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落星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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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张开着手在欢迎着你们,欢迎着你们来磨炼我,因为在磨炼中,我茁长了,我的躯干长大了,我的力量滋长了………’於是、太阳摇摇头,屈服了,狂风暴雨也害怕地远远离开了,凛冽的寒风,冷酷的白雪,也低下头,过去了。

    只有老梅却依然昂首挺胸,坚强的屹立着,於是一朵朵的花,开放了,清香随着空气飘开了,老梅也笑了,因为,他倒底克服了环境………”他忖想了一阵,彷佛从里面领悟到了些什么,於是他轻轻地自语道:“只要我认为是对的,我一定尽力去做,不管任何环境的压力………”他摸了摸胡子,缓缓地走到后面方丈室去,因为他记起那老方丈还在苦思着他放下的这着绝招呢!

    他一脚踏进禅房,果然见到老方丈在托着颔下的几根白须,两眼紧盯着碁盘上,怔怔入神。

    於是他走了过去,用手将碁盘上的碁子搅乱,他说道:“老方丈,不要再花脑筋去想他了,我们聊聊吧!”

    老方丈正在全神贯注在碁中时,蓦地见到一只手将碁子揽乱,他正要张口叱骂,抬头一见,看是李剑铭,他即睑上一红,说道:“檀越直个仁心慈性,不忍见老衲当场出丑………”李剑铭笑着道:“那里!老方丈您客气了”老和尚道:“檀越棋力真个高明,依老纳看来,足可与本省的年大国手一较高下,老衲真个是甘拜下风。”

    李剑铭道:“您夸奖了,我这种的棋力,还敢和年大国手一较高下?”

    老和尚赧然道:

    “檀越过于慊虚了,昨日老呐欲持黑子,施主不允,以致於今日让施主您见笑………”乍剑铭摆摆手道:“您不用再说了,在下现在倒有一事求老方丈………”老和尚道:“檀越有何事须老衲效劳的,尽管说好了,老衲若能办到,必为施主尽力。”

    李剑铭道:“在下欲搬来贵寺住个三天,不知您是否………”老和尚不等他说完,便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原来只不过这小事,檀越你尽管搬来住好了,老衲自会命他们收拾房间的。”

    李剑铭连忙向老和尚道谢了一番。

    老和尚道:“檀越,老衲至今痴长八十有余。虽是不懂武功。但老衲知道你必是一个风尘异人,并且贫僧可以肯定你就是落星追魂……”李剑铭闻言,顿时悚然一惊,他说道:“老方丈,您……”老和尚将手摆了摆道:“檀越天纵之英才。然而锋芒太露,情孽缠身。故前途有甚务之磨难,幸而你福绿深厚,也许能够逢凶化吉。否则施主将永陷沉沦……”李剑铭睁大眼睛,讶道:“老方丈。您真是神仙……”老和尚笑道:“老衲那能当得了檀越你的夸奖。只不过是从檀越眉宇之间看出你杀气,情孽都甚重,故而才先点醒你。”

    李剑铭说道:“请问老方丈,在下是否能够……”老和尚道:“只要你存心忠厚,处处予人一条自新之路,则……”说到这里他突地白眉一皱,沉声念道:“阿弥陀佛。老衲又饶舌了。”

    他对正在迷茫中的李剑铭说道:“因果轮回,万事不爽,檀越你放心好了,只要你认为做得到,那么天心自然时刻眷顾你。

    半月之浚你到此地来,老衲将有一物相赠,也许能助檀越你一臂之力……”李剑铭心里一阵疑惑。搅不清这老和尚卖弄什么玄机,他称谢道:“在下半月后一定来拜见您,只不过您不必赠什么给我……”老和尚道:“好了,檀越我们不谈这些,现在让我们再来一盘吧!”

    李剑铭道:“老方丈您要下棋,在下一定奉陪,只不过仍然由在下取黑子。”

    老和尚道:“那里有这话,你棋力较高,自应由你持白子。”

    李剑铭道:“老方丈您若是客气,那么在下便不敢奉陪了……”老和尚一摸须下白须呵呵笑道:“老衲一生别无他好,仅一碁子耳,檀越如此说,岂非要断了贫僧的命根吗?”他只得拿了白子,放在自己面前。

    李剑铭道:“老方丈,明明是你让我,还说什么客气话呢?”

    於是他们两个,又开始下起棋来。

    一直到中午,他们一局棋还没下完,李剑铭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老方丈,在下至此已智穷计竭了,我们就此休息一下,容在下至客栈用完餐,将行囊马匹搬来之后,再继续残局如何?”

    老和尚道:“施主,你就此用素斋吧?……”李剑铭道:“不用了,在下等会便要再来的。”

    说着,他下了云床,对老和尚作了一揖,便走出方丈室,向前边走去。

    出了寺门,他看见此刻已经没有什么人聚在庙外了,於是他便走回自己才换居的客栈去。

    他走过街道,穿进一个小巷里,再从这个小巷绕了出去,他一路上走着,一路上想着心事,他忖道:“前天晚上就在这条小巷里,抓到了那个毛七,他当时说残梧子要练什么邪功,当时我曾想立刻跃到金龙堡去,但是为了公孙飞鸿的失踪,我又忘了去。”

    他缓缓的走着,心里继续忖道:“近来我不知怎的?老是神魂不定,偏又爱发脾气,做起事来,都是未曾经过考虑过的。”

    “就拿刚才锺青来说罢,我跟他无寃无仇的,偏又跟他动起手来,还将他手臂折断,唉!

    我怎么这样糊涂呀!他在伤了我之后,还告诉我要马上疗伤,他起先是对我没什么恶意的,我偏要这样……”他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想了下去:“我到现在发觉慧琴姐在我心里的烙印,竟是这样深,我随着她的喜悦而喜悦,随着她的悲伤而悲伤,失去了她,便使我感到心里失去了主宰似的。”

    “若非我深深地挂念着她的伤势,我怎会如此失魂落魄似的,本来想要认识他的,我竟然反而把他打伤了,幸好后天他约了我,到时我再向他道歉,也许我们能够成为一对很好的朋友,因为他那种柔和的性情,跟我是很能相合的,我相信我们不会闹翻。”

    他此刻心里想到了自己的寂寞,行走江湖一年以来,也没找到一个好朋友,只是一味在仇,恨,爱之中打滚翻腾,心情也都变成悒闷起来,故而遇到了青衫书生这等俊逸温文的年青人,心里起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而极愿能认识他……就是这么一个念头,使得他以后的遭遇完全改变了,这非他现在所能预料得到的,否则池就不会想认识锤青了……他走回客栈后,将房间退了,又到附近饭馆夫吃了一顿午饭,因一般人也总是揣测着落星追魂和点苍掌门的关系,有那曾在江湖上混过的人,却是动都不敢乱动,唯恐这杀星会在自己面前出现似的,因而,洛宁城里安定了许多。

    他用完饭后,到客栈里把白马牵了出来,肩上背着一个包袱,缓缓的走在街道上。

    他看着地上扫得干干净净的,心里不由赞到:“这洛宁城的地方官倒也很不错,把这个城管得一切都井井有条,街道上竟然连一丝白雪都看不见……”他正想列这里时,突地见到两个人扛着一大桶酒,吃力地走了过来,前面的一个是廿多岁的年青人,长个矮胖结实,但扛着酒的样子,还是甚为吃力,头上都冒着汗珠叮后面的则是一个老者,颔下灰须飘拂,额头上也有很多皱纹,看起来年纪很大了,这时他张着嘴喘着气,一步的走了过来。

    李剑铭见到他这样子,正在心里不忍,想要帮他个忙之际。

    突地——

    那后面的老者脚下一软,整个人都跪在地上,酒桶立时自绳索上,滑落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顿时只听“嘭”的一声,酒桶跌成粉碎,洒,汨汨的流了出来,香气充溢着整个街道。

    那矮胖的年青人,见到酒桶巳破,他站着呆了一下,突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笑了一下,便飞快地扒在地上,伸出舌头喝起洒来。

    他连舐带吸的喝了几口,见到老者竟仍然呆呆的跪着,动都没动一下。

    他急道:“爸!快喝呀!难道你还要等什么菜?”说着,他又迫不及待的吸起酒来。

    老者一听,心想有理,也毫下犹疑的扒了下来,张开嘴便吸起酒来,他吸了两口,自言自语道:“可惜现在没有花生米——”李剑铭站在路旁边,几乎楞住了,心想道:“这儿怎会有这么一对宝贝父子?真个是酒鬼……”他摇了摇头,便待走开,但刚好这时,一骑灰马飞快地从街道另一端奔驰过来,那匹灰马有若急矢似的,很快地驰近了。

    但是这对父子,却仍然扒在地上暍着酒,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马跑了过来。

    待至灰马上的骑者,发现地上有人时,已经勒不住缰绳了,灰马立时将那老者踢得飞了起来,而它也摔倒在地上了。

    “希聿聿”一声嘶叫里,马上骑者跃起一丈,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他看了看那奄奄一息的老者,便竖眉瞪眼怒道:“他娘的,你这混蛋小子,扒在地上等死是吧,把我的马都摔断了腿,看今天你老子不好好地教训你一顿……”那刚从地上扒起的矮胖子,眼见着自己父亲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又突地被人骂了一顿。

    他一看,见是个矮小佝偻的和尚,在撑着腰,指着自己,他心里顿时火起,忖道:“这个死和尚把我爸都撞死了,害他都没酒好暍,我非要找他拚命不可。”

    他咬了咬牙,说道:“你这死和尚,不是我老子,你把我老子都撞死了,我要打死你。”

    中年和尚一听,怒道:“你这憨小子,还敢找我的麻烦,你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矮眫的年青人驳道:“你打听看看,我傻老二怕不怕打架,今天我要打你……”说着,他卷起袖子,扬若斗大的拳头,便往那矮和尚身上砸去。

    中年和尚见到他这样,冷笑了一声,动都没动一下,眼看着儍小子一拳打了过来,他方才身子轻轻向后一让,右手五指,飞快的已经抓上对方手上。

    只听“氨的一声,傻老二跌了出去,捧着右手哭了起来。

    中年矮小和尚冷冷一笑,寒声道:“你回去准备棺材罢,你中了我的毒,顶多只能活一个时辰——”他话还未说完,背后一个比他更冷的声音道:“你若不医好他,你马上就死!”

    中年和尚悚然大惊,想不到自己一身功夫竟然让人到了身后还不知道,真个令他心底一寒,急忙里他脚下出力向前一跃,右手袖袍一扬,一缕寒光奔向身后。

    他一直曜出一丈之外,方始像一个风车似的,转过身来。

    他抬头一看,见到一个虬髯大汉,冷峻地站着,动都没动一下,两眼望着自己,在脚下自己的暗器,静静的摆在那儿。

    他心里惊疑不定,想不到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於是他说道:“尊驾背后暗算人,算得了好汉吗?”

    虬髯大汉侧目一看,见到傻老二此时躺在地上,右手肿得像个冬瓜似的,黑气直漫到他的肘部,尽在喘着气,睑上痛苦地曲扭着,但却发不出声来。

    虬髯大汉冷冷道:“现在我命你立刻替他治好。”

    中年和尚一听他口气如此之大,竟然楞了一下,旋即大怒道:“我五毒绝僧在江湖上这么多年了,从没有谁敢对我说这话……”虬髯大汉冷笑道:“现在你不是听到了吗?告诉你,废话少说,快替他医好。”

    五毒绝僧一听大怒,他哼了一声道:“你凭什么?”

    虬髯大汉闷声不吭,脚下轻移,便已到了他的面前,右手五指箕张,便往五毒绝僧面门抓去,快绝有若急电惊雷。

    五毒绝僧一见满空指影,向自己面门罩来,他大惊之下,急忙身子一挫,呼地一声,左手袖袍扬起,直往对方臂上搭去,袖中手指张开,扣向对方脉门要岤。

    虬髯大汉见对方袖袍一出,便是一阵腥气扑来,他急忙闭气变招,只见他手臂一绕,五指原式不动的,已经扣住对方臂上“曲池岤”。

    五毒绝僧招式一出,便见对方手掌已经变招扣向自己手臂,他惊愕之下,待要变招却敌时,却已太迟了,顿时左臂一麻,已为对方扣祝他趁着对方还未用力之际,右手反掌一招“倒打金钟”,身子一挣一转时,往对方胸前打去,而虬髯大汉此时觉然有若未觉,直等他手掌拍上。

    他自忖自己素来练有“五毒手”,只要让他打中那人,则非他本门解药,不足以救好,故而他见对方不及闪躲,心里一喜道:“这下你让我打中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他这个念头刚一想完,手掌已经拍上对方胸膛——只听“呀”的一声惨叫里,他颤抖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掌,只见上面密密的刺了许多小孔,紫黑色的血,一滴滴的向外流……虬髯大汉冷哼一声道:“解药拿来!”他右手扣住对方左臂曲池,冷漠地说着。

    五毒绝僧颤声道:“您是……铜甲鬼……老前辈”敢情他看到了对方胸前被自己掌印拍碎的衣衫里,露出黄铯的软甲来,那上面正有着一根根的刺。

    虬髯大汉一看儍老二臂上黑线已超过肘间,到了上臂,眼看只有出气,没有入气的份儿了,他说道:“快替他医好!”

    五毒绝僧颤抖地伸手到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玉瓶来,说道:“请前辈放开我,我去替他治好。”

    虬髯大汉将手一松,目光炯炯的看着五毒绝僧。

    五毒绝僧用左手将玉瓶的盖子揭开,倒在自己右掌上,只见他一阵乱搓,已将右手小孔填满,不再流血。

    他走到傻老二身旁,把药粉倒出,放在左掌掌心,右手掏出一把小刀来,只见他在儍老二右手小指上割了道破痕,让一滴滴的毒血流了下来,然后将白色粉末涂在上面,顿时只见傻老二一条右臂已经变回原来形状,黑色的痕迹,已经降到手掌上,然后从中指破痕里流出……他站了起来,对虬髯大汉作了一揖道:“晚辈不知是前辈,故而失礼冒犯,尚请前辈原谅。”

    虬髯大汉冷哼一声道:“你匆匆忙忙的,赶路要干什么?”

    五毒绝僧道:“晚辈前日到金龙堡来,今晨闻知落星追魂在此约斗点苍掌门,故而欲赶到家师处告知铁甲怪师叔……”虬髯大汉诧道:“你师父?……”五毒绝僧赶忙道:“家师摧心毒魔一向和铁甲怪师叔要好,铁师叔没跟您老说过?”

    虬髯大汉哦了一声道:“有!有说过,但老四怎又到了你师父那儿呢?他……”无毒绝僧道:“他在四川碰见了落星追魂,被折断双臂,所以在师叔那儿养伤,我师父替他装了两枝铁钩……”虬髯大汉道:“落星追魂这小子真该死,专门和我天娱宫里人作对……”五毒绝僧道:“据说少林已经请出南海普陀山紫竹神尼的徒弟,凌波玉女来到中原,合击落星追魂,而金甲神老前辈,也要赶来洛宁的,眼看落星追魂这下逃不了……”虬髯大汉摆摆手道:“这我都知道,我到这里来也就是找落星追魂的,你现在可以走了,把四弟找到洛宁来……”五毒绝僧点点头,向虬髯大汉作了一揖,便飞奔而去。

    虬髯大汉望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道:“你拚命跑罢!十二个时辰内,阎王老子就会要了你狗命。”

    他问过头来,一看地上的傻老二,突地,他楞住了,他诧异地道:“咦!他怎么竟死了呢?”

    原来此时那儍老二已经全身发白,闭上眼睛死了。

    他脑筋转了两转后,便恍然忖道:“这五毒绝僧真个刁滑无比,他竟然在看出我假装之后,还跟我聊了这许久!……”一想到这里,他突觉手指一麻,心里不由大惊道:“呀!我竟也着了他的道了……”於是,他赶忙提起本身内力真火,运到指尖,*出指上所中的毒……但他一想在这大庭广众的路上,实在不便於运气*毒,所以把岤道闭住,牵着自已的白马,向圆通寺而去。

    ※※※

    且说李剑铭回到了圆通寺里,将白马交给庙里的小和尚,便一迳随着知客到为他预备好的客房去。

    他一进房,看见打扫得甚是乾净,榻上的白被子,厚厚的叠起来,整齐的放好,看去心里甚是舒适。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嗯!很好,谢谢你了。”

    知客僧道:“檀越太客气了,我们方丈说请你去下棋。”他怀疑的看了看李剑铭胸前的一个黑黑的掌印但他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李剑铭道:“好,你跟他说,我半个时辰以后会去,因为现在我有点事……”知客僧答应了一声,便走出去,自去做他的事了。

    李剑铭将门闩上,便盘膝坐在榻上,用起功来,刹时之间。丹田真火提起,运至指尖,化炼那沾着五毒绝丐僧上的毒。

    待至他将那一丝毒沬*出手指后,他站了起来,将外面的灰色衣衫脱了下来,露出身上穿着的黄光闪闪的铜甲。

    他看着衣服上的一个黑黑的印子,忖道:“这五毒绝僧手上真毒,连衣服都被他的毒血蚀得这样,刚才我下手还嫌太轻了,对付这种阴险毒辣的人,应该更狠点才对。”

    其实他并不晓得他又是一次从鬼门关里回了过来。

    原来那五毒绝僧混身是毒,又加以武功高强,故而横行秦岭一带,无人敢惹。

    他师父摧心毒魔一向和四大神魔中的铁甲怪交好,故而对於落星追魂之神威,都甚是凛然。

    此次铜甲怪被杀身死之事,被银甲魔带到了秦岭摧心毒魔魔巢岤之中,所以五毒绝僧知道那个软铜甲是被落星追魂拿去。

    这下他听到了落星追魂在洛宁向点苍掌门挑战,故而急忙从金龙堡里赶到秦岭去,向铁甲怪报告,好让铁甲怪和金甲神能赶到洛宁来,擒获落星追魂。

    那知他却在街上便碰见了李剑铭,待至他仅两招,使被制住时,他一方面惊於来人武功,一方面也是暗喜,因为他衣衫上全是毒粉,沾上肌肤便能从毛孔渗入,以至於攻心而死。

    他眼见李剑铭五指扣在自己岤衫上,超过时限,而尚只到了对方指尖上,他骇然之下,乃运功施出“无毒掌”来,一掌打在李剑铭胸前。

    侍至他手掌被刺伤后,他才知道面前这人是落星追魂,这下可吓得他心里发毛,凛於落星追魂的威势。

    他连本门的毒功都不敢施出,急忙里运用机智,方才脱出李剑铭之手,飞奔而去。

    其实他在李剑铭不知提防之际,施展他的毒功,必定能使落星追魂中毒而亡,也不至於本身几至丧身……令剑铭换好衣服后,他使到方丈室内,与方丈下起棋来。

    一天,过去了。

    没有丝毫变动,圆通寺宁静得很,点苍掌门始终没有出现过,也没有任何消息,显示着他将来圆通寺。

    一夜,过去了。

    李剑铭在怀念着公孙慧琴的笑容里,安舒地睡去;但却在一个恶梦里惊醒了过来。

    他怔怔地坐在榻上,忖道:“刚才那个梦是真的吗。慧琴姐再会爱上那个掌门吗?她就因为眼看着我们的决斗,而自杀……”啊,这不是真的,不是事实,她喜欢我,我曾告诉过她,我是深深的爱着她,她不会因为我一时的错误而抛弃我的……她不会的,绝对不会……”他想到后来,禁不住的喊了出来。

    他的声音在岑静的夜里,远远的传了出去,在空中反覆回荡……他低下头,轻声地喃喃道:“我不能失去她了,我的心将会随时都破碎,我的创伤也会更加的深……”他痛苦地摇摇头,恨声道:“点苍掌门,你这下不来,我赶到点苍去,把你们的老巢都掀翻了,那时,你们弟子的血,将从山顶流到山脚……”然而,在这同一个时候,距离圆通寺不足廿丈之处,点苍掌门谢宏志,却冒着性命之危险,在慢慢的替公孙慧琴疗伤,他根本没想到李剑铭会有这个念头,也没想到李剑铭会和公孙慧琴曾是一对恋人……且说李剑铭发泄了心里激动的情绪后,他茫然的叹了口气,低头沉思着,沉思着自己在江湖上的行为,沉思着感情上的遭遇,沉思着……他永远有那么多的沉思,有那么多的幻想,这就是他所以经常陷入痛苦,忧烦中的原因了。

    人,是有思想的,常他的灵魂飞驰在幻想的领域内时,他得到了现实所得不到的愉快。

    因为,在幻想里,人生永远是有美丽的前途;永远是光明的,未来的一切一切都是美好而辉煌的。

    但是,当他从幻想中醒发过来时,当他从思想的领域回到现实的环境时,他觉察到现实是那样冷酷,现实是那样痛苦。

    於是,他更加痛苦了,更加伤心自己的不幸,与人生的坎坷……这就是为什么有人说世界上唯有白痴的最最幸福者是真正原因了。

    因为他们没有思想,不会因为现实距离幻想太远了,而悲叹,怨尤,而失望,伤心。

    为什么儿童是天真的,为什么到他们一长大,便消失了以往的天真,它的原因,也就是在这里……庙里的和尚已经起来,开始做着早课。

    清越的钟声,振荡在空中,夹着木鱼敲击的声昔,显得是那样的空灵……喃喃诵经声,穿过院落,来到了这间房里,也传进了李剑铭的耳里,他抬起头看了窗上,感慨地道:“天亮了,昨口已经过去,今天又将开始了新的希望……”他张开两臂,伸了个懒腰,从榻上走了下来,到院落去找到了一口水井。

    他先洗脸后,踱着缓慢的步伐来到了寺里,他轻轻的站在门边,看着屋内许多和尚在诵经。每一个和尚都庄严的盘膝坐在蒲团上,手持念珠,半阖着眼帘,嘴唇翻动间,那些奥妙神秘的经文,飞在空中,迥荡在室内……李剑铭站着好一会,他的心灵平静了,胸中空无挂念,那些杂思烦虑,彷佛都被室内的木鱼声,诵经声给驱走了。

    他望着缭绕的香烟,望着肃穆的和尚,心里好似有了一丝什么感触似的,但他却又说不出来。

    他站了好一会,见到那些和尚翻完一页又一页的经文,仍然还没有念完。

    於是,他轻轻的走出了庙门,到了院里,他忖道:“和尚们本来应该是不问世事,静心修为的,像刚才那样,以经文来澄清脑里的杂思,来平静心里的欲念……”“但是,却有一些和尚,不但未曾修得清静无欲,反而要在浊世的污秽里打滚,与人争名夺利……”他缓缓地推开了庙里的侧门,走到外面去。

    此时天色一片茫茫的,只有东边露出一些鱼白色,映得远处被白雪盖满的山巅,也转为光亮。

    大地静静的,寒风仍然呼啸而过,地上结了一层冰,反映着天边的光亮,看去一大片都是白白的。

    李剑铭背着手,向着东边缓缓的踱去,脚下有些薄冰被跺碎了,发出几声轻脆的响声,点缀在这静静的清晨里。

    他望着这寒冷的大地,那佝偻的枯树,那堆着白雪的屋顶,感触地道:“冬天已经来到,春天也将不远了,这就好像黎明前的一刹那,是最黑暗的,既然渡过了这个黑暗,那么光明就在眼前……”他一直走出十余丈远,这时看到了一座很大的庄院,矗立在一大片竹林后,隐隐露出丈榔比的屋宇,和高大的楼房。

    他忖道:“这一带并没有什么人家呀!但这个大庄院却建在这边,以往怎会没看到呢?咦!

    奇怪!”

    於是他沿着一条宽濶的路径,朝那竹林走去。

    走近了。

    他很清晰的看到这座庄院的外貌。至此他不禁骇然忖道:“是谁有这么多的钱?在这里建了如此大的庄院。此之那金龙银麒两堡的范围还要大。”

    敢情这个庄院四周都筑有二丈多高的石墙,墙外一大片竹林密密丛丛的,将这个庄院围祝围墙里楼阁,大厦,栉比鳞次,连绵的屋宇,看来更是巍峨庄严……他站在阔墙外,怔立了一会,讶然失笑道:“我管他是谁?他有钱也不关我的事,我怔在这里干什么,真个好没来由……”於是,他回过头来,走回圆通寺去。

    然而,他没想到就在他起步离去时,他刚才站的地方,那墙里的一间室内,一个美丽的姑娘,正在颦着蛾眉,张开着眼睛,凝视着屋顶,在想着他,在为他而流泪……如果他再站一下子,就可听见她凄凉的叫道:“铭弟!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你没有想到以前在山谷里,在枫树下你说的誓言吗?难道你已经有了新的恋人,忘记了我?……”但是,就这么一座桥,就这样的一个短短的时间,把一对恋人分开了,远远的分开了。

    以致於以梭经过丁许多的磨折,许多的危难后,他们才能见面。

    但那时候他们双方又是一种什么情形呢?那时双方的心境又是怎样呢?这,我也不知道,让命运去为他俩安排罢!

    且说李剑铭走回圆通寺后,见到和尚们已经做完早课,庙里只是只余下袅袅的香烟,仍自缭绕翻滚……他正要回房时,知客僧含笑的走了来,说道:“檀越,您这么早就起来了。”

    李剑铭点点头道:“嗯,早晨窄气新鲜些,起来散散步。”

    知客僧道:“檀越您只穿一袭长衫,不冷吗?”

    李剑铭道:“不!我根本就下觉得冷,你问这个干什么?”

    知客佾道:“没什么事,贫僧穿了五六件衣服,还觉得冷,施主你竟然只穿一件长衫,便够了,所以问问您……”李剑铭道:“我血气较为旺,故而冬天不大觉得冷,穿个一件长衫也就够了。”

    知客僧道:“檀越真个好身体,贫僧比您还要年轻些,但昨晚却非吃狗肉不能入睡……”李剑铭讶道:“狗肉?”

    知客僧此时警觉自己失言,他脸上一红,嗫嗫道:“不……是……”李剑铭问道:“怎么不是?我明明听见你说狗肉……”知客道:“没……”李剑铭故意问一声:“没什么?”

    知客僧艰难地说道:“这……”

    他正在这不出来的时候,一个小沙弥揉着跟睛,提了个夜壶,走了过来,他喃喃道:“天气这么冷,尿特别多,倒起夜壶都重死了。又臭……”知客一见大吼道:“悟净,你干什么?”

    小沙弥吓了一跳,一见是他,呐呐道:“我……我倒夜壶。”

    知客侩吼道:“你这迷糊蛋,倒夜壶跑至前院来倒?你不知道毛房是在寺后吗?”

    小沙弥一阵哆嗦,瞌睡虫都给吓跑了,他赶忙应道:“是!是!是在寺后……”他飞快地一个转身,向着寺后跑去。

    知客僧一见小沙弥跑走,他咧开嘴,脸上堆着假笑道:“檀越请休息休息,等下贫僧自会命人送饭来,贫僧有事先走了。”

    他不等李剑铭回答,便匆匆的走了,唯恐李剑铭会再问下去,令他下不了台。

    李剑铭笑了笑,他摇头叹道:“这个和尚……”他回到了房中,一会儿便有一个小沙弥送来了早饭,对他说道:“李施主,我们方丈请您去下棋……”李剑铭摸了摸颔下胡须道:“我吃完饭就会去。”

    小沙弥应了一声,又对他说道:“慧根师叔令小僧转告施主,说请施主不要记挂他的失言之处……”李剑铭轻笑了笑,说道:“你告诉他,我不会和方丈说的。”

    小沙弥道谢了一声,便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李剑铭揭开盖子,一看见是二碟小菜,二盘豆腐做成的素菜,看来甚是精美,香气直冲鼻尖。

    他吃了两口,赞道:“这个素菜,烧得真好,不此鸡肉差……”正当他在吃得津津有味时,门外有人敲门。

    他问道:“是谁?”

    外面应道:“贫僧慧根——”

    李剑铭一听是知客僧,他说道:“门没闩,你进来吧!”

    知客僧推开门进来,见到李剑铭在吃饭,他尴尬地笑了笑道:“檀越,有人来找落星追魂。”

    李剑铭问道:“是那一个?”

    知客僧道:“那位施主身背长剑,长得甚是威武。”

    李剑铭问道:“他可有说是点苍掌门?”

    知客僧道:“没有,他没有说。”

    李剑铭拿出手巾抹一下嘴,道:“我自己会去看看,谢谢您了。”

    知客僧点了下头,便想离去,李剑铭赶忙把他拉住,轻声问道:“狗肉还有没有?”

    慧根一听,楞了一下,也轻声道:“没有了,我们昨天已经吃个精光。”

    李剑铭装出一本正经的问道:“你们吃完后,狗骨头放在那里?不怕人看到?”

    知客僧低声道:“我们挖个洞,把它埋起来。”

    李剑铭点了点头道:“下次吃狗肉的时候,通知我一声。”

    知客僧眨了眨眼睛,表示答应后,便走出去了,李剑铭心里好笑,他也跨出门,走向会客室去,顺着走廊转过了几个弯,他踏进了室内。

    那坐在室内的一个人,听见有脚步声,连忙站了起来,他见到进来一个虬髯大汉,诧异地忖道:“这人是谁?看来没有丝毫会武功的样子,他的两太阳岤也没鼓起,眼睛也不会现出亮光……”但他仍然一拱手问道:“请问耸驾高姓大名?”

    李剑铭不回答他的问题,迳自问道:“你找落星追魂有何事情?”

    他见到面前这个年约廿六七的壮士,生得浓眉虎目,猿臂蜂腰,两太阳岤高高鼓起,两眼顾盼之间,神光闪烁,威风凛凛,看来甚是英武。

    这人一听李剑铭问他,答道:“在下司空百里,系峨嵋派人,此次欲找落星追魂有事相商,尚请尊驾告知——”李剑铭道:“我就是落星追魂,你找我有何事?”

    司空百里一听,惊奇地打量了面前这个中年虬髯大汉一眼,忖道:“师妹说落星追魂是个英俊潇酒的少年书生,怎会是这个一嘴糟胡子的中年人呢?”於是他不相信地问道:“你真是落星追魂?”

    李剑铭点点头道:“是的!有什么问题?”

    司空百里诧异地道:“尊驾大名可是黎云。”

    李剑铭道:“黎云?哦!??俏摇!?

    司空百里奇道:“咦!这就奇怪了,师妹告诉我说黎云该是个年青书生才对……”他想了一下恍然道:“哦!原来你是易容的。”

    李剑铭见到面前这个司空百里,竟然很快地便知道自己是易容的,他心里暗赞对方聪明,他问道:“贵师妹可是刘雪红?她有什么事找我?”

    司空百里黯然地说道:“正是,敝师妹此次在我下山时,曾交一函给我,叫我交给大侠你——”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包用革囊包好的东西,交给李剑铭。

    李剑铭接了过来,见到这革囊密密的用牛筋细索缝着,他掐了掐后心想道:“这包好像是包些什么纸类,但怎么会软软的?”

    他骈双指一划,将外面的革囊划破,看到里面一叠白纸,紧紧的包扎着。

    他解开细绳,略略看了一下,对司空百里道:“除此之外,少侠还有何事?”

    司空百里蠕动了一下嘴唇后,说道:“我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