛起一丝浅浅地笑意,迈步向厅外走去。
“陈家的人真是越来越有出息,连欺负孤儿寡母之事也会做了。”糜氏出了客厅之后一直走到院中离那名男子一丈左右处才停下脚步。
“此战之约定于十年之前,东遥事先并不知燕征之事,看来燕征一死,燕家后继无人了。”陈东遥双眼望天,脸上不见一丝情绪波动,顺着糜氏的话硬硬地回顶了一句。
“我二哥在时,曾数次放过你陈家寻仇之人性命,想不到尔等竟如此冥顽不灵,趁二哥为国捐躯之际上门寻仇,真小人都不如。”杨邦布虽然气愤,但他不过一介文臣,只能借着几句话来一吐内心的怒气。
“哼,就算叔父不在了,燕家也不容你随意撒野!先让燕某来试试阁下有什么狂妄的资本。”燕振雄重重地哼了一声,站到了陈东遥的面前。
“你,不行!”陈东遥只淡淡地扫了燕振雄一眼,便依然抬头望天,不再理睬他。
燕振雄何时受过这般轻视,顿时怒气冲天,“看打!”一声大喝,双拳直取陈东遥的胸腹两处。
虎虎生风的拳头似乎带起了陈东遥些许兴趣,左脚稍向后撤,举起双拳迎向燕振雄的攻击。
“嘭!”地一声闷响,陈东遥身子晃了两下随即稳住,而燕振雄一连退了十多步后才稳住身影,一张脸涨的通红。
燕振雄天生神力,十二岁时便能抱百斤石球,开五石硬弓,想不到居然仅一照面,在纯拼力气的情况受了伤。
“振雄大哥,快吐了这口逆血。”一旁的燕威见燕振雄脸色通红的样子,知道他是在强压伤势,这样子就算现在能坚持再战,但日后必会落下内伤,忙过去举手在燕振雄后背连拍数下,让他吐出逆血。
“能够光凭力气接下我全力一拳的,你还是第一个。”陈东遥说这话时,脸上微露一丝赞许之色,但听在众人耳中却显得刺耳无比。
“姓陈的,你不要欺人太甚,先父虽不在了,但燕家之人必不会让你失望。”燕威接过家丁送来的双刀,沉步向陈东遥立身之处走去。
“你的武功比刚才那人还不如,实在令陈某提不起兴趣,不过既然你是燕征的儿子,这条命我就收下了。”陈东遥伸手解下后背的一个大布包,一具高约三尺通体金黄的独脚铜人慢慢展现在众人眼前。
“小弟,不是为兄的要当着外人的面责怪你,凡事长幼有序,父亲虽然不在了,还有我这个当大哥的在,哪轮得到你出面邀斗。”
在众人惊讶的神色中,我缓步走了过来,轻松的语气顿时令在场诸人感到压力一轻。
“大哥,还是让小弟来吧,你……”
“你什么你,难道我这个当大哥的说话这么不管用吗?还不快与我退下。”燕威与我分别这么多年才刚重逢,小时的燕若水身体虚弱又没学过武功,他说这话也是真心担忧我,刚想分辨几句,便被我硬生生地骂住了口,他见我加重了语气,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听话的退了回来。
“你就是燕家的那位驸马爷大公子?”陈东遥见我喝止了燕威,目光迅速地在我身上扫了一下,沉声问道。
“你就是陈家的那个不忠不孝、没有头脑的逆子?”我不答反问道。
“住嘴!别逞口舌之利,等下燕府血流成河时,你就会知道说这些话的后果。”陈东遥没想到我开口就骂他,顿时气地怒喊一声,身上瞬间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
“啧啧啧!这般冲动,可不是一个高手该有的品性哦!”我仍然笑着面对着他,神色依旧轻松。
“哼,不劳阁下费心,尽管放马过来吧!”看得出陈东遥的武功修为并不一般,虽然表面上仍是一副狂妄气愤的样子,但神情间却一下子恢复沉稳。
“千万别动怒,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再怎么看你也不像是一个小人嘛,对不?所以说年青人最主要的是要稳重,所谓理越辩越明,要不咱们先喝口水坐下慢慢聊?”我居然懒洋洋地在离他不远处的花坛石沿上坐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在场的诸人都被我弄得一头雾水,那几个不知凶险的小辈更是被我搞怪的表演弄地笑出声来。
“燕征也算是英武之辈,却没想到生出一个如此婆婆妈妈的孬种来,既然你不愿意先动手,那就让大爷亲手送你去见阎王爷吧。”陈东遥话一出口,便腾身而起,独脚铜人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朝我头顶砸下。
“大哥小心!”
“若水快走!”
“三弟快闪开!”
燕威、糜氏、嫣然三人同时紧张地高呼起来,特别是从小就护着我的嫣然,若不是一旁的燕振雄拉着,早扑身过来护我了。
“唉!明明可以好好说的,干嘛非要这般打打杀杀的呢?”我像是根本没看到头上砸下的独脚铜人,凭自摇头叹息。
“放肆!”
一个整齐的喝斥声中,五条身影闪现在我的身前,一条钢鞭、两把钢刀和两根短棍迎着陈东遥而去。
第二十九节 宿敌上门(三)
“原来是找来了帮手,怪不得敢如此托大。”
一连窜兵器的碰撞声后,六条人影迅速分开,飘退数米远的陈东遥身上衣服破了七、八处,但仅是一些皮外伤,能在朴氏五兄弟的全力一击之下能如此轻松脱出战圈,且身上并未受重伤,这一身武功修为的确不俗。
反倒是朴氏五兄弟,除了使钢鞭没有硬碰硬的朴海之外,另四人握兵器的手都在轻轻颤抖着,特别是朴风和朴云两人手上的钢刀,刃口都被撞击得卷了起来。以四人联手接下这一击尚且如此,看来燕振雄刚才那一撞拳输的不冤,陈东遥的力量只能用变态来形容。
另一边的糜氏和嫣然等人见我终于有惊无险,又有五人保护在身前,这才稍为安心。倒是燕振雄仍紧皱着眉头,以他的作战经验自然看得出,眼前出来保护我的这五人也无法胜过陈东遥。
“原来燕家也是以人多为胜的,不过就凭这些人还不放在陈某眼里。”陈东遥轻蔑地看了朴氏五人一眼,握着独脚铜人的右手一紧,迅速向朴氏五兄弟扑去。
“无知狂徒,胆敢辱骂我大哥哥和五位兄长,看朴雨来收拾你!”
娇脆的声音刚在府门口响起,话没说完转瞬便到了陈东遥的面前,银光乍闪,一条银丝长鞭闪电般的刺向陈东遥的左眼。
“来得好!”
这时陈东遥展现出了一位高手应有的沉稳,头一偏让过鞭尖,不退反进,左拳直取来人的左膝眼。
相信大家都能猜到来人是谁了,她正是陪着墨菊过府来找我的朴雨。小丫头到府门外时听到了陈东遥说的话,便急冲冲地奔了进来,刚巧见到这人攻向自己的五位兄长,所谓初生之犊不怕虎,小朴雨运起花无艳所传的轻功飘飞身法,借着陈东遥抡铜人时带起的风势,腾身挥鞭攻向他的眼睛。
所谓骨肉连心,朴氏五兄弟刚见妹妹与敌人对上了,心里也是一阵紧张,但见我仍是一副悠闲地样坐在石沿上旁观时,这才安下心来,因为他们知道我对朴雨的宠爱丝毫不逊于他们这几个当哥哥的,若不是看得出朴雨不会有危险,我肯定会出手或者出声让她回来的。
倒是一同进来的墨菊心里十分紧张,虽然有心相帮但却顾忌腹中胎儿,只能在心里暗自安慰自己,“叶郎曾提过大伯的武功当世难出其右者,既然他不出声,定是信得过小雨的武功,不会有事的。”
小朴雨虽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但花无艳以前传授她武功时却颇下了一番苦心,每招每式攻出针对敌手可能出现的还手招式给她详细的讲解过,而且还耐心的喂过招,陈东遥的变招虽然巧妙,但却仍在朴雨的所知范围之内,那小丫头深吸一口气,右手里挥出一条银丝短鞭抽在铜人身上,整个身体借力一个空翻又向上拨起半米多高,左手长鞭一个回拉缠向陈东遥的颈部。
陈东遥没有想到一个小丫头居然反应如此神速,而且变招也如此精妙,大意之下吃了个暗亏,只好蹲身缩首以极不雅观的动作避开银丝长鞭。
“臭丫头,受死吧你!”陈东遥觉得自己让这么一个小丫头逼得如此狼狈,简直丢人到家了,恼羞成怒之下,运起十二成功力,将铜人舞了一团金光,将从空中落下的朴雨笼入其中。
“蓬……轰……”
激战的前院在一声巨响之后变得异常寂静。
陈东遥像个木人一般的站在那里,傻傻地盯着砸在自己脚前地上的独脚铜人,仿佛是在认真计算地上砸出来的这个大坑究竟有多大。
众人都相信自己刚才是看花了眼,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变成一连串会无限伸长的影子呢,肯定是眼花了,况且定睛之下我还是好好的坐在花坛的石沿上,而且还有一位小丫头坐在我大腿上紧紧地搂着亲昵呢,要说我动了手,恐怕在场的燕家诸人就算是武功不弱的燕振雄也不会相信,他们或许更易接受是陈东遥突然右手抽筋将铜人掉在了地上这一解释。
当然,除了朴氏兄妹六人,他们虽然看不清其中的变化,但心里很清楚,这是我的一种独门武功,在场的也只有我能在这眨眼之间制住陈东遥将朴雨救出险境,不过他们都不傻,所以都没有开口,受了一场虚惊的小朴雨更是借着这个机会腻在我怀里不肯离开。
“嗯,小雨你以后要记住哦,千万别拿太重的东西在手上玩,要是像这位大哥一样手一抽筋拿捏不住,砸在了自己的脚上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一手抱着朴雨的身子,另一手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安慰着这个刚受到惊吓的小丫头。
墨菊并不是个笨蛋,虽然她看不清我是如何出手的,但想起以前叶思凌说过的话,便也推断出肯定是我出了手,心里对我的敬佩又加深了一重。
“不可能,不可能的,这绝不可能……”
陈东遥突然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地上,双手不住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反复地念叨着这几个字。
对于一个十年来以报仇为生存目的刻苦练武的他来讲,这一击不仅仅是在斗志上挫败了他,而是彻彻底底地粉碎了他花了足足十年编织起来的梦,整整十年啊,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年?
“为什么我的手腕会突然发麻无力,为什么?难道我没有看花眼,真的是有一个身影靠近了我的身体,不可能,如果那个身影真的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地就突破了我的攻击圈,就算是熟悉我武功招式的师傅也没这个能力,难道就是眼前这个只知道婆婆妈妈的男人出的手,不,我不相信,可是我的手腕为什么为突然发麻无力呢?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陈东遥不断的在心里问着自己,一遍又一遍。
其实他太低估了自己,我可是仗着这神异的身法并且将速度展至极尽才贴近他的身侧,敲在右上麻岤上的时传出来的强大反震力令我的右手至今还有一丝隐痛,只是借着安抚朴雨的动作遮盖了,他力量的强大程度确实让我感到一阵由心的佩服。
第三十节 宿敌上门(四)
“既然手麻了不想打,那咱们还是继续评理吧,当年你先祖触犯军令,我爷爷只是按律掌刑,有何错之过,况且这些年来陈家来挑衅数次,家父都不忍伤害,可算是仁至义尽,你因何还如此冥顽不灵执意要来寻仇?”这话我说时语气变得十分严肃,双目紧紧盯着陈东遥。
“触犯军令,哼,那只不过是一名蛮夷女子,更何况我祖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难道就凭这件小事也该斩首吗?”陈东遥虽然心有不忿,但却并未像刚才一般叫打叫杀的,真的顺着我的意思和我辩起理来。
“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之至,蛮夷女子难道就不是人吗?按你这般说法,你师傅也是漠北外族,是不是他的妻女姐妹你也可随意欺凌?”我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
“这怎么可以相比,师傅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我若做出此等事岂不畜牲不如。”陈东遥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些理亏,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遭遇战争的人本来就是不幸之人,那些遭受欺凌的女子更是不幸,你也是人,同样有母亲姐妹,如果换成是你的亲人遭遇这等事你会是什么感受,战争虽然无情,可人是有感情、有良心的,你难道觉得做了这等肮脏事不应该得到惩罚吗?或许,以你的立场会觉得这样的惩罚太重了,那好,我们抛开这个是与非,你也是将门之后,我来问你,行军作战之时若想获胜的第一要素是什么?”谁都难以想像,看上去像是一个文弱公子般的我,发起威来能有这么大的气势,一旁看着我的众人都不由自主换成了一种敬佩的目光。
“哼,别以为只有你们燕家是将门世家,我陈家也是五世将门,这种问题连六、七岁的孩童都能知晓,行军作战,首要的是上下一心,令行禁止……”
“对,上下一心,令行禁止,你没有说错。”我不等陈东遥说完,马上截过了他的话头,继续责问道,“那么,请问令祖当年的行为算不算是有违军令,按律是不是当斩呢?”
“好,或者你会说以令祖立下的赫赫战功足以抵过。”我不等陈东遥张口辩角,又快速说道,“若都像你这般说法,军中只要经历过战阵之人多多少少都立过军功,如若违令了都可以功抵过,那要军令刑律何用,这支军队还能指挥还能打仗吗?”
陈东遥的额头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几代人的影响,一直认为自己为先祖报仇是正义公道,此刻心里的那番谁知却被我用无情的事实给剥的那般丑恶,陈东遥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其实换了任何一个人,也无法马上接受这个事实。
“我燕家祖先传下的家训仍然有效,若你何时觉得自己有能力报这个仇了,可以随时来找我,不过我有言在先,若你用些什么卑鄙的手段来伤害我的家人,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向你索命。”
陈东遥突然浑身一颤,站起身的我突然发出一股强烈的杀气死死在锁住了他,令他感到一股无法压制的寒意从心底直透而上,短短的数息像是经历了生死轮回,冷汗湿透了整个衣背。
这是我故意针对他表现出来的气势,在旁边诸人的眼中,我只是轻轻地抱下朴雨站起身,注视了陈东遥一眼。
“我还缺少几个武功高强的仆人,如果阁下有意居之,若水必会欢迎。”
当我和众人一起回到客厅时,空中突然降下一场暴雨,陈东遥独自跪在雨中,十指深深地插入青石缝中,紧闭的双目不断往下坠着水滴,分不清是雨还是泪,或者两者皆有。
雨越下越大,打在瓦上发出“噼哩啪啦”的吵闹声,令独坐书房的朱剑南思绪更乱。
朱家数代为官,在京城与柳家、楚家、杨家、金家、燕家并称六大家族,而今杨家男儿全都为国捐躯沙场,只有一个过继过去的杨邦布;燕家自燕征退隐之后也逐渐退出了政治舞台。剩下的四大家族里,金家当家人护国公金厚德年岁已高,近几年更是尽量避开朝廷上的争斗,再加上后人能力有限,也大不如前了;只有朱家、柳家、楚家的当代家主皆是当朝宰执之一,三家子弟中从二品到四品的官员比比皆是,况俱有重兵在手,就算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要行什么决策时也不得不处处考虑三大家族的反应。
自从明帝弑兄争位后,朝廷里的局势发生了明显变化,虽然三大家族的势并没有什么变动,但楚柳两家似乎形成了一个默契,大事不表态小事对着干,朱家则是装聋作哑置身事外,如此一来皇帝陛下的许多政策在得不到三大家族的支持下,都只能强压在肚子里。
但明帝可不是什么善主,他既然敢做出弑兄夺位之事,手下的大臣他也决不会放在眼里,特别是近几个月来,这位皇帝陛下已经数次表现出了对三大家族的不满,朱剑南不是笨蛋,心里虽然什么都明白,但他也只能暗自着急。
如果他马上向陛下那边靠拢,首先就将遭到楚柳两家的联手制约,皇帝陛下若有心相护还好,若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先搞垮一个家族,那么他们朱家就会夹在中间当替罪羊;再则,就算他向皇帝陛下示好,但以皇帝现在的权势,还制约不了楚柳两家,一旦两家真的联起手来,吃亏的还是他朱家;第三,朱家若真正和楚、柳两家联手制约皇上,除非改朝换位,要不然一旦皇帝握回权力后,三大家族的下场不想可知。
朱剑南现在是真的觉得累了,可偏偏他的一举一动将关系着整个家族几百号人口的身家性命,特别是年内永乐长公主的归来和皇帝陛下所做的一件件事,令这位在宦海沉浮数十年的老人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哦,是翰儿啊,这么晚来此,是否有事要找为父?”
一碗热茶出现在眼前让这位正在胡思乱想的同平章事回过了神来,抬头看去,是自己的二儿子朱舍翰。
第三十一节 父子夜话
“父亲是否正在为朝廷大局而心感烦恼?”朱舍翰待父亲接过热茶喝了一口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有话想说就说吧,为父面前勿须遮遮掩掩。”所谓知子莫如父,朱剑南知道自己这位儿子素无雄才大略,平时见到他时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此番竟然深夜到书房来找自己,定是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
“孩子见父亲近段时间心绪烦燥,猜想可能是为朝中局势苦恼,故而抖胆向父亲进言几句。”朱舍翰平日里就害怕自己的父亲,虽然听了某个人的话晚上硬着头皮跑进来陈说,可心里还是没什么底,所以先拿话试探一下自己父亲的反应。
“哦,难得我儿也关心起朝中局势,不知你有何好主意要来告之为父?”朱剑南明白自己的儿子不是个当政客的料,晚上的话必出有因,故而还是认真的听着。
“近来上意难测,像是要变天了,或晴或阴迟早要明,孩儿认为,此时一静不如一动,上体天意,极力周旋,必可拨开云雾见天晴。”朱舍翰似在边想边说,生怕自己记错了说错了一个字。
“一静不如一动?翰儿,不是为父看不起你,你天生就不是当政客的料,这番话绝不是你自己所能想出来的,是谁让你来转告为父这番话的?”朱剑南沉吟了一下,转首向朱舍翰问道。
“父亲明鉴,孩儿今日去岳父家时,皇上也到燕家祭拜。”
“什么!皇上去了燕家?”朱剑南惊声打断了儿子的话,见一旁的朱舍翰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叹了口气后又道,“唉!看来真的是要变天了,早朝之时就有人提议让皇上定下继承清明候爵一事,皇上此番去了燕家,定是为了此事,继位的应该是那位未来的长公主驸马吧?”
“父亲猜对了不过也猜错了。”朱舍翰见父亲对自己的话提起了兴趣,畏惧之意也逐渐退去,故意拿话捏了一下。
“皇上去了燕家确实是为继承候位之事,但继位的是孩儿的二舅子燕威。”
“哦,那个燕威为父也曾见过数面,以他的能力皇上怎么会由他继承清明候之位呢?再则,燕家大公子乃永乐长公主未来的驸马,皇上不可能不考虑永乐长公主的想法,况且当今圣上小时候经常跟随长公主与燕家大公子玩耍,论私人感情也不该由燕威继承这个候位,除非,只有一种可能,不,老夫不相信会有人面对这个世袭一等候位不动心的。”朱剑南似乎想到了其中的关键,但马上又摇头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父亲猜的没错,是永乐长公主和燕若水一起去面禀皇上,要求将这候位由燕威来继承。”
“燕若水不容于糜氏母子的事几乎满朝文武皆之,这位大公子居然面对高位不动心,主动让给与自己关系并不融洽的弟弟,看来此人极不简单呀!恐怕这番话也是他让你说给为父听的吧?”朱剑南不亏在官场多年,知道了这件事情后马上想通了许多关节。
朱舍翰见被老父识破,脸上不由自主的红了一下,但见父亲并无讥笑自己之意,忙又继续说道,“皇上还让燕威顶了京城四门守备一职,原四门守备燕振雄被皇上封为安远将军,升任铁衣军团副军团长。”
“等等,你说燕振雄被升任为铁衣军团副军团长,我大宋何来铁衣军团一说?”朱剑南有些奇怪,自己为官数十年,大宋朝有多少兵力他还是一清二楚的,这个什么铁衣军团的名称还是头一遭听说,所以忙又向自己的儿子确认了一下。
“是的,听说陛下准备从各州郡的私兵中抽取兵力新建一个军团,番号正是铁衣。”
“什么?从各州郡抽取私兵?陛下并不是冒失之人,敢作出打算难不成有了万全之策?此事一旦进行,朝中上下怕一时难有宁日了。”朱剑南只觉得今天儿子带来的意外太多了,多的令他感到一阵心慌,这是一种把握不住事太发展的恐惧,他心里甚至要比自己的儿子更明白许多事,皇帝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要进行大刀阔斧的变更朝廷大事,这一切的幕后都之因为有人支持,而出谋划策的那个人,很明显是永乐长公主,也只有永乐长公主的话才能令皇上坚信不疑的去照办,一直不喜政事的永乐长公主为何会对朝局这般热衷起来呢?原因呼之即出,是为了她的未来驸马,看来这位燕家的大公子是一个心机藏得很深很深的人。
“翰儿,燕若水让你来恐怕并不是单单要你把这些事转告给我知道吧,如若为父没有猜错,他一定是希望明儿个早朝由老夫向皇上提出这个建议,恐怕这也是他早已和皇上议定好的。”朱剑南看到自己儿子脸上明明白白地露出那份惊讶,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正确了。
“父亲猜的没错,只是孩儿心里还有些担心,那燕若水他会不会……”
“他不会,现今朝中朱、楚、柳三家权势均等,皇帝随意选择哪一家都可,况且论在军中的影响力,我朱家实际上还不如楚、柳两家,但我相信皇上一定会选朱家,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其实是燕若水的主意,也只有是他的主意,才会选择我们朱家,并且如此明确的让你来转达皇上的意思。”
“父亲,请恕孩儿愚昧,听不出其中有什么利害关系。”朱舍翰见父亲难得有兴致和自己谈论政事,可自己偏偏听得是一头雾水,趁父亲话声略顿之时脸带惭愧地轻声问道。
“不,不是你愚昧,其实这是一个秘密,一个极少有人知道的秘密,之所以为父这般自信燕若水不会加害我朱家,那是因为他的亲外婆姓叶,是你奶奶的孪生妹妹,当年因为躲避战乱送给了乡下一个小户人家收养,论实际身份,我和他的母亲云静萍是嫡亲的表兄妹,以燕若水对他母亲的感情,他不会做出陷害自己表舅的事情,这点为父还是尚有自信的。”
“原来是这样,孩儿明白了,只是孩子尚有一事还请父亲大人点明一二。”
第三十二节 父子夜话(二)
“你是不是想问燕若水究竟为了什么要这么做?”朱剑南见儿子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或许很多人认为燕若水这般做是为了想让燕家重新回到以往大家族的荣耀,不过为父倒是觉得,他这样做是在帮陛下重新构筑权力格局,要想将散在各大家族和各州郡的权力全都收回来。变动一起,各大家族肯定难逃打击,燕若水之所以找上我朱家,肯定是看在他母亲的份上顾念亲情,在这场危险的斗争中拉我们一把,反过来对他而言,三大家族中也只有我们朱家,才能使他放得下心。”
朱剑南还有一些话严在肚子里并没有告诉自己的儿子,并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口风不紧,而是心里的只是一些猜测,一些令他感到心悸异常的猜测。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燕若水并不只是为了帮皇上,他的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阴谋,不过他们朱家没得选择,只能先走一步再看一步,至少这样能够保证自己家族现在的安全。
“就算是坐龙椅的人换了一个姓又如何,只要能对我朱家有利,老夫不怕当这千古骂人,燕若水呀燕若水,老夫可真期盼着你的表现。”想到这里,朱剑南的嘴角露出一丝骇人的笑意,令一旁的朱舍翰感到一阵毛骨耸然。
“翰儿,你是否一直都觉得为父偏心于你大哥和三弟,而一直冷落着你?”
“孩儿不敢!”朱舍翰就算是心里再不满,嘴上还是不敢说出来。
“唉!你有这样的感觉为父也不怪你,舍辉现在是从二品的镇西将军,镇守萧阳关掌握青衣军团十万重兵;舍靖去岁也已升任从二品的刑部侍郎,只有你在这个正四品的御林军副统领这一闲职上呆了五个年头一直没有升迁;不过你想过内中的原委吗?”
“孩儿愚昧。”
“为父从小就和你们说过,朝堂之上,君与臣、臣与臣,其实如同群狼共处,只要你一“犯病”,那你就会成为其他人口中的食物,兽吃人尚会留骨,但人吃人,往往是连渣都不剩半点,而你们三兄弟里,翰儿你天生便不是当政客的料,一旦身居要位,就很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你别看为父身为四宰执之一风光无限,但你若真的落入别人的圈中,为父都未必能有能力保你性命,大宋朝毕竟不只是我朱家一个大家族,为父的这番苦心你又怎会理解呢。”
“孩儿惭愧!”朱舍翰听得是一身冷汗,内心也感到惭愧无比,想不到自己一直以来对父亲的误会,真相原来刚刚相反,原来父亲一直把自己丢在这个闲职上,是出于一片爱护之心。
“为人父母者,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们能够出人头地、飞黄腾达,以前为父一心用在朝政上对你也确实疏于照顾,不过今后为父希望你能够多用心在政务上,帮助为父、帮助咱们朱家渡过这次危机。”朱剑南看儿子面带愧疚,忙转过话锋安慰了一下。
“孩儿怕自己天资愚钝,反而会给父亲添乱。”朱舍翰见父亲开始重视自己,脸上的愧色忙变成了一份兴奋。
“兵部右待郎一职空了近两年时间,以你的资历坐这个位置也不为过,以前是怕柳、楚两家联手打压,不过今时不如往日了,既然要翻脸了,那就干脆挑明了做,为父不方便唱黑脸,你可以唱。”
“兵部一直都是柳家把持,这个位置恐怕他们不会让出来吧,而且楚家也未必肯让我们朱家夺得这个位置。”朱舍翰显然没有被父亲提到让自己当兵部右侍郎的好消息冲昏了头,心里反而是一阵担忧,他虽然不是个当政客的料,但毕竟长在官家且又身处官场多年,许多事情的内幕他还是清楚的,比如这个兵部右侍郎一直空缺的原因,就是因为三大家族争斗不下的结果。
“翰儿,你能谨慎是好事,不过为人处事却不能太过软弱,特别是时机对自己有利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把握,如果是长公主举荐你坐这个兵部右侍郎的位置,那么皇上和柳、楚两家还会反对吗?”朱剑南信心十足地笑着说道。
“永乐长公主,孩儿和她并无任何交情,她怎么会平白无辜的帮我?”
“翰儿呀翰儿,为父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问这等笨问题了,永乐长公主是何人之妻?那位驸马爷和你是什么关系?既然他们现在想利用我们朱家,那这个位置肯定非你莫属,为父敢断言,明日早朝,此事便可见分晓。”朱剑南有些捻的叹了口气,自己的这个儿子确实真不适合在官场里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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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里,居然能看到各色鲜花争奇斗艳,把整个山众点缀得份外妖娆,呼啸的北风到了这里也变成阵阵清香。
山谷的左边角落里建着一座小小的庄院,从院落到房屋全都用柳木所造,翠色的琉璃瓦在白雪的映衬下,更显得一片清新,整个山谷在薄雾的轻笼下,恍若人间仙境。
“将军怕是要走了吧?”院落的前厅里,一位童面鹤发的老者轻捋颌下长须,对坐在另一侧的一名中年男子问道,在老者的身侧,站着一位白衣素裙的女子,一头乌黑的长发如飞瀑般披至腰后,白里透红的瓜子脸增一分太胖减一分稍瘦,直挺的琼鼻下一点樱桃红,乌黑的大眼睛正随着老者的问话投向对面坐着的那名中年男子。
“贵师徒对在下恩同再造,虽万死难以报答一二,本应终此一生在谷中略尽棉薄,然血海深仇不得不报,若在下能活命回来,必再来此谷中为奴为仆以报答贵师徒的大恩大德。”对面的中年男子站起身对着老者跪拜至地,说到仇恨两个字时,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叶将军快快请起!”老者忙弓身扶起中年男子,“小徒当时救回将军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将军为国为民立下汗马功劳,我大宋百姓谁不称赞,倒是老朽医术粗浅至今未能让将军恢复一身功力,实在是惭愧。”
“茫茫苍天必会眷顾好人,婉晴相信上苍定会保佑叶延将军得报大仇。”女子的声音宛若莺鹂初啼,清脆悦耳。
第三十三节 清音入世
京城里大凡不是傻瓜的人都知道,有些地方是不能够乱闯的,比如像是皇宫,那里守卫森严,一旦你呆在附近行动鬼祟,马上就能到牢狱之中体验吃“皇粮”的滋味。
当然除去皇宫,还有一个地方也是一样,那就是整个大宋朝中权力仅次于那位皇帝陛下的永乐长公主府第。永乐长公主府有皇上亲赐的凤威碑,百步之内文官下轿武官下马,周围三百步范围皆有皇上亲点的御林军在守护,只要是长眼的人,经过这里时大都绕道而过,生怕惹上麻烦。
那位永乐长公虽说是大宋有名的美女,但却极少露面,就算有些大臣怀着一些“特殊”目的上门去找她,也都让府中的管事给接待,今儿个却是奇事一桩,这位长公主居然只身立于府门之前,似是在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