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最后的晚餐:结束暧昧

第7章 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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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相爱

    晓岩于二十世纪九十年初大学毕业,分配到一家国有企业。他报到的时候,人还在路上,名声就先到了。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在一个大型国有企业,已经不是稀有的人力资源。单是一两年内进单位的大学生,伸手就能数出一打来。然而,来自全国一流名牌大学的,崔晓岩还是先例。

    晓岩来自国家名牌大学,又是高才生,学生党员。因此,他的到来,在me单位也算掀起了一点小小的微澜。他就像中的贾宝玉,不但是贾母和王夫人等关照的宝贝,更是“大观园”的女儿们关注的焦点人物。

    一拨养在“深闺”的姑娘们,都在心里暗暗地盼着,想找一位学识、修养、品貌兼具的夫婿。那些稍有地位的父母,为了让自己的女儿有个好归宿,他们甚至利用自己的地位和影响,在相关单位的大学生中挑选和培养乘龙快婿。有些大学生也乐意背靠大树,以此走一走人生奋斗史上的捷径。

    晓岩报到的第二天,就有好事者偷偷地相“女婿”了。然而,不识时务的崔晓岩,却在人家明确提出要约见的时候,他也明确表态三五年内,不打算考虑恋爱的事情。

    晓岩出生在农村,父母背着大太阳,从东山背到西山,面朝黄土背朝天,在黄土地上撒播种子,收获希望。在粮食还不够填饱肚皮的年代,从收获的粮食中抠出几个铜板,供应晓岩读书。读书的时候,崔晓岩在学校里的生活十分简单,简单到了节俭再节约的程度。他每个礼拜回家带一次干粮,那是母亲腌制的咸菜,玉米面和红薯面混合起来,烙的大饼子等特色食品。这些就是晓岩维持生命,追求学习进步的所有物质元素。

    学校开饭的时候,晓岩把饼子掰碎,放在一只大瓷碗里,加上一些咸菜,到学校的锅炉房里,打开热水龙头,那带着温度和热情的开水哗哗地冲进碗里,一顿带着母亲关爱的营养餐就做好了。既简单,又好吃。就是这样的饭食养育了晓岩求知若渴的五尺之躯,他从娘胎中嗷嗷落地起,就与这玉米面、红薯面混合物打上了交道。母亲就是吃着那样的粗粮,分泌出一滴滴甘甜的乳汁喂养着晓岩的婴幼儿时代,养育成了晓岩一点七八米个头的魅力小伙。无论是智慧的高度,还是身体的高度,晓岩都可以排到偏高的行列。

    参加工作以后,晓岩去西安出差,见西安的街面上有许多羊肉泡馍馆,晓岩第一次品尝这样的美食。生长于中原地区的晓岩,惊奇地发现:羊肉泡馍的做法竟然和他在老家读书时做的“泡饭”如出一辙:先把烙好的饼子掰碎了,放上作料、羊肉等,再把做好的高汤冲进去,一碗美味佳肴就出笼了。

    吃着这样的美味,晓岩心里美滋滋的。忽然间,觉得自己在吃和求生存方面很有创造力。

    十年寒窗,崔晓岩成为他们山村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大学生,而且是国家一流名牌大学。晓岩考上了名牌大学,整个村庄都沸腾起来了。乡镇领导来了,县教育局的领导来了……

    那段儿时间,晓岩的父母,晓岩都成了新闻人物。

    乡亲们有的请吃饭,有的把自己舍不得吃的鸡蛋送给晓岩吃。村里的父老乡亲都把晓岩看成神童了。更是把他看成了崔店村未来的希望,晓岩一时间成了村里大人孩子崇拜的偶像。

    上学走的那天,全村老少几乎都出来送行,上了年纪的老人,再三嘱托,好好学本事,别忘了家乡父老。从那以后,晓岩就像得了恐惧症,唯恐自己有一点做得不好,辜负了家乡父老。他精神时刻都在加时赛的状态。

    晓岩深深地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他刚刚走上工作岗位时,哪里有闲情逸致去谈情说爱?!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几个热心“月老”的关照。一心一意地钻研技术,干工作。

    爱情是需要付出的人生奢求,崔晓岩觉得他从精神到物质都是那样的贫穷,贫穷到他对爱情付不起任何代价。岂不知山外有山,就在崔晓岩认为他对爱情付出不起任何代价的小天地里,生存着一位清秀脱俗的雪莲一般的女子——徐静梅。静梅对于人生,对于爱情更是不敢奢求,她深有自知之明——自己承担不起任何人,任何形式的爱情。因之,对于异性,更是有着天生的抗拒。因为她弱小的生命,自从娘胎里出世那天起,就属于多劫、无奈、脆弱,承受不起任何喜与悲的综合体。疾病的困扰,使她在多次休学以后,终于读完了大专。对于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住进医院,甚至死亡的生命,能够活着,已经是一种奢侈了。

    静梅在上班以后,短短的两年里,心脏病就有三次复发,住院。医生说是心血管严重供血不足,造成呼吸困难。住院治疗后,虽然有所好转,但医生却建议要尽快做心脏移植术。移植术?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徐静梅是极其罕见的rh阴性ab血型,心脏配型成为极大的难题。

    医生说不能够再有反复了,那样会有生命危险。并告知这样的病情,会影响生育。这在静梅心里是一个牢固的,挥之不去的阴影。静梅暗暗决定厮守孤独绝望纯贞的女儿之身,只等着有朝一日死神不期而至。

    与晓岩相遇乃至恋爱实在是一个意外,以致使静梅不知道该怎样应付。

    那是一个非常忙碌的上午,静梅拿着为领导写好的“某某年度工作报告”急匆匆地到文印室去打印。偏巧晓岩在那里,也是整理资料。

    文印室的管理员不在,几十份文件要打印装订,会议又急等着用。静梅手忙脚乱地忙着,装订文件时,订书机钉子卡死在里面,怎么也弄不出来。急得她满头大汗。

    晓岩帮助静梅修理了订书机,然后帮她装订了文件。

    静梅从内心感谢晓岩对她的帮助。

    从那以后,他们就算是熟人了,见面了打个招呼,问候一声。时间长了,就觉得相互之间很有默契。静梅觉得晓岩魅力、亲切,眼里出活,乐于助人。

    me公司技术科与另一个单位搞技术交流,这天办公室负责执勤的人请假,行办主任要秘书静梅临时代替整理会议室。会议室里的一切用品茶水等等都需要临时规整一遍,而静梅平时又没有做过这些事情,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这次活动是崔晓岩牵头搞的,做事认真的他提前近一个小时来到会议室,看准备得怎样了。

    结果大出他的意料,一切都在混乱中,晓岩一看是静梅一个人在忙,惊讶地问:“怎么是你一个人啊?”

    晓岩说着没等静梅回答,就主动帮忙干了起来,看看时间实在太紧张,就又叫来他们科室两个小青年帮助整理桌椅,摆饮品……

    在与兄弟单位交流的时候,晓岩侃侃而谈,与平时的不善言辞判若两人。静梅作为秘书,参与做记录,她需要把活动作为一期简报上报集团公司。

    后来静梅在写简报的时候,有几个数字,需要核实,她就给晓岩打电话问情况,没想到晓岩却把整理好的文章发给静梅。他说:“正好我想请教你呢?你看看我写的情况汇报怎么样?要是能够作为简报用的话,你也可以应付一下。”

    静梅收到晓岩写好的稿子,略加改造,就作为简报发了。事后,她给晓岩回了电子邮件表示感谢:“晓岩好!谢谢!你那篇文章,我采用了。非常感谢你的每一次帮助。谢谢了!!”

    在那之后,晓岩经常有理由,有事情找静梅。静梅从第六感中觉察了晓岩的意思,可是,她不能明白地告诉晓岩,你不要来找我,或者是……

    他们就那么“糊涂”地来往着,晓岩也会礼拜天,或者节假日的时候,偶尔约静梅一起去郊游,去那些还没开发过的无名山峰游玩。爬山的时候,静梅显得很吃力,累得气喘吁吁,气闷,脸色苍白,嘴唇发紫。静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行了,我得休息一会儿。”

    晓岩看着静梅难受的模样,心痛地说:“你快歇会儿吧。你这是缺乏锻炼,这样继续下去怎么能行?你这么年轻,就弱不禁风了,老了怎么办?以后我带你多出来走走。”

    静梅喘着气说:“你还是饶了我吧!我受不了这份罪。”

    其实,晓岩不知道,是静梅的心脏受不了在爬山时加速运动以后的血液需求而气闷。不知道什么原因,静梅却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实情况,是怕晓岩知道了,再也不带她出来?还是怕晓岩嫌弃她的病,而不再理她?是,也不是。总之,静梅不愿意让晓岩知道自己所有的不好。

    晓岩觉得静梅不喜欢爬山,也不适合爬山,他们就慢慢地在郊外像散步一样地玩。他约静梅的频率越来越高了,礼拜天的时候,他们就各自带着喜欢看的书,带了吃的、喝的、用的,来到偏僻的山间,坐在大自然怀抱里看书。看得累了,他们就胡侃,侃他们感兴趣的话题,回忆他们小时候的往事。

    他们终于相恋了。那是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一个初秋的季节。田里的庄稼已经丰收在望,树上的果子也开始陆续地成熟,桃子、核桃、苹果…… 一切成熟的果实,都在人们一年的盼望中,展示着一种收获的喜悦。

    那是一次在郊外,他们都不愿意再看书了,也无心于那一簇簇淡黄、嫣红的风景。在秋色渐浓,菊花斗艳的山坳里,他们两个就像小孩子一样,忘情地疯玩。玩够了,他们开始吃自己带来的生菜,火腿,面包等等,可以当作野餐的食物。

    他们把这样的时候当作开心一刻来玩。周末的快乐激励着他们工作的热情,也是他们工作之余所盼望的精神面包。记得是谁说过:生命是需要面包来喂养的,面包有两种,一种是物质的面包,一种是精神的面包。

    人生要活得健康,两种面包缺一不可。晓岩狼吞虎咽地享受完他的物质面包,在那儿深情地看静梅享用面包的过程。他忽然灵机一动说:“梅子,我送你一首诗吧?”

    静梅惊讶地看着晓岩,问道:“你会写诗?好啊!我看看你的文才怎样。”静梅深情地望着晓岩,微笑。

    晓岩笑着说:“呵呵,不信?你看着。”说着,晓岩随手打开他做读书笔记用的笔记本,流畅地写了起来。他在诗中写道:

    我一次初涉爱河

    不知道爱情是什么

    只知道牵挂的心儿

    在午夜梦回、海市蜃楼的幻景里

    漫溢着甜蜜、浸染着苦涩

    爱情是一枚红红的苹果

    爱情是童话世界里美丽的传说

    爱情是心与心相逢时激荡的浪花

    爱情是与生命相伴随的牵挂

    爱情是伴随着心跳浅吟低唱的恋歌

    看着晓岩随手拈来的诗歌,静梅慢慢地,若有所思地说:“嗯,有点像诗。只是,叫什么题目呢?

    晓岩笑笑,说:“什么叫有点像啊,本来就是吗!嗯,就叫……叫‘爱情是什么’怎样?”

    静梅被晓岩的诗歌感动了。她在心里问道:是信手拈来,还是酝酿已久?

    静梅手里拿着那一页写着爱情宣言一般的诗笺,心里有万千语言,但却是缄默无语地看着。看着。看着那简短的一首小诗,心却却被纠结起万千波澜,是甜蜜,沉醉,羞涩。

    那一刻,静梅的眼泪就要涌出来了,她赶紧笑笑,以掩饰那一丝难以直面的尴尬,好一会没说话。但她在心里对晓岩却更加佩服和崇拜了。

    关于爱情,静梅在心里不知道想象过多少次它的模样。然而,第一次和异性谈起爱情的话题,难免有几分女子天生的羞涩与矜持,正像晓岩形容的那样,爱一个人的理由确实难以说得清楚。

    爱情究竟是什么?静梅微笑着说:“不知道,也许就是你写的那样吧!”

    晓岩沉思而深情地说:“嗯,也许是吧!你想象过将来的爱情生活吗?你心目中的男友,或者说未来的丈夫是什么模样呢?为自己设想一下哦!好吗?”

    晓岩望着静梅羞涩、潮红的面颊问出了他酝酿已久的话语,他大概是要问:静梅,你心目中的丈夫与我有关吗?但他问得是那样唐突,那样不自然,以致使他也有些羞怯和脸红了。

    其实静梅何尝没有想象过自己未来老公的模样,有哪个青春女子不设想自己未来的爱情,未来的生活,未来的自己的小家?可是静梅想了,无数次地想过。但她的健康允许吗?她不禁黯然神伤。她说:“哦,我还没认真想过,过一天是一天吧!”

    也许是静梅的情绪感染了晓岩,他说:“也许是吧。可是,你这么年轻,这么美丽的女子,不应该对未来没一点想法啊!”

    晓岩可能是误会了静梅的消极态度。他在心里暗暗叫屈,这一两年来的良苦用心算是白费了,原来,静梅根本就没有任何想法,自己真是自作多情了。晓岩的表情失落,沮丧,尴尬,一时间哑然地望着远方漫漶着朦胧雾霭的峻极山峰,怅然若失。

    晓岩失落的模样,使静梅的心禁不住有点刺痛。晓岩在静梅心里的分量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重。然而,她究竟该怎样做呢?

    难道要如实地向晓岩诉说她的苦衷?为什么总是躲避关于爱情的话题?矛盾、痛苦、无奈,就这样一天天地糊涂着过去?晓岩,他愿意吗?看着晓岩沉重的背影,静梅痛楚无奈的眼神,透视出她的心酸与痛苦。

    其实,晓岩的热情和殷勤,静梅早已明白,她的心也早已归属于热烈豁达,智慧自信的晓岩。可是,怎奈。她,她不知道该怎样告诉晓岩。她的苦衷,她的无奈,她的不能够。

    晓岩溢满了深情与渴望的眸子,多少次凝望着静梅,静梅不敢与他相视。那是一汪溢满了情感涟漪的湖面,那波光潋滟的情韵,她怎敢轻易地去投以惊起一池浪花的石子?

    时光在静梅制造的混沌中蹉跎,又是几个月过去了。崔晓岩几次三番地向静梅示爱,都被她佯装糊涂地搪塞过去。那是一个“清冷”的夏季,晓岩彻底失望了。静梅的一再推脱,他觉得他是失恋了。心情毫无缘由地陷入冰冷的深渊。正在这时,晓岩的母亲病重,晓岩请了探亲假,回家陪伴母亲治病。晓岩不告而别了。

    听到静梅的问话,晓岩从静默低头不言的状态清醒了一般,他抬起头望向静梅。静梅的眼睛亮闪闪地,那是一汪泪水……

    静梅终于把自己的矛盾心理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晓岩。

    晓岩听了静梅梨花带雨般的诉说,心中有说不出的怜惜与心痛。他拉过静梅的手握着,好久好久,久久地握着,继而亲吻……

    静梅哭了,哭得很伤心。

    晓岩心痛地揽她入怀,他抱着她,安慰她,他第一次吻了静梅那温软的香唇……

    他们终于相恋了。

    爱情的标签并不是幸福,恋爱也许就是人生苦旅的开始。人生有诸多的不幸都是在恋爱结婚之后才开始的。倒不是说爱情的本身有什么不对,更不是说爱情一定要使人们经受不幸。而是人生,有诸多的坎坷曲折,都是在恋爱结婚以后的时间段里发生的。如若缺少坚韧的毅力,百折不挠的精神,豁达的胸怀,包容善感的情愫,生活中的坎坷困苦势必会打碎爱情这颗脆弱的“水晶球”。

    晓岩和静梅恋爱以后,一切矛盾也随之出现了。来之晓岩的家庭、朋友、单位,凡是了解情况者无不冷嘲热讽:崔晓岩昏了头,找一个先天“不足”(有病)的女子。

    有好事者,竟然亲自游说晓岩:别以为那林黛玉似的姑娘,看着有模有样的,过日子,要的是实打实的韧劲。

    更有许多冷眼旁观者,看晓岩的笑话。

    对于静梅来说,遇到晓岩,也许就是的灵魂炼狱的开始。尤其她明白了晓岩的心意,对于晓岩的情意是接受,还是放弃?她在挣扎中苦苦地熬着。那段日子,不知道是甜蜜还是苦涩,是幸福还是悲哀。在恋爱的时候,静梅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经历了何样的相思,以及心灵的阵痛。她原本不想拿自己的生命赌青春,更不愿意让晓岩以青春做赌注,在生死徘徊的矛盾中,历经爱恋的伤痛。然而,他们终于决定了,他们要向命运赌一把。

    “不知道爱情是什么

    只知道

    爱情是泪水

    是牵挂、是揪心

    是疼痛、是苦涩

    是无奈……”

    这是晓岩给写静梅的一首诗中的句子。读着这样的诗句,静梅开始了恋爱的苦旅。

    在相思的苦雨中他们终于走进了爱情的伊甸园,哪怕生命只有一天,他们也要相爱。在幸福的约会中,挥霍着珍贵的青春,在爱情的沉醉中升华着生命的意义,在恋爱的甜蜜中,他们幸福地相思着。

    他们的足迹几乎踏遍了z市周围的山峦旷野。他们不走现成的登山步道,专门涉足于鸟道小径;他们不游名胜景点,专门在大自然的造化里炫耀相爱的执著。

    他们的生命,他们的爱恨,都被人间那一份执著得令人窒息的爱恋,幻化成烟雨朦胧中的楼阁。飘渺成翔舞的精灵,幻化成人间的仙子,灵魂带着他们的凡胎**曼妙升腾。然而,就在那青春载着幸福舞蹈,沉醉的心灵正聆听着曼妙的舞曲,轻盈的脚步正踏勘着温馨的节拍曼舞之时。静梅的病却在毫无前兆的情况下,又一次反复。

    静梅住进了医院,生命在死亡线上挣扎苦熬。医生说静梅随时都有撒手人寰的可能。

    而晓岩却总是装作没事儿似的,尽量哄静梅开心。

    那天,静梅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晓岩高兴得像个孩子,双手捧了一支玫瑰,单腿跪地向静梅求婚:“梅子,嫁给我吧!我保证一辈子对你好。等你出院了,咱们就领证,结婚。我要用一生来呵护你,爱你!!”

    静梅眼里噙着泪花,她说:“这是在医院啊!不行。我要等出院了,要一个正式的,浪漫的求婚仪式。”

    晓岩坚决地说:“不行。就是今天,亲爱的,你就答应了吧!!”

    晓岩的脸上写满了诚恳与渴望,静梅看见了他眼底的泪花在闪。她轻轻地点点头,接过那支玫瑰,伸手拉他起来,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一对相拥着的人儿都流下了晶莹的泪水。那是爱到深处的眼泪,是幸福的眼泪。也是晓岩害怕失去静梅,静梅害怕失去晓岩的眼泪。

    也许是该静梅得救,这次住院期间遇到了一个意外事故者,事故深感自己的生命对于未来世界的遗憾,临终遗言,要捐献包括眼角膜在内的所有器官,希望自己的有用器官,借助另外一个生命,感知未来世界的精彩。她的心脏与静梅的心脏正好配型,这使得晓岩高兴得像个大孩子,每天乐呵呵地进出医院,陪护静梅做着手术前的准备。

    手术治疗期间,晓岩就像母亲呵护婴儿,又像父亲保护孩子,更像一位知己,他对静梅呵护备至,悉心照料……

    当静梅手术后从医院再次踏入工作岗位,整个人变得青春靓丽,精神昂扬奋发。在一个月朗星稀的晚上,静梅和晓岩相约来到郊外,一隅春草丛中有一块大石,它的周围芳草野花繁盛茂密,像帐幔一样围着那块大石。这是他们常来的一个浪漫“小屋”,坐在这样的“小屋”里他们拥抱、接吻、翻滚嬉闹,说悄悄话。他们相依而坐,握手相谈。周围的草丛中,摇曳着的小花,频频地向着他们颔首微笑。

    晓岩深情的眸子望着静梅,静梅用眼神传递着无尽的爱恋与渴望,他们的手环扣在一起,轻轻地诉说着心灵深处的相思,热烈爱恋着的情话。晓岩轻轻地说:“宝贝儿,我虽然不能给你最富有的生活。但我发誓,一定要给你最幸福的生活,我要让你做一个最快乐的女人,要让所有认识你的女人嫉妒你,羡慕你!”。

    这样的时刻,在以前静梅是不敢奢望的。因为她怕,怕晓岩为她受累,怕晓岩因为她的病情而放弃,放弃对她的爱,更怕晓岩承担不了她有病的压力而苦恼。她不敢接受晓岩执著而热烈的爱情,总是有意识躲避他的追求。

    今天她终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恋爱,可以与她相爱的人儿携手并肩,共沐人间春风,共饮爱情这杯浓酒的醇香。不知什么时候,静梅眼里的泪水漫过面颊,漫过嘴唇,就那样的滑落,滑落。滑落在晓岩环抱着她的手臂上。

    晓岩没有说话,他用自己温润的唇,吻静梅漫溢着泪水的面颊,从面颊到眼睛,再到嘴唇。静梅情不自禁地迎合着他,迎合着他热烈而执著的吻,直到他们的心跳彼此穿透,身体彼此融化……

    “经历了凄风苦雨的爱恋,矛盾、痛苦、挣扎的两颗心魂终于相濡以沫,甘苦与共了。当他们狂跳着的心脏相互穿透,相携着曼妙的魂灵,云里雾里升腾,天上人间缥缈……他们的生命已不再是单纯的个体。

    静梅在心里一遍遍默念:“岩,你是我的风儿,我是你清风中的一枚叶儿,你微风吹来时,我摇曳的身躯呼吸着你送来的气息;岩,你是我的天空,你的阴晴雨雪都带给我不同的命运,或零落成泥,滋润来年的春芽儿,或升华成虹,完成我一世的夙愿。

    人们来往穿梭于街衢人流,忙忙碌碌为生存,为几个铜板东跑西颠忙个不休。催晓岩也不例外,尽管他骨子里氤氲着傲气,心胸间满是行端站直了做人,我干活,我做专业,我怕谁的逻辑性思维。但为了评职称的事,弄得晓岩心里跟长了草似的,荒芜难受。多元化发展的环境,诱惑着晓岩原本安分的心灵。然而,生存的挑战与竞争,却是谁都要注视的一面镜子,一个问题。

    像晓岩这样不赶时尚,不看风向,只顾做事的大学生,即使不能被重用到领导岗位,但也是被当作栋梁之才,被人们高看几分。多数企业都是把这样有才华的学子,放在“重要”岗位磨练。晓岩学的是信息传输专业,毕业分配到国有大型企业搞信息传输业务,所学专业基本对口。

    刚到单位那会儿,工作和生活,一切从零做起,理论上的东西需要与实践一一对号。尤其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纷纭繁复,利益冲突,多变而曲折。这些对于晓岩,一个刚从学校毕业,又有些傲气加书生气的学生,是一门全新的课题。从学校到社会好像是一个三级跳,一切都在猝不及防的变化中如雾海云山,朦朦胧胧。在他还没有适应新环境的时候,挑战已经排山倒海而来。

    晓岩,有些找不到北,有些迷茫和无奈。

    企业虽然是国有的。然而,在经营上,却比私有制更加“**、独裁”,或者是暗箱操作。这其中的奥妙,不是一个刚刚走出校门,踏入社会的年轻学子能够弄明白的。晓岩在云雾般的渺茫中,看不见前路的光明。

    眼看十载光阴荏苒,十年是人生怎样的一道门槛?那是达摩面壁九年修得正果,悟得禅宗佛法,成为禅宗佛祖的一个里程碑式的时间段。达摩面壁的石头,都被达摩的精神所感化,石壁上留下了他的形象,就像隐约可见的水墨画像。可见石头都是有灵性的,何况人乎?

    然而,晓岩十年苦熬,苦争,却只是争来一心一意要退却,他要放弃将近十年的辛苦和勤奋,追求和拼搏。新打鼓,另开张,去开辟他的新领域了。

    世界上有些事儿,无论你怎样做,怎样努力,总是收效甚微,理由么?当然是有种种不可预测性,总是要向不理想的方向变化。一个大学生,若想在国企混到带长的位置上,没有七大姑八大姨的裙带关系,那么你就得使劲地巴结,巴结的要诀吗?大变不离其宗,或逢迎拍马,或贴了脸皮去送礼。晓岩看透了,他只想着怎样逃避,却不去钻研怎样打开局面,给自己一个进取的机会。

    晓岩虽然是技术骨干,可是在单位混了七八年,还是一个助理职称。评职称的事儿,连续几年了,总是差那么一点点。为这事儿,晓岩感到委屈、愤懑、无奈,静梅也为此而不平。晓岩,重点大学毕业,两年就可以报助理,再两年就可以报工程师了。

    可是这已经是第九年了。单位职称评审,极不正规,不该评的自己跑关系评了,会干不会跑的,却是一年一年地耽误。这天晓岩下班回家,郁闷、沮丧,一句话也不说,坐在那儿抽烟。静梅看着晓岩,担心地问道:“岩,你有心事?看你闷闷不乐的模样儿,我又不欠你钱!”

    晓岩微微地笑了,笑得十分勉强,那笑容掩饰下的惆怅,更令静梅的心悬了起来。她进一步使出娇妻的特权,抚摸住晓岩的臂膀,将身子轻轻地斜倚在晓岩的怀里,说:“老公,究竟怎么了,你不说话,我心里不踏实吗!”

    晓岩说:“听说今年评职称开始了,但没人通知。我去职称办,他们却说没有报表了,若想报的话自己找表,填完了拿来盖章。真不知道他们整天是干什么的!我不报了。”

    晓岩愤愤不平。

    静梅说:“你可真行,还没有出征,就败下阵来了。”她知道晓岩是对评职称的事,失去了信心,就拿话激他。

    晓岩对于静梅的话既不作答,也不否认,只是自顾自地缄默不语。静梅无计可施,只有念叨起生活的琐碎和艰难。她说:“其实,要不是我和格格拖累你,要是你一人单身过日子,无论那职称什么的,通通见鬼去吧。谁让你现在是拖家带口的人了,生活需要尽量多挣几个工钱,来维持生存。否则,谁也懒得说你,谁让我看你不高兴,就心里慌呢。你自己看吧,只要自己高兴就行。别太委屈了自己。”

    真实的原因是:每个部门就那么几个指标,评谁不评谁,都是明摆着的。对于那些没有希望被“聘任”的候选人,上层压根就不让你进入竞争的行列,谁是工程师,不是看干活,是要看关系,看工资表。

    至于工作,到时候该咋干还得咋干。不干了,好啊,可以走人。人才多的是,好多大学生还进不来呢!走了穿红的,来个挂绿的。哪个人进单位也不是白进的,不向领导意思意思,哪能有戏啊?

    工作,无非是来了新人多交几个学费而已。

    晓岩气愤地说:“大不了走人,不干了还不行?那些自称‘公仆’的爷们,我算是看透了……”

    晓岩说起评职称的事儿,语气和眸子里满是愤怒与不屑的信息。

    静梅劝他说:“不要这么愤世嫉俗,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劲头。随大流干活,随年景吃饭,随季节穿衣,有些事不是你愤慨了,就能够改变。他们说让自己去拿,那你就去拿呗。别人可以拿,你也可以拿呀!现在的事儿就这样,他们以为那是为你服务,并不认为那是他们的工作职责。甚至把你评职称看作是沾了他们的便宜。”

    君不见那些不在其位,也不谋其政的‘精英’们,隔着行业,隔着部门、级别,大字不识几个,不是照样评上职称吗?就因为人家有关系,关系学的业绩使他们隔着餐桌下筷子,坐在这个餐桌,而吃另一个餐桌的佳肴。现在e单位就有几个毫无特长的工人,拿着行政级别的岗位津贴,你有意见?那你也去拿职称啊!

    办公室的玉玲知道这个事情以后,愤愤不平地找静梅诉苦,她说:“前几年人家都在跑职称,我就找领导问,我的职称怎么报?主任一脸担忧地说:‘你专业不对口,报了也不一定能批下来,批下来了,也没法聘用啊!大家都看着呢。’听了主任语重心长的告诫,我从此乖乖地干活,再不提职称的事儿。哪知道执行职称工资,人家一个个拿着证书来了。领导在会上说:‘今年所有拿本本来的全聘,下不为例,以后必须按照工种和岗位,严格聘用和落实职称待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