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偷窥

第五章 我们的青春是怎样流逝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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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我们的青春是怎样流逝的(一)

    公元2004年三月十八日,课堂上我一直走神。我望着依的背影发呆了许久,以至于臭屁文把耳机塞入我的耳朵时,我吓了一跳。

    我手慌脚乱地掩上日记本,用力推开臭屁文好奇探过来的头。我有写日记的习惯,今天的日记写的全是关于依。

    这两天上课我一直心神不定,依的背影每在我面前晃动一下,我的心就跟着狂跳不止。而之前课间,聒噪的我和臭屁文还在走廊外大声地讨论下午放学后是去麦当劳还是去溜冰场。

    我最近才喜欢上依,尽管我们同班已有半年时间了。开学时调座位她坐到了我前面。不知道这算不算由于地缘近而引起的日久生情。

    这个时候,我正读高二。一段感情不明不白,学习不紧不张的时光。我在所谓的省级重点中学又重点班,读物理。平日里,我们听到班主任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读物理的都是精英,你们要努力成为这所学校的传奇呀。”

    传奇呀传奇,我们却把属于精英的生活过得优哉游哉。

    我至今未想明白分科时我为什么会选择理科,对于我这样一个写文章比解题快,记单词比记公式牢的人。好像是同桌臭屁文的软磨硬泡兼威胁利诱。当然父母的苦口婆心,自己的心血来潮意志不坚定不无干系,反正现在想来有点不明不白。

    说起臭屁文,我怀疑我俩是不是如来佛祖青油灯中拧在一起的两股灯芯。高中三年一直同班同桌,更不可思议的是还一直同宿舍同床位,我上铺他下铺。即使经历分科分班这样的“大动荡”,我们依然形影不离。

    那时,我们整天穿着白衬衫黑裤子校服在校园里没心没肺地穿行。一穿便是三年。刚考进来时,我们对校服引以为傲,出了校园它便成为一种身份的象征。时日一久,我们对校服产生了厌恶。理由很简单,谁不想在这个年龄随心所欲地打扮自己,谁不喜欢色彩鲜艳,展示个性的服饰啊?

    厌恶归厌恶,校服还得天天穿。只是女生不嫌天气热在里面穿上自己喜欢的衣服再外套校服。男生则不修边幅,扣子不扣齐,领带不打,脚下是各式各样的鞋,阿迪达斯、耐克、李宁。一件事几乎每个人都做过的是用来拭眼镜,抹脸擦手。

    我对校服的最深的记忆是四五月雨季来临后每个人身上衣服不得干时散发的霉味。我们仅有两套校服换洗,住宿生又没有烘干机,所以一到下雨天,特别是雨季,衣服就不得干。

    可是依的校服总是穿得整整齐齐,衣服好像每两天熨烫一次,身上总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这些像一个美好的梦境般留在我的印象中。

    我班仅有八个女生。当其它男生在谈论文科班女生众多,漂亮女生看不过来时,我总是毫不忌讳,不失时机地说:我班的依也长得漂亮嘛,人又文静。我向**保证,我说这话时,仅是从客观的欣赏角度,至于我喜欢上她以及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那是后来的事了。

    高二的功课我是应付自如。总体上讲我的成绩算是优秀的一列,但不是前茅的。成绩总在班里十名左右徘徊。我废寝忘食,不眠不休过想进入前五名,但没一次成功。如此折腾几次后,我也就心安理得告诉自己,不是那块料。况且我还有其它才能。文章写得好,作文常被老师当作范文评讲,征文比赛屡屡获奖,小报小刊常有拙作。参加英文演讲比赛,也能捧回个三等奖。和臭屁文出每一期的黑板报,策划每一次班里的文艺演出。一句话,风光无限。

    我和臭屁文在一起做得最多的一件事是听音乐。那时mp3还很贵,mp4只是听说。我们用的是随身听索尼牌cd唱机。机子是臭屁文的,现在在我这里,毕业后他送给我作留念。唱机放在抽屉中间,两根耳机线鬼鬼祟祟伸出来,曲曲折折蜿蜒过白衬衫,到达我们的耳朵。一人听一边,音效不太好,但不影响我们听歌的热情。上课和自习课我们都在听音乐,地地道道的音乐发烧友,但一次没被老师抓到过。我们的掩护做得天衣无缝,不知不觉中磨练出千里之外辨老师足音的本领。我们买的cd加起来厚厚几叠,塞满了抽屉。他喜欢买朴树、崔健、周杰伦的cd。我则喜欢买甲壳虫乐队、后街男孩、艾薇儿的cd。但我们一致喜欢甲壳虫的《 ood》和朴树的《且听风吟》。

    离学校不远的公园前街有一间老旧落魄的电影院,每隔一周的周三晚上就放一些旧电影,如《卖花姑娘》《青春之歌》《马路天使》《卡萨布兰卡》,一个晚上放两部,门票便宜得很,五元一张。至于为什么一到周三晚上才放,是我和臭屁文永远无法弄清的事情。我们偶尔到那里去。碰到感兴趣的电影便买票进去看。当其它同学沉迷在迷幻绚烂的网络游戏中时,我们非常不合潮流地沉浸在光和影的变幻中。放这些影片时,观众寥寥无几。诺大的电影院只看见一排排空荡荡的座椅。我们每隔二十分钟便换一次座位,感受从不同角度观看的乐趣。现在想来,有点放肆了。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经营者会不考虑经济效益,坚持不懈放这些老旧的影片,恐怕这也是我们永远无法弄清的事情。但我们非常感谢他们为我们提供了《阿甘正传》和《阳光灿烂的日子》这样的好片。

    依就是在这个学期调座位坐到了我前面,之前我所有关于她的印象仅仅是几次擦肩而过她留在空气中淡淡清香,以及漂亮的面孔。基于我学习还好,有一点才气,人虽然聒噪但不失幽默。我现在只能想出这些原因。她渐渐和我熟络起来,每天向我请教学习上的难题。我惊异这个文静地几近少言寡语的女孩对学习如此认真细心,且怀有远大理想。我们也谈得来,自然而然常常呆在一起。不可避免,曾经那些我毫不忌讳赞赏她的话和善意的流言开始四处飘散。在他们眼里,爱情就是这么一回事。班上的同学抓住一切机会起哄。这时,她只是淡淡地,若无其事地一笑了之,而我由最初以玩笑回击到心跳加速加脸红耳赤。这时开始,每每提及她的名字,我心里总要触电般恍惚一下。在她面前,我开始变得有点不自然起来。我极力去否定我喜欢上她的事实。她不会也喜欢我吧?但怎么可能?我不高又不帅,扎在人堆里是找不着的家伙。喜欢她的感情变成卑微的心。

    在我的记忆中,这段日子风清云淡。但一到晚上,我常常会沉落在深深的思考和反思中。后悔自己白天的张扬与聒噪。我总是在想,为什么我不是前五名呢?班主任说过,如果进入班里前五名,并能保持到高考结束,则百分之百进中山大学了。呵呵,中山大学。我人生中听说的第一所大学就是中山大学。那是老妈在我幼时入学的第一天早上说的“好好学习啊,将来考上中山大学”。那时还不知道大学为何物,但这个名字从此根深蒂固在我脑中。所以班里前五名对我是个极大的诱惑。如果我是班里前五名,等于我提前拿到中山大学的通行证,意味着我可以理直气壮告诉老妈,让她放上一百个心,而不是我告诉她我文章上报刊时她习以为常不以为然的表情。这个愿望像有些人“为什么我不是百万富翁”一样急切而无奈。后来我想到,即使我一两次进入前五名也不行呀,班主任说还要保持,还要高考不出意外……哎呀呀,我的天!

    “你是真的喜欢她吗?”

    五月坐在冷气开得十足的麦当劳二层餐厅里,臭屁文不失时机地问。我支支吾吾不回答,侧过头看明亮高大的落地玻璃窗外夏季燥热的空气在微微颤动着。他看着我怪异地笑,一边叭叭啃薯条。

    “那你呢,你对婷的感情怎样?”我问他,他漫不经心地说,“不是你认为的那回事。”

    婷是高一时我们的同班同学,是一个说话柔声细语,举止优雅的女孩。她喜欢臭屁文的事有一段时间成为班上的流言。以我看来,她喜欢臭屁文的事不假。两次臭屁文的生日她送了很大的礼物,圣诞节、春节她不忘寄一张卡片。我就几次看见她和一个女伴挽着手优雅得走过我班的教室。那种探询心上人的目光我是感同身受。而臭屁文似乎是个对恋爱不感冒,不懂爱情的家伙,他坚持认为她只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至多是一个知己而已,是我们太八卦了。

    “说说看,老友一场,我来参谋参谋。”臭屁文锲而不舍,一副狗仔队的神情。

    “怎么说呢?……我确实喜欢她。但不清楚她对我的感情。我对自己很没信心。而且就快高三,高考也不远了,你知道我的理想。一旦向她表白,不管她是同意还是拒绝都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拒绝的话,恐怕以后以朋友相处会很尴尬。同意的话,我怕会把握不住感情和理想的界线。未来有太多变数,一切一切我都无法准确预知和把握。实在矛盾得很……或许我们还不懂得爱情。”

    麦当劳餐厅正对着一条宽敞笔直的步行街。我们总能看见穿白衬衣黑色百褶裙的同校女生成群结队地购物,买衣服。她们无遮无拦的、尖厉的笑声总能分离于混杂不清的喧闹声清晰地穿入我们的耳膜。让那天我们关于爱情的一次小小的谈话,以及那天的天气都无比深刻地留在我脑中。

    高二即将结束的那段日子。班上仍无休无止的流言使我感到有点恼火。有一次,他们又趁机起哄,我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回击。我当时是口不对心地说出,也没考虑后果。她大抵是认真听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从那以后,她和我少了往来。不久,她同班上另一个男孩走得很近。而且,他和她住得很近。她可以每天坐他的顺风车回家,而不用父母来接她。我对此表现得满不在乎。因为我一直在极力掩饰我的感情。这下好了,流言少了,我在她面前也不用心怦怦直跳,交往起来大方些。况且两三个月后就要高三了。臭屁文看着我满不在乎的样子,几次对我说,“你怎么一点不着急?就要被人抢走啦。”对臭屁文有点神经质的关心,我耸肩一笑。我想,如果我们有缘分的话,大学再开始吧。

    2004年暑假的画面在我记忆中有些凌乱。天气热得厉害,整日都是晃眼的阳光,月亮和金星总是相伴出现在天空,亚洲杯中国输给了日本,雅典奥运会精彩纷呈,从家来学校的公交车改变了路线,我不得不先乘75路车,再乘87路车,然后再乘17路,我约了一次依,她推辞没有来,补课很早开始,林俊杰在校园高音喇叭里唱到,“别等到一千年以后,世界早已忘了我”……

    高三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快来到,大家都有点措手不及。开学第一次摸底考试,我考得糟糕透顶。我想是这场暧昧不清的感情多少影响了我,使我分了心。我下定决心与之诀别。唯一的做法是尽量少和她接触,才能减少想着她的痛苦。我的确做到了。为了接近心目中的中山大学,我倍加努力学习。隐藏起所有的聒噪与锋芒,停下一切听歌看电影的活动,对周围一切漠不关心。投入的程度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可怕。于是我的成绩渐渐有了进步。从我对周围事物的冷漠中,她大概也读懂了我的意思,几乎不再来找我问问题。随着时间推移,我和她变得越来越陌生。见面的时候,大家仅是简单甚至有点冷淡的招呼,甚至连话也不说了。很多次,我想问她复习得怎样了,但每次话到口中又咽了下去,我已没有那份心思。远远看着她,才发现自己一点不了解她。 2k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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