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沙一愕。对呀,她似乎没必要生气,她的目的只在引他上钩,只要他能在全校面前吻她,管他跟哪个女人纠缠不清!
想是这样想,她心底的不舒服可没就此消散。她就是看不惯狄姿琦柔柔媚媚依偎着他的模样,她就是不爽裴二锁在狄姿琦身上的视线,深情得仿佛能掐出水来似的。
不论她原先的目标为何,这一刻,她愤怒的情绪已明明白白展现出——她追裴二早已不是单纯的闹意气,而是直涌上心头的情愫。
史媚好笑的打量她愤怒的脸庞。
“,你该不会假戏真作,追着追着,就喜欢上他了吧?”
“不行吗?”她行事向来不会考虑太多,心里想的也就反应在脸上。至于先前的信誓旦旦,就让它滚进阿鼻地狱吧!
“你啊,冲动归冲动,可别因此断送一辈子的幸福。”史媚不赞同的摇头。夏沙和裴二的个性南辕北辙,不搭轧的两人硬是凑在一起,可以想见结局之凄惨。
“我不管那么多。一句话,帮我不帮?”
史媚无奈,“我能说不吗?”
夏沙开心的抱紧她,“好朋友,够义气!”
“只要你别在失恋后拉我陪你跳楼,你怎么说就怎么是喽!”
“乌鸦嘴!”夏沙拉扯她圆润的脸颊怒骂。
史媚忙拍掉她的手,悄声献计:“我看,你还是要从裴望身上下手。”
“怎么说?”夏沙凑近她。
史媚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堆,话到最后,夏沙打结的眉终于舒展。
※※※
“裴二哥,我吃不了这许多,你帮我吃一些。”狄姿琦将塑胶盘推到他面前,小女儿似的撒娇。
裴二的注意力全被角落相拥的女孩们拉走,压根没注意她的话。
“裴二哥?”狄姿琦又唤了一声。
“啊,什么?”裴二后知后觉的漫应,眼光仍留在两个女孩身上。
“我吃不完……”狄姿琦嘟起小嘴。
“嗯。”裴二拿过餐盘,三两下拼完食物,又一个劲的看着远方。
“那两个人是谁?”狄姿琦不是滋味的问,得不到关注,口气也变得酸溜。
“你在‘想不起来’见过的,她叫夏沙。”说话的同时,他仍是没将眼光移开。
“她是你女朋友?”狄姿琦投下一颗炸弹。
裴二吃惊的回望她,连连摇手兼摇头。
“不是,她……不是,她……”
“我问问而已嘛,你没必要那么紧张。”狄姿琦娇噶。
裴二搔搔头,有些难为情的别开脸,像要撇清关系似的,专心的跟狄姿琦闲聊起来。
※※※
“再看下去就要闹火灾了。”
见夏沙气恼的回眸,史媚嘻皮笑脸的夹了烤肉喂她。夏沙一把推开筷子,一语不发的散步到溪边。
她不得不承认,喜欢裴二,简直是找自己麻烦!
撇开两人的个性不谈,他们两人的价值观好比一古一今的天差地别;她喜欢热闹,酒吧、ktv是她每星期必到的场所,而裴二的休闲活动是逛书局,去图书馆百~万\小!说……
连她也不相信,裴二会看上思想开放、行为脱离常轨的她。
想到这,她就沮丧的想尖叫。
“啊!”
夏沙吓得跳起身。她才想着呢,谁先她一步喊出来了?
“我的小孩溺水了,我的孩子……”有如无头苍蝇的妇人惊慌失措的从另一边的树林奔出来。
夏沙赶忙拉住她,“在哪里?”
“我明明叫她不要下水的,她就是不听,她从小就这副德性,老是不肯听我的话……呜……怎么办?怎么办?”妇人掩面恸哭。
夏沙拖着她,边走边吼:“镇定点!告诉我,她在哪边落水?”
妇人抖着身体,遥指溪水下游的湖泊。
夏沙抛下她,飞快赶到岸旁,除下鞋子,纵身跳入湖泊。
学生们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讨论。
“怎么了?”裴二珊珊赶到,捉住班上的四眼探问。
“不清楚,好像有个女孩跳进湖里了。”
“谁?”
“应该是今天的主办人。”
今天的主办人!
裴二像被狠狠揍了一拳,他冲动的跑近事故地点,才要跳下湖,就见夏沙拉着一个女孩上岸。
“你……你没事吧?”他跑得又急又喘,急切的声调带着明显的抖音。
夏沙一头雾水。又不是她溺水,她怎么会有事?
“你还好吧?需不需要医生?如果不舒服,千万别憋在心底,一定要马上告诉我!”裴二连珠炮似的,比手画脚的说。
不曾见过裴二失控,夏沙一时傻眼,惊讶得无法回话。
“你怎么不说话?很痛吗?哪里痛?快说啊!算了算了,你还是多休息少说话,我马上抱你去看医生。”裴二一个箭步,就要将她拦腰抱起。
夏沙忙躲开,“别忙了,我好得很。”
裴二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又一眼,然后,他开始脱衣服。
“你……你干么?”夏沙瞠目结舌,不敢置信他居然当众表演脱衣秀。
幸好大家忙着安顿受惊的母女,没有人注意他们。
“这个,给你穿。”裴二拎着衣服,刻意将庞大的身躯挡在夏沙面前。
“我……呃……我不冷,我看你……你还是自己穿上吧。”该死!都是被他吓的,害她讲话拖泥带水,活像个结巴患者。
“不,不,你穿上比较好。”
“我可不是在客气,今天的太阳很大,湿衣服晒晒就干了。衬衫……还是你穿就好。”开玩笑,让全班的怨女虎视耽盼的对他的裸胸流口水,她宁可重感冒,也不肯喝醋喝到吐!
“我说让你穿!”
眼见有人走过来,裴二硬是将衬衫套在她身上,一点也不温柔的为她扣上整排钮扣。
“你要勒死我啊!”夏沙瞪眼,拍开他的手,解开所有的钮扣。
“啊!别……”裴二气急败坏的阻止。
阿尚偷偷摸摸的绕到裴二背后,不正经的扭了他一把。
“好小子,你脱衣服干么?”
裴二一惊,情急之下,只手紧抓住夏沙的衬衫前襟,转身斥道:“没你的事,你走开!”
“裴二,你再不放手,我就要你好看!”脖子被勒得岔了气,夏沙气得直捶他的背。
“喔,有鬼,绝对有鬼。”阿尚扳开他的肩膀想一探究竟。
不料裴二比他更快的抱起夏沙往树林里跑,一瞬间便消失踪影。
阿尚目瞪口呆。
“我不过想看看他们在玩什么,他紧张个屁啊!”
※※※
“裴二,你给我解释清楚!”夏沙的怒吼声回荡在山谷间。
震耳欲聋的响声没能令裴二恢复正常,反倒让他陷入恍惚的深渊。
夏沙的火气早已达到临界点,尚未爆发是因为欠缺那临门一脚。而现在,问题得不到答案,将她掳到荒山野外的人却像个傻瓜似的发呆,教她如何能再忍受。
她深吸一口气,狂叫出声:“啊——啊——”
“怎么了?怎么了?”裴二慌慌张张的绕到她身边,看上看下。
“我要回去,马上!现在!”
她怒红了眼,揪住他衣领的手恨不得即刻了结他的生命。
“不行,再等一下。”
“你再说一次!”夏沙气得发抖。
“等你衣服干,我再送你回去。”裴二拍掉平台上的泥土,回头说:“坐一会儿吧。”
“坐你个头!衰到太平洋了,我瞎了眼才会看上一个不正常的家伙!”夏沙忿忿的喃喃。本想靠他走回去原路,现在——
去他的,迷路就迷路,就不相信没他,她走不回去!“你不能走。”裴二跳起来拉住她。
夏沙发狠的猛踩他的脚丫子,顺带赏他几颗拳头。
一阵乱打,裴二没放手,反倒得空制住她的双手。
“放手!听到了没?”夏沙气得胀红脸。
“等衣服干,我就放。”
“我衣服干不干关你屁事!你再不放手,我就让你见红!”露出阴森森的白牙,夏沙作势要扑上前啃咬。
“当然关我的事,因为你……你的衣服太透明了!”裴二低叫,红着脸别开头。
夏沙愣住,低头一看——泡了水的白色t恤将匀称的胸部曲线勾勒得若隐若现,若是脱掉裴二借她的外衣,着实跟半裸没两样。
不过,换个角度想,穿泳装不也是裸着大片的肌肤?她实在不觉得有何不妥。再说,她一身湿是因为刚救了人,又不是刻意的袒胸露背,谁会无聊到拿她的衣服作文章!夏沙拱高秀眉,不以为然的问:“那又怎样?”
“这样……不雅观,不好!”
“所以呢?”夏沙十二万分的不耐烦。
“所以,我们待会儿再回去。”裴二说得很坚决。
“拜托,太阳快下山了,我可不想和你在山上喂蚊子。况且!我不介意被欣赏,行了吧!”夏沙试着甩开他,他依然不动分毫。
“可是……可是我介意,”裴二急忙捉紧她,不让她趁隙溜走。
“啊?你好像没资格介意吧。”哼!想介意也得等到他和狄姿琦撇清关系。
“我……我替我大哥介意。”裴二有些生气的喊。
“关你大哥什么事?”
“你说想追大哥,所以我……我替他注意你的一言一行。”他理不直、气不壮的顶回去。
“你有病啊!”夏沙狠狠踹了他一脚,气冲冲的扬长而去。
去他的!就知道把她推给裴望。她是活生生的人,可不是任人踢来踢去的皮球。真是倒三辈子霉了,亏她聪明一世,却爱上不解风情的呆瓜。
难怪她今天老觉得,爱上一个人那种突如其来的意外和惊讶程度,简直跟踩到狗屎没两样!
※※※
为了平复不甘心的心态,夏沙失踪了。
就着连续假期之便,她上山下海的玩了个透彻。假期结束前一天,她欲罢不能的泡在南部海水浴场,几乎想就此定居下来。
当她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公寓门前,还来不及掏钥匙,大门已被拉开。
裴二抿着唇,僵直的表情活像逮到现行犯,欲杀之而后快。
夏沙以为他要出门,侧身让他先过,谁知他动也不动的霸在门口,既不前进,也没后退打算。
夏沙不耐烦了。
“你到底要不要出去?”
裴二不快的看她一眼,闷不吭声的走回客厅。
“神经!”
才刚玩回来,情绪依然处在亢奋状态,夏沙不跟他计较,径自将一堆的土产、珍玩搬进玄关,踢上大门后,拎着大小包就要往房间走。
裴二闷着脸,见她忙进忙出的搬运物品,突然冒出一句:“你没告诉我要去玩。”
拖着几斤重的行李,她艰难的往自己的狗窝移动。
裴二看不过去,轻松的拎起行李袋拿进房。
“谢了。”
夏沙跟在后面,眼睛一接触到软绵绵的床垫,立刻以跑百米的速度跃上床铺。一整个星期彻夜通宵玩下来,饶是健康如她,也要支撑不住。
“这几天,你……”好不容易开了口,他却突兀的停下话。
“放在行李袋最上面的那个是给你的,唔……你自己拿,我没力气了。”夏沙埋在舒服的枕头底下喃喃,也不管他听见了没,话一说完,倒头就睡。
“喔。”裴二心不在焉的回应。检视了她困倦的脸,他缓缓的问:“你想睡了吗?”
见她毫无反应,裴二试探的轻拍她。
夏沙惊吓的抬起头,发现罪魁祸“手”,口气不善的道:“找不到也不用吵醒我吧,”
“不是。我有点事,嗯……想跟你谈。”
夏沙哀号:“你想找我促膝长谈也得看时间,我迫切、急需睡个饱,有事等我醒来再说。除非蟑螂爬到我身上,否则别吵我!”
“可是我,我……”裴二还要抗议。
夏沙闭上眼,用力的指向门,要他出去。
像只斗败的公鸡,裴二无精打采的走出房间,枯坐在客厅,直到天色渐暗。
睡了个饱觉,夏沙神清气爽的出房门。见客厅一片黑,她摸索着开关,灯一亮,她吓得差点逃回房间。
“你是鬼啊,人在客厅也不把灯打开。”她怨道,瞪了沙发上像尊铜像的裴二一眼,闪进浴室盥洗。
出来后,裴二仍然呆愣愣的盯着她,无论她走到哪,他的眼光就跟到哪。
因为他不寻常的举止,夏沙觉得受人监视般的不舒服,末了,她终于受不了的冲到他面前炮轰:“你眼睛有毛病不成?!你知不知道,你净盯着我看,会让我以为自己是被监视的囚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又来了,一遇到他招牌的无辜眼神,她的火气立刻莫名其妙的蒸发、消散。
从来没人能让她感受到“挫败”二字,他简直是生来克她的!
虽然摆足气势培养火气,怒火却像泄了气的球,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沙肯定,他一定是对她下了迷|药,否则她怎会因为他愧疚的表情而忘记数落他的过错。
栽在他手上,她真是认了!
“算了算了。”摆手摆得有些不情愿,她转进房间,搬出各色零食一一摆在茶几上。
随手拿起一包,她扬扬手,将乡土味十足的零食推给他。
“这是屏东的特产,酸酸的,味道不错,给你吃。”
裴二不感兴趣的摇头。
“啊,这梅子是民宿的主人临走前送我的,很好吃,来一个?”
裴二仍是摇头。
“这个饼干一定对你的胃,嗯,怎么形容呢……总之,就是好吃啦,吃看看?”夏沙递了包饼干给他。
裴二还是摇头。
“都不要?你真难伺候,这不吃那不吃的,有够麻烦。”她边咕哝,边将全部零食拆包,抱着蜜饯吃了起来。
“我们算不算室友?”裴二像没听到她的嘀咕,盯着满桌零食问。
“那要问你啊。”当初不让她住进来的人可是他。
裴二不吭一声,注视她半晌,又陷入深思中。
夏沙总算注意到他的怪里怪气,她歪着脑袋,将他从脚趾到头发巡过一遍,然后酸溜溜的揣测:“你不大对劲,和女朋友吵架了?”
“我没有女朋友。”顿了顿,他再说:“如果我们是室友,是不是应该把彼此的行踪告诉另一个人?”
“我不认为。”她搬出来住,就是不想时时让人干涉自由,就算裴二贵为她的意中人,也例外不得。
“但是……但是……”他一时词穷。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没告诉我去了哪里,我担心了整个星期,我……”
“你担心我?”夏沙怔愣了会儿,意会之后,唇角不自觉的绽出一抹迷人的笑。
她脸颊难得的飞上红晕,然后,露出此生从未有过的羞涩,一反以往大咧咧的脾性,带着一丝女儿娇态,以眼角瞄他正经八百的脸色。
裴二一震,如同被雷劈着似的,轰的一声,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望着他呆愣的神态,她忙将眼光转正,手抚着跳得飞快的心口问:“你干么脸红?”
“那你又……又为什么脸红?”裴二垂低了头,像根木头似的反问。
“我……我……天气热嘛!”夏沙瞧了瞧大送凉风的电风扇,有些心虚的说。
“喔,那……我……我也是。”裴二把头撇向一旁,对着墙壁吞吞吐吐道。
那一晚,客厅里的两人言不及意的讨论着天气、学校,几乎把周遭所有不相关的事都聊上了,就是没绕回原来的话题。
一直到进了房间,夏沙不得不承认,她刚刚度过一生之中最蹩脚的夜晚。
然后,她抱着头扑到床上,狠狠的捶了床垫几把,懊恼着失去的时光,以及得以获知裴二心意的机会。第六章
第六章
夏沙第n次瞪向裴望。
真是失策啊!原以为裴望好心告知她裴二室友出缺的消息,必然也会在之后帮她一把。没想到,她约他出来详谈,他却净用些奇奇怪怪的理由推拒她的要求。
她的耐心彻底耗尽,她客气的脸色早已被裴望磨得涓滴不剩,两小时的会谈没提到重点,夏沙讪讪的假笑眼看就要碎裂。
她用力放下水杯,皮笑肉不笑的道:
“帮不帮忙一句话,哪来废话一堆。”
“求人不该板着嚣张的脸,你应该要笑……”裴望悠然自得的捧着饮料轻啜。
“去!我疯了才找你帮忙,话不投机,这顿晚餐各付各的。”
夏沙将帐单丢到他面前,掏出皮夹,大钞一推就要闪人。
“这跟当初说的不一样,是你说要请客,我才出来的。”
“妈的,你是穷到饿了几天肚子?真为了吃出来,说出去会被你的拥护者笑死。”
“又来了,你动不动出口的粗话会先让我弟退避三舍,更别说追他了。劝你趁早转移目标,别动我弟的脑筋。”
“你再说一句屁话,我让你用滚的回家!”
夏沙火了。一整晚谈的都是不着边际的话题,她真后悔死求助裴望。
“你看你看,话说不到两句,低俗的言词就出来了。就算你过得了我老弟那关,我老妈准会活活拆了你的骨头,教你难堪的打退堂鼓。”
“那好得很,反正我喜欢的不是你妈,我也不需要她的首肯才能打她儿子主意。”
裴望好似将她当成癌症患者般,摇头又叹气。
“有件事你必须搞清楚,我老弟绝不可能赞成时下的短暂恋情;他要的是永恒,结婚则是他认定惟一能彰显爱情的途径。如果你没诚意陪他过一生一世,请你多看看别的男人,忘了他吧。”
“没转圈余地?”她是喜欢裴二,但她也知道自己的个性不适合家族式的婚姻。在没遇到裴二之前,她一直是打定主意不结婚的。
“以你对裴二的认识,你说呢?”裴望懒懒的丢出问题。
夏沙咬着牙,想象着裴二应有的反应和他的爱情观,最后,她颓丧的叹气:
“他的确是这种人。唉!老古板,‘曾经拥有’哪里不好?没负担又能享受两情相悦的甜蜜时光。”“是没什么不好,我就挺赞同你的理念。”裴望拼命朝她抛媚眼。
“你眼睛抽筋了是不!”夏沙没好气的啐道。“你的赞同对我没用,还是要裴二才行。”
“我说有用得很!不然,你往后看看刚进门的客人。”
夏沙回头,恰好对上裴二的眼。
“他来这里干么?”
“学生会干部和他约在这里谈事情。”裴望挥手朝他打招呼。
裴二疑惑的眼光流转在两人身上,他以冷冷的眼光质询裴望,令裴望不禁撇唇暗骂:臭小子!好歹我也是长你一岁的兄长,居然敢用眼神砍我。
裴望调回视线,歪着脑袋,若有所思的盯着夏沙看。
早知道作风大胆、行事火爆的女孩会让裴二另眼相看,他就找来一打女孩捉弄捉弄他了。可恨啊!没机会看到裴二温吞以外的表情。
夏沙被盯得头皮发毛,她眯起眼,凶恶的警告:“再看我一眼,信不信我打掉你的牙齿!”
裴望识相的敛起目光,没头没脑的说:“也许你可以。”
“什么意思?”
裴望不解释,一个劲的笑。
“好人做到底,我就推你一把。”
“再不把话说清楚,我手上的水杯可要不客气了。”夏沙抄起水杯,示威的朝他扬了扬。
“别闹了。”裴望硬是压下她举在半空的杯子。
“这句话应该换我说!”
裴望投降的举高双手。
“哼哼,真可惜,我今晚有泼人的欲望。”夏沙不快的喝光水。
没来由的,裴望机伶伶的打了个寒颤,他抬起头,接收到一抹堪堪冻人至死的视线。不消猜,这对冷眼是来自裴二。
嗯哼,看样子,老弟这回是来真的。
“装淑女,我弟在瞪你了。”裴望悄声献计。
夏沙回眸。裴二正埋着脸吃饭,哪有空理会她的一举一动。
她愤愤的回头乱嚣:“耍我啊,他的眼睛只塞得进食物!”
“我没骗你,你转过头,他才低下去的。”
“哼!”
“要不要试试他对你的心意如何?”裴望倾身低问。
“怎么试?”夏沙警戒的后退。
裴望快速的探身,紧按住她的后脑勺,准确的凑上自己的唇后,说道:“这样试……”
“唔……唔……”
夏沙死命的推他下巴,奈何不管她如何扳,裴望依然老神在在的调整姿势。
那模样在外人看来就像她捧着裴望的脸,陶醉的享受两人间的吻。
裴二震惊的注视着他们拥吻。为了不在同伴面前失态,他只好将脸深埋进餐盘,食不知味的将炒饭送进嘴巴。
最后,夏沙给了裴望的下巴一记重击,才收拾了这场闹剧。
虽然恼怒裴望的鬼主意,夏沙仍然在乎裴二的想法。
只见裴二满不在意的攻击食物,偶尔抬起眼,若无其事的和同伴说着话;两人的眼光一相接,他甚至朝她愉快的咧嘴微笑。
夏沙不敢置信。她和裴望早成了店内的焦点,她不相信裴二没注意到方才的场面。
他看到了,而他却对她笑!
夏沙垮下脸。别说试出他的真心了,他根本不在乎她跟谁相拥。
沮丧瞬间弥漫,四周的声音全化为乌有,她的眼前剩下裴二的特大号笑脸,在在强调他的不在乎。
眼眶泛滥出泪花,她逞强的逼回泪,强迫自已回他一个微笑,宣告自己也同他一般,不在意他的看法。
然而,她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直到今晚,她才了悟,裴二在她心中的分量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
午夜的海风透着淡淡的咸味,吹刮着夏沙的短发,座下的机车在她的催发下闷声低吼,迅速来到靠近大肚山的周边道路。入夜之后,寂静的车道不见白日繁华的景象,街灯昏暗不明的打在行经的车辆上。
眼泪是女人博取同情的工具,她一直以为,只有弱者才用眼泪求取他人的怜悯。她不认为自己软弱,所以,她从不哭……
风中带来阵阵海腥味,虽然她没和裴二去过海边,她仍旧无可救药的想起他,想起他不在乎的微笑。他的笑里没有她|qi|shu|ang|,没有她……
他的不在乎伤了她的心,断了她的希望。她以为,他是有些挂念她的,但他却……
夏沙一个闪神,车轮打滑的冲下山坡,她紧急煞车,却被凶猛的冲力甩到路旁,倾倒的机车轮子仍旧尽责的旋转。
趴卧在地上,手脚擦伤的她不甘心的捶打地面,自怜在心底持续加温,眼泪不由自主的滑下来。
她忿忿拍打地面,直到手腕通红为止。她撑地爬起,牵起机车继续漫无目标的游走,一直到凌晨三点,才带着满身醉意,结束她的旅程。
当夏沙回到公寓,她虚浮的脚步和血迹斑驳的狼狈样着实令裴二吃惊。
夏沙没料到他未就寝,一整夜的闲晃和酒精耗去她的精力,她疲累的席地而坐,随手将路上买来的整打啤酒搁放一旁。
“你喝酒!”裴二惊叫。
夏沙嘿嘿的笑了。虽然眼里没有她,书呆子还是照样鸡婆。
“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啊!”裴二气怒的夺下啤酒瓶,快手快脚的将她脚边的啤酒收进怀里,直直往厨房走。
“去你的,酒是我的,还给我!”夏沙冲进厨房护卫啤酒。
裴二仗着身长体壮挡住厨房窄门,硬是将她困在外面,不理会夏沙的叫嚣,将一瓶瓶的啤酒全数倒进流理台。
夏沙眼睁睁的看着酒液流入水管,她怒气一来,拼命捶打裴二的背。
“还我,还我酒,还我!还我!”
最后一瓶酒倒尽,她颓丧的跌坐在地,紧掩着脸哭了。
她静静的流着泪,泪水浸湿她的手掌,她靠在墙边曲着脚,抿着唇无声的掉泪。
她恨起了自己的眼泪。她不想哭的,却因为他的无情而不住的流泪。
“你怎么哭了?”裴二不知所措。他单纯的想阻止她喝酒,没料到她会为此而伤心哭泣。
夏沙不理他,手指向他的房间,要他回房。
“别哭了……”他望望房门,又转回头说了一次。
他的话尾才落下,她的眼泪以惊人的速度往下掉,她气得大吼:
“我为什么不哭?你把我的心扯碎,还把我的酒倒掉……我不只要哭,我还要哭得很大声!”
“我没有做出伤害你的事啊,怎么说我把你的心……”裴二一脸困惑,无法理解她的话。
“你做了!你明明做了,却不承认!”她将头埋进膝盖里抽咽。“你看见他吻我,你一点感觉都没有……你没有感觉……呜……”
“你喜欢大哥才允许他吻你,我没有干涉的权利。”裴二掉开头,因为她的提醒,再度忆起让他跌入无底深渊的拥吻场面。
他虽说得事不关己,飘忽的语气却像捉摸不定的雷阵雨,隐隐含着狂暴的醋意。
“谁喜欢他啊!你笨蛋!你呆……呜……”
“别哭了。”他叹气的蹲在她跟前,安慰的说着。
“你走开,我不要你理我。”夏沙倔强的别开脸。
他想走,但他不能。她的伤心令他坐立不安,他不习惯哭得梨花带泪的夏沙。
她还是适合活蹦乱跳、生气蓬勃的模样。
他突然想起前阵子班游去的僻静山区,他试探性的诱哄:
“我带你去看星星,你别再哭了。”
“……”
“很漂亮的,满天的星海,看了心情也会变好……”鲜少有安慰人的经验,他词穷了。
“台湾的天空早被化学工厂污染成为漆抹黑一片,星星顶多能在梦里看见几颗,哪来星海。”她不捧场的泼冷水。
“有的有的,今晚云层不厚,应该可以看见满天星斗。”见她止住泪,他大力推荐。
“是吗?”夏沙打了个酒嗝,蒙胧的眼捉不准焦距。
裴二用力点头,“不信我现在带你去!”
不等她回答,裴二拉着她下楼,递给她一顶安全帽。等她坐稳,他马上发动机车引擎,往山上行去。
来到地处隐密的山区,山下的风席卷上山,吹凉了后座的夏沙,她抱紧裴二,贴着他的心一片温暖。
强烈的山风灌进衣领,却驱不散她晕眩的醉意。她觉得自己的心飞了起来,飘浮在无垠的宇宙里,寻觅着可能的港湾。然后,她的意识瞬间主宰这个思想——她应该是自由的,自由的人不应该存着靠岸的想法。
是的,她不该,但她却该死的想偎紧身前这个人,渴望他的眼睛停留在她身上,期盼他的心也像她一样挂意自己。
她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病得一点都不像她自己了!
她要的是不受约束的爱情,而裴二追求的却是一生一世的爱情坟墓——
“到了。”裴二难为情的拉开她,动手除去头上的安全帽。
夏沙怔怔的望着空荡荡的两只手,泪水无声息的跟着淌下。
“不是说好不哭的吗?”裴二发急的走近她。
“是你说的,我才没答应!”她耍赖起来,恨恨的趴在椅座上,哀哀的啜泣。
“呃……”裴二发急的抓头挠腮,就是不知道如何抚平她的悲伤。
“你看,星星……嗯,好多的星星,你抬头看看啊。”裴二轻轻拍打她的背。
“我不看,除非你抱我。”她忽然闷着头发起脾气。
“你开什么玩笑!”裴二大吃一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巴不得甩掉我……呜……”
“好好,我抱我抱!你不要哭了。”
夏沙倏地坐直身体,双手伸向他,“快点。”
裴二硬着头皮抱她走到枝叶浓密的树下,正要松手,夏沙却紧勾他的腰不放。
“这样坐不舒服啊。”他红着脸推她。
“我不要舒服!刚刚是你抱我,现在我要抱着你。”她贴着他的胸膛,执拗的说。
“别这样,把手放开。”裴二又去拉她的手。
“不放!说什么也不放!不然你亲我,亲我,我就放手!”
她凑上唇,瘪着嘴和他相对视。
“你喝醉了。”裴二难堪的别开脸。
“你果然讨厌我……”夏沙沉下脸,眼泪唏哩哗啦流了下来。“我好可怜……”
“我比较可怜吧。”裴二有气无力的抹去她的泪水。
“你哪里可怜了?你好吃好睡,不像我,整天想着要怎样把你追到手,想得都快失眠了……呜,我真命苦……”
“你再瞎说,我要生气了。”裴二板起脸。她喜欢的明明是大哥,却老爱说些暧昧不明的话捉弄他。
“我就是要说!你咬我啊。”
“你……你和大哥都已经接过吻了,再说这些教人起疑的话,你不怕伤害到别人吗?!”他的声音顿时变得尖锐又刺耳。
“我又不是喜欢才和他接吻,都是他害的,我没说好……他自己送上来的……”她语意不清的咒骂。
“大哥没理由强迫你。我和他生活二十几年,从没见过他强迫女人。”
“那是因为你呆、你笨!他恶作剧,你却相信他,不相信我……呜……”
“好好,我相信,你别哭。”他连忙安抚。
“真的?”
夏沙睁着润湿的眼瞄他,见他点头保证,她开心的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神秘兮兮的凑上唇说道:
“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裴二手忙脚乱,不知该将手摆在何处,只好将它们分置在她腰上,略施绵薄之力稍稍隔开她。
“我告诉你啊——我……嘻嘻……我好像爱上你了耶。”夏沙揽着他的颈子,吃吃的笑了。
裴二愣住了。如勾的上弦月看起来如此明亮,刹那间竟令他眼花了。
他痴痴的注视着月亮和无垠的星空,回想着她的话,他的心不禁飘飘然。
他想告诉她,他对她也存着特别情感,但一转念,又被迟来的困窘困住了嘴。裴二抓头苦恼着,夏沙却选在这时叫出来:
“对呀!我爱你。我要让全世界知道,我好爱好爱你。”
“别那么大声!”裴二急忙捂住她的嘴,脸红得像关公。“只要跟我说就行了,别人不知道没关系。”
“这样喔……”夏沙憨憨的笑着,拥紧他的脖子,侧头看他。“那你让不让我吻你?”
“你要吻我?现在吗?”裴二骇了一跳。即便山上人踪全无,他还是抬眼瞄了一圈。
“嗯……”夏沙揉着沉重的眼皮,孩子似的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歇息。
“好……好吧。”裴二赧红脸说道。
隔了一会儿,夏沙仍旧闭着眼,枕着他肩膀的脑袋逐渐往下滑,裴二伸手扶住她的肩摇晃着,她沉睡依旧。
他失望的叹气,抱起她,将她放在机车前面,自己坐在她后面稳住她的身体。
引擎一催,摩托车徐缓的穿过曙光渐现的街道。
※※※
夏沙侧翻身体,不意却碰到硬物。她咕哝一声,反手推着那个束西,试了几次,不但没能将它推开,反而愈靠愈近。
她低咒着,不情不愿的睁开眼往下瞧,视线正对上歪在她身旁的头颅。
“谁啊?”
她嘀咕的坐起身,探头到那头颅正面一瞧——裴二歪斜的靠着沙发沉睡。
“他干么坐着睡觉?”夏沙偏过脑袋,困惑的支着脸颊,伸手将他脸上碍眼的眼镜摘掉。
裴二翻转了头,含糊的说了几句话,又沉沉入睡。
“你真好睡,这样也吵不醒你。”夏沙趴在他旁边,按了按他的脸颊。
“嗯……”裴二模糊的呓语。
瞧着他轻轻蠕动的嘴唇,夏沙将手转了方向,轻巧的沿着他的唇线边缘游走。触电般的感受令她猝然缩回手,脸颊飞上一抹晕红。
“起床了,再不起来,我要把你当早餐吃了!”她故作张牙舞爪的说。
裴二没反应。
夏沙皱眉,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开心的奔回房间取出拍立得相机,j笑的以手指轻触裴二。还是没动静!
她无声的欢呼。量好角度,她困难的以相同的坐姿趴在裴二脸前。拿高相机后,她非常小心,慢慢的把嘴靠在他的唇上,闭上眼睛,快速的按了拍摄钮,然后抽身检视成形的照片。
嗯,差强人意。焦距拉得太远,看不清楚两人的脸,但是……
“呵呵呵。”这可是她的最后手段,若是拐不到裴二主动吻她,拿照片公告全校也是一样的啦。夏沙的开怀畅笑吵醒了裴二。
她一惊,趁他还没完全清醒,挟带相机、相片,飞快溜回房里。
裴二睁着眼,刚睡醒的脑袋浑浑沌沌的。他总觉得有人在耳边说话,转头一看。哪里有人,连沙发上的夏沙也不见人影。
清晨的露水带来满室的清凉,冰凉沁骨的地板坐起来格外舒服,裴二没急着起身。昨夜的一幕幕如梦似幻的飞进他脑海,夏沙娇憨的倚在他身上,满口的爱语——
他傻傻的笑了。
巴掌大的小兔开始在客厅的地板做例行性的巡逻,它这里闻闻,那里吃吃,最后选在鞋柜旁边完成它例行的泄洪。
它的劣行裴二看得一清二楚,他没像平常一样跳起来赏小鬼几大板,反而横过身子,抱起发泄完的小鬼,温柔的抚摸它身上的毛。
小鬼抬起大大的眼望着他,小小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发抖。它睁着眼的表情似在求饶,裴二笑呵呵的把它抱在怀里,亲了亲它的头,将它放回地板。
见夏沙的房门紧闭,裴二考虑着要不要叫醒她。
星期六的课一向不多,大部分的学生会把课集中在前五天,以便尽情挥霍周末假期。但是,大一生通常没太多选课机会,或许夏沙有课也说不定。
裴二起身来到她门前,举起的手,却迟迟不叩下。
仿佛心有灵犀,房门突然被拉开,夏沙捂着耳朵出现在门口。
“……我是来叫你的,上课时间快……快到了。”裴二不晓得自己在害臊什么,一句简单的话被他说得不像样。
“我今天请假。”夏沙小声的说。纵情饮酒加上吹了一晚山风,她的喉咙沙哑得像鸭子叫。
“你怎么了?”裴二指指她堵住耳朵的手指。
“宿醉。听到别人大声说话,头会爆炸。”
“喔。”裴二侧过身体,好让她走出门。“你的声音也怪怪的。”
“我好像感冒了。”拖着脚步,夏沙有气无力的躺在沙发上。
“那我煮姜汤给你喝,下课再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你会煮?”夏沙惊讶了。
“嗯,姜汤很容易煮。你等会儿,我很快就好。”说着,他没入厨房。
夏沙愣愣的瞪着厨房门口,小鬼溜到她脚边,拿着脸磨蹭她的小腿,夏沙索性抱起它,抚弄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