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儒生武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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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城河”边,奚军举火如星,簇拥得密密层层。白得哥立在门旗下,叫道:“秦将军真个要与白某决死?不若舍弃那些不相干之人,来某大奚,定有大大的官做。”秦明问:“两个孩子是你杀的?”
白得哥笑道:“你向朝廷求援,却无半点回音,是也不是?某着人去后山放鸽,本想设计抓那姓阮的,谁知却阴差阳错抓了他的弟子。白某猜他弟子或也晓得陨星所在,岂知一问三不知。牙将气一上来,手便重了些儿,莫怪,莫怪。”秦明胸中怒如波涛,沉声道:“好罢,你如此留恋这小小村庄,那便成全你。”右手一扬,便要下令。
白得哥听秦明言语中杀机迸现,不禁心中一凛。
此时寨栅的门却开了,阮淝从容走出。寨栅分上下两层,秦明在上层对答,阮淝在下层启门。守门兵卒对阮淝甚为尊敬,未加阻拦。秦明见阮淝拽开大步走向河岸,吃惊地喊道:“阮先生!”阮淝回首仰望,正色道:“将军勿忧,小可自有分寸。”行至岸边驻足。
白得哥目中闪过一丝喜色,道:“看来先生不愿使明珠暗投,小将恭迎。”言讫欲教兵卒搭桥相迎,阮淝摆手制止,问:“阮某若指引尊驾找回陨星,以何为报?”白得哥朗声道:“高官厚禄,不在话下。”阮淝一笑:“好说。小可有个条件,将军务必答允。”白得哥道:“但讲无妨,便是十件二十件,也都依得。”阮淝道:“韦索那厮,与某有些过节。杀之方泄吾恨。”
白得哥一怔,心想你怎生知道韦索来投,随即哈哈一笑:“陨石初落,田茂意欲据为己有。但恐为外人夺去。韦索想出个馊主意,在陨坑杀人,谣传闹鬼,教人不敢接近。嘿嘿,白某虽为敌国,但亦十分鄙薄这厮的为人。只是有些用处,留着使唤罢啦。恁般残害同胞的狗贼,理应代天诛之。”话音甫落,左右已将韦索缚住,掷在地下。韦索吓得魂不附体,未来得及开口求饶,已被一刀挥作两段。
秦明、花荣均想:“村东阿三和田茂的家丁老袁,原来都是田茂杀的。”
阮淝道:“桃蹊村中有三千宋军,眼下无法挖掘陨石,须缓图。小可投诚后,待宋军撤了,日后再来,方保万全。所幸天底下只有阮某一人识得路径,不怕宋军挖去。”白得哥听他说得诚恳有理,点头道:“这个自然。”
阮淝心中宽慰,顿觉世间再无任何事能为自己增添烦忧。他抬起头,看了看流云在天际追逐新月。闭目深深地吸了几口寒冷清新的冬日气息。蓦地站立转身,向秦明拜了下去,大声道:“小女江城,拜托将军善待。”抽出匕首往颈中一抹。
花荣听阮淝说话,猜测他已萌生死志,一直弯弓搭箭提防,却没料到他如此决绝。秦明、花荣抢出寨栅,扶起阮淝,见他颈中血如泉涌,创伤极深。阮淝神色悲苦,含泪的目光在秦明、花荣等人面上一一扫过,忽地瞥见白得哥惊疑不得的眼神,勉强笑道:“阮某一生庸碌,今以一死换得众多父老性命,似乎还算值……值得……”眼睛霎了几霎,溘目而逝。
这一幕远出白得哥意料之外,他怔怔地呆了半晌,叹道:“南朝人,真有你的!”心想唯一知晓陨星所在之人死去,围打村庄已全然无益。自己本就对此不很热衷,遂立即传令撤军。
秦明、花荣悲痛欲绝,两双泪眼瞪着奚军离去。心知阮淝为白得哥逼死,仇深似海,却也不能就此豁出全村人的性命与他拼命。
奚军撤后,秦明将阮淝葬于后山,众宋将和数百村民洒泪祭奠。死者已矣,霜生的父母和喜娃儿的叔婶也到坟前拜了四拜。
汤隆从陨铁上割下四分之一的一块,烈火烧熔,加以精铁和云母铸成兵器雏形,又经千百次锤打、千百次煅烧。露天架起的熔炉旁,四名兵卒甩开膀子“呼呼”推拉风箱,炉中火焰高逾一丈,青中透白,真正的“炉火纯青”。汤隆目不转睛地盯着在火中煅烧的几件铁胚,心中忐忑不安。兵卒体力不继时便即更换,铁胚已煅烧一个多时辰,始终未见变色。陨铁兀自色黑质硬,当真是“真金不怕火炼”。
古人铸剑,至忘我境界时,剪爪、断发、沐浴,舍身投炉,铸成人剑合一之神兵。血肉不见得是优良属材,但能赋予兵器魂魄与灵气。献血迥异于捐生,何妨一试?转念及此,汤隆捋起袖子,在左臂“唰唰”割了两道口子,稍顷,鲜血滴了小半碗。闭目默默祷祝片刻,踊身跳上高台,右手端碗划出一条弧线,鲜血似漫天花雨洒入熔炉。
炉火陡然暴涨,光亮耀眼,炉中传出特异的“铮铮”之声,汤隆一看,铁胚果然变色,急命:“淬火!”小卒用铁钳将兵器钳出,伸入水中,凉水立沸,云朵般的水汽霎时氤氲而起。汤隆喜道:“成了!”鼓舞众兵卒再次加力锤打。如此反复数十次,至次日方才铸成,又经上色、图画种种修饰,装上把柄,做了外鞘。但见刀、剑、枪、棍、九节鞭,五般兵器赫然而成,观其外形,无一不具绝凡之姿,犀利、冷峻而神异。
铸剑时形成些陨铁碎片,候健将其打造成了几面护心镜。
汤隆十分得意自己的杰作,一心要为它们取名。便画了图样,注明重量,待回海州时烦请军师吴用赐名。
其时是大宋宣和五年正月。金军东进,大败辽军,攻陷燕京西部的咽喉居庸关,兵临燕京城下。辽国君臣知大势已去,人心变乱。萧德妃、萧干、耶律大石携亲军出逃,遗留在身后的马蹄印尚未被风雪掩埋,留守的一干臣僚,左企弓、虞仲文、曹勇义、刘彦宗、萧乙信等人已出城迎降。
残兵东逃至松亭关,大伙发生分歧。耶律大石欲西奔夹山,投奔天祚帝。萧干则欲率军就地立一个“大奚”国,与北金南宋抗衡。大石深知,凭眼下的形势和萧干的才干,在战火中自立小国乃是自取灭亡,故极力反对,据理力争。
留守燕京的辽国君臣曾一同废旧立新,将西奔夹山的天祚帝降爵为“湘阴王”,此时大厦将倾,大家又要跟随耶律大石辗转寻求故主庇荫,众人不免心中有愧。驸马都尉萧勃迭说:“今日固合归天祚,然而有何面目相见!”大石恼他言语丧气,立即将他斩了。分歧由此更加不可调和。随后耶律大石、萧德妃和辽国列部数千人,向西踏上投奔故主的征途。
萧干做了奚国皇帝,立即大逞武勇。初时大肆掳掠,六月,出卢龙岭,攻陷景州,杀宋国守臣刘滋、杨伯荣。败常胜军于石门镇,寇掠燕城,大有涉河犯京师之意,可谓锋芒毕露。七月,奚军败于宋将郭药师和他的常胜军。一时人情洵洵。有道是“清刚易折”,萧干若徐进缓图,抑或有几分分庭抗礼之机。但小小奚国不断攻城略地,好似虚弱之人大服虎狼药,难以服受不说,还要引来“反噬’。七月一败,奚军内部激化,军士既失老小,身家性命亦旦夕不保,皆忿怨为萧干所误。终于,一日军队哗变,部将白得哥杀死萧干。并将其首级盛在木函之中,送给河间府守将詹度,向大宋示好。
大宋宣和四年,宋军二十万雄师二次北伐,结果却是丧师失地,铩羽而归。满堂文武闻信,无不为之瞠目。童贯、蔡攸数次上表,皆曰:“刘延庆不战而溃。中今未下不有大戒厉,则何以使诸将信谌。臣等所以不诘者,留以遗陛下也。”意即:北伐失败皆因刘延庆怯懦导致,若不予严惩,恐难以服众。臣等未予追究,意在等待圣上卓裁。童、蔡力求自保,欲教刘延庆独承罪责,可谓用心险恶。
徽宗乃意志薄弱、主见不明之人,闻二人一面之辞,立时怒极,一道圣旨将刘延庆下狱,几欲问斩。岂料刘延庆深谙为官之道,他于北伐时,刻意留存了数十封与童贯、蔡攸的往来书信,书中童、蔡二人授意刘延庆怯进勇退,作战态度犹疑,言之凿凿。刘延庆暗将书信留作开脱自身的救命符,此时濒临绝境,使尽浑身解数贿通了大理寺的一个官员,将其上呈徽宗。徽宗阅毕,渐明就里。又得知,经大理寺和刑部反复鞫讯,刘延庆似无“不战而溃”之状。徽宗遂大笔一挥,免他一死,将其贬到筠州流放。
与此同时,徽宗派遣光禄大夫赵良嗣、御史中丞周武仲出使燕京,委婉地索要燕云地区。
大宋两次北伐失利,其国之腐朽早已被金人看透:愚蠢、无能、怯懦、贪腐、混乱,君臣昏聩、上下离心悖德。金人反思自身日益国富兵强,政治清明,更十分蔑视宋人。与宋国使者商谈时,态度强硬蛮横,毫不退让。
依据“海上之盟”,宋、金夹攻辽国,燕云地区当归宋。但眼下燕京为金军攻克,宋人甫遭惨败,又从别人口中索食,自是毫无底气,连与人目光相接时都似矮了三分。
金太祖打定主意,紧握平、营、滦三州,派使者兀室传话:“自前年相约夹攻契丹,及至寡人领兵到燕京城下,并不见宋军一人一骑。寡人自来不许与营、平、滦等处州城,汝怎能都要?若坚要平州,尔等便非好意,连燕京也别想得到。”
赵良嗣闻言,大惊,又纳果、酒厚礼,辗转见到金国兵马大元帅粘罕,企盼闻听一线转机。粘罕所言却与金太祖并无二致,惟行止更加倨傲。兀室出言讥刺:“宋国坚要平州,莫是待闭定关口,便不与金国通好?此事我君臣坚决不允。”赵良嗣、周武仲急忙没口子地否认。
粘罕趁热打铁,又提出燕京乃是金军取得,故燕京归宋后,当地赋税须归金国所有。附言:“肯时便肯,不肯即休。不肯时请撤退过界人马。”
赵、周惊惧之余,硬着头皮据理力争:“赋税自古随地,岂有得地而不得税者?”粘罕的答对干脆得很:“不须理会,只是要税。”兀室在一旁帮腔:“许多田地、州城、人民都给了南朝,些微赋税计较甚么?”
赵良嗣又退一步道:“赋税之内有诸般色数,若细豆碎杂之属,地理相远,如何搬运得?”这句话否定了“得地必得税”的前提,摆出“运税”的困难,只是想阻他一阻。好似为彼着想,实则宋使的“商谈”简直变质为“挣扎”,软弱至极。果然,兀室答曰:“但依随得,此事易为。”
赵良嗣、周武仲在燕京盘桓数月,秉承圣意所作的努力未为大宋挽回丝毫颜面,且不受金人优待,食宿礼仪十分寻常粗糙。二人着实心忧,便欲返回汴京请徽宗定夺。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也拟定了一份国书,派使者李靖奉国书与赵良嗣、周武仲同归大宋面圣。
大宋宣和五年正月初四。徽宗在崇政殿召见金国使臣,展阅国书,见其行文颇冗,略曰:
所谓夹攻者,宋朝自涿、易二州等冲要处进兵至燕京。金国自古北口、乌鸦岩等冲要处进兵至燕京。至日临期,当朝兵马攻下居庸关,直抵燕城,即日款降。贵朝兵马从无一人一骑一旗一甲一矢,竟不能入燕已被战退。以故,李靖等去时具言,已许燕京所管州县,今书又责许平、营、滦三州。酌此事件,为约分明,义当不许,爰念大信,不可轻失。
当朝且图交好,特许燕京六州二十四县,属县所有银绢及杂色诸项等样,一一须依契丹从来献纳旧例交取。兼燕京自以本朝兵力收下,所据见与州县合纳随色税赋,每年并是当朝收纳。
如可依随,请差人使。如难依随,请已后无复计议燕京。
此书只重申了金太祖的立场:一、诘责宋国攻燕不力;二、金国不予平、营、滦三州;三、燕京六州二十四县履约归宋。宋纳辽的岁币、银绢等财物转纳金国,且燕地赋税须由金国收纳。
徽宗乃温和善懦之人,秉性中殊乏斗志与血性,国书的前两条本不如何在乎。纳岁币、银绢于外国亦早已习惯,惟有末尾使他忧虑,金国在大宋土地上收税,着实有伤国体。但转念一想,不论丧师丢钱,大宋都将得到燕云地区。这片失地在为异族占据一百八十余年后,又回到汉人的怀抱,而这一“伟业”竟在自己手中完成。不禁有些得意。金人强悍,不必与此等生番硬来,世上没有甚么事是不能商谈或者妥协的,即便让他一步,亦不失我大国雍容宽宏的风范。想到此处,心情顿时舒畅无比。
徽宗虽才情卓越,但一处置实质性的政务,胸中便一片茫然。一番思虑后,更觉糊涂,实在没有心情去深思熟虑,朱笔一扔,将纷繁的奏章推在一边,潦草降旨:“两朝共议协力讨伐契丹,今已得燕,实为庆事。自泛海计议,累年大事已定,今来一事未了,又生一事,暴师日久,各不稳便。当早见了结,共享太平,岂不美事?所有税赋等事,诣宰臣王黼赐第计议。”
午间宫中设筵,款待李靖一行,自是珍馐万般、美酒千盅。
未时,赵良嗣、马扩和若干御林军簇拥着李靖来至少宰王黼府上。王黼出迎。
李靖甫至,不禁大为惊叹。南朝繁华,本远非北国可比。王府乃徽宗赐第,一砖一瓦犹显富贵荣宠气象。台榭、围栏皆是水磨群墙,丰盛错综,依稀若群峰之势。房屋乃筒瓦泥鳅脊,门栏、窗细饰精雕,却无繁复涂饰。通道和走廊以白石铺成,简约大方。府第若园林,有无数山石草木映带,假山镜湖,流水淙淙,宋人山水意境呼之欲出。李靖从容行走,目不暇接。
至大宅中堂,正中巨匾高悬,大书:“得贤治定”。李靖是个文官,端详这幅字,大有名堂:运笔遒劲,笔画瘦硬,至瘦而不失其肉,笔势又飘忽洒脱,藏锋处处。其时“如屈铁断金”的“瘦金体”闻名于天下,又见牌额以黄绸包裹,李靖焉能不识?惊问:“莫非是御笔?”王黼摸须微笑,道:“正是。圣上荣宠,乃在下祖上福荫。”李靖啧啧称羡:“大人为国倚重,真栋梁也。”王黼心甜如蜜,又道:“在下寒舍,圣上御笔亲提的牌额共有九处。”李靖暗忖,这厮如此受宠,必定有些手段,此行须加倍小心。
将李靖一行安顿妥当,李靖与王黼再次商谈燕地事宜。晚筵散后,马扩独自在后花园散心。日暮逡巡之时,见不远处有个高瘦的男子身影,背着手,似伫立在池塘边出神,十分眼熟,面目却觑不真切。旁边还有个壮健汉子,不识。马扩迈前十多步,两人闻足音蛩然,也转过身来。但见高瘦的那人气宇轩昂,唇边掩牙髭须飘洒,正是海州宋江的部下,小旋风柴进。旁边那名汉子是赤发鬼刘唐。
昔日马扩北上招降辽国时,曾与随宋军驻守河间府的柴进有一面之缘。当时二人把酒言欢,颇为投契。今日相见,自是喜不自胜。刘唐也见了礼。
马扩问:“柴兄缘何在此?”柴进道:“燕京战后,奉童宣抚使将令,撤回海州。但公明哥哥心忧国家多事,着小可和几位兄弟在汴京探听边事变幻,好相机为大宋尽些绵力。小可父辈与少宰有些交情,故循旧寓居在此。”马扩点头赞许,问:“还有几位兄弟?”柴进答:“武松、刘唐、史进、杨春、陈达、萧让,六个兄弟。”顿了一顿,问道:“闻听金国遣了使者。燕云之事,番子真个不肯爽利答应?”马扩叹道:“金人的说辞多得很。可践约还地,但要收尽燕地赋税。”
刘唐听得心头火起,瞪眼怒道:“贼厮鸟!番子要收税,那还的哪门子地?好似嫁了女儿,白日里在婆家哄人,天黑了还教她去伺候野汉。嘿,一桩王八亲事么!”马扩苦笑道:“话虽糙,确是这么个理。”
柴进沉吟片刻,对马扩道:“小可明白兄长的苦衷。金人气盛,早将我朝瞧得低了。我军北伐失利,奇袭燕京,更将熙、丰以来所蓄军资丧失殆尽,亦是不争的事实。若只凭嘴硬,实难在金人面前挺直腰杆。”马扩黯然点头。柴进又道:“今番再见金使,须在言行间防范。咱自身区区利害,忍让些也无妨。若教使者生骄,必定于国有损,也堕了大宋颜面。”
马扩最看重梁山好汉骨子里的这点尊严,叙谈一阵,便邀柴进、刘唐至府中一处暖阁,整治涮肉、油饼、煎鱼,煮酒长谈。刘唐是粗豪汉子,没耐心听他们文绉绉地谈论国家大事,饮些酒去睡了。马扩审时度势,早写成一份表章,奏了朝廷。此时将一副本将与柴进阅览。他认为大宋对当前国事有“四策”可为:
若女真果以山前山后故地故民尽还本朝,将用我故民守我故地,关山险阻易为御,虽倍益岁赐,则所入足偿所出,得以复境土而绝后患。是为上策;
倘女真必欲割留平、营、滦三州,不全归燕地,则宜各守所得。彼得燕山,使守燕山;我得涿、易,则守涿、易。若虑日后侵陵,则于广信以北横斜多筑城垒,严屯军马。仍开掘涿、易两河为塘泺,连接沮、洳,直抵雄、霸。彼来则御之,退则备之。是为中策;
且听金人奉圣州之约,只割燕京六州二十四县,全与契丹旧币。苟目前之利,徐为善后之计。是为下策;
舍此三者,若汲汲于求地,而不计劳费,姑防一隅用新附之众。一旦使女真得志,殆将敢侮于四夷。是为无策。
今女真虽虽乘胜气锐,但兵少而力分,加之辽天祚未灭,张觉抗衡,国内空虚,新民未附。我若严备边防、屯集大军,示以威信,遣一介辩士议之,彼方同顾不暇,未必不成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