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印章。
听说三皇子抓周的时候还有一段趣事。三皇子先是抓了一个胭脂盒,男孩子抓到胭脂盒并不是个什么好兆头。抓周又称试儿,人们相信抓周抓到什么东西则会预示孩子的前程,抓到胭脂盒则预示着此子长大后喜好粉脂美人。宫女们准备抓周物件时并没有放胭脂盒一类的东西,这个却是抓周前薛贵妃放上去的,这明晃晃就是恶心人的意思了。皇后不信试儿的说法,更不想破坏抓周宴,暂时没有跟薛贵妃计较。
结果没想到三皇子偏偏抓了这个胭脂盒。周围观礼的人都愣了一下,薛贵妃却比别人先反应过来,噗呲笑了一声道:“看来我这个做庶母的,要从现在开始帮我们三殿下准备美人儿了。”
司礼的宦官正搜肠刮肚想要找几个比较好听的赞词呢,结果三皇子却眉头一皱,将胭脂盒直接扔到薛贵妃身上,抓了旁边的一本史记一个印章,蹬蹬蹬的跑到皇后面前,将书和印章交给皇后要她帮他藏起来,之后还一脸警惕的望着周围,生怕有谁会抢了去的模样,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连进门刚好看到这一幕的靖晖帝都不由哈哈大笑,夸起他聪明来,把薛贵妃却气得半死。
说完三皇子,陈夫人又说起二公主来,道:“小公主跟三皇子却是完全相反的性子,三皇子好动,身边要有好几个宫女内侍才看得住,小公主却文文静静的。她喜欢让人读书给她听,那天我进宫正好遇到小宫女念诗经给她听,宫女一连念了好几个时辰,嘴巴都干了,小公主却听得入迷……”
茵娘笑道:“这不正好,若是小公主跟小皇子的性子反着来,小皇子文文静静的,小公主却活泼好动,那才让姐姐头疼呢!”
陈夫人道:“说的也是,女孩子性子乖巧一点好,讨人喜欢。”
茵娘又问起另外一件事情来:“对了,萍娘跟应家八少爷的婚书合了吗?”
年前的时候皇后做媒,替自己外租家的表弟求娶萍娘。以皇后之尊,只称是替自己的表弟求娶萍娘,而不是直接下懿旨直接赐婚,这已经给足了陈家面子了。
应家八少爷是应家三房的嫡子。应家一共四房,暂未分家。大房二房和三房都是嫡出,四房是庶出。应八少爷是三房的嫡出三子,比萍娘年长两岁,今年十五。
虽说是求娶,但皇后做媒,陈家哪里敢不给皇后面子,这亲事根本是不得不答应的。但凭着应家的门第求娶萍娘,算是萍娘高攀了。可正因为高攀,陈夫人多少有些恶意揣测皇后和应家的用心,应家的一个嫡出少爷,就是求娶高门贵女也求得的,凭什么看中萍娘。陈夫人面上虽然答应这场婚事,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安的。
后面陈夫人自己找人去打听了一下这位八少爷,知道他没少胳膊少腿,容貌也不丑陋,更没有宠爱通房丫鬟一类的陋习,这才放心下来。但也有一样不好的,这位八少爷不喜读书,也不喜骑射剑术,反而喜欢书法画画一类的,他于科举怕是无望的。
陈氏却觉得这基本不算什么缺点,就算不能科举入仕,凭着应家的权势,难道还不能帮自家人谋个职位。就算应八少爷不喜欢做官,自己女儿也能富富贵贵的过一生。
大女儿当了皇妃,二女儿现在是侯夫人,三女儿又跟应家结亲,陈夫人觉得自己的一生,基本上是圆满了。
陈夫人回答自己女儿道:“合过了,钦天监的人说应八少爷五行缺金,萍娘却是旺金的命格,两人的婚事,再合宜不过了。”
茵娘是听林凤祁说过钦天监的那些人的,说什么阴阳命格之类的,真是玄之又玄的东西,外人根本听不懂,这八字要怎么合,还不是由他们说了算。只要皇后娘娘暗示一下他们要合成吉利的,他们就一定能合成大吉出来。受林凤祁的影响,茵娘对阴阳命格也是持怀疑态度的。
茵娘又问道:“那下定了吗,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已经下了定了,应家给的聘礼单子我算了一下,整整有两万多的聘礼。按应家的意思,婚期定在萍娘及笄之后,我觉得这样也好,应家人口多,免得她年纪小,嫁进去不知道媳妇怎么做。”
茵娘也同意将萍娘多留几年,她和燕娘都已经嫁出去,陈夫人身边只剩一个萍娘,若萍娘再早早的出嫁,她只怕陈夫人会孤单。
母女两人又说了一会,茵娘又问起陈老爷来。
说起陈老爷,陈夫人只觉得脑门都疼,跟女儿抱怨道:“你爹自断了腿后,脾气是越发暴躁了,整日在床上发脾气骂人,丫鬟们伺候他吃饭,他动不动就喜欢摔盘子的,非要让斗姨娘和秋姨娘过来伺候他。斗姨娘和秋姨娘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好的时候个个在他面前讨好卖乖,现在瘫痪了,全都不耐烦理他了,个个找好了理由躲了起来。”
陈老爷对茵娘姐妹几个基本没有尽过父亲之责,茵娘有时候对他也很恼火,但陈老爷瘫痪,茵娘多少还是伤心的,但对陈老爷的现状,她也无可奈何。
陈夫人回去的时候,茵娘让人包了药材,又将自己库房里放着的两颗百年老山参让陈夫人带了回去,只道是给陈老爷补身体用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不知道能不能两更,就算有也会非常晚,亲们~不要等了。
第99章大捷
到了三月,春暖花开,豪门勋贵人家结伴出游和开春宴的渐渐多起来。
茵娘在家中有些担心,她已经半个月没有收到林凤祁的家书了,之前他都是隔几天就会有一封家书送回来。他怕林凤祁遇到了什么危险,或者受了伤,导致连家书都写不了了。
青花倒了一杯茶给茵娘,安慰她道:“夫人,您不要担心,这信在路上耽误了也是有的,或者可能送信的人粗心,把信落在半道上了,您再耐心等一等,说不定过几天就来了。”
茵娘却觉得青花这样的理由说不通,林凤祁的家书一向是跟呈报给皇上的官文一起,通过官道送回来的,送信的人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耽误或者把信落在半道上,这种事几乎不可能发生。
茵娘最终还是没法安心,于是使人去苏大将军府问了苏家大公子,苏大公子对战事了解得明显比茵娘要清楚,他回复道:“弟妹安心,凤祁兄并无遇到危险或受伤,他现在是身有重任,暂时离开了南方,弟妹安心等待,恐怕不久就有好消息传来。”
话虽然这样说,但茵娘的心还是无法放下。于是干脆学了别的人家请了尊菩萨回来,在棠荣院置了个佛堂,每天早上处理完家事之后,便在佛堂里念起经文拜起佛来。
其实茵娘并不是太相信鬼神,只是茵娘现在多少有点急病乱投医的感觉,秉着“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日日给菩萨供香。且念经文可以令自己的心静下来,茵娘觉得自己有事可做,也不会这样矛头乱撞的担心。
林太夫人也很久没有收到儿子的家书了,心中也是担忧的。她本也不信佛,但见茵娘置了佛堂,自己便也跟着置了一个,平时有事无事的时候就呆在佛堂里敲敲木鱼。
林太夫人还跟茵娘抱怨道:“现在若不用守孝就好了,我们可以去寒云寺上上香,寒云寺的佛祖灵验。”
茵娘便安慰道:“我们不如给寒云寺送些香油钱,让寺里的主持给我们点两盏长明灯,佛祖见了我们的诚心,也一定会保佑相公的。”
林太夫人觉得很是,便让人给寒云寺送了五百两银子去。
结果送银子去的婆子回来后,还带了主持的话回来,主持问林太夫人和茵娘:“尊施主还要不要印些《无量经》,印《无量经》下发穷人以解救苍生之苦,如此更见功德,佛祖见了亦会更加保佑林相公。且印一千本的《无量经》只需五百两银子。”
林太夫人听完主持的话之后气得笑了,茵娘亦赞叹那主持可真会做生意,她真是自叹弗如。
林太夫人最后还是道:“算了,五百两银子也不是出不起,让人拿了送去。但从我手中诓了一千两银子去,最后若又没保佑我儿子,我拿它们寒云寺是问。”
到了四月,苏大将军上密折于靖晖帝,言军队已经做好准备,准备与驻扎在琉球岛的扶桑人决一胜负。靖晖帝密旨,准苏大将军所请。
到了四月下旬,南边传来大捷。
副帅林凤祁领着几个副将,于一个月前便秘密前往山东,手持靖晖帝的密旨,在屯驻山东的兵马中点齐三万将士,越过海峡,直捣敌人后方。
此次扶桑人虽是率全国之力进犯大燕,但亦留了二三万兵马驻留本国,防的便是大燕军队突袭后方。且扶桑人驻扎琉球岛,与本国只隔了东海,若后方起火,扶桑军队亦可快速回国救火。
但林凤祁抵入扶桑国时,却借用了三国时诸葛孔明草船借箭的虚晃一招,先是在船上放上许多木头人,让几个将士在船上敲鼓呐喊,于深夜向扶桑本岛行驶,形成一股大军压境之势,等到行至扶桑国沿岸时,见扶桑军队严阵以待准备迎战,则立马掉头回国。等此事重复一二三次,扶桑人放下警惕,到第四次时,林凤祁则真正率领两万兵马,突袭扶桑。并直入扶桑皇宫,直取扶桑天皇的脑袋。
后方起火,扶桑军队急着要回去救火,而此时,苏大将军则早让董将军率领一部分兵马,秘密乘船绕道琼州,行于琉球岛的后方,驻扎于琉球与扶桑国之间的小岛屿上,与在福建的苏大将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趁着林凤祁捣入敌人后方之时,一起夹击扶桑人。
只是董将军在夹击扶桑人时,受了扶桑人一剑,半条手臂被斩断,所领军队亦差点没有拦住窜逃回国的扶桑人。
好在林凤祁从敌人后方赶回支援,截杀了大部分扶桑人,并让随行军医救治董将军。
这一战赢得漂亮,扶桑军队几乎全军覆没,自此怕有几十年再不敢对大燕用兵,靖晖帝看到五百里加急送上来的战报之后,在御书房大笑了三声。
但对董将军之遭遇,亦是叹息一声,对身边的宦官道:“当年的董大将军用兵如神,却没想到他的子息如此不济。”
苏大将军未成名前,董大将军的名声几乎震惊朝野,号称不败将军,其名声比起现在的苏大将军甚至更隆,苏大将军打仗,还会在胜了几战之后,突然小小的败一下呢。
当年苗疆一战战败,先帝震怒,最后对董家的惩罚如此之大,亦有对董大将军的期望过高,导致失望愈大有关。
靖晖帝小时候是听着董大将军的战功长大的,等到苗疆一战时,他已经长成,在朝堂中慢慢接触到了政事,知道当年那一战,虽然有董大将军过于自信的原因在,却也与朝堂争斗导致粮草不继,董大将军想速战速决有关,因此并不能全怪董大将军。
靖晖帝对董大将军还是很钦佩的,因此也想扶一扶董家。且现在的董家走的是中庸之路,扶起董家,在兵权上可以挟制薛家和站在皇后一派的苏家,造成三足鼎立之势。
听闻董大将军的长子很有其父之风,只是在当年一战中董大公子亦受了重伤。按靖晖帝当初所想,其次子应该也是不错的,所以当时遴选副帅之时,才会选了董宁叔。当初召宋将军回京之时,亦将董宁叔继续留在了南边,与林凤祁并列副帅。
但结果,董宁叔比起其父兄来,差的真的不止一丁半点。
南边大捷的消息传出,百姓欢呼。
茵娘亦听到了消息,只是当时还听到副帅受伤,在与扶桑人作战时断了一臂,茵娘自然而然的就以为是林凤祁,心里难过的要死。还是苏大公子怕她一时心急没将消息听全造成误会,特意派人来告诉她,受伤的并不是林凤祁,茵娘这才放下心来。
茵娘怕林太夫人担心,之前听到副帅受伤时并不敢将消息告诉给她,但现在知晓林凤祁并不曾受伤,且还打了胜仗,则需要跟林太夫人说的。
林太夫人听到后,亦是很开心,跟茵娘商量道:“我看那寒云寺的佛祖挺灵验的,你说我们要不要再捐一千两银子过去,让他们多印几本《无量经》?”
茵娘不想破坏林太夫人的好心情,附和道:“要的,要的,多捐几本,也好让佛祖多记我们的功德。”
林太夫人心情大好,但接着又开始抱怨:“哎呀,现在要不是要守孝,倒是可以多多参加别府举办的春宴。说来说去,还是那死冤家死的不是时候。”
茵娘连忙闭嘴。她虽然知道林太夫人是想在众贵妇人中炫耀自己儿子的意思,但涉及到公婆的问题,她还是少插嘴为妙。
林太夫人又道:“虽然还在守孝,但府里有喜事,也要让下人们沾沾喜气,我看每个下人多发两个月的月钱吧。对了,你大伯母的院子千万不要忘记了,也要给她院子的丫鬟多发月钱。”
茵娘对林太夫人的行为多少有些无语,但还是笑着应:“是。”
接着,茵娘又跟林太夫人算着林凤祁回来的时间。现在是四月下旬,南边刚刚打完仗,林凤祁和苏将军等人肯定是不会立刻回来的,至少还要整顿军队,安顿琉球岛原来被扶桑人欺压的原著居民等。这可能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回来的行程大概还要一个月的时间,那么最迟林凤祁也会在七月下旬回来。快了,快了,三个月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
这一边茵娘和林太夫人在翘首以盼待人归,而在另一边的清和院,大太夫人听到侄子大胜仗,自己的弟弟却受了重伤的消息后,亲手砸掉了佛堂里供着的佛祖像,责怪道:“既然你不佑我之所愿,我拜你何用。”
说完就摊在地上哭起来。
她知道,董家是要完了的。大哥现在瘫痪在床,本倚仗着二弟能够立功重振董家门楣,结果又断了手臂。大燕开国以来,何曾有过断臂的将军,就算皇上看在二弟这次功劳的份上会重赏董家,却也阻止不了董家的彻底败落。董家已经没有人了,已经长大的两个侄子资质平庸,小的几个就算能成器,等到他们长成,董家也已经没有人脉能来扶持他们了。
三房的儿子气候已成,她的娘家败落,鄠哥儿学武学文皆不成,她还能用什么和三房争,难道就这样看着爵位落到了三房的头上,让鄠哥儿这个正经的长子嫡孙成了永宁侯府的旁支。
老天怎么这样不开眼,让那些窃取了别人东西的贼人日日高升,让她们这正经的嫡支却落入这样的境地。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今天可能会有三更哦,补回昨天的一更~~~
大家有福了。
ps:不怎么会写战争场面,不知道有没有常识性错误~~~
第1oo章筹谋
康华宫曹贵太妃处,寿阳长公主端着一碗莲子汤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手中的勺子,沉思了一会,然后抬起头对自己的母亲道:“母妃,你说我让明玉嫁给林三爷如何?”
明玉是寿阳长公主的幺女,有县主封号。寿阳长公主与驸马生二子三女,三女分别为明丽县主,明华县主和明玉县主。明丽县主和明华县主都已出嫁,仅余明玉县主待字闺中。
明玉县主今年十五岁,正是及笄之龄,但因其生在冬月,因此还未举行及笄礼。
曹贵太妃本也是端着一碗莲子汤的,听到寿阳长公主之言,将碗递给身后的宫女,然后道:“若是跟永宁侯府结亲,那就是选择跟皇后和康国公府站一边了,你想清楚没有?”
寿阳长公主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只有我和驸马两个,自然可以选择中庸之道,只是身下还有明毅和明鸿他们呢。他们虽不是纨绔,但也资质平庸,若我不趁早站队捞点功劳,等到皇弟……”寿阳长公主终是不敢将那两个字说出,但相信曹贵太妃能明白,接着继续道:“他们又没有爵位可承,等我们去后,谁还会记得他们。”
明毅和明鸿是寿阳长公主的两子,长子明毅去年刚刚娶亲,娶的是内阁窦大人的嫡长孙女窦氏。次子明鸿今年才十三岁,未到娶亲的年龄。
寿阳长公主的驸马姓蓝,其并非名门之子,而是寒门出身。当年蓝公子进士及第,在琼林宴中,寿阳长公主一眼相中了虽粗衣布衫但风度翩翩的蓝公子,招为驸马。大燕驸马不得参政,蓝公子做了驸马之后仕途算是到头了。
初时,驸马还有些埋怨寿阳长公主绝了他的仕途,对寿阳长公主有些冷淡。但寿阳长公主也有些手段,且对驸马真心实意,后面终是捂热郎君心,让驸马放下成见一心一意与她过日子。
寿阳长公主有时候也很是苦恼。按说她与驸马成亲二十余载,驸马未纳一妾亦不沾花惹草,夫妻恩爱,育下五个子女。且她从小又得圣宠,新皇登基后,因母妃的关系亦未对其冷落。她的日子比起那些嫁入侯门或大族,既要讨好婆婆与妯娌斗心眼,还要防止夫君花心风流的姐妹来,实在是已经好太多了。
可是也有一点不好的地方,驸马家中无势,全靠她得来的恩宠支撑,临到老了,还要自己出头帮儿女搏前程。
曹贵太妃有时候也很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她当初看中驸马的品行,且家中无势才不敢欺压公主,虽家底薄些,但有公主大笔的嫁妆在,也能富贵荣华,再加上又是女儿自己看上的人,因此才同意了招其为驸马。但没想到,女儿与驸马夫妻感情倒是顺遂,但驸马家中无势,对外孙子女的前程却不利。
寿阳长公主继续叹道:“说来儿女都是债,当初母妃若不是为了我,又何须冒险站到皇上这一边。”
曹贵太妃想到当初整日惶惶害怕当今夺储失败的日子,也很是戚戚然。
曹贵太妃道:“贵妃那边呢,没想过站到她那一边去?毕竟大皇子比下面的几位皇弟年长了不少,等到下面二皇子三皇子长成之时,大皇子怕都已经将朝中的势力收拢了一半。”
寿阳长公主道:“娘,您在宫中生活得比我久,难道还看不清皇家的那些阴私。先不说贵妃和宁国公府处事的态度,就算我现在投效过去,他们怕也记不得我多少人情。再说大皇子,他比二皇子长了六岁,比三皇子长了七岁,他的优势在年长,弱势也在年长。现在皇上年富力强还没什么,等到皇上年老的时候,难道就不会担心身边这个比他更有精力更有活力,外家还强大的儿子。您再看看大燕开国到现在,那一代的皇帝是以长子身份登基的。难道真的全是长子平庸不能堪当大任,怕就是因为他们太有能有才了吧。”
“但三皇子虽说是养在皇后身下,但皇上并没有同意记在皇后名下,他的身份也有些尴尬。”
“记不记名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现在不同意记,保不准以后就同意了。就算最后也没记,但您别忘了,他是敬妃所出。皇上对敬妃跟别的妃子总还是有些不同的,男人不都是这样,对自己心爱女子生下的孩子,心中总是存了几份偏袒的。”
听完女儿的话,曹贵太妃也是叹息一声,道:“这事你跟驸马商量着办吧,我在宫里尽力替你们周全就是。这样也好,贵妃的性子我真是不喜欢,反而皇后,当初既能容下敬妃活着,且尽力加恩她的亲人,倒是慈善的做派。”
寿阳长公主看着母亲看起来虽保养得宜,但却露出了丝丝白发,不由心中愧疚。寿阳长公主走到母亲身边蹲下,将头靠在母亲的膝盖上,道:“娘,都是女儿不孝,让您这么大年纪还要为我操心。”
曹贵太妃轻轻摸着女儿的头发,就像女儿还小的时候跑到母亲怀里撒娇,她的摸着她的头发一遍一遍的哄着。那些事情仿佛还是昨天发生的事,一眨眼,她的女儿也已经为人母了,而她也已经老了。
曹贵太妃道:“这是什么话,我一辈子就留了你这一滴骨血,不替你操心替谁操心去。”
母女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许久之后,寿阳长公主才坐起身来,红着眼对自己的母亲道:“都是女儿失态了!”
曹贵太妃道:“在娘面前,还怕什么失态不失态的。”
寿阳长公主笑了笑,道:“是。”接着拿帕子擦了擦眼。
过了一会,曹贵太妃又担心的道:“只是我听说林三爷并无什么大才,读书很一般,武术骑射也及不上他哥哥的十分之一,明玉嫁给他,会不会委屈了。”
寿阳长公主道:“娘,林侯爷这次立了大功,风头正劲,怕是很快会升三品的将军了,现在的永宁侯府可不再是以前的永宁侯府了。大树底下好乘凉,永宁侯爷只有这一个嫡亲弟弟,难道会不帮他打算好前程。再加上明玉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迷迷糊糊的,跟明丽明华根本不能比。她的性子不适合做长媳宗妇,还不如嫁个侯门次子做次媳呢。永宁侯夫人我是见过的,只要不惹她,是个好相处的人。”
曹贵太妃点点头,道:“那你看着办。只是他们府上还在守孝,不好说亲事,倒是可以先跟他们通个气,等明年出孝以后再走三书六礼。”
寿阳长公主道:“这些我晓得呢。”
接着看了看天色,见天色不早,便又对曹贵太妃道:“母妃,天快暗了,那我先出宫去,改日我再来看你。”
“那你先再喝一碗莲子汤再出去,你不是喜欢我做的莲子汤。”说着就吩咐宫女再去倒一碗莲子汤来。
寿阳长公主端了急急的喝了,对母亲道:“那我走了啊。”
曹阳长公主点点头,叮嘱道:“你小心些。”说着又吩咐身边的大宫女送女儿出去。
寿阳长公主走后,曹贵太妃又坐了一会儿,接着问身边的宫女道:“昨日敬妃是不是抱着二公主来给哀家请过安?”
宫女笑着回答道:“是呢,您推说喜静不想见,敬妃便让小公主在殿内给您磕了个头,然后就回去了。说来敬妃娘娘也是个念恩的人,这几年来,不管您见不见,每隔几天都是雷打不动的来给您请安,以前是一个人,有了小公主之后就带了小公主一起来,说是为了当年在冷宫时的赐饭之恩,也要时时孝顺着您。”
这赐饭之恩倒是有此一说,当年敬妃刚进宫,什么都不懂,一路行得跌跌撞撞的。后面皇后似有拉拢她的意思,当时的薛淑妃现在的薛贵妃见了,便设计陷害她想谋害大皇子,皇上一怒之下将她打进了冷宫。在冷宫的日子有多难熬,曹贵太妃就是没进去过,也是能想象得到的,宫里捧高踩低,仍谁都能踩她一脚,她身边又只有两个从侯府带进来的宫女陪着,其中一个看着还不怎么忠心。
她在冷宫怕是经常饿肚子,所以常常半夜偷溜到别的宫里偷东西吃。有一次她偷溜到康华宫来,却被值夜的宫女抓住了,她见她可怜,放了她回去,之后每天还让人偷偷送点热饭热菜给她。
敬妃从冷宫里出来之后,倒是经常来给她请安,只是她不想参与皇后与薛贵妃之间的斗争,所以并不怎么见她。且敬妃的行为,感激她是一定的,但绝对不全是因为感激,宫里的女人,哪一个是单纯善良无害的,若她敬妃是,也出不了冷宫的门。
她一方面怕也是想获得她的庇护或支持,另一方面,也是做给皇上看的。所以这些年来,她虽然不大会见她,但也不曾直言不让她过来给她请安。
曹贵太妃对身边的宫女道:“若敬妃和二公主以后再来,你就将她带进来见哀家。”
宫女屈膝道:“是。”
寿阳长公主回了公主府,进了自己的卧室,让身边的人都下去之后,自己坐到梳妆台前,解了头上的朱钗步摇,然后坐到榻上,伸手捶着自己的肩膀。
她之前戴的那一身行头,少说也有几斤重,戴了一天,脖子肩膀都是有些酸痛。
驸马从门外进来见了,便走过去坐到寿阳长公主身后,帮她捏着肩膀。
驸马一边捏着一边问道:“你进宫去问过母妃,她的意见如何?”
寿阳长公主道:“母妃是同意我们这样做的。”
驸马又道:“我看先让老大媳妇去跟永宁侯夫人通个气,明玉有县主的封号,虽说嫁给侯府次子算是低嫁,永宁侯府不大可能不答应,但我们毕竟不知道永宁侯太夫人是怎么想的,到时候万一被拒绝,我们也不会太失脸面。正好她们府还要守孝,明玉的性子我实在担心她做不好人家媳妇,多留她几年在家也好。”
寿阳长公主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在理。”
驸马轻轻的叹口气,从寿阳长公主的腋下伸手过去,抱住她道:“说来也是我没本事,让你一个女人家要为了子女的前程奔走筹谋。”
寿阳长公主伸手过去摸了摸丈夫的脸,道:“你说的什么话。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嫁给你,比起我的几个姐妹来,夫君让我这些年来已经生活得很幸福了,至于为子女谋划,那家的父母不是这样的。倒是夫君,我知道你是个有大才的人,若不是娶了我,也不会困在这方寸之地,只能管理的我的嫁妆打发日子。”
驸马蹭了蹭妻子的脸,闭着眼睛道:“公主是个很好的妻子,我亦不曾后悔过娶了公主。”
第1o1章妙人
--
“您不知道,那孩子可好玩啦,眼睛大大的,大人一逗他就笑,笑起来脸上还有两条皱褶。不过有一点不好,他的皮肤黑黑的,像姐夫。姐夫还抱着他傻乐,跟人炫耀说儿子长得像他。长得像他有什么好的,丑不拉几的……”
青花正蹲在茵娘的旁边,跟她说着青藤的儿子。
青藤是去年四月出嫁的,本来说好放她两个月的假,两个月后就回来当差的。结果青藤进门不到两个月就怀了身子,茵娘只好继续放她的假,等她生完孩子先。
上个月青藤的儿子出生,昨天刚好满月。王管事在自己家中给孩子做满月酒,青花和彩朱都去了,两人回来后,跟茵娘说去青藤的孩子来。
茵娘道:“那你有没有跟青藤说,让她好好养身体,不要急着回来当差。”
青花道:“说了说了,青藤还让我代她给您磕头请安。”
说着就正正经经的跪到地上,给茵娘磕了三个头。茵娘将青花拉起来,笑道:“好了,好了,我们以前一起玩儿,就跟姐妹一样,反而现在,你们对我越来越客气了。”
青花道:“现在不一样了嘛,夫人现在是侯夫人了,自然应该比以前更威严,我们也要更敬着夫人,这样才不会被人笑没规矩。”
“你说不出这样的话来,肯定是青藤跟你说的是不是?”
青花笑呵呵的给茵娘竖了个拇指,道:“夫人,您真是聪明,这样都能给您猜着。哦,对了,青藤还说,她在外面听到了侯爷立了大功的消息,她说她真为夫人高兴。”
茵娘笑道:“知道啦。”
正说着,彩蓝进来禀报道:“寿阳长公主府的蓝大奶奶来拜见夫人。”
彩蓝是原来二等丫头里的小蓝,自青藤配出去后,茵娘身边只有青花和彩朱两个一等大丫鬟,她觉得不够用,于是将小蓝和小白提拔起来补了剩余两个大丫鬟的名额。茵娘又觉得小蓝,小白的名字太不好听了,于是干脆让她们从了彩朱的彩字,叫做彩蓝和彩白。
茵娘有些疑惑蓝大奶奶为何会来侯府,寿阳长公主府一向不大跟永宁侯府接触的,除了寿阳长公主在茵娘的及笄礼上做正宾那次以外。
茵娘道:“你将她请到花厅里去。”
彩蓝道是,然后出去了。茵娘则整了整衣裳,又护了护发髻,这才去了花厅。
茵娘刚到花厅里坐下,蓝大奶奶窦氏就从外面跨过门槛进来,见了茵娘,连忙笑着道:“姐姐,我来没打扰到您吧?”
进门就喊一个从没见过面的人姐姐,且还能喊得那么亲热自然,这种本事果然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至少茵娘就觉得自己学不来。
这位窦氏是去年嫁进公主府的,与茵娘同龄,今年都是十六岁,只是不知道这位窦氏是几月生的。不过不管几月生的,一进门就喊人姐姐,把自己放在较低的位置,这样肯定不会得罪人。至少茵娘对她生不出厌恶感来。
茵娘道:“哪里,我在家亦是闲着,您快请坐。”
窦氏低头抿嘴笑了笑,这才到旁边的客位上坐下。丫鬟端了茶上来,窦氏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赞道:“嗯,真是好茶,闻之香醇浓郁,入口则清香回味,这是雨前的狮峰龙井吧?”
茵娘抿了嘴笑笑,道:“没想到您还是精通茶道之人,一闻就能闻出是什么茶,不像我,茶到了我的嘴里,就成了牛嚼牡丹,喝茶和喝白开水没什么区别。”
窦氏道:“姐姐谦虚了!”
接着窦氏又说起林凤祁在南边立了大功的事情来,言语中多有奉承。茵娘直称“哪里哪里”,然后又找了一些听来的蓝大少爷的优点,在窦氏面前往大了夸赞,赞完了蓝大少爷就赞窦氏,赞完窦氏再赞窦氏的娘家。
两人相互赞着赞着,又说到了最近京城流行的衣裳首饰和妆容来。两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堆,看起来融洽得跟亲姐妹一样,但茵娘就是聊了半天,还是不知道窦氏是什么来。
直到窦氏好似终于说得口干了,这才停下喝了一口茶,过了一会儿,才又继续对茵娘道:“不知三爷平日里在家做什么?”
她一个大嫂哪里能多管小叔子的事情,且她跟这个小叔子的年龄还相近,瓜田李下,窦氏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忌讳,她既然还这样问,不是来拆她的台的,就是要说的事情与她这个小叔子有关。而窦氏明显不像是前一种。
茵娘笑道:“我婆婆拘着他在家中读书呢。”
窦氏道:“三爷正直少年,是该以学业为重。”
“是呢,我婆婆也是这样说的。”
窦氏又道:“三爷今年也有十八了吧,不知定亲没有?”
这时候问起林凤鄯的婚事,难道哪一户人家看中了他,然后请她来探口风。
茵娘道:“还没呢,原本婆婆是要相看的,结果后面出了公公的事,也就耽搁下来了。窦姐姐常在各府行走,倒是请您帮我们留意一二,若是合适,我禀了婆婆,等明年出了孝,倒是可以去相看。”
窦氏道:“倒是有一位,就是我家里的小姑子,闺名明玉的。”
茵娘惊讶道:“您是说明玉县主?”
窦氏点点头,道:“是。明玉您也是见过的,今年十五岁,到了冬月就及笄了。与三爷的年龄也合适。我婆婆也说,永宁侯府规矩少,您和太夫人又是和善好相处的人,让明玉进您家的门,她很放心。”
寿阳长公主想跟侯府结亲,那是不是表示她是决定站到皇后一边来了。
这桩婚事,无论从政治上来说,还是以林凤鄯的角度来说,都是再好不过了。但是林凤鄯的婚事,她这个做大嫂的没有决定权。
茵娘有些不好意思的支吾道:“明玉县主能进我家的门,说起来是我们侯府高攀了。只是您知道,三爷的婚事,必须先经过我们太夫人点头,我不好擅自做主。您看,我先问过太夫人再给您回话,如何?”
窦氏道:“姐姐放心,这些我们都是明白的。”
茵娘又道:“另外,这件亲事若是能成,您知道我们府里现在正在守孝,这三书六礼怕是要等到出孝以后才能进行。”
“姐姐放心。我婆婆也怕明玉性子迷糊,太早嫁进来反给您们添了麻烦,所以想留她在身边多教几年呢。”
这话说得可真是漂亮,连茵娘都觉得,若是不让明玉县主嫁进来,简直是对不起人家。
窦氏站起来,道:“姐姐,那我就先回去。若姐姐得了太夫人的准话,随便让个丫鬟来给我们传话就是,也不用您亲自跑到公主府来。”
这话说得就是妥帖。
茵娘也站起来道:“那好,家中守孝,也没什么好饭菜招待您的,我就不留您了,我送您到门口去。”
茵娘将窦氏送到了垂花门口,窦氏转过头来道:“姐姐请留步。”
等窦氏走后,茵娘对身边的青花道:“这窦氏可真是个妙人儿。”
青花疑惑的问道:“怎么个妙法?”
茵娘却不答她,直接去了林太夫人的福寿院。
林太夫人正在听小丫鬟给她念经书。她最近信上了佛,但她自己不耐烦念经,便让小丫鬟念给她听。
茵娘给她请过安之后,将窦氏来找她的事情跟她说了。林太夫人的第一反应也是跟她一样,有些惊讶,连问道:“你说寿阳长公主想把明玉县主嫁给我们凤鄯?”
若是以前,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