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筹帷幄。”
当日国子学暂任侍讲就是右相沈觉，沈觉总是一副笑眯眯贤相样子，林如歌从未见他发过火，也没见他刻意刁难过别人。从这点来看，陈玉和就还差太远，还需要多多历练。
昭和帝闻言看向林如歌，林如歌恭恭敬敬拱了拱手，“皇上，臣觉得沈大人说极是。”
陈玉和不满哼了一声，“光说这些有什么用。”
“皇上，臣以为，南疆此时不稳，不过是试探我朝底细。”林如歌笑温柔，不理陈玉和针锋相对，“可即便如此，我们此刻并不清楚南疆真正态势，所以不可贸然出兵。”
昭和帝支颌，微微点头，示意林如歌继续说下去。
“听说南疆藩王邱昱善心计，常有掩人耳目、暗度陈仓之谋。”林如歌浅浅一笑，对着陈玉和遥遥躬身，“所以臣以为，战而不战，才是处理与南疆态势好办法，不知陈大人以为如何？”
“嘁。”陈玉和别开脸不去看林如歌，低声嘟囔着，“说了与不说有什么不一样。”
沈觉却拍了拍陈玉和椅子上扶手，笑道，“陈相，须得让年轻人历练历练啊。”而后抬眸已经对林如歌笑笑，看起来很欣赏样子，“那战而不战之法又是如何？还请先生继续说下去。”
“战而不战，需有三步。这其一，便是屯兵练兵，以民为兵。”林如歌笑意飞扬，“而且还需要时不时搞些操演，目就是震慑南疆刁民，让他们见识到我北周凛然不可侵犯。”
沈觉笑着点了点头，林如歌感激对沈觉一笑。
“这其二，便是与南疆互市。”
“放肆！”一直容忍林如歌陈玉和终于忍不住了，拍案大骂，“我朝胜之南疆不就是因为南疆稀缺之物我们多得很吗？若是与南疆互市，岂不是让南疆小觑我朝？”
“唉，陈相何来这么大火气。”沈觉仍旧是一副笑眯眯样子，“你听宁先生说完啊。”
林如歌也不多搭理陈玉和，直接加语速，“不与南疆互市，只可弱其一时，而与南疆互市，让其离不开我中原习俗，便弱若其百代千代，弱其一世！”
“嗯，那我们就要将中原珍贵药品和绫罗绸缎运到南疆，或许不需要高价出售，只要以南疆优良马匹互易即可。”沈觉笑眯眯给林如歌补上一计，“那这其三，又是什么？”
林如歌笑了笑，从心里有些佩服沈觉，觉得他这右相一职绝非浪得。南疆盛产良马，是以马匹并不值钱，南疆女子却偏爱中原绸缎，若是以绸缎与马匹互易，长久下来，南疆良马并再非优势。
“这其三嘛……”林如歌顿了顿，环目四望。
021 映花琳琅
昭和帝见林如歌小心，他又正听开心，不想被打断，于是挥手道，“但说无妨。看书网言情内容速度比火箭还，你敢不信么？”
“这其三。”林如歌跪下，飞速道，“练兵只可弱其势，互市只可削其力，而要真正让南疆外藩臣服于我朝，还需禁其思想，不生叛乱之心。所以，臣以为，这其三就是驯化南疆圣巫，让南疆圣巫臣服于我朝礼仪文化，再以圣巫教导南疆万世子民，可保无虞。”
南疆圣巫。
听到这四个字时，就连一向不轻易露出喜怒之色沈觉也怔了怔。
这第三计，确实是好计，南疆人一向敬重圣巫，家中有事也必向圣巫卜凶问吉。就怕南疆圣巫还是昭和帝心病，宁珂这小子此时贸然提出……恐怕不是时候。
昭和帝脸色确实沉了沉。
林如歌俯身地，不抬头看昭和帝脸色。
昭和帝绷了一会儿脸却忽然放晴，笑道，“宁先生这三计果真是好计！来人呀，赏！”
身后卫敕得令，转身派一个小太监去内侍取了海珠过来，呈红木盘中，端林如歌面前，“宁先生大才，这是南疆海珠，又名映花琳琅，夜里可放异光，绝非普通夜明珠可比。”
林如歌跪拜，“谢皇上恩典。”
昭和帝挥挥手，“宁先生，这映花琳琅此时却不是赏于你。待你将南疆圣巫接进宫来，将我朝礼仪开化数传之，方才可赏于你。现朕只能赏你黄金百两，用以此行资费。不知宁先生可有异议？”
乜了眼斜睨过来，昭和帝嘴角似有着隐隐笑意。
让你小子自讨没趣，南疆圣巫就连南疆人都请不到家中，你一介垂询殿顾问适应，又怎么能请回来？
沈觉沉吟不语，只是心里思量着，这宁珂可能要吃亏了。
林如歌却好像并不知道昭和帝心思，抱拳欣喜道，“臣必不负皇上厚望——”
“父皇怎么把女儿映花琳琅给了旁人？”话未说完，忽然听见垂询殿外面传来一声娇喝，那声音如传谷黄鹂，又如金玉相击，甚是好听，尤其是含了这一股子嗔而非嗔撒娇意味，让左右两位谏议大夫不由往外看了一眼。
还没看清，已有人一阵风似跑进了垂询殿，直直跑向昭和帝所上座。
两位丞相见怪不怪，沈觉捻胡笑了笑，看向林如歌。
“父皇，可是说好了这映花琳琅给女儿做簪子用，怎可轻予了旁人？父皇撒赖，女儿不依！”容姝昭和帝怀中撒娇，杏目圆睁，滴溜溜转过沈觉、陈玉和和两位谏议大夫，然后落林如歌身上，噔噔蹬走下来，指着林如歌道，“就是你敢要父皇赏赐映花琳琅？”
“这可是南疆海珠，据说下海百丈方可采一颗海珠，而百颗海珠中又至多有一颗是映花琳琅。”林如歌垂眸，面色不惊，波澜不起，“既然皇上托付臣以重任并把映花琳琅赏赐给臣，臣没有理由拒绝。”
“父皇——”容姝又扑到昭和帝怀中，声音有些闷闷，“父皇好些日子不见女儿了，女儿甚是想念父皇，父皇身子可是大安了？”随即抬起头指了指林如歌，有些不满道，“父皇，他是谁？”
“姝儿不可无礼。”昭和帝溺爱抚着容姝发髻，虽是责怪，却丝毫看不出责怪意思，“宁先生破了成文卷九题，是朕拜国相。映花琳琅我库里不只有一颗，你若喜欢，朕都给你便是。”
话既然都说到了这份上，容姝也不是一个不知礼数人，于是仰起头对着昭和帝笑了笑，“就知道父皇对女儿好了。阿姊已经有了封号，女儿却还没有，择日不如撞日，要不父皇今日赐女儿一个封号可好？”
垂询殿里有一瞬间静，林如歌想知道昭和帝会不会生气。她想应该是不会，因为就这么短时间内，容姝给她震撼是无与伦比。
撒娇与撒泼并用，可爱与决断共行。
不过几句话，便将昭和帝库中所有映花琳琅都要到了自己名下，却又让昭和帝生气不得。世人皆传昭和帝极宠二女，所以，即便她与曾经谋逆大案似乎有些牵连，却一直没有动摇到自己根基。
此番心机，不得不防。
“……嗯，朕便赐你封号，长平帝姬可好？姝儿可喜欢？”昭和帝对着容姝笑了笑。
长平，长平，正值时局动荡之际，昭和帝给容姝封号却是长平。
如此看来，是昭和帝将平安希冀寄托了容姝身上呢，还是昭和帝另有打算？
“女儿很喜欢呢。”容姝笑眉目弯弯，拜倒地，“长平帝姬见过父皇，父皇万寿无疆，康泰永乐！”
林如歌盯着自己衣角发呆。
据说长女容熙虽是皇后所生，却并不如这个二女儿得宠，所得封号是皇后遣人连日里缠着昭和帝要来，尊崇如此皇后，要来也不过是“泰和”二字。算算日子，大约也就是昨天才录入宗人府，而今天，比容熙小了五年容姝，却自己讨来一个封号。
“嗯，你妹妹今年多大了？”今日昭和帝似乎很开心，不知是因为林如歌献策还是因为见着了容姝，“索性今日连她一同想好，明日都录入宗人府。”
“父皇偏心呢，女儿一定要和小妹讨些好玩意，来补偿女儿一番口舌为我们讨来封号。”容姝轻笑，偏着头想了想，“小妹大约是五岁了。”
“嗯，那朕便赐她临康二字。”昭和帝又抱了抱容姝，笑道，“你去找小妹玩，父皇正与各位伯伯商量国家大事，回去告诉你母妃，朕今日晚些时候就过去看她，且备下芙蓉卷等朕前去。”
往日里话极少昭和帝一碰到容姝，就变成了婆婆妈妈样子。林如歌有些心酸，大约皇室悲哀正是如此吧……想当初，自己爹爹与自己说话，也是这般婆婆妈妈，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爹爹就变了……每天鲜少回家，即便回家，也难得与自己开口说上几句家常。
“那父皇一定前去。”容姝转身，俯身昭和帝耳旁，笑言，“长平可是含昌宫等着父皇和父皇映花琳琅呢。”
022 言语不和
寥寥数语，便打破了几日来昭和帝不宣见妃嫔规定。言情穿越书首发，你只来看书网
这一次，连皇后都不能占得如此先机。
林如歌轻轻一笑，看来，这个宜妃还真不容小觑，能**出如此女儿，想来也是她后宫屹立不倒原因之一吧。
容姝已旁若无人走出了垂询殿，临走时还意味深长林如歌身边顿了顿。
林如歌轻敛衣袖，依旧是一副淡然笑意，却头也不回，任由容姝步从自己身边走过。
“好了，今日之事暂且这样。”昭和帝从上座站起，猛起来或许有点晕，昭和帝撑住桌子，按了按额头。卫敕很有眼色扶住昭和帝，示意两位丞相和谏议大夫先行，又抬手叫林如歌过来跟着。
林如歌低眉顺目，跟着昭和帝转了一圈，走进尚梅苑。
按照常理，尚梅苑已属后宫范围，朝臣不可入内，可今日昭和帝似乎开心很，所以特许林如歌跟了进来。
“南疆此事，宁先生所言甚是。”昭和帝伸手折下一枝白梅，嗅了嗅又随意丢弃雪地中，“只是不知屯兵练兵，以民为兵，排兵操演，又该派谁前去？”
卫敕扶着昭和帝，静静踏上残梅。
林如歌看得有些胆寒，拱了手道，“臣以为怀化大将军可担此重任。霍将军有勇有谋，曾多番平定南疆边境，于南疆来说，也有一定威慑力。”
昭和帝笑着点点头，将这件事全权交给林如歌自己去处理。
“摆驾含昌宫吧。”昭和帝对着卫敕笑笑，对林如歌下了逐客令。
林如歌躬身告退，看着昭和帝走远，方才扯开和身子被汗黏腻一起内衫，耳边忽然传来极轻风声。林如歌回眸，看着梅树上微晃树枝，笑了笑。
“阁下不必躲了。”
梅枝已经只是晃晃，没人出现。
“我知道你是齐王派来。”林如歌垂眸一笑，转身就走，“而且我知道你叫紫练。”
身后似乎有人跟了上来，林如歌不回头，只是加脚步，终于走出深红色宫墙时候转过头，堵住了躲避不及紫练。
“说吧，为什么要跟着我。”
紫练有点无措低下头，不明白为什么轻功甚好自己会被林如歌发现，而且，似乎还是极其轻易被发现。
主子只说了让自己跟着这个女人，随时向主子报告她一切行踪，可没说让自己和她谈心。于是紫练决定沉默不语。
凉风嗖嗖，林如歌瞪着紫练，紫练沉默不语。
半刻钟……
凉风嗖嗖，林如歌瞪着紫练，紫练把头扭一旁。
一刻钟……
凉风嗖嗖，林如歌瞪着紫练，紫练一运气，准备跳出宫墙。
林如歌却忽然扯住了紫练衣袖。
紫练有点懵。
林如歌笑j诈，“你可以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但你教我武功好不好啊，齐王肯定没说这个不行吧……”
紫练，“……”
于是林如歌笑着扯着紫练衣袖回了国相府，如果要问林如歌今天大收获是什么，她一定不会说是昭和帝采纳了她意见，而是说，带回了一个据说是南疆绝世高手。
不要问林如歌是怎么知道紫练这个人存，因为她不会告诉你。
从此以后，每天早晨国相府都会传来林如歌阵阵怪叫，据知情者透露，是紫练训练方法太过残酷，每天都会要求林如歌扎极其标准马步，而且一般都是一炷香时间。所以一连几天，去垂询殿时候，林如歌都是被国相府下人抬着去。
“屯兵练兵，以民为兵之事怎么样了？”垂询殿里，昭和帝搁下毛笔，抬手喝了一口茶。
“回皇上。”沈觉拱手而笑，自林如歌那日将此事托付给他后，他对林如歌喜爱也水涨船高，尤其是逢着昭和帝心情大好，难保不赏他些什么，“霍将军领命后已经去办了，我朝与南疆边境呼雅草原召集起上万户自愿农民，现以十户为一编，十编为一队法子登录册，安排巡游。”
眼看着昭和帝脸色大好，沈觉笑笑，“据报，南疆宵小现下可是安分了很多。”
“嗯。宁先生此计不错，已见成效。只是不知那互市可要等到什么时候？”昭和帝搁下茶杯，叫卫敕去取了青叶茶赏给三人。
林如歌谢过昭和帝，也不急着喝，将手中茶杯搁桌上，笑道，“皇上，此时互市时机未到……不过，臣觉得却是请南疆圣巫好时机。”
“圣巫深居简出，而且脾气倔得很。”昭和帝接话，“宁先生现想到了什么好法子么？”
“臣自然是已经有了主意。”林如歌依旧是笑，取过茶杯对着昭和帝遥遥一敬，“只是，臣还希望皇上能将此事托付给臣，另外再调给臣三百御林军，不知皇上可信得过臣？”
“那是自然。”昭和帝回头叫过卫敕，“去将虎符拿来，交给国相。”
虎符是昭和帝特制、可随意调动御林军玉牌，虎符共分两半，若要调动御林，需得两半阖上，方有此职权。虎符本掌管军权容瑄手中，昭和帝怎么这么轻易就将虎符交给了自己，难不成……这其中又有阴谋？
林如歌飞转过几个念头，再抬起头时，已是神色清明，“臣领旨，谢过皇恩。”
陈玉和再次按捺不住，“皇上，宁先生年轻，臣觉得，还是派一位王爷随宁先生前去，方为妥当。”
“哦？”昭和帝微微一笑，转眸看看林如歌，“朕倒忘了国相年岁，宁先生，你今年多大了？”
“回皇上，臣今年二十了。”林如歌知道昭和帝要给陈玉和一个难堪，于是对着陈玉和拱手笑笑。陈相，您就别挤兑我了，看不见皇上正给您小鞋穿么？看不见国相我现正春风得意么？
“哦，是不大。”昭和帝沉吟，“不过还比燕王大上许多。”
陈玉和面色很难看，却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皇上，陈相所言甚是。”沈觉却慢悠悠接道，“不过臣倒觉得，与其派一位王爷相随，倒不如派一位将军前去，一文一武，两人正好可以互补不足。若有紧急情况，将军总还是有些大用。”
023 平西将军
沈觉话毕，退回到自己座位上，对着陈玉和让了让。不是所有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看书网你就知道了。
“这倒是。”沈觉此话合了昭和帝心意，昭和帝了然一笑，心中早有人选，“就让平西大将军一起去吧！宁先生，将军老练，你遇事万万要与将军多多商议。”
这便是不动声色派了一个监军了。林如歌想着，是想让我们互相牵制么？据说平西大将军是秦王派系，这老皇帝，又玩他制衡之术了。
“谢皇上，臣明白。”林如歌微微躬身。
垂询殿外和风细细，梅香阵阵，忽然想起多少天前，自己曾带着几个女子和吴姑姑一阵大闹……似乎已远天涯。
抬头看看阖目而笑昭和帝，又看看坐一旁沈觉和陈玉和，心里有着莫名触动。
昭和帝手中握着茶杯，笑意还未褪去。
这些……这些都是她往后日夜相对对面孔，从此，那个玉章宫摆玉瓜子研究朝政，忠粹殿读诵《华严经》人，再也不见了。
一时间感慨万千……
昭和帝却忽然起了身，“那事不宜迟，去宣平西大将军进殿，你们早去早回！”
林如歌应了，又谢过恩，折身坐回到自己位置上，对着陈玉和遥遥一笑。陈玉和撇撇嘴，佯装没看见林如歌。
倒是沈觉，发觉了林如歌动作，对着林如歌拱了拱手，算是替陈玉和赔罪。林如歌笑笑，往日里只觉得陈玉和处处针对自己，此刻才发觉耿直爽朗陈玉和其实比笑面虎沈觉要可爱多。
不过片刻，便有人步迈进大殿，扑面卷来一股铠甲冰冷而血腥气息。
那人跪拜地，朗声请安。
林如歌好奇探头，那人发觉林如歌看他，起身后坦然对着林如歌一拜，“这位就是国相吧，能与国相同赴南疆，臣之荣幸。”
那人抬头，林如歌方才看清。深蜜色肌肤，平凡五官，常年征战让他浑身都散发出抑不住刀兵气。那双眼很特别，淡淡葡萄紫，转目轻笑间，就让原本略显凝滞晦涩空气飞扬了起来，而那平凡五官，也马上有了一种无法言说男人魅力。
林如歌怔了怔，回过神躬身道，“宁珂。”
那人爽朗一笑，同样回了礼，“下欧阳奕。”
昭和帝含笑看着林如歌和欧阳奕一来一往，将请圣巫之事简单说了说，便将虎符一分为二，分别交到林如歌和欧阳奕手中。
“此去南疆，你二人万事皆需商议。”昭和帝笑意盈盈，“朕以此虎符一分为二，御林军皆共你二人驱遣。你二人，万万不可辜负了朕厚望啊！”
林如歌和欧阳奕齐齐拜下谢恩，方才被昭和帝放出了垂询殿。
阳光很好，林如歌深吸一口气，走进扑面金光之中。
功成名就，此一举。
……
“你要去哪里？”紫练牛皮糖一样跟林如歌身后转来转去，“殿下给你来了信，让我转交给你。他还问我你是不是要去南疆，他让我跟你去。”
林如歌没听见，继续准备衣物。
紫练从怀中掏出一份封口被撕开信，林如歌面前晃了晃，“殿下说，你要是不看，就让我念给你听。”
林如歌没听见，坐桌前翻开《南疆源》。
紫练阴魂不散林如歌面前站住，俯身将那信桌子上拍了拍，然后从信封中抽出一张纸，示威似对着林如歌晃了晃，“我读给你听，反正我也看完了。”
“我自己看！”忍无可忍林如歌伸手夺过紫练手中信，狠狠瞪了紫练一眼。
紫练完成容楚交代任务，心满意足匿了。
林如歌皱眉打开容楚写来信，一行行看下，紧皱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时不时还发出几声轻笑。
“……我想紫练一定被你发现了，因为他不知道你会武功，我也不知道，可是从那天国子学你掐我那个早上起，我就知道了。你一定会知道他是我派去保护你……”
看着看着，心中不由想起容楚向来惜字如金，现却肯写下这么一大堆近似于啰嗦话来问候自己，心头一暖。
“原谅我这封信上写了若你不看就让他念给你听，因为我知道，娇羞如你，是肯定不会公开接受我，不过相信我，紫练肯定没有看……”
什么人啊，林如歌一边有点羞涩笑了笑，一边红着脸继续看下去。真是奇了怪了，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娇羞不肯公开接受？就算私底下，我也不会接受你。林如歌兀自想着，不由笑出了声。
“江南风物原来比我想象还要好，冬日不如皇城严寒，反而有碧波依旧，云彩高飞……我时常想，到底是怎样水土才能养育出你这样女子，到了江南才知道，什么是真正雅致而精巧，想我皇城所见，大约也不过是俗世废物罢了。江南很美，如你一样美，美，让我有些情不自禁总是想起琼华宫中你……”
林如歌阖上信，思绪万千心潮如同沙滩上此起彼伏浪花。
迂回，搁浅，终却轻轻拍了岸上。
将信搁桌上，林如歌深吸一口气，把信往一边推了推，重翻开《南疆源》，一页一页细细研读，还用朱笔勾出许多重要之处。
眼书页上，心却浮云间。
唉……林如歌笑着叹了口气，重拿起那封信，翻到第二页，“江南一带，林大人官声甚是清明，想来贪污渎职，确属他人诬告。只是又有蛛丝马迹，林大人似乎参与其中，总之证据不全，仍只能是戴罪之身，无法官复原职……”
之后还有几句话，用浓浓墨汁压住。林如歌将信狠狠拍桌上，刚刚旖旎之心荡然无存。
明明就是诬告！还说什么证据不确凿！
林如歌愤愤想着，又翻起那信想看看墨汁压住究竟是什么字。凭直觉，她觉得应该是容楚有什么想说却说不出口话，而且似乎还与爹爹有关。
可翻来覆去看了几次，除了一团浓浓墨汁和容楚纠结心思，她别什么也看不出来。
024 红颜戎装
几天后林如歌装着对那封信疑惑和对容楚深切不满上路了，身边是英姿勃发平西大将军，身后是三百御林和十几个乔装成普通随从样子高手。言情穿越书首发，你只来看书网
她不知道紫练跟那里，但是她知道紫练一定跟着她。自那日她当着紫练面将容楚信撕掉后，紫练很小心躲了她一阵。
因为紫练说：我家主子说了，唯女子与林如歌难养也。
马加鞭，三日出皇城，五日到达寒邺城，七日后出城，十天到呼雅草原，半个月后，终于到了南疆边境。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当那时常书中所见大漠边景真真切切出现自己眼前时，林如歌还是被震住了。
苍凉，高远，还有语言难以描述阔大。
林如歌一时感觉出自己词汇匮乏，所有语言这般景象之前都是如此苍白无力。
“怎么样，宁大人，是不是诗兴大发？”欧阳奕勒住马，挥鞭遥指，对着林如歌一笑。
“虽有诗性，却无诗才。”林如歌学着欧阳奕样子，勒住马，回以一笑，朗声道，“不知将军可是有什么佳句来描此美景了？”
“佳句不敢当。”欧阳奕跳下马，将两匹马缰绳一起攥入手中，走得很慢，似是回忆几年前往事，“只是想起第一次追扫西凉残寇，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不算美景，却让我记忆尤甚。”随即对侍立身边副将道，“传我命令，此安营扎寨，等南疆藩王来迎！”
“霍将军似乎也此处。”林如歌若有所思翻身下马，将腰间软剑紧了紧。
这一紧，显得她纤腰如束。铜甲红袍，愈发衬得她眉乌若羽，肤凝如脂。
“额……”欧阳奕微微失神，随即轻叹，“宁先生竟让连自己下命令都忘了？霍将军呼雅草原练兵演兵，几日前我们经过呼雅草原时候，我已经派人给霍将军留了话，想来不过多时，就会有霍将军人马过来。”
“嗯。”林如歌故作矜持笑笑，不再说话。
大漠风烈，涤荡不休，有猎猎衣袂被风卷起拍打脸上，尖锐而重。
忽然又想起容楚嘻嘻笑脸——这人如罂粟，笑起来绝美，却有剧毒。
冬季大漠气温变换很，中午时分还是艳阳高照，临近旁晚，已可冰冻三尺。林如歌遣人拾来柴火，点起一堆，与欧阳奕等人围坐火边，可还是冷瑟瑟发抖。
风凉彻骨，往日里觉得柔顺发丝此刻散乱脸上，丝丝如刀割。
“他娘，好冷……”有人笑着故作幽默，下一刻，话却被冻呼吸声中。四周一片静寂，沉重而压抑静寂。
林如歌勉强抬起头对着那人笑笑，又觉得脸颊被扯得生痛。
“看来宁大人是不常来这些地方了。”脸色还比较正常欧阳奕轻笑，伸手解开自己银狐大氅，披了林如歌身上。
一阵暖意袭来，林如歌搓搓手，对着欧阳奕笑了笑，“多谢将军了。”
她没有推辞，因为她知道此时矜持只会被当做是傻子。
欧阳奕俯身看了看林如歌，语气舒朗，极轻声音，听林如歌耳中却如这风般猛烈。
“宁大人是女子……其实不该来这种地方……”
林如歌怔了怔，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出现这样大纰漏，能让欧阳奕看出自己女儿身。目光失去焦距，仅仅是一瞬间，便又恢复如常，“不知将军可否赏光，陪我看看这大漠景致？”
欧阳奕轻笑，状似亲昵扶起林如歌，“下荣幸。”
围火而坐几人哄笑一声，欧阳奕有将名外，年纪轻轻便已是朝廷重臣，向来是闺秀们争夺对象……不想，今日又有一个文雅清秀国相，就这么看上了大将军。
“哎，你说他们会不会……”一人用肘顶顶另一人胳膊，挤眉弄眼道，“没想到咱们大将军可真是开放，连国相也不放过。”
“你懂什么。”另一个人对手呵着热气，不屑道，“当年我去西洋，那里男人女人可都是搂着跳舞，男人和男人其实也没什么……”
潮般哄笑很就被林如歌和欧阳奕抛到身后，两人选了一个背风处，站定。
夜色沉沉，有呼啸风纷涌掠过两人身边。
衣角被风卷起，无寒气入骨，却不如女子此时笑意为慑人。
“将军，有些事……是不可以胡乱猜测。”林如歌轻笑，垂眸看着自己靴尖，“下出身国子学，虽学期未满三年，可仍旧是皇上指定无双国相，这欺君之罪，又岂是你我担当起？”
欧阳奕斜斜倾下脸，昏暗中看不清眼前人神情。可他想象得到，此时那隐匿极深女子，一定是垂眉顺眼模样，一如她往日男子妆容，不允许自己出任何纰漏。
“宁……小姐。”欧阳奕似是存了心，对着那一低头温柔挑眉而笑，“那日皇上垂询殿宣我进殿，你可还记得你看我眼神？”
眼神？林如歌记忆飞速流转，回到那日垂询殿。
难道她眼神里，除了惊讶与欣赏，还有什么？
她眼神……会出卖她么？
“您看下眼神，分明是女子对男子欣赏与倾慕。”欧阳奕双手握成拳，似乎压抑着自己某种冲动，“虽然仅仅是一瞬间，可下知道。”
良久沉默，除了盘旋风声。
欧阳奕感觉得到林如歌如骨瓷般薄而腻肌肤，近咫尺，却隔了那一层碍事面具。呼吸很温热，暖暖散风里，却拂他心间。
林如歌恭恭敬敬对欧阳奕福身，标准女子礼仪，然后转身离开。
独留欧阳奕于那一隅，回想着女子那娇羞神态，似笑非笑。
动心了么？欧阳奕心中调笑自己，还是仅仅是对那神态自若下面具好奇呢？欧阳奕坐回到火堆旁，已经给自己行动下了定义。
嗯，是后者，仅仅是好奇，而已。
025 出访遇阻
第二日林如歌先迎来是霍珺下属，而非藩王使臣。特么对于看书网我只有一句话，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霍珺遣派了自己副将李显前来，还带来许多御寒衣物，充分表达了自己对林如歌等人尊敬和欢迎。
林如歌面色沉着，将所有衣物都送到三百御林军中。欧阳奕看着一本正经林如歌，只觉得好笑。
“李显将军一路奔波，进来坐。”欧阳奕引了李显走入大帐，请李显坐下。
李显也不推脱，看了一眼林如歌便笑道，“这就是宁国相？早听闻先生大名，不想如此年轻。”
“哪里哪里，不如李副将年轻有为。”林如歌笑很有分寸，侧身一让，让李显坐上座，“怀化将军今日可好？不知那以民为兵之法可已见成效？”
“哈哈，大有成效！”李显一说起边境之事，立马开始滔滔不绝，“宁先生大才，竟想得如此绝妙主意。南疆此时见我朝天威，定不敢再轻易冒犯。就这几日，都已安分了许多。几日前才有南疆使臣来访……呀，说着这么久，还没问问宁先生，此次所来南疆，是为何事？”
“来请圣巫。”林如歌敛袖轻笑，很小心与李显隔开一段距离。
“这圣巫怕是不好请吧……”李显若有所思，“我们这几日呼雅草原，也听说些圣巫传闻。哎对了，宁先生，您是皇上身边人，您应该知道皇上这次好这么，可是动用了南疆圣巫？”
林如歌眉心一跳，下意识去揉了揉。
这个李显，还真是口无遮拦……
不过，昭和帝好这么，也不能说不是奇迹，难保这里面没有容楚操作。又想到容楚母妃曾是南疆圣巫，而小姨蝴蝶夫人也是南疆人，是他下手也极有可能。
可他唱这么一出，又是如何呢？
欧阳奕轻笑，替林如歌解围，“哎，你这是说什么话，这些传闻也是来糊弄国相？”
“说是。”李显讪笑，“总归是些谣传。”
三人就这么坐着，茶水喝完了，林如歌绝口不主动找话题来聊天。李显这人，口无遮拦，谁知道好好话被他传出来成了什么。
欧阳奕盯着自己佩剑，眼神近乎爱怜一次次扫过剑柄上红宝石。
李显十分尴尬，走不得，也不得。毕竟霍珺说了让他陪着宁珂和欧阳奕进南疆，而今却不小心说出了这番话来，引得宁珂不，是他失职。
“报——”
帐外有人飞马而来，李显激动起身——终于有人解救他于水火之中了。
林如歌和欧阳奕心照不宣看了彼此一眼，然后同时走向帐外。
“南疆王派臣前来，迎接几位大人进南疆。”那人翻身下马，顺势跪林如歌和欧阳奕前面，一丝不苟道，“昨日天降大寒，未曾远迎，实抱歉。”
“抱歉个屁啊！”欧阳奕上前扯起使臣衣领，狠狠地盯着他，“我们还未离京时就派人飞马通报了南疆王，到了南疆边境两天后才派人来迎，还敢说是抱歉？！”
“大将军息怒。”那人仍旧不卑不亢，“两军即便交战也不可斩来使，何况，大将军远道而至，应为朋友。”
林如歌轻笑。
看来这个南疆王邱昱一定不是个普通人物，就连手下将领也都是如此能说会道，巧言善辩。这次南疆之行，想来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是，是朋友。”林如歌上前，掰开欧阳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