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倾国女相

第 21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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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自己欠了户部的银子,容楚从未插手户部事务,户部自然都不是自己贴心的人。

    前脚刚去清查了户部亏空,容靖后脚便來了这么一手。

    暗地里嘲讽容楚是那盗匪,抢了船只烧了蜡烛,还让顶上头的人以为是做了天大的功德。

    只这么一瞬,昭和帝便也想了个清楚。

    刚皱起眉,还洝絹淼眉八敌┦裁椿埃?莩?阋】?凵刃表?搜劭垂?ィ?岸?纾?馑鹑瞬焕?旱氖虑椋?卧?枪Φ拢俊?br />

    “呦,四弟也知道这事损人不利己?”容靖反唇相讥。

    “那可不?”容楚斜依了身,鬓间碎发落在肩头,看似在笑,然而那笑意清亮而悠远,未曾抵到心中,“一个人损了一船人,可不是损人?烧的蜡烛惹來神灵恼怒,何曾利己?”

    这便是不动神色的反驳了回去,虽是恼恨容楚,然而这口才却还是让宁珂叹服。

    正应了古话,一人哭何如一家哭,一家哭何如一路哭。容楚这话驳的最妙,知道昭和帝近來大有镇世济民之意,是断断不会允许一家一路的人哭的。

    眼见着两人愈发的剑拔弩张,矮屏风后的容姝咳了一声,遥遥的举起两杯酒來,“本來是一家人,谁哭不是哭?”

    然而容姝这话接的却让昭和帝寻到了转移话睿?牡胤剑?α艘簧?愕溃?俺て剑?隳擎饴碛肽忝?镂拊担?米沤袢占肝簧倌曛爻级荚冢?憧稍傺∫桓觯 ?br />

    羽扇飞花,脂粉彩衣,在宁珂的天地中,一瞬间便都失了自己的颜色。

    屏风内依稀看见容姝笑颜,然而宁珂心中却愈发的忐忑,明知道这是昭和帝为了缓解长明宫的尴尬之事,却又不能分明表态,起码在席宴进行的一半的时候,他作为当朝国相,不能擅自退席。

    “父皇可当真?”娇羞的少女连带着语音也有了欣喜的颤抖。

    “必然当真。”昭和帝一声轻笑,目光扫过右手的几人,流连一番后倏忽在宁珂身前顿住,“除了国相。”

    宁珂分明感受得到屏风后那激怒而來的盯视,愈发坦然的坐直了身子,对着容清喃喃细语。

    “父皇!”容姝忽然一把推开屏风,噔噔噔几步站在容靖所站的地方,美目中含了晶莹的水雾,却固执的仰起头不肯让它落下,“父皇,您不是说可再选一个的么?”

    “朕还说除了国相。”昭和帝语气平淡,“国相少年重臣,怎能因儿女私情毁了前程?”

    容姝仰起头看着昭和帝,看了许久,又扭头跑向宁珂,“说,你娶不娶我!”

    而与此同时,容靖忽然几步跨到容楚的面前,一把就扯起了容楚的衣领,“谁是强盗!”

    106 尚方宝剑

    长明宫忽的陷入了大乱之中。

    一边是容靖气势汹汹來者不善的怒斥,“谁是强盗!”;一边是容姝美目盈盈泫然欲泣,“你娶不娶我!”

    这一场丑闻,昭和帝本该阻止的,然而昭和帝却只是因震怒而猛地咳嗽了几声,随即挥了挥手制止了要去拉开几人的卫敕,一瞬间苍老下去的声音透露着不可抑制的悲凉,“让他们去打……”

    然而正在气头上的容靖却听不到昭和帝的哀叹,一拳便对着容楚挥过去,“谁是强盗?我秦王府上下二百八十多口人,现在都沿街变卖家私也偿还欠银,这就是长了我北周的国脸?”

    容楚折扇一挑,侧身避开容靖袭來的拳风,而下一刻,就听见容姝压低了声音一遍遍的说,“你娶不娶我?”

    一瞬间的混乱之际,所有人都坐在那里,容清有些懊丧的两边看了看,忽而叫声“二哥”,忽而叫声“阿姊”,只是这无力的几声呼唤,根本制止不了这混乱的场面。

    “阿姊,别闹了。”

    容清想了想,决定先帮助宁珂。

    “想这好儿郎天下万千,宁大人年少有为,阿姊即便是为了国家社稷,也不该这么对待宁大人啊。”

    容清声声恳切,前一句提点容姝,后一句一心为国,于公于私,说的都洝接邪氲憧商籼拗?Αh欢?萱?2宦蛉萸宓恼剩?炊?覆阶叩秸押偷圩?埃?肿终遄煤螅?愕溃?案富剩??疾恍3?皇嵌?荚缬惺难栽谙龋?羰歉富什辉识?甲匝x嘶槭拢??急闶锹浞10?幔?膊辉负?齑松?!?br />

    一字一句皆带了剖心泣血的重量,昭和帝听着,一直紧握着酒杯的手便颤了颤。

    容姝深得昭和帝宠爱,宁珂生怕这一句话说的昭和帝又动了心,慌忙起了身便道,“皇上,先不说臣出身贫弱,便是南疆觊觎我北周多时,此时也不宜拘泥于儿女私情。”

    说完,偷偷瞥了一眼容清,浅浅一笑。

    不好意思,把你的话借來用一用。

    宁珂这句话确实也说到了昭和帝的心上,且不论宁珂身份高贵还是低贱,便是南疆与北周极有可能爆发的战争,他此时的身价便意味着不能与北周皇室有半点瓜葛。

    若有朝一日宁珂作为参谋被派往南疆,长平在皇城的一举一动必会引乱宁珂的心思,所以,不能同意这桩婚事。

    心念转定,昭和帝便彻底的站在了宁珂的这边,“长平不得胡闹,快回含昌宫去!”

    “父皇!”容姝此时也豁了出去,一把扯开自己身上的白色外衫,露出朱红的中衣,映的眼角一滴泪痣愈发盈盈,“父皇,儿臣今日便要和国相成亲!”

    “放肆!”

    一直忍着不出曾爆发的昭和帝终于忍不住拍了拍桌子,急怒攻心,一惊之下便猛地咳了起來,卫敕慌忙扶住昭和帝,另一只手便端过一杯茶來。昭和帝喝了几口茶压了压怒气,然而却越想越不是滋味,抱着茶杯便又是一阵咳嗽。

    容姝探过头去看,似有些羞愧,“父皇,您洝绞掳伞???br />

    昭和帝却已一手扣住茶杯将那茶倒在了身后的盆栽中,“长平,罚你含昌宫禁足三个月,去吧。”

    大殿中央珠圆玉润的少女,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满身志在必得的气焰便忽的下去了一半,肩膀瑟瑟了许久,终还是咬着牙道,“儿臣听命,谢父皇恩典。”

    宁珂执了杯看,眸色遥遥连绵而去,那朱衣少女的身影在她连绵的眼波彼岸,此刻便显得无比落魄和单薄。

    莫名的就想起一句诗來:昨日黄土陇中埋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

    这世上,总是有太多的人事更替,想明白了这一点,此时种种的不如意,也就是那么回事了。宁珂叹了一声,目送着容姝在侍女的带领下快步走出了长明宫,然而宁珂知道,以容姝的心智,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在长明宫丢了面子,或许,只是她某一个计划中的某一步。

    所以,她不同情她。

    这方刚成净土,容楚那边便又起了风波,容靖看着容姝被带走,向來与容姝交好的他心中愈发愤愤,便借此将所有的怒气都撒倒了容楚的身上。

    还未等众人从那诧异中清醒过來,便听见容楚略带沙哑的声音,“父皇……”

    这声音很陌生,陌生到宁珂不由的便看了过去,此时的容楚与她所认识的任何一个容楚都不同,那刻意压抑了却还是不住流露出來的委屈,让所有人都怔了怔。

    “父皇……”

    待到整个长明宫都静了下來,容楚对着昭和帝的方向磕了几个头。

    “父皇,儿臣得父皇恩典,幸以监管户部。众所周知户部欠银亏欠已久,儿臣奉命清查,自问并不曾得罪过二哥哪里。”容楚压低了声音,顿了顿,又道,“儿臣并不想户部亏银会闹得这么大,若是顾忌天家颜面,儿臣自可以不闻不问,然竺州亢旱,连路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儿臣自上亥赶來,一路所见,触目惊心。”

    昭和帝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眸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容楚。

    容楚犹自俯身在地,“竺州虽非心腹重地,然百姓亦是父皇子民,二哥府中虽苦,却也还苦不到一州百姓举州逃荒的境地,儿臣跟着那百姓们赶了两天的路……”

    容楚的神色渐渐晦暗了下去,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人见人愁,鬼见鬼愁的几日里。

    若非亲眼目睹,他怎么会知道在竺州知州封封奏折里上报的国泰民安,却是这种境地?

    上至垂暮老者,下至无辜幼童,谁不是日夜不息的拼了命也要跑出那活活饿死大半人数的竺州?若非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方,谁愿意背井离乡,飘零异地?

    那几日的容楚便是跟在他们的后面,看着他们饿了就吃剥下來的树皮?待到沿路的树皮都被剥完了,便有人受不了饿去挖观音土。

    容楚曾喝止了一人,然而那人却捧着观音土对容楚无声的哭,良久,才道,“官爷,吃了也是死,不吃还是死啊……”

    手中的观音土仿佛染了血般的红,然而谁又知道,这观音土真的不是染了血的后果?这苍茫大地万里云天,哪里染得不是无辜百姓的鲜血?

    容楚制止不了,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捱不住饥饿吃起了观音土,更有年幼的孩子吃完了抱着衣衫褴褛的母亲不住的哭,“娘,我肚子胀……”

    那母亲便狠狠的抱紧了孩子,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臂弯中孩子的脸上,冲刷开日夜奔波所沾染的泥土,露出他本清秀的眉目來。

    竺州大旱至此,然而上达朝廷的文书中,洝接幸环馓峒啊?br />

    “……儿臣自恨无力替父皇分忧,父皇差遣儿臣掌管户部,清查户部亏银,儿臣便心急想要拨出银子赈灾。是儿臣行事太过于冒进,父皇,儿臣恳请父皇责罚,可父皇,切切要赈济天下百千万受苦受难的百姓啊!”

    容楚说到最后,语音已带哽咽,昭和帝明白今日的局势,刚刚一番拖沓下來,自然也知道容靖所言实是事实。

    今日的秦王府,却是在十里长街摆了长棚,搬出了府中各色金银器皿,家中眷属都趁着容靖坐宴长明宫之际,在十里长街上吆喝,说是为了归还户部欠银,要当空了家底才肯罢休。

    然而,户部亏银数额庞大,若是此时真的驳了容楚的面子,这亏银愈发的不好追回。

    于是沉了脸道,“你说的,可都属实?”

    “父皇,儿臣句句属实。”容楚朝前跪了几步,慌忙表明心迹,“父皇天纵之才,儿臣怎敢有所欺瞒啊!”

    “若是属实,朕必会拨下银两和粮食赈灾。”昭和帝捻了须,沉吟道,“为何知州洝接猩媳ǎ俊?br />

    一旁的卫敕早已将竺州知州的述职文书递了过來,昭和帝刷刷翻开,对着其中一句念道,“‘……是天下安康,盛世太平,百姓安居……’这些可都是赵伍郎的文书所呈,并未提及亢旱半字。”

    “父皇,,”

    容楚又要说话,便忽然听见殿外有人通报,“刘御史有要事禀奏,,”

    “准。”

    刘御史,皇城人人谈之色变的刘御史,宁珂心下里好奇,探了头便望去。其普通的葛丝长衫,然而周身那冷峻的态度却让宁珂怔了怔,这通身的气派,不知为什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皇上。”那所谓的刘御史几步便跪在容楚的身侧,“竺州亢旱,知州赵伍郎隐瞒不报,臣下已将赵知州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

    自除了宁珂一剑怒杀孙义允,刘御史是第二个不等通报便杀了朝廷大员的人。昭和帝面上有些挂不住,刘御史已自腰间解下尚方宝剑來,经了卫敕的手呈过去,“皇上,臣下幸不辱使命。”

    尚方宝剑是昭和帝御赐,曾言,尚方宝剑上可谏皇上,下可斩百官,今日刘御史请出尚方宝剑,确实让诸人都愣在了那里。

    107 纷乱迭起

    一瞬间,诸人都只屏住了呼吸。

    刘御史在皇城中是个神话,就如昭和帝手中的利剑,不出鞘则已,一旦出鞘,剑锋所指,必有伤亡。

    “嗯。”昭和帝笑了一声,神色忽而温软了下來,看向容楚,眸中也含了满满的笑意,“你起來吧。竺州亢旱属实,赵伍郎知而不报刻意隐瞒,其罪当诛。”

    容靖听完昭和帝这段话,忽然愣了愣。

    容姝不是今日刚从含昌宫传了密信來说刘御史已死吗?怎么现在刘御史还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还会请出尚方宝剑扰乱自己的计划?

    然而不等他解释,昭和帝便对着他喝了一声,“容靖,你可知错?”

    目前的态势最明朗不过了,昭和帝对于户部欠银一事必定会追查到底,任何人都知道,即便是容楚真的操之过急,此刻的昭和帝也只会彻底站在容楚这边。

    户部的差使向來难办,若是此刻昭和帝表现出半分不赞同容楚的意思,那往后户部的差使,必会如履薄冰。

    容靖心中也明白,然而他更明白以昭和帝的脾性,最不爱临时捣软的性子,于是便跪下,虽跪下,却仍旧高声为自己辩解,“父皇,儿臣无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儿臣欠银太多无法归还,只能变卖家私。”

    “你变卖家私抵还欠银,确不曾有错。”昭和帝冷哼了一声,“朕说你的错,是侮辱当朝亲王,骨肉相残!”

    容靖默不作声,指尖却狠狠的扣进砖缝中。

    额上的冷汗一滴滴的落下,顺着砖缝上的沟沟槽槽,一路蜿蜒。

    “容靖,你可知错?”

    昭和帝罗列完容靖的罪证,再次高声问道。

    容靖虽是压低了声音,然而宁珂却听得清楚,容靖对昭和帝这个判定,并不服气,“儿臣知错,儿臣错在不该惹父皇生气,任凭父皇责罚!”

    刘御史在昭和帝的示意下站起身來,朝着容楚所在的席走过去。

    容楚给刘御史腾出了地方,礼节性的对着刘御史笑了笑。

    刘御史支起衣袖,遥遥遮住大殿中所有的目光,容楚的神色,便在瞥见刘御史揭起面上半边面具的时候顿住。一瞬间的僵硬、失神,便如死灰一般毫无血色。

    ……

    然而此刻的昭和帝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容靖的身上,沉吟片刻后,便道,“当殿廷杖三十!”

    杖责对于亲王來说已是天大的责罚,别说还要当殿杖责,如论是否会坏了身子,这名声传出去,可算是在百官中落了口实。

    待听到当殿廷杖,容靖面色一僵,然而下一刻,却俯了身道,“谢父皇恩典。”

    殿外侍立的人听清昭和帝的旨意后,顿了顿。先不说容靖的身份他们不敢打,便是真的打了,谁知道昭和帝日后会不会再以此为由寻他们的麻烦?今日之事,究竟是昭和帝的本意还是对容靖一个忠告还尚在两可之间,再联系到容靖近日來势头如水涨船高,难保容靖不会成为新一代的太子。

    若真成了太子,别说是他们,就连他们亲眷族人的性命,也尽在他的拿捏之中。

    便是这大家俱是一愣的时候,刘御史忽然把酒对着上座的宁珂笑了笑,“这位便是国相大人?”

    刘御史说这句话的时候,声线压的极低,虽是笑,却不带一丝一毫的温度,听得向來自以为雍容自若的宁珂也不由的在心内惊了惊。

    “正是。”

    宁珂对着刘御史拱了拱手,许是因为曾盗用过刘御史的名字,是而怀了一丝愧疚的对着他笑了笑。

    见到宁珂对自己笑,那所谓的刘御史偏了头,不知何时散开的长发便半披开在肩上,凤眸中透出森森的凉意,“宁大人,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宁珂莫名便觉得周身一冷,寒暄过第三句后,果断的开始了沉默。

    心内却早已对这个刘御史下了定义,常戴面具,性情阴冷,必非善类。

    昭和帝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进來,心中一怒便将手中金杯掷了出去,三足杯滚下台阶,滚在容靖身前,顿住。容靖瞧了瞧那金杯,又抬起头看了看昭和帝,眸中笑意清凉如水,一一看过怔愣着的容清,垂了眸兀自盯着金杯的宁珂,笑意古怪的刘御史,还有敛了衣袖的正襟危坐的容楚,忽然笑了笑。

    “父皇何必动气呢?”

    语速放的很慢很慢,仿佛要于这慢中咀嚼过这翻覆帝王心,品味完这薄凉世间态。

    “父皇若是动气,便是儿臣得错了。”

    容靖又笑了笑,不曾起身,却挑明了对着殿外侍立的人道,“來吧。”

    昭和帝负手而立。

    别过脸不去看被按在长凳上的容靖,不去看一指宽的竹板啪啪的落在容靖的背上。他自然是知道的,自幼在宫里的这些人最明白怎样用力能打到皮开肉绽却不伤筋骨,怎样用力看似肉皮无伤却把伤都留在体内无法治愈。

    那么,打容靖的,又是哪种手法?

    那竹板落在容靖的背上,竹板上的倒刺却好似勾过昭和帝的心,划出一道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不是他狠心,只是这国事无论怎么说,总是大过于私情的。

    三十板,两个人交替落下,待到打完,容靖的后背已洝接辛送暾?钠し簟h欢?邮贾林眨?菥付加渤抛艣〗有叫出一声來,额上的汗珠混着背上的鲜血,顺着长凳,顺着挥舞的竹板,湮灭在了这长明宫中。

    “退下吧。”

    昭和帝至始至终都洝接谢赝贰?br />

    “儿臣……谢父皇恩典。”容靖硬撑着从长凳上挣扎下來,旁边的人要去扶,却被容靖一手挥开。拜过了昭和帝,容靖踉跄着走向殿门,血肉模糊的后背经过行走的牵扯愈发的疼痛难忍,容靖咬着牙,狠狠的撑着,待走到长明宫殿门口的时候,借着扶住门框的一瞬回头对着一路跟过來的人笑了笑,眸光扫过长明宫,扫过神态各异的几人,盯在容姝推开的屏风上。

    擦肩的一瞬间,压低了声音扯着嘴笑。

    “杖责的仇,等我來报。”

    ……

    昭和帝重新坐了回去,然而心情却愈发的高兴不起來。容姝是他最为宠爱的女儿,却因了这碍事的身份,无法给她一个她想要的未來。

    一儿一女大闹长明宫,只怕即便未曾串联,也会成为这北周世世流传的一个笑话。

    他是在天底下最为失败的父亲,也是给予北周这一片安定繁荣的英明君主。

    呵……还真是,矛盾的身份。

    刘御史却好似打定了注意要接近宁珂,容清替宁珂挡了几回,却也不好挡的太露痕迹,只能执了杯遮掩,却以眼神询问。

    宁珂颌首,示意容清即便是说几句话也无妨。

    趁着歌舞再起的时候,宁珂径直起身走向了容楚的那一席,刘御史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让容楚答应和宁珂换席,宁珂并不在意,只是想着过会儿要怎么敷衍这刘御史才好。

    和容楚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她本想加快步子,不想,容楚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小心些。”

    随即一错而过。

    宁珂微微有些愕然,末了便是在心里冷笑,容楚,怕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我最危险的时候吧。

    然而她和容楚都是聪明人,在昭和帝面前并洝接斜硐殖鍪裁磥恚??嬷?溃?跤?肺?诵幕?畈兀?缓枚愿叮?嵌?簿蜎〗注意别的地方,将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刘御史面前。

    “在下刘戬。”刘御史端起酒杯,斟了两杯酒,推了一杯给宁珂。

    宁珂细细的看,斟酒的酒壶偏的是同一侧,心里微微放松了些,接过杯來,应付似地,“宁珂。”

    “早就听闻宁大人雷厉风行,江南杀了孙康、刘知义两个祸害,上亥又分散知州权力,杀了孙义允这个孽障。”刘戬端起杯一饮而尽,对着宁珂示意,随即又满上,执起杯來。

    “在下很是佩服。”

    “谬赞谬赞。”宁珂喝的很慢,看似在品酒,然而却已将刘戬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里,落在心中。

    “当时下官便在竺州。”刘戬看似热络的给宁珂布菜,身姿曼妙的舞女抛了一个长长的水袖,香味传入宁珂鼻端,幽凉而静寂,是蜜罗香。

    “彼时的竺州还洝接锌汉担?皇羌柑旖恿?抻辏?晕槔缮砦??莶豢?址帕钙揭置准郏?闯没?土福?寡镅月沂辣赜杏10莱觯?闭嫘u酥?目晌贰!?br />

    宁珂只是怔怔的听,并不答话。

    “赵伍郎不知道从哪里找來一个道人,说是可以求雨,可笑的是,那道人设了雨坛求了几天雨,除了太阳更大更圆,除了地里的庄稼一日日的枯死,根本洝桨氲阌晗聛怼!?br />

    刘戬吃了一口菜,痛心疾首道,“更可笑的是,我以御史身份要求他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他竟然说我是南疆的探子,还妄图将我抓捕归案!宁大人,你说可笑不可笑?”

    一言已毕,刘戬冷笑了一声,看向宁珂。

    宁珂忽然觉得这笑阴冷的熟悉,下意识的便问,“你到底是谁?”

    “我?”刘戬顿下手中的筷子,对着宁珂揭开半边面具。

    108 欲挑战事

    “我?”刘戬顿下手中筷子,对着宁珂揭开半边面具。

    面具下是半张极魅惑的脸,清白如瓷,却又于那瓷一般的光洁中透出三月的鸡头绒才有的细腻与温软。正盯着宁珂的一只凤眸中渐渐染上笑意,然而这笑又与宁珂所见过的每一种笑意都不同,森凉、阴冷,就如寒冬最为凌厉的风,席卷过后便只剩一片白茫茫的萧杀。

    宁珂隐隐觉得这笑熟悉,似乎在哪见过,然而下一刻,便听见刘戬俯身过來笑的低沉而魅惑,“我是容锦。”

    金杯僵在唇畔,勉强打起的笑意也在这一刹顿在了宁珂的眉梢。

    触目所及,皆是歌舞升平的一片,珠翠缭绕,粉香弥漫,水袖蹁跹。面前的矮桌上呈叠了无数的时鲜果蔬,皇城的富庶繁华,在长明宫得到了最为淋漓致尽的体现。然而这所有的一切,于宁珂來说,也不过是些虚妄幻化之象,即便是这初夏干燥而略显炎热的天气,也无法驱赶走容锦所带來的阴寒。

    容锦戴好面具,搁下酒杯,敛起衣袖坐起身來,含笑朝着长明宫望了一圈。

    长明宫。

    我回來了。

    ……

    待到回国相府的时候宁珂已累的浑身瘫软,这才知道,这福也不是这么好享的,与一群不喜欢的人坐在一处,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折磨。

    又想到容锦此番回來,必会掀一场腥风血雨,心中洝絹碛傻木褪且徽蠓趁啤?br />

    宁珂轻叹了一声,握着面前渐渐冷却的茶杯,指节屈起,或轻或重,毫无意识的敲打着桌面。

    听见窗外又下去了淅淅沥沥的雨,别了头看过去,掌心那温度渐渐已凉的惊心,宁珂兀自苦笑了一声,茶冷伤身,自今日,这话恐怕不会再有人对她说了。推开窗将那冷茶泼了出去,泼完了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思绪便随着细密的雨丝一路,又回到了今日的长明宫中。

    昭和帝抱着茶杯咳嗽的那个动作洝教庸??娴难劬Γ?欢?萱?缴砣タ矗?谇橛诶矶己透萌绱耍?敲矗?押偷垡允终谧〔璞??遣杵迷诹伺柙灾芯拖缘糜行┕?纸米髁恕?br />

    但若是细想,昭和帝本身并不是什么太过于矫揉的人,那么他,,宁珂一皱眉,想起昭和帝重病的时候曾有咳血的隐疾,昭和帝别是这几來劳心费神太过,又开始咳血了吧!

    心念一动,忽听门外有簌簌油衣拂花分雨而來。

    宁珂探头往了去,模模糊糊只见得豆油大一点灯火,在这渐大的雨中,也不分明起來。

    “宁大人。”

    那人一路叫着,待到窗下宁珂也听得清是卫敕的声音。

    “什么事?”

    宁珂又披了一件单衣开了门,将卫敕迎了进來。

    接过卫敕手中的灯,宁珂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浑身上下都冒着雨气的卫敕,叫人去沏了驱寒的姜茶來,“卫公公深夜來此,有什么事?”

    卫敕接过下人端进來的茶,沉吟不语,待到那人掩了门退下,方才从袖中掏出一封火漆封的完好的信递给宁珂,“这是欧阳将军來的信,说是一式三份,在皇上,齐王殿下和您这里留了才行。”

    听到容楚的名字,宁珂本來要打开这封信的手就生生的顿住,深深瞥了一眼卫敕便将那信搁在一旁,“知道了。”

    卫敕不屈不饶,“皇上说,得等宁大人看了奴才才能回宫复命。”

    拗不过卫敕,宁珂浅笑了一声拿过那信來,近乎自言自语的叹道,“原不是些什么火急火燎的事……”

    然而便是这叹,在宁珂看清來信的内容后,也不由的渐渐低了下去。

    信上说,玉峰关战事吃紧,南疆各地愈发的不平稳起來,每每问及邱昱,他便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随便抓几个人來顶罪。时间久了,别说欧阳奕的粮草跟不上去,军心也愈发的不稳定起來。而相比起欧阳奕,邱昱就省心省力了许多,也不要太大的动静,偶尔搞点小动作就足以让欧阳奕焦头烂额。

    “皇上的意思……”宁珂看完,将眼神投向卫敕。

    卫敕对着宁珂点了点头,站起身來,“宁大人若是明白,今夜便动身吧。”

    “嗯,事不宜迟。”

    宁珂深吸一口气,出去避避也不错,避开容楚,避开容姝,避开容锦,避开这皇城每一分一寸会惹得她不愉快的气息,现在想想,也确实只有待在欧阳奕身边最为安心。

    ……

    趁着雨夜备好马车,一路逶迤出了皇城。

    宁珂只带了一些贴身物件,出了皇城便见有欧阳奕的副将候在门外,洝接锌?椎牡胤蕉急挥晁可?烁鐾福?悴挥傻男纳?心睢?br />

    “进來坐吧。”

    宁珂打起车帘,对着那副将笑了笑。

    “不必了,行军打仗的人,淋雨是家常便饭。”那副将对着宁珂拱了拱手,将自己的马一并拴在了宁珂的车上,两匹马竞赛似地于这雨夜中跑了起來,马车的速度便快了起來。

    宁珂久久的望着被这雨夜横亘在那段的皇城,听着马车愈行愈远。

    到了玉峰关已经七天以后,一路上两人不曾耽搁,宁珂是刻意逃避,而那副将则是军人的天性,除了吃饭和偶尔休息一两个时辰,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专心致志的赶车上,是而速度便也比寻常快了许多。

    玉峰关在戈壁滩上。

    极目所见,大漠连天,遮天蔽日的黄沙,比之南疆的萧条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就是玉峰关。

    欧阳奕驻守了这么久的玉峰关。

    他们在皇城衣绫罗绸缎,食美味珍馐,却还要彼此之间勾心斗角,彼此倾轧。若是当真有一天也让他们到了这种地步,他们可还打得起权位高升的半分心思?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一早接到信便守在这里的欧阳奕爽朗一笑,朝着宁珂迎了过去。

    “欧阳!”宁珂转过身,回以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黑了,瘦了。”

    欧阳奕做出一个拉弓射箭的姿势又是一笑,接住宁珂的话茬道,“也壮了。”

    两人的目光一触,随即各自调开。

    不再说话,却正应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诗。

    宁珂将目光投在身前金光粼粼的羽岚河上,看着天际垂落的金光笼在河的两岸,想往后自己便要在这羽岚河度过自己人生中可能将会是最为痛快的日子。

    欧阳奕将目光投在了羽岚河后的山上,想着这么多天來在那山上的金戈铁马、浴血厮杀,血染草木,终于可以消停一段时间了。

    两人心思不同,却皆升起了气可吞山河的豪爽。

    这最拼命的日子,本就是最容易让人忘却一切的,让人在戈壁滩这干燥的风中涤荡尽一切的烦恼与纷杂。

    ……

    “这是南疆动作频繁的几个地方。”

    欧阳奕拿出一张地图,在宁珂面前展开,手中握了一支笔圈出几个地方來,支颌看似沉思。

    宁珂接过地图,细细的瞧了一番。

    动作频繁的地方都是南疆的藩属小国,但看这些小国,确实难说其中究竟有洝接心辖?谝庵甘梗?欢??舴悄辖?甘梗?庑┬」?衷趺锤叶员敝苡兴??鳎?br />

    “前几日月池国还派人偷袭了我军粮草,断了粮路。”

    欧阳奕手中的笔又添了一道红印在上面,继续指着地图道,“这是近日來月池国和莲渊国的行军方向。”

    宁珂顺着欧阳奕画上去的红印看了看,却诡异的看见莲渊国行军的方向极其不对头,若是莲渊国欲学月池国时不时的捣乱北周一下,用不着如此大张旗鼓的避开羽岚河朝月池国所在的方向去。

    若是月池国给莲渊国传了信,欧阳奕又怎么会洝降玫桨氲阈畔3?br />

    然而看着,这月池国的方向也太怪异了些,说是绕开欧阳奕的部队又不大妥当,看出发的地点像是想要深入北周腹地,然而走到一半,却硬生生的偏到了一旁,与远道而來的莲渊国有着将要会面的势头。

    “这是哪里?”

    宁珂忽然点着地图上一个看不清楚的小点问道。

    “这是断头崖。”

    欧阳奕轻巧撇过,然而再次审视这地图的时候,却忽然惊叫了一声,“这是要挥兵断头崖吗?”

    断头崖是南疆重地,除非绝顶高手,极少有人能入者。然而月池、莲渊两国此刻都行往距离欧阳奕大营不远的断头崖,是为何意?邱昱韬光养晦了这么久,终于要光明正大的來与北周对决了吗?

    宁珂冷笑一声,收起地图來,“给我三十尖锐精英,今夜随我前往断头崖。”

    “宁大人。”欧阳奕想要制止,“断头崖一行艰险万分,还是我去吧。”

    “不,你是大将,自然要坐镇大营之中。”宁珂匆匆一笑,掏出两只旗花留在桌上,“若是大营遇袭,记得点燃这支旗花,那三十精英必会赶回救援。”

    “那这支呢?”欧阳奕挑起另一只來。

    “除非你死。”说话间,宁珂早已穿戴好所有铠甲,紧了紧腰间软剑,又掂起一柄弯刀來,快步走出大营。

    110 宁珂被俘

    “除非你死。”

    宁珂的话说的坚决而无情,然而欧阳奕却分明的于宁珂那看似决绝的话中,听出一丝毋需置疑的坚定。

    前路艰险,她留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