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在四周举火照亮的士兵靠了上来,将最后这个小***照得一片透亮。“常宽,我敬你是条汉子,若是现在投降,我就饶你一命!”赵佑隆策马赶到战圈百余步外,狰狞的脸上哪有丝毫招降的意思。常宽给他带来的损失并没有太放在他心上,但是那盘桓在心间挥之不去的挫败与耻辱,却不是其一死便可以解除的。不好好将其折磨一番,赵佑隆恐怕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要辗转难眠了。
“呸!”常宽吐出一口血液占去大半的唾沫,抹了抹嘴,仰天而笑。“哈哈哈,没胆的赵氏小儿,你难道只会躲在一旁狂吠吗?来,你要是个男人,就像一个男人一样光明正大的和你小爷一战吧!”
赵佑隆脸色一变,眉间闪过一丝戾气。不过旋即压了下去。“匹夫之勇不过是莽汉所为!我看你也就和你那死鬼老爹差不多,生来就只能被人当枪使。”赵佑隆冷言嘲讽道,哪里还有丝毫对常刑惟对敬意。
“你也配提我父亲!”常宽大喝一声,瞪眼欲裂,手中长枪一抖,冲着赵佑隆所在方向杀去。看他那勇猛
,精力似乎全然恢复了一般,首当其冲并州士兵慑其纷往一旁避开。“将军!”其余九人见状。自知此战再难幸免,齐喝一声紧随而去。
“不准退,给我杀,杀了他们,一个不留!”虽然明知其久战力竭,手底也算弱的赵佑隆竟然生出一丝恐慌,连忙勒马后退。嘴里更是气急败坏地连声大骂。
“呜……”示警的号角声刚刚吹起便嘎然而止,外围警戒的斥还来不及回报,一阵隆隆的蹄声便踏碎了如墨的夜色。“大陈威武侯、护国大将军奉旨讨伐赵氏叛逆,敢阻者视为叛逆一党,诛九族!”蹄声尚远,数百人同时发出的宏亮声音却清晰传来。
赵佑隆闻声一惊,仓促间来不及去想刘虎是如何会出现在这里的。更加急迫地催促士兵上前围杀常宽等人。并州士兵们却显然被这两个颇有份量的名头和诛九族那三个字给镇住了。虽然他们之前只是百姓,但却也知道不论是威武侯还是护国大将军,那都是要仰起脖子看地大人物。至于叛逆要诛九族,那更是人所尽知的事情,平时连谈也不敢谈,怎么就和这事儿扯上边了?
惊疑不定的神情随着那阵阵宏亮无比的声音迅速漫延开来,以是强弩之末的常宽等人借着这个机会全力扑杀,竟然渐渐逼近了赵佑隆。赵佑隆一脸死灰。催马不断后退。他终于知道为何当初朱时俊为什么要在蒲州布下如此严密的防御,连他主张的半渡而击也毫不理会;为何听到杨诚进占箕关后,他又表现如极度绝望地神情。作为赵氏的首席智囊,朱时俊显然极为清楚赵氏这致命的缺点。
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这八个字无疑是赵氏的处境最佳诠释。骗来的十万京畿军也好,强征来的四万并州军也好,这些人对于赵氏根本就谈不上一点忠心。十万京畿军可以一道圣旨就尽丧。四万并州军在这几声大喝之下。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怪不得朱时俊让他火速赶返太原。恐怕也唯有将这些士兵的家眷捏在手里,才能勉强让其为己所用吧。不过现在。他显然已经没有机会了。
“哟,这不是威德将军吗?”五轮齐呼后,一身雪亮盔甲地刘虎终于在众骑簇拥下出现了。他的眼力倒真不错,赵佑隆此时都已经逃出两百多步外,却仍然被他发现。
赵佑隆却是不理,他心知大势已去,一边召集自己的心腹一边后退。为了围杀常宽,他将手下的士兵分成数组,准备以车轮战将其拖垮。围在这一带候命的只有六千之数,剩下的两万大军还分散驻扎在两三里外。他不知道刘虎这次带了多少兵来,不过只有两百骑的常宽都能让他寸步不前三个时辰,抛开常刑惟之子的身份,常宽与刘虎地声名根本难以相比,意想之下当然也就更加难以对付了。更何况此地根本不适合大量士兵作战,若非如此常宽又岂能有如此战绩。想来想去,也只有退到后军,以那些没有受影响的士兵来抗衡刘虎了。
看着赵佑隆匆忙而逝的身影,刘虎只是轻蔑一笑,却也不在顾及。放眼在人群中紧张搜索一番后,他终于发现了尚在向前冲的常宽等人,顿时喜出望外。“快,把他们救出来!”刘虎疾声令道,接着一瞪眼,大吼道:“赵长河父子阴谋造反,你们还不快快放下兵器,莫非是想和他们一起造反不成!”
“放下兵器!放下兵器!”在巨大的“扩音器”作用下,声音顿时传遍四野。并州士兵并没有注意到赵佑隆已经悄然消失,还在因为之前神威营喊出的话发愣呢。“哐当!”或许是被造反的名头给吓着了,又或许早就对赵氏父子比之前地潘氏还要凶狠地搜刮心存怨恨,不用谁带头,兵器抛落地声音便陆续传来,连犹豫的人也没几个。
当然,这其中神威营此时地形象也起了功不可没的作用。刘虎跃马在前,后面簇拥着数百名骑兵,人人都穿着神威营特有的雪亮铠甲,在火把的照映下,并州士兵只看到高处一团难以直视的炫目光团,心里哪还有半点与之对抗的勇气。甚至有少数士兵,对着惶然膜拜,还道是神仙天降呢。再加上先前常宽和那两百骑兵如杀神般的凶悍,在没有赵佑隆的强行督战下,士气顿时跌至谷底。
看着自己如此轻易的便控制住了局面,刘虎嘿嘿地笑了两声,跃马追向营救常宽的队伍。说起来也真是巧,他费尽千辛万苦从中条山出来后,刚一下山,就碰上常宽之前派出联络驻守各地的原京畿将士的一名士兵。得知常宽仅带两百人便去阻挡赵佑隆后,他哪里还顾得了去太原,问明地方后,让那人继续去联络各部,自己则领着神威营马不停蹄地赶来了。也合该常宽命不该绝,终于让他在最后关头赶到了,若是再迟上一会儿,恐怕他和那九人都得死在乱刀之下了。
常宽和其余九人本就全靠意志在战斗,看到自己人赶到身边后,哪里还坚持得住,竟然齐齐昏倒过去。“好小子!”仔细检查过常宽的伤势后,刘虎双目之中也不由微现晶莹。刘虎本来是想留常宽在自己身边的,可是他却执意要来立这头功。刘虎拗不过他,再加上常宽在京畿军中也确实认识不少人,让他来联络各部无疑再恰当不过,便先行派他来了。
听到常宽在此挡住了赵佑隆整整三个时辰后,刘虎也不由暗暗心惊。一是感叹常宽的勇猛,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他自己带两百神威营骑兵来,恐怕也不会比常宽出色多少;二来若不是常宽在此,按脚程算,赵佑隆恐怕要比他先进太原城。有了这三万人驻守太原,他这次奇袭恐怕就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
“一百人留驻此地,其他人跟我去取赵佑隆的狗头!”处理好常宽的伤口后,刘虎跃上马背,拔刀直指赵佑隆所退去的方向,脸上淡定而又自信。神箭传说 第七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决战洛阳·三十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决战洛阳·三十三
上党
刘虎苦笑着摇了摇头,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杨诚。“诚哥,你可是说话不算话呀。”报复似得在杨诚背上擂了两下,刘虎颇有些气愤地说道。昨晚他趁势出击,根本就连营寨也没扎下的并州兵哪里挡得住,再加上赵佑隆失了方寸,根本无意抵抗,没费什么功夫,两万并州兵便一败涂地。刘虎不紧不慢地追在并州兵后面,一直追到中午时分,并州兵或死或降,等到了上党城下时,赵佑隆身边仅剩下不到两千人了。
眼看就要立下全功,却没想到杨诚竟然也率军赶到了。赵佑隆还没来得及安排好城防,杨诚便攻了进来,一场混战下来,赵佑隆被生擒,余者皆降。得知这个消息,刘虎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虽说他之前斩杀数千,生擒万余,不过到后来却被杨诚抢了主帅。若是换别人,他恐怕就要挥兵进城去讨个“公道”了。可是偏偏这人是杨诚,他除了抱怨两句还能干什么。
杨诚当然知道刘虎的心思,不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当初长安之战刘虎没抢到多少功劳,说好了将平定并州的功劳由刘虎独占来作为补偿,可最后自己还是插了进来。插进来倒也罢了,偏偏他又凑巧连赵佑隆也抓了,还是在刘虎拼力追杀之后。“我……赵佑隆算你头上行了,并州之战,我只是协助你而已。”
“诚哥未免太小看我了。”杨诚这话几乎将平定赵长河的功劳都给了他,刘虎却是不干:“我刘虎的功劳得靠自己去争取!”虽然他知道杨诚对于功劳并不看重。说这话也没有小看他的意思,不过他也有自己地原则:别人的功劳抢抢也未偿不可,但杨诚的,他却不会贪占半点。
见刘虎如此绝决,杨诚当然也不好坚持,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当下便细细地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其实杨诚这次北上并州,最初打的主意倒还真的是协助刘虎。刘虎与赵长河隔着黄河对峙的事情他也知道,心想由自己来分散赵长河的注意力。也好为其大举进攻创造条件。哪料到章盛带出来的京畿军队对朝廷竟然如此忠心,赵长河虽然也很下了一番功夫控制这支军队,甚至不惜以各种借口下手杀掉原来在军中颇有威望而又不愿意顺从他地人。可是最终,上到将领,下到士兵,在得知实情后,绝大多数人仍然选择了忠于朝廷。
河东之战乏善可陈。有了之前“纸片大军”的冲击。以京畿军队为主的河东守军,在与杨诚有过几场小规模的战斗后,便纷纷倒戈,让杨诚兵不血刃的夺取了这座并州仅次于太原的大城。唯一遗憾的是,赵长河见势不对,竟然悄悄地带着一干亲信逃走了。杨诚根本不知道赵佑隆还走在了前面,稍稍安顿好倒戈过来地京畿军后。便带着亲卫营及三千荆州军追了上来。没想到赵长河没抓到,却竟然的碰上被刘虎打得大败的赵佑隆。
“赵长河那老东西跑了!”听了杨诚的讲述,刘虎倒也顾不得之前的抱怨。看到杨诚出现在这里,不用想也知道并州已经没有什么可打的了。可听到杨诚并没有擒杀罪魁祸首赵长河,心中不由又燃起了希望。比起三家,赵长河在小皇帝心中的“份量”可是一点也不差。当初起用赵长河,本来是想用来制衡三家地。可是没想到他却是个更厉害的主,掌权之后不仅急着迫害三家。对陈博也是极不尊重,很多方面做得比三家还要过分。正是由于他,才使得三家被迫提前反叛,同样也让陈博原本稍微“温和”地剪除三家的计划落空。
这一场浩劫虽然酝酿已久,可真正的点火人却正是赵长河。更何况赵长河在最关键的时候竟然拱手送出了关中最坚固的大门,将三家叛军放入关中,迫得陈博不得不“巡幸”巴蜀。陈博对其的恨意。自然可想而知了。只要捉到赵长河。功劳还会小到哪儿去吗?
杨诚点了点头。不无遗憾地说道:“我也大意了,没想到他竟然在大军并未起多大马蚤乱时就果断逃走。据知情的京畿军士兵所说。他正是往这个方向逃走地,而且所下都是骑兵,照理说应该赶得上赵佑隆才对。”连杨诚也大大低估了京畿军对朝廷的忠心,预计的至少会出现一次苦战并没有出现,连出现大批倒戈士兵的时间也比预计缩短了一半。赵长河远比杨诚更清楚自己的弱点,逃得早一点倒也正常。
“确实没来这里。”刘虎微微皱眉,从降兵那里获得的情报,几乎可以肯定赵长河并没有与赵佑隆汇合。赵佑隆可是他的独子,他竟然狠心丢下他,到底会去了哪儿呢?现在如同丧家之犬地赵长河可以说没有了任何可以与他抗衡地资格,只要能遇上,败亡几乎是毫无悬念地。可是要想立这一大功的关键是,首先得弄清他跑到哪儿去了才行。
杨诚也是微有疑惑。河东西面是蒲州,除了乱成一团地京畿军外,还有数万朝廷军队隔着黄河虎视眈眈,赵长河再笨也不可能逃到那里。而东面是自己,据说赵长河逃亡的队伍足有上千人,凭荆州诸营的防御,绝不可能让他通过还茫然不知。南面是首阳山和黄河,且不说翻越山岭的艰险,没有任何渡船的他又岂会选择这条路。唯一剩下的,便只剩北方这一途了,北上太原无疑便是最佳的选择。“莫非……”杨诚沉吟道,也唯有这一条路了:“是了,他一定去了壶关,赶到冀州却汇合赵胜了。”
“赵胜?”刘虎绕道进入并州,所知的情况自然没杨诚熟悉,听了杨诚一番解释后,这才知道并州军还有赵胜这一支之前去了冀州而逃脱一劫。“冀州也交给我了吧。”刘虎嘿嘿笑道。生怕杨诚再和他抢功似地补充道:“这次可说好了,你绝对不能来抢。就算是一兵一卒,也不得派来。”
杨诚无奈地笑了笑,显然没有料到自己在刘虎心中的形象竟然如此“恶劣”。“放心吧。”杨诚拍了拍刘虎,安慰道:“我就是想抢也是有心无力。洛阳那边光靠韩亮青一人毕竟不是
策,让大家休息一个时辰,我也该赶回去了。不仅善后事宜也得全交给你来办。”
“啊!”刘虎先是一喜,不过听到要处理并州地善后事宜。便立即变成了苦瓜脸。赵长河入并州的时间不长,可是留下的这个烂摊子可着实不小。并州百姓本来就苦不堪言了,“养”了赵长河这十几万大军一个多月,情形便更加恶劣了。再加上这近十万的降兵还得安抚,这一善后就不知道得后到什么时候了。
“叫什么叫。”杨诚知道刘虎多有夸张成份,当下以不容他拒绝的口气说道:“这件事你还得办好了才行,若是搞砸了。赵长河那边可就没你什么戏了。”见刘虎的脸苦得更厉害,才又笑道:“看你这样子,放心吧,我都给你安排得差不多了。原来的京畿军队稍加整顿,便可为你所用,这事也不用你亲自处理,交给熟悉京畿部队的人就可以了。至于其他降兵。直接放他们回原籍即可。百姓那边,我一回洛阳就安排人来帮你,你只要赵长河搜刮来的粮食发出去,他们只把你当活神仙,哪能闹得出什么事儿来。”
刘虎这才渐渐开颜,如此以来,他大可一两天就将事情安排下去,然后带着神威营赶去冀州了。“这个……投降地京畿军我看还是暂时不用。”略一沉吟后。刘虎迟疑地说道,目光闪烁,竟有些不敢看杨诚。“赵长河毕竟在里面安插了不少人,谁知道会不会在关键时刻反咬一口。这处理上,恐怕不能完全照之前的法子了。”
“随你吧,交给你了,就由你全权负责。”杨诚虽然觉得刘虎的担忧有点杞人忧天的味道。不过自己之前毕竟“抢”了人家的功劳。要是再指手划脚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对于刘虎那略有些异样的眼神。他倒是没有多想。有了前番的经历,京畿军队对朝廷忠诚让杨诚也极为敬佩。如此军纪严明地军队。在一明白赵长河的阴谋后,赵长河苦心安插到各层的将领,根本无法控制他们大规模地倒向朝廷这一边。就算真有赵长河的人混在里面,要想捣乱恐怕也得先掂量掂量了。
刘虎略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脸色又恢复了以往的豪爽:“洛阳那边你可别再这么快了,再怎么也等我抓了赵长河,抢你一份功劳还回来。”
“你可不单只有抓赵长河这一件事。”杨诚对刘虎的提议回以一笑,他倒是真想快点攻下洛阳,可是那有那么容易吗?遥望冀州方向,杨诚略有些郑重地说道:“解决赵长河的同时,你也得顺便增援一下谭渊。听说幽州被乌桓占去不少,解了谭渊之困,就让他直接回幽州吧。”
刘虎笑了笑,不屑地说道:“他也只适合去打乌桓了。”
“这是从何说起?”杨诚奇道。说起来这一次平叛之战,章盛当年邀请地四人里,谭渊的表现无疑是最差的。他的幽州悍兵五万,可以说是毫不逊色于京畿军队的精锐部队,可是一进入被郑氏抽走了主力的冀州,竟然只风光了一阵后便处处受挫,连大本营幽州也丢了。杨诚除了心急之外,更多的是不解。以谭渊当年对付乌桓的战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仅仅是各地豪门大户地私兵,竟然就能让他束手无策。这一结果,可是说荆州军上下无不惊讶,就连咨事营也专门讨论过,也没有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谭渊这人,表面上是个极其出色的将帅之才。”刘虎颇有些卖弄地说道:“可他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明明家族早已没落,却硬要以世族自居。”
“有关系吗?”杨诚还是第一次听说谭渊竟有这心理,不过却也不奇怪,只是想不明白这和他在冀州受困有什么关系。谭渊的身世遭遇,在大陈并不是什么秘密,杨诚对他也是同情和敬佩。毕竟若不是当年那场战败,谭家在大陈的地位可是连郑氏也望尘莫及的。像他这样一个出身于显赫世家地人,若说没有振兴家族地愿望,简直是不可能地。
刘虎点了点头,略有些感慨地说道:“谭渊心性其实极是高傲,自认为论出身除了陈氏皇族外,没几个能比得上他的。这一次升任幽州刺史,他当然想重现谭氏一族昔日地辉煌。要做到这一步,首先要做的当然就是得获得其他世家的认同,正因为这样,对付起乌桓一点也不手软的他,却对冀州的世家豪门慈悲得很。不过这些世家一来忌妒当年谭家的辉煌,二来与郑氏勾搭得太紧,当然就不卖他的帐了。谭渊也知道只有下狠手才能摆脱困境,可是急欲重回世家之列的他又不能对同类赶尽杀绝,果断没了,凶狠没了,你说他不败谁败。”
杨诚略有些讶异地看了看刘虎,细一回味,这番话倒还真有些在理。可是刘虎就这么说出来,却让他感觉有些突兀。谭渊这一心理,若不是出身世家之人恐怕还真有些感觉不可理喻,这也正是几乎全是贫寒出身的咨事营谋士们思虑不及的地方。不过刘虎却又是如何想到的呢?莫不是长安这几年,连他也渐渐融入到世族豪门之中了吗?
刘虎被杨诚看得有些心虚,刚才那些其实只有一半是他想的,另一半却是从林智嘴里获知的。在此之前,他同样也奇怪谭渊的境遇,只是想到他对当地在他背后捅刀子的世家不够狠,并没有想这么多。“你放心,我知道这次要动冀州的那些大族,有我在,绝对办得妥妥当当。”刘虎拍着胸口保证道。杨诚取大户以解民困的策略他当然也知道,谭渊回了幽州,冀州的烂摊子自然就落在了他的头上了。
“也罢,果断要有,凶狠却需把握啊。”杨诚也不疑有它,沉声说道。平定叛乱之后,将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变革。州有了夏云,并州他准备打算交给韩亮青,老实说他还真没想好冀州的人选。本来打算让谭渊兼顾,不过听了刘虎一番分析后却立即打消了。
正是他这一句话,为冀州世族带来了一场腥风血雨,这却也是杨诚始料未及的。神箭传说 第七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决战洛阳·三十三
第一百四十章 决战洛阳·三十四
头高照,路上几乎不见行人。
一株百年古树下,张晋根直接坐在一根冒出地面的粗大树根上。在他旁边坐着一个老农,正狼吞虎咽地吃着一张大饼,整张脸已经被鼓胀得要裂开似地,却仍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
“喝口水,小心别噎着。”张晋根摇了摇头,要来旁边一位士兵的水囊递了过去。他这一路为了考察民情,走得并不快,昨天才过了芒砀山,总算进入了徐州地界。这一路来,看得越多,他心情便越是沉重:杨诚的担忧恐怕就要变成现实。距他离开洛阳已经有六七天了,不论是沿途所经各地还是其他地方的消息,除了极少数地方下了几场零星小雨之外,其他地方滴雨未下。从关中最后那场雨算起来,已经有近二十日没有下雨了。
无情地干旱正在各地肆虐。仅从他亲眼所见到的,便已经极是严重了。溪泉干涸,沟渠断流,平常百余步宽的河流大多缩小了大半,有的甚至渐有断流之势。莫要说沿途无数田地干裂出一条条骇人的大口子,不少地方连饮水也极是短缺。人都这样了,稻田就更是不堪了,由于已经错过了补种的时节,他沿途所经过的各县至少有三成今年将颗粒无收。这还是在旱情不继续的情况下,眼看着这酷热没有丝毫退去的意思,这一比例恐怕还会不断扩大。
天灾已经如此,可人祸却更令人愤怒。相比于交州,豫州和徐州的水利设施简直形同虚设。两州的水利设施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能用的几乎都是是属于世家大族专用地。即使有水也不会放给百姓。而属于百姓自己的,要么完全没有,要么因年久失修根本失去了作用。更可愤的是,所有的河道竟然被那些大族据为私产,趁着这大旱他们竟公然卖起水来。百姓早就穷困不堪,哪里有钱向这些富人买水,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田里的庄稼枯萎下去。
对于这些情况,地方官府不仅没有加以制止,反而推波助澜。百姓没水他们根本不闻不问。但镇压起愤而抢水的百姓却是毫不手软。很多官员本就和当地大族关系密切,有的本身就在辖地拥有大片田产。趁着这一次大旱,不仅是百姓,就连一些拥有小片田产的庶族,也被逼得走投无路。官员和大族趁势勾结起来,以极低的价格大肆兼并着土地,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官府和大族如此。连叶家也趁机掺和了进来。叶家入主豫州时日并不久,拥有地田地当然也极是有限,自然也把这次大旱当成了扩充自己财产的一次绝好机会。在这三方势力的联手压榨下,不论是百姓和庶族,都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很多人无奈地将自己的土地贱卖后,便带着全家逃难而去,而无力离开的。便只能在田边转悠等死了。
除了侵吞田地,独占水源外,叶家为了应付与南乘风在徐州的争斗,抽调了十余万地民夫替其运送物资、建造工事。这一举动更让当前的形势火上浇油,一些劳力充裕可以勉强对抗旱灾的村庄,因此而陷入困境。除了极少数在河道、湖泊旁有地的人外,其他人几乎已经完全绝望了。豫州如此,扬州的形势却也好不了多少。大量役夫的征用,极大地降低了各地的抗旱能力,虽然因河道纵横而不至于大面积受灾,不过要想获得往年地收成却也完全不可能了。至于两家相争中的徐州,情形就更为不堪了。
面对这一形势,张晋根已是怒火中烧,原本对叶家和南乘风的一丝好感也化为乌有。他也知道两家根基不深。很多时候必须得仰仗地方门阀的支持。大小事务的决策自然也得优先考虑世族的利益。趁着灾年低价兼并土地。这本就是这些世家大族惯用的伎俩了,可这一次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天下已经因年年地征战而疲惫不堪。再不能像以往平稳年头那样给予有效的赈济,一旦失控,造成的伤害恐怕还要胜过几场战争。
他不相信叶家和南乘风就一点也看不到这场旱灾的严重,更不相信他们对于天下的形势茫然不知。可是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为了得到徐州这块肥肉,不顾一切地争斗着。他能理解他们迫切的心情,不论豫州还是扬州,两家想要扩充利益都已经极为有限了。可是就算有万般理由,也不能将这天下大义全然不顾吧。以己度人,张晋根自然无法原谅两家现在的作为了。
一路看得心烦,他更加迫切地想要尽快赶到彭城。豫州他现在管不了,但徐州却丝毫也耽搁不得了,念及此处,他甚至打消了先行拜会两家地计划,连丝毫示好地举动也不愿再做。
“谢谢大老爷。”老农一气灌下半囊水,舒服地吐了一口气,这才向张晋根拜谢。看他那样子,恐怕好久没有吃过一餐饱饭了,虽然只是粗面大饼,不过对他来说也是难得地美味。
张晋根扶起老农,一脸和气地与他拉起了家常。他过了芒砀山便一路急行,本来直入彭城的,却在这里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沿途的村庄几乎见不到几丝青绿,可唯独这里例外。虽然也明显看得到旱灾的肆虐,但却仍有大片农田长势喜人。此处远离河道,地势起伏,想来也不是哪个大族的产业,如此有别于其他地方,当然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或许是感谢张晋根那一饼之恩,又或许是从没见过如此和善的官员,老农倒也没有多少拘束,一五一十地介绍起此地的情况。这里名叫黄桑,属于彭城下辖的萧县,离县城五十多里,离彭城也就一百多里。黄桑处于群山之中,土地大多比较贫瘠,虽然地处豫州与彭城的要道,不过却并没有什么大户人家在此安家。这里的土地大多是村里人自己开荒得来。土地全部都由村里人拥有。
本来这次旱灾使得山上几眼泉水都干涸了,不过由于村长事前便组织村民在高处砌了几个池子蓄水,使得大半田地都得到了灌溉。再加上村民们都比
,田里的稻子因光照充足反而长得比往年还要好。水,若不出意外地话村子今年倒还不会因干旱而歉收。只不过官兵三番五次到村里收粮,几乎将百姓的存粮一扫而空。村民们早就揭不开锅了,一个月前便只能以粗糠、野菜,甚至草根树皮来充饥。说到这里,老农的眼里却也没有其他地方百姓那种绝望。看着眼前的稻田,一脸的憧憬。
张晋根一边感慨,一边也对这里的村长生出好奇来。一个普通的百姓,竟然有这样的意识,也算是难能可贵了。“老人家,你们村长呢?我想见见他。”
听到张晋根提及村长,老农的眼神却暗淡了下来。张晋根问了几次。他才无奈地说道:“四天前来了几位军爷,硬要让咱们村子出五十丁去沛城……”
张晋根微微皱眉,据老农所讲,这村子总共也就不到两百人,一下子抽掉五十劳力,这不是要人命吗?也不知道有多少村庄因此而破败,若不能尽快平息这场战乱。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百姓将要受难。问明了村长地姓名和特征后,张晋根也不愿再留,吩咐士兵们将多余的干粮送给村民后,便急欲离开。正在这时,山道上却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数十骑全副武装的骑兵随即出现。
“前面可是新上任的徐州刺史张大人?”看到张晋根那一身官服,策马在前的将领大声问道。
张晋根原本还以为这些人是出来搜刮百姓的,听闻对方竟然直接道出自己的身份。才知道是自己料错了。自己路过豫州没有一个叶家地人露面,这才一到徐州,却立即找上门来了。看来他们也是沉不住气了,所为的恐怕是想急着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吧。他这次来可以算得上是虎口夺食,不论是叶家还是南乘风,心里恐怕都不乐意。不乐意归不乐意,可是他背后有着杨诚这张王牌。却让他们不得不仔细掂量了。
“来者何人?”见那队骑兵冲势没有丝毫停顿。负责警戒的亲卫营战士不由得警觉起来。
“到底是不是啊?”那名将领极为放肆地在离张晋根十步左右时才停下。脸上却是极不耐烦。
张晋根微微皱眉,不由细细地打量起这人来。这名将领看来只有二十来岁。身形高大,脸上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戾气。这就是叶家派来的人吗?张晋根暗忖,看对方地态度,恐怕不是邀请这么简单,莫非自己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叶家?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只不过一旦叶家真的翻了脸,形势将极是危险。“正是本官,你是何人?”虽不满于对方的表现,张晋根脸上却也没有丝毫异样,不露声色地反问道。
那人冷冷一笑,呛然拔出长刀:“一看见你我就烦!去死吧!”声音发出之际,他已猛然催马前行,长刀狠辣无比地砍向张晋根地脑袋,一出手便是毫不留情的杀招。而他后面的数十骑也纷纷取出兵器,大声喊杀冲来。
张晋根呆了呆,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来杀自己的。虽然他心里清楚争夺徐州的两方都对自己不满,可是不论是朝廷还是杨诚,都足以让任何一方投鼠忌器。即使是事前做过周密地考虑,但他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来“欢迎”自己。他来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地书生,又是大病初愈,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也不是他所能应付的。
惊讶之下,他甚至来不及进行闪避,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长刀离自己越来越近。“叶家?还是南乘风?”心底里问了自己几遍,可都没有令人信服的理由。“留活口。”大喝一声后,张晋根并没有丝毫紧张,反而更显镇定。若在平时,他自然只能等死,可是他的身边,却有着大陈最精锐的战士组成地亲卫营。
“咻……”两支羽箭从左右直取对方双臂,紧接着箭矢破空之声大起,原来四散在旁休息地亲卫士兵们转眼间便进入了战斗状态。“噗!”那人恐怕根本没想到张晋根地随从竟然会如此厉害,仗着自己的悍勇根本就没有什么防备。“噗!”亲卫营地神射手们绝少有失手,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两支羽箭几乎同时透过那人左右肩,离张识文不过一两步的距离,却让他再难继续。“哐当!”长刀坠地,两名亲卫士兵却已抢到张晋根身前,右脚同时踢出,顿时将那个踢至丈外。其他骑兵受到的待遇就便不如了,五百个“欺负”数十骑,若是一般的弓箭手恐怕还真有些困难,可是在亲卫营面前,这根本还不够分配呢。几乎每一个人都身中数箭,一个照面便失去了战斗力。
“大胆鼠辈,竟然行刺刺史大人!”张晋根正要让人去将为首之人带来,旁边林中却突然传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