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水浒燕歌行

第三十六回 知儒冠相轻斯文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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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回 知儒冠相轻斯文乱

    (31+)

    秦明三人连住数日。期间秦明和魏定国也出村寻找花荣一行和那二十多名近卫兵,但殊无着落。秦明每日勤练武艺,阮淝致力学塾,一壁厢全力医治单廷,但病情依旧不见明显起色。秦明心中焦躁,但一来不懂医术,二来见阮淝施诊勤勉苦思,十分用心,是以不便催促。

    这日阮氏夫妻外出,秦明在家坐地,忽听有人大呼“阮先生”,却不进屋。出去一看,见一个仆役打扮的年青人进来庭院,东张西望。秦明拱手道:“阿哥有何事体?阮先生不在、”年青人不答,看也不看秦明,面色不红不白地左右踅摸了一会儿,斜睨秦明一眼,两指夹着一封书信,递过来道:“有封信,交阮淝。”也不多言,拔步便要走。秦明见他言行无礼,先有三分不快,冷冷地道:“有何贵干,当面告知阮先生便是。”年青人怪眼一撩,道:“你不会拆信?干什么教他看便是,那时一定要来。”一甩袖子,昂着头,一路看天地扬长而去。

    秦明胸中怒气上涌,直想上前去捏扁这狗奴,但心知乡野市井比不得沙场那般快意恩仇,遂强压怒火,拆阅信件,略曰:

    “乡党田茂拜阮公淝手书:腊月十八,鄙人新纳妾,欢天喜地,诚邀乡党同贺。欲借先生金笔,书写喜联,奇文共赏。望赏光。”

    这是一副请柬,还有请阮淝书写喜联之意。但言语间实在缺些礼数。秦明暗想,如此鸟人送来一封鸟信,但凡阮淝胸怀三分骨气,这宴便不能赴。

    日落时分阮淝归来,秦明如实告知,未提蠢奴无礼一节。哪知阮淝一听“田茂”之名,冷笑一声,信也不看,径自去盛饭煮酒。秦明奇怪地问:“乡党有喜,后天便是十八,不知先生去也不去?”

    阮淝放下酒壶,笑道:“将军可知田茂是何等人?小可自当如实相告。他是早年不事劳作的一个破落户,靠练嘴诓来一房媳妇,生了三女一子。此人专一讹诈过往,兴狱滥讼,赚些昧良心的脏钱度日。一日有个姑爷发了些儿放刁把赖的财,一家子咸鱼翻身。前年休了老妻,转着圈儿纳妾,眼下这个遮莫是五六房了。那些姑爷女婿,也是些蝇营狗苟之辈。让阮某给这等人写联儿,委实有辱斯文。”

    秦明点头赞同,不复多言。

    哪知田茂的奴仆接连前来,十六、十七两日,已来了五拨。虽偶尔也说些甜言蜜语,但神色甚是勉强,恐怕奴才们自己也嘀咕:“主人屎糊了眼,干嘛来请这穷酸。”阮淝要么谎称不在,教他人支吾,要么冷眼相对,不说去亦不说不去,含糊其辞,教那些奴才自讨没趣。

    这日阮淝掖几本书,要去学塾。院外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紧接着一个肥胖的身影踱将进来,看他穿淡蓝绸缎,玉带围腰,鞋面上都镶着珍珠,一身珠光宝气。行至阮淝面前打个哈哈:“不见先生,想煞小弟也!”正是田茂。见阮淝左臂掖书,右手拎壶,又问:“先生意欲何往?”答曰:“学塾。”那人笑曰:“半日功课能值几何,与愚兄叙旧罢,所缺资费,某愿加倍补偿。”阮淝心道:“资费能补,学童落下的四书五经,你也能补得上么?”心虽如此,终觉不便断然拒绝,遂返回屋中。

    田茂大喇喇落座,面上似笑非笑,道:“数次相邀,先生未曾答复,莫非不屑指教在下这村蠢之人?”阮淝恭敬地道:“岂敢。只是有些俗务,脱身不便。”田茂道:“明日喜筵,只邀先生大笔一挥,写幅喜联,教你我在千百宾客面前露脸。润笔之费,绝不菲薄。”田茂一边说话,锐利的目光一边在阮淝面上扫动。秦明看得甚不舒服。阮淝心中实是十二分不愿意捧这乡愚的臭脚,但他亲自来请,又在同村几乎天天见面,不便推却,想了想道:“阮某届时便到,喜联言辞,待某想成再写不迟。”田茂喜形于色,道:“如此有劳先生了!”手也不拱一下,大步流星去也。

    秦明道:“这厮眼神撩乱,不似善类。”阮淝无奈地叹口气,道:“即然找上门来,那就去罢。俗话说,宁围十个,不恶一个。两家素来疏远,何必得罪于他。”

    次日早饭毕,阮淝换了身体面些的衣服,携了礼物,要去赴宴。秦明道:“秦某左右无事,愿与先生同去。”阮淝欣然答允。到了田家,见偌大一处庄院,里里外外都是人,热闹非凡,满目张红挂彩,处处花团锦簇,漾夺目,果然是富裕之家的气派。细看几处布置,锦绣缠绕竹栅,摆出了玲珑格局,显得秀逸峭拔,竟有些山居之意。阮淝听闻田茂亦好风雅,结交了一些儒生,观此布局当属此辈手笔。

    一位管家在门首迎客,张着一口大牙拱手作揖,对往来宾客说些客气话。阮、秦二人进入院中,随众宾客先入西首一间厢房,此乃搭礼之处,一人填写礼单,另一人高声唱出。宾客多为富裕缙绅,礼单中有珊瑚、碧玉、湖笔、易水砚,左近寒酸些的乡党亦有松仁、杏穰、碧糯奉上。阮淝搭礼,但听礼官高唱:“徽墨两枚!”

    大宋宣和三年,“歙州”改为“徽州”。此地制墨之妙,甲于天下。徽州所产之墨,丰肌腻理、光泽如漆,“徽墨”之名,冠绝当时。不少宾客闻言,纷纷向此处投来好奇而又激赏的目光。

    临近午时,院中愈发人声鼎沸,一片欢声笑语。这时管家来请,道:“阮先生,喜联尚未张挂。快请大笔一挥,大家都等着一饱眼福哩!”阮淝随他前去,见桌案上笔砚齐备,宽大的红纸兀自只字未书。一伙人围着议论纷纷,等看作书。

    阮淝站定脚跟,敛襟捋袖,摄定心神,深呼一口气,伸手饱蘸浓墨,足下如蹑山岳,右手似贯飞瀑,喜联一气呵成:

    笛韵和谐,青鹿作贺贤伉俪;琴声雅致,仙鹤迎迓美眷亲。

    写毕,有人鼓掌,喝彩声却稀稀落落。府上宾客多目不识丁,兀自把作书当作热闹来看,此类人眼中,“写字”吃不得喝不得,实乃大而无当的屠龙之技。阮淝原不指望这些人识得风雅,也无意张扬,搭礼、写对两件要事完成,便与秦明寻个偏僻座头坐下。看着仆役张贴喜联,秦明心想,始终未见田茂迎客致谢,忒也无礼。阮淝却不计较,微笑静坐,只待用饭。

    婚礼十分张致,又热闹了一个时辰,午时末刻开席。四五个人来与阮、秦二人坐了一桌。没吃几口,一人道:“阮先生手书有些功力。”阮淝含糊应道:“谬赞。”那人问:“先生师承何人?”阮淝答:“恩师名讳不提也罢,学生已将近两年未去拜望,心中歉疚。”那人问:“尊师有甚功名,官居何品?”阮淝答:“一介布衣,耕读养性而已。”那人面色一宽,鄙夷之色立现,说道:“看来胸无大志、甘于贫贱者,非止先生一人。然则读书何用?满腹经纶兀自吃糠咽菜,没得辱没了至圣先师。”

    阮淝一惊,心想这些人竟是没来由的怀着敌意,何故?他心本厚诚,没有立即反唇相讥,看这几人也像是文士,顿了顿,正色道:“达则兼济天下,穷亦独善其身。读书人若无缘功利,但求两袖清风,几钱银子换书读。诗酒贻情,俯仰天地,守着灵台中一方性情净土,有何辱哉?”

    那四五人中的另一人将脸扭向一边,轻蔑地道:“‘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某知先生要以此为辩,便是要教天下人都挨饿受穷了。”更有一人阴阳怪气地吟道:“涓涓十里风,区区一两银,往来皆鸿儒,清茶芥菜根。”

    一伙人哄然大笑。

    阮淝怒极,眼看这伙鸟人刻意寻衅,深悔适才以“穷亦独善其身”辩解。同时细想,为何他们与己为难,莫非自己的徽墨和喜联招人嫉妒?应当不是,礼物虽别致,但在众宾客的礼物中算不得十分显眼,写对之时,这几人也喝过彩。阮淝秉性善懦,但心思缜密,转想,莫非有人指使?那田茂……心念一动,游目四顾,果见田茂隐在锦账后的目光微微一闪。

    只这一瞥,阮淝心中洞然。想当初怠慢田家奴仆,田茂定已怀恨,特遣这几位“御用文人”来恶语中伤。阮淝所想,乃是自己蔑视田茂不假,但既然来了,就以诚意相待。故携了礼物,又思索了一幅颇有新意的喜联。田茂这厮,竟着人相辱,以怨报德。此人素有“为人刻毒,心术不正”之名,嘿嘿,此言不虚。又想,这几个帮闲甘受驱使,干这辱人的作孽勾当,在圣人眼中,犹如跳梁小丑,真是可恶又可怜。

    阮淝越发怒气满胸,却又不擅反击,饭也没心思吃了,生起闷气来。秦明也已看明白了一切,心想若教这些蠢货哭爹喊娘简直易如反掌,但事未激变,不便轻动。不如静观其变。

    当先说话那人又道:“某姓曲,名充,有礼了。”余人亦自报姓名:韦索,贾友学。对方共六人,阮淝记住这三个,另三个却一时记不得了。不少宾客见此处气氛有异,都转过头来瞧热闹。

    曲充道:“先生擅对,某等有心请教。”阮淝心想总算你没拿下三滥的手段恶心老子,对对是某长处,遂冷冷地道:“说便是。”曲充与韦索递个眼色,遂道:“你联中有‘笛’,某也说个‘笛’,临风三弄笛。”

    阮淝不假思索,对道:“凭水一围棋。”

    曲充眼珠转来转去,显得十分精明。阮淝对得太快,他倒有些措手不及,环视一下红艳艳的厅堂,想了想道:“花开红锦绣。”阮淝立即对曰:“水漾碧琉璃。”曲充一连吟出十数个上联,阮淝对答如流。

    曲充又道:“香车迎淑女。”

    阮淝心想他们有备而来,非得把自己难住才肯罢休。对子题材又不离新婚,自己一味善对,便是拍田茂马屁,岂不是无耻之极?灵机一动,对道:“美酒贺淫虫。”

    其实曲充提的对子寻常之极,三尺学童也都晓得,此下联应是“美酒贺新郎”,阮淝一改,骂田茂是“淫虫”。韦索勃然变色,瞪眼喝道:“哎,你瞎对甚么?”曲充沉着脸制止。阮淝笑道:“对得不好?再来过。”

    此处接连答对,早吸引得多数宾客侧耳,待听到田茂挨骂,不少人已失声笑了出来。于是满堂宾客转过脸来看,都觉得言语上这般针锋相对,比打架还要好看。偌大一个厅堂,霎时鸦雀无声。

    曲充吟道:“鱼跃龙门,袍笏源出笔墨乡。”

    曲充等人皆有功名,暗喻自己日后会以学致仕,亦嘲讽阮淝读书落魄。阮淝岂能不识此等卑琐机心,冷笑一声,道:“鸨栖鸽巢,喙羽翻入风月窟。”

    轰然一声,满堂宾客大笑不止。曲充脸色铁青,瞠目不言。韦索站起来,手指阮淝,怒道:“阮淝,你……”曲充拉他坐下。鸨、鸽,皆为鸟类中性淫物种,栖在一起,当真臭味相投。以此暗喻曲充等无耻文人投靠淫徒田茂。并且,田茂有两位侍妾出身青楼,今日娶的这位,适才盖头一荡,已被阮淝瞧见容貌,见十分艳丽,神色颇为庸俗轻佻,十九又是鸨儿。此下联一语双关,端的辛辣异常。若非碍着主人面色,识货的几乎要叫出“妙”来。

    忽闻一声凄厉的尖叫,一个全身大红的女子自内堂跑出,正是新娘。只见她大步跑来,掀下盖头往阮淝身上抽去,破口大骂:“贼杀才,敢讨老娘的野火,你王八蛋祖宗喝尿生了你,砸不动、煮不烂、嚼不碎的臭龟孙……”,星点般的唾沫都溅在周围宾客脸上。盖头掉了,新娘又五指箕张,来抓阮淝。一桌人起身躲避,两个丫鬟连叫:“夫人,夫人!”拼命将她拉回去了。阮淝吓得怦怦心跳,众人笑得前仰后合,心想,寻常女子出阁受辱,多半闭门啼哭,自有人为她出头。眼前这位如此刁泼野蛮,恐非良人,“鸨栖鸽巢”之说定非凭空诋毁。

    韦索忿忿地道:“曲兄,这厮无礼,咱们出个难的,也实实地嘲弄他一回。”言讫两人一齐凝眉思索,时不时地低声商议,众人也十分期待。过了好一会儿,曲充一拍桌沿:“上联妥矣。”摇头晃脑吟道:

    “户牖绳枢,篱下书生风吹雨。”

    语意再明显不过,直嘲阮淝贫穷。阮淝也不着恼,低眉微微一笑,吟出下联:

    “摧文败墨,筵前食客酒绕舌!”

    众人一听,纷纷起哄,边笑边鼓掌。此时人们都已看出曲充、韦索等人决不是阮淝的对手。六人中的其余几位已坐卧不安,心中的退堂鼓打得山响。曲充无地自容,但尚不甘心,沉默了一阵儿,与韦索使个眼色。阮淝安然坐等,心道:“饶你计议一昼夜,某亦无惧。”

    韦索将曲充叫到一边,附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时不时地往这边瞄一眼,眼神尖锐恶毒。曲充渐渐地皱起了眉头,又对韦索摇头,难做决断。韦索牙一咬,神情激动,似在试图说服他什么。曲充脸色犹疑,瞧了阮淝一眼,眼神中竟有些不忍,好一阵儿才缓缓点头。二人坐回桌前,韦索面上颇有得色。

    阮淝察言观色,心道:“莫非有甚邪招?”秦明也暗自提防。曲充问:“你敢和我对‘梯对’吗?”阮淝反问:“某和你没来由地对个甚么,这也是婚筵上的事项?”曲充道:“只是仰先生之才,聊以遣怀。也并非‘没来由’,你敢作个赌赛吗?”阮淝道:“说。”曲充道:“这个‘梯对’,要分输赢,输的管赢的当着众人之面叫一声‘恩师’。先生若对得上,便是赢了;若对不上,便是小生赢了。”阮淝冷笑道:“对便是。”

    “梯对”先出一字,对方以一字对答。之后每在原字之前加字,构成新的上联,对者也须给先前的一字下联加字,以对出新的下联。因节节增字,故称“梯对”。

    曲充口迸一字:“崇。”阮淝想了想道:“卓。”“崇”、“卓”二字本意皆为“高”,算工整。曲充又道:“石崇。”对曰:“董卓。”曲充此处本欲下一圈套,字字累加,若出古人名姓便不好对,岂料阮淝不惧。

    曲充道:“富逾石崇。”阮淝心道,这厮示强的手段只是自夸豪富,格调甚低,他的境界与识见也只能如此了。遂对:“德逊董卓。”曲充道:

    “招财进宝富逾石崇。”

    阮淝却微笑不答。曲充问:“莫非对不出来了?”阮淝道:“非也。只是对了之后,于主儿家面上有碍。”曲充道:“如此不对也罢,赌赛乃是耍子。”见曲充言中隐隐有回护之意,阮淝略感意外,但又想,主动放弃岂非在众人面前自认才逊?曲充如此说,也不排除他羞叫“恩师”的可能。

    秦明忽道:“先生再对,可略去些辛辣之气。”阮淝转头看着秦明双目,蓦地想到,再对下去,连讽刺带谩骂,可就将田氏彻底得罪了。难怪韦索表情阴骘,原来他已想到此节,故意出这肤浅庸俗的上联教自己树敌。若自己不对,也是输了。但转念一想,临阵退缩的行径着实可鄙。自己平素虽胆小,但有时反思,丧气辱节之事尚未做过。今日已为这品行不端的田茂搭礼、写联,再于受辱之时黯然退却,恐怕今后自己也瞧自己不起。主意忖定,朗声道:

    “逐妻纳妾德逊董卓。”

    此语一出,满座宾客尽皆变色。心道,只晓得婚筵上应该口出吉言,却未见过如此谩骂主儿家的。管家上前怒喝:“姓阮的,你讨打不成?”几个家丁也围拢将来。秦明也对他们拍桌瞪眼。秦明暗忖,初时恐阮淝有事,便主动跟来,定当保护阮淝周全。

    曲充挥手,教管家和家丁退去。看来“御用文人”确实有些地位。曲充的眼神已不似先前那般敌意森森,遂不愠不火,再添四字:“积年有余,招财进宝富逾石崇。”

    阮淝对曰:“累世无德,逐妻纳妾德逊董卓!”

    这时已有不少宾客站起身来。韦索白眼一翻,冷笑几声。曲充起身,一揖到地,凛然道:“恩师!阮先生德艺双馨,曲某自愧不如。只盼他日再聆听先生教诲。”言讫大步走出门去。其余几人跟出。众人见曲充愿赌服输,也心生敬意。

    突然,一柄扫帚向阮淝飞来,秦明侧身躲开。十几个家丁呼喝着来打阮淝。只是秦明在傍,焉能得手?顷刻被打得东倒西歪,秦明不屑与这等人缠斗,拽着阮淝奔出田氏庄园。余下的宾客兀自未散,还等着喝喜酒、看戏文、闹洞房,彼此还互相议论,都道这场婚筵好戏连台,真是不虚此行。

    在回家途中,秦明道:“得罪了田茂,须防他日后报复。这厮始终没有露面,有些古怪。”阮淝黯然道:“阮某一介草民,生性怕事,已习惯了夹着尾巴做人。但恁般委曲求全,兀自遭小人折辱,不得不如此。”秦明怫然道:“先生何苦自责,正邪不两立,开罪了他便怎的?即便生些事端,也是天教如此。秦某若生在桃蹊村,决不容此等宵小坐大。”阮淝与秦明相处,每每为他英雄气概所折服。听了此话,更觉提气,遂冁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