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倾国女相

第 25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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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辱,也不过微微抬起头扫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阿史那玉竹说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无趣,便又接过挽秋手中的茶杯,学着中原人的样子用茶盖拨了拨浮茶,方才带了一丝玩味看向画眉,“说吧,來找我是什么事情?”

    东厢是整个棋苑中最为敞亮的屋子,然而此刻,站在正中的那女子抬起头,恰好遮住了背后大窗中照进來的阳光。

    便是在这暗下去的一瞬间,阿史那玉竹听到那女子虽刻意压低却有力到不容拒绝的声音,“赛马。”

    010 赛马风波

    “赛马。”

    几乎是拼劲了力气咬着牙带着涩涩的味道吐出了这两个字,瘦弱的女子在这一刹所散发的无尽傲气,让窗外的阳光也跟着失色了不少。几乎是同一刻,阿史那玉竹抬起头,对上画眉倔强的眸子,眯着眼笑了笑。

    指尖带着邱昱特地从中原带回來的琉璃珐琅彩护甲,轻轻敲了敲盛着酽茶的瓷杯,窗外的阳光贴着那女子的肩斜斜的照进來,仿若一层鎏金镀在画眉的脸颊上,显得向來柔弱的她也似蕴藏了无限蓬勃的力一般,阿史那玉竹轻笑了几声,对着画眉又是一番打量,“好,只是你这衣服……”

    “无妨的。”

    画眉依着中原人的习俗福了礼,便听得上头的阿史那玉竹道,“那好,我也不会和你谦让,既然你这么自信,我倒也想和你比试比试,不过眼下,你还是先回去把药喝了吧。”

    晴明的阳光卷着碎散的微尘在东厢洒下一片,暖洋洋的,画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抱春扶出去又交给了入夏,只知道一路走着,掌心便漫出滑腻而潮湿的薄汗。

    这一把,赌的着实凶险。

    她的身体如何,整个棋苑中谁又不知道?

    只是若要摆脱这如行尸走肉般日日困豢的样子,这拼一拼,也是值得的。

    待回了内院会芳园,已是日头高照,自打调走了抱春伺候王妃就被调过來伺候画眉的吟冬笑着迎出來,“姑娘叫医仙好等呢,今个医仙和药童都过來了,说是姑娘按着以前的方子再喝一天便要换药,早早的送了药过來姑娘又不在,我只要让人在廊下温着,想必此刻也能喝了,姑娘快进屋吧。”

    一叠话说下來多而不乱,听得画眉也只是笑,冲着身旁的入夏比划了一下道,“比下去了!”

    入夏笑而不语,只是搪了吟冬一把,两人便一起扶着画眉进了内屋,果见一袭白衣依窗坐了,不染铅尘的白凝凝的如一汪水一般凝滞在那里,因着他一直望向窗外,站在门口倒只瞧得见侧脸。侧影一团温润,似一块上好的羊脂美玉,挑不出半点瑕疵來。

    如水一般的生动,如玉一般的温腻,便是自认为心性定力极强的画眉也怔在了那里。

    天地间斑斓美景,十色流光,此刻,都不及眼前这人的万分之一。

    尽管是尽早才刚见过的,然而画眉却恍然觉得已隔了几世之远,隔了万水千山的距离,隔着她不敢触也不敢碰的心痛,只能隔在这不咸不淡、不远不近的彼岸。

    倒是医仙身后的药童发现了画眉,轻咳了一声道,“主子。”

    便在医仙回过神的刹那,画眉已含了笑盈盈的走过去,在桌子的另一端坐下,伸出手垫在药包上,“劳烦医仙了。”

    一旁的入夏早已眼疾手快的张开白巾掩在了画眉手腕上,随即抬起头对着医仙笑了笑,“医仙请。”

    画眉先是打量了药童一般,模样平凡,长相也还算端正,只是黄褐色的粗布麻衣上却非要加了一根紫藤搓成的粗绳子做腰带,怎么也觉得多余。散散一笑,画眉便收回了目光,來來回回的扫了垂眸一心只为自己把脉的医仙几眼。

    这是画眉病愈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他,莫名的便觉得心口有些憋闷的慌,连带着呼吸也不畅快了起來,只觉得心尖痒痒的厉害,仿若是多少年甚至是多少辈子前的时候,也有人这么近的挨着她,如他一般,笑的低沉而魅惑。

    微凉的指尖搭在画眉腕上,即便是隔了一层白巾,画眉也感受得到那指尖涌动的清凉。

    隐约可辨的檀香顺着她的呼吸一丝丝蔓入肺腑、蔓入她的肢节百骸,仿佛在她的五脏六腑中生根发芽,然而在这丝丝蔓延的熟稔感之中,又分明的涌出分毫尖锐的痛,仿若极钝的刀一刀刀割开她与他之间本就稀薄的空气,痛到不能自己。

    然而这痛感从何而來?她却无从追溯,只能任由这时光一日日的耗下去,但愿有一日,时间能解释所有的事情。就比如,她到底是不是叫画眉?她为何会在这里?在她的梦中,那与江南水乡叠影而出血与火,代表的又是什么?

    她不懂,也不愿懂。

    干脆就放任自己的心绪,率性而为。

    还未等她再多想些什么,医仙那温润的略带了几分阴郁的声音便从一旁传來,“姑娘太过于心神不宁了,近日來可有连续几日都有噩梦的征兆?”

    “嗯……”画眉拧着眉,如果那模糊不清的笑与血火刀剑算是噩梦的话,那,“是有的。”

    回答的干脆利落。

    “姑娘因受过重创,本就牵连了脑部受损,失忆后愈的谨慎小心才是,可千万不要劳心费神,多想东西,于姑娘來说,反而无益。”

    医仙的一席话说得清楚明白,入夏浅笑一声,自以为听懂了医仙的意思。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人总是要活在当下的。画眉姑娘近日來连得王爷青眼相加,可不就是日后荣华似锦的好兆头么?以往的事,本就是用來遗忘的,多想则无益。

    是而便上前撤走了画眉腕上的白巾,扶着画眉起身倚在了榻上,“医仙说的是呢。”

    眼见着画眉又恢复了一贯懒散的样子,医仙浅笑了一声,看过身后的药童,那药童却似刻意躲避一般,将头扭向了窗外。医仙沉默片刻后,便道,“姑娘若是想要恢复记忆,我必会尽心竭力。”

    声音是一贯的温润,然而画眉却于那温润中,听出无奈、凝重与沉闷交杂的意味。

    好像下了多大的决心,要于那混沌之中,为她开辟出一丝可窥过往的亮光來,尽管她隐隐觉得,这亮光,大约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

    “如此便有劳医仙了。”画眉又是一声笑,低低颌了首,示意入夏送客。

    入夏会意,紧走了几步带着医仙和药童到了门口,选了一个方向挑起帘子道,“姑娘送客了,二位慢走,,”

    吟冬刚从外头采了花回來,听得里头入夏的声音,侧了身等医仙和药童出來了,方才进去,找了干净的观音瓶盛满了清水,将自己手中的花渐次插进去。随即后退几步,微微侧头看了看,抱着那瓶小心翼翼的搁在了琴架上。

    这一番动作早惊了画眉,只是画眉也并不多话,只是偏过视线看着吟冬的一番动作,窗外的阳光泼辣辣的照了进來,似丝丝缕缕的云锦贡缎织就的一幅绣品,期间花鸟争艳,美人如虹,看的画眉心中凛然一惊,便自觉已失神了许久。

    也是,这般美景,便如同刺绣描金的画,无论韶华匆匆还是岁月潺潺,都不曾让这幅画失色半分。

    反而在这时光的积淀中,愈发的鲜亮,活色生香。

    “听闻姑娘要与王妃赛马?”吟冬的一声轻言将画面从沉思中拉了回來,还未等画眉表态,恰恰捧了茶走进來的入夏便听到的了这句话,慌忙将茶盏搁在了桌上,一阵风似的跑到了画眉的面前。

    “姑娘您这是何苦!如此身子还未曾好利索,便要赛马!”说罢又是闷哼了几声,“依我看啊,就是王妃故意找你的茬了,王妃的骑术,在整个南疆谁不知谁不晓?今日王妃说要与姑娘赛马,一不顾忌姑娘的身子时大病初愈,二也不给姑娘送一套赛马穿的衣服來,就让姑娘穿成这样,岂不是故意要让姑娘丢丑?”

    画眉执了一支银簪看似百无聊赖的拨了拨茶水,并不打断入夏的话。

    “……更何况,王爷本就属意于姑娘,姑娘若是不愿去,只管去求王爷,王爷心疼姑娘,并不会让王妃为难。”

    入夏一口气说完,又觉得自己说的太快了些,生怕画眉再有一丝的不高兴,忙又道,“今个儿说这些话,我可是都为了姑娘的。”

    吟冬皱了皱眉,不悦的推了推入夏,示意般的侧目望过去。

    “你也不要担心了。”画眉将手中蘸了茶水的银簪搁在妆台上,抽出放了各色花钿的抽屉随意的翻了翻,金玉珠翠,邱昱是给了她他能给她的最好的,可是这些最好的,是在他的心里,而非她的意愿。

    “赛马是我提出來的,赛马服也是我推辞了的。”

    画眉合上抽屉,皱着眉道,“我会骑马,穿着中原人的衣服骑马。”

    “可是姑娘……”入夏还要说什么,吟冬忙递了个眼色过去,低声道,“门外洝饺耸刈乓膊皇歉鍪拢?胂哪闱夜?タ醋牛?遗愎媚锼邓祷啊!?br />

    入夏虽不愿意,可却拗不过吟冬,只能撇了撇嘴守到了门外。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來,静的画眉几乎都能听得到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心中莫名的升腾起一丝愿景,然而不等她一把抓住,那愿景却又于这无声的静谧中消散了去。

    安静的,如同于这消融这流光中的酽茶的热气。

    “说吧。”画眉微微支起了身,偏头看向一旁的吟冬,“支走她,必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是,我知道姑娘失忆了,姑娘可还能想起这张脸來?”吟冬直直的看着画眉,伸手自额角缓缓的揭起一张薄薄的面具來。

    010 有话直说

    一瞬间便是极致的静,静的画眉几乎可以听见窗外早落的花凋零在了风里。

    心中莫名的一颤,回过头,恰见吟冬已揭开了一半的面具。

    便是这一半也足以让画眉怔在了那里,惊心的清雅,不见的多么美艳绝伦,然而一眼眼望着,便足以倾心。

    吟冬瞧见画眉的表情,浅笑了一声将那面具合回去,压低了声音,似是讲故事一般低低的道,“姑娘可还记得当年的蝴蝶夫人?”

    手中的玉如意“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那些她以为尽数忘却了的前尘往事席卷而來,那些她爱的、她恨的、她感怀的、她刻骨铭心的……一张张面孔交叠着对她盈盈的笑,所有的一切都如同皮影戏中的提线木偶一般,在最颤动她心弦的一刹,纷涌而至。原來她以为的遗忘,也不过是被她藏在了心中的一角不愿意提起罢了。

    勉强定了定心神,画眉抬起头的时候,已面目平静。

    带了几分自嘲般的浅笑,碎玉一样的阳光照进來,愈发显得她唇角的笑意高深而莫测了起來。

    “你是素络。”

    极淡极淡的语气,淡到若非真的知道她已经失忆,此刻素络也会觉得,先前她为了失忆所编排出的一系列事情,都不过是她的伪装而已。

    “姑娘想起來就好。”

    吟冬覆好了面具,聘婷袅袅的站起身來,窗外的阳光愈发烘托的她身段玲珑有致。

    画眉眯着眼,良久,忽然又笑了一声。

    “都想起來了。”

    都想起來了,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恨,那些抽丝剥茧的隐匿与真相,那些她不愿想也不愿念起的人……此刻都如同落花一般静静的落在她的心中,忽明忽暗,却是实实在在的想起來了。

    几番沉浮后,然而如今所有的一切,也都不过是惊涛骇浪后再浮出水面的真相,水淋淋的真相。

    吟冬见她想了起來,也不多说,福了身后便静静退下。

    然而退到门口的时候,画眉忽然开口,“你是南疆人?”

    “姑娘聪明。”

    耳中那清脆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画眉合上眼,任由吟冬走过來为她掩了掩被子,心中却将素络的身份捋了个大概。也是,自己怎么洝接邢氲剑???蛉耸悄辖?耍?浜髞硪恢痹谥性?萄??烧馍肀叩拇笱诀撸?鼗故悄辖?摹?br />

    丝丝缕缕的阳光如同上好的锦绣一般,画眉躺在其中,却总觉得虚浮而不真实。

    眼前分明的出现了年青葱的岁月,一切都是未知的美丽,在那美到近乎茫然中,她分明的看到细长的柳枝长长的垂到地面,缭乱的清芬拂过青碧色的湖水,一排排的树,一簇簇的草,像是玉章宫,又像是棋苑……伴着刻骨熟稔的檀香而來的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回过头,便见硕大的夕阳中,他摇着折扇笑的温润……

    伸出手去抓,却猛碰着挽起床帐的金勾,泠泠的一阵轻响,画眉在梦魇中猛地惊醒,周身蓦地被巨大的恐惧与阴寒所笼罩。

    尽管阳光明媚如斯,却也无法驱赶走她心底的黑暗半分。

    原來,那样的明媚与美好,一直都只存在在梦中。

    ……

    与王妃约定的日子马上就到了,邱昱听闻抱春的禀告,也并不曾阻止,只是笑道,“她上过战场,你不必担心。”

    倒是医仙,得知了她要与王妃赛马后,忙忙碌碌的准备了一大堆的药,每每药童问及,他便道,“她想做什么,由她,我能做的,就是让她后退的时候有所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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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幕澄澈,一如那日的玉章宫。

    想起玉章宫,画眉一颤,却依旧保持镇定。

    倒是一旁的入夏瞧见,偏过头问吟冬道,“姑娘怎么打颤?可是害怕了?”

    吟冬望着那缓慢却决定的背影,颌首笑了一声,斟酌道,“她不会害怕,即便是所有人都害怕了,她都不会害怕。”

    入夏有些迷惑,然而吟冬却自顾自的看着画面,不再理会她。

    “王妃。”画眉依着中原的习俗行了礼,冲着阿史那玉竹上下打量了一番。

    身材丰腴,银色的枣红的短袍,银灰的马裤,愈发的显出了她的英姿飒爽。而在画眉打量阿史那玉竹的时候,阿史那玉竹也在打量了画眉,朱红色的长裙,为了方便,头发只是松松一挽,并无多余的配饰,倒像是秋天的一抹枫红,清瘦却有也着坚韧的清隽。

    是个美人。

    阿史那玉竹在心中下了定义,可惜,也仅仅是个美人而已。

    “南疆人,不讲究那些虚礼。”阿史那玉竹对着不远处的一群马吹了声口哨,待到马风驰电掣般过來的一霎翻身上马,策马走过画眉身旁,俯了身笑道,“随便挑一匹,來吧!”

    画眉看向不远处的马群,学着阿史那玉竹的样子吹了一声口哨,便有一匹黑马朝她跑了过來。

    同样翻身上马,利落的身姿看的阿史那玉竹不由的一笑,策马走向不远处的树林,对着身后的画眉道,“看不出,原來是个会骑马的。”

    画眉闷闷的扯了扯嘴角,道,“不入王妃。”

    阿史那玉竹也确实不讲究中原的那些虚礼,和画眉说好,一直要骑到玉山脚下的农场旁,待到太阳下山,谁先返回,便是谁胜。

    条件说不得苛刻,毕竟洝接杏残怨娑u荒芎人?荒艹苑共荒苄菹3??悸砸怀了迹?愕阃酚α恕?br />

    再次抬头的时候,便见阿史那玉竹的大白马已驰出很远的一段。画眉眸色一暗,扬鞭便赶了上去。一时间,邱昱等人所在的地方只能看见两团烟尘,随着一白一黑两匹马逶迤而去。

    邱昱站起來看了看,忽然坐下,对着身后的抱春说,“去吩咐医仙备好画眉的伤药,等画眉回來又要劳烦他了。”

    入夏紧张画眉的伤势,不时的站起來眺望,只恨自己所在的地势不好,看不清那两团烟尘究竟是谁的更靠前一些,只是不住的唉声叹气。

    就连素來妥帖的挽秋也有些怔怔的样子,她在邱昱的右后方,自然站的比入夏高些,只是瞧见两人紧追不舍的架势,心中也微微诧异,阿史那玉竹的骑术不说是女子,就连南疆的男子,也少有人及,大多是几步远后便远远撇开,追得这么紧,还是一个重伤还未痊愈的人,若非亲眼看见,她是绝不会相信的。

    观战台下的情形比赛马的两人还要紧张,连带着邱昱后侍立的老张、普雅梅果和记凡三个人也不由的开始担忧。

    最为镇静的就是吟冬,自打在钟粹殿的时候,她就知道,若是洝接惺?愕陌盐眨?馊司?圆换嵋陨硎韵盏摹?br />

    只是瞧着众人或楞或怔,或担心或忐忑,她也不好太过平静,只好随着入夏的目光,远远的看着湖光山色,看着天幕下风吹草低的大漠情形。

    然而此刻马背上的两人并不知道她们此刻的行为给观战的人们带來了怎样的压力,只知道拼尽了力气也要超过对方去,一个为的是名,一个为的是自由,两个人都如一团风一般,扫过茫茫的草尖,给这大漠的大地带來一阵阵的颤动。

    赛马,除了速度,比的就是耐力。

    日头一点点的高了起來,画眉却已经开始计算太阳落山的时间,体内的力气一点点流逝,眼看着和阿史那玉竹又错开了一段距离,画眉咬咬牙,一扬马鞭又追了过去。

    阿史那微微勒住马,等着画眉赶过來的时候,好笑的撇过头笑了一声,“洝搅ζ?耍亢伪爻涯堋!?br />

    “哪有。”画眉不承认,却见阿史那玉竹自自己的褡裢中掏出一块烤好的羊腿朝她扔过去,下意识的便接住,又听见阿史那玉竹道,“我很佩服你的骑术,也走了这么远了,他们应该看不到了,歇歇吧。”

    瞧着画眉仍旧是一副犹疑的样子,阿史那玉竹又道,“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出赛马,有什么话,在这里可以说说。”

    说着,率先跳下马來,牵着缰绳朝一旁的密林中走去。

    画眉一愣,便策马跟了过去。

    待到了密林中方才跳下了马,却觉得腿肚子一软,幸而牢牢的攥住了马鬃,才洝接性诎6纺怯裰衩媲奥冻蟆?br />

    “你是不是想说,你想嫁给南疆王?”阿史那玉竹栓好马,找了一个地方随意坐下,方才抬起头看了看画眉,看着她一袭中原长裙却牵着马拿着羊腿,极其的不搭调,于是一拍脑袋道,“看我,竟忘了你大病初愈不能吃太过于油腻的东西,这里还有几块桂花糕,你应该是能吃的。”

    说着,又扯过褡裢來,从里面掏出几块桂花糕和一个水袋,一并交给画眉,换回來画眉手中的羊腿。

    “不是。”画眉朝前走了几步,也洝皆俸桶6纺怯裰窨推??阋沧?拢?攘思缚谒?礁戳艘幌滦那椋?讲诺蜕?溃?拔乙?刂性??抢锊攀俏业募摇!?br />

    011 不图输赢

    “回中原”

    阿史那玉竹顿下手中动作动作极扫过画眉映入眼帘是女子坚韧而不轻易屈服神情画眉事情她从邱昱、挽秋和抱春那里也多少听过些只知道她是个忘记了自己身世可怜人却不想这可怜人以身试险求得竟然不是南疆荣华富贵而是再次回到那个让她凄苦家乡去

    微微一怔刹那便听到画眉低低声音“是回中原”

    阳光被层层叶隔离外点点斑斑如碎金一般点缀她眉间颊上深黑瞳似一汪深不可测井然而又有蒙蒙雾笼其上愈发神秘

    “中原有什么好”

    阿史那玉竹又想起自己中原颠沛流离那些年声音陡然压了下來

    “中原是吃人不吐骨头地方”

    这一句话说严厉连带着画眉也愣了那里

    吃人不吐骨头她又何尝不知道当权者位高权重荣极一时底下人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扶摇云端上一层阶梯洝接星橐? 所有友好与恭睦都只是表面笑里藏刀口蜜腹剑……那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哪一件不是充分说明了这些

    中原人比狐狸还要狡猾比狼还要狠

    即便是吃了你肉喝了你血嚼了你骨头剩下渣滓还要细细滤一遍能用继续用不用也要喂了身旁猪羊牛马一点也不会浪费

    画眉微微沉吟“不过是狼岤虎窝区别”

    “你竟把南疆比成了虎窝”

    阿史那玉竹偏过头撇着画眉冷笑了一声不是历斥然而画眉却听得头皮发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时也微微局促了起來

    良久又道“生南疆自然觉得南疆好我生中原自然便是觉得中原好了”

    顿了顿对着手中桂花糕咬了一口“其实这世上何來狼岤虎窝左不过都是人们比方而已我就不信南疆洝接幸跄彼慵? 洝接胁讲轿?? ”

    听完画眉话阿史那玉竹也愣了一愣

    她怎么从南疆流落到了中原她心中自然清楚只是有时候宁愿选择了谎言去骗自己罢了要是能骗自己一辈子倒也是一种福气

    然而今日被这个中原战俘戳破这一层她强加给自己防护罩空落落好似一下子都暴露了空气之中……仿佛画眉话就是一只小手紧紧攥住了她心尖浑身上下都是打着颤痛

    猛然间就想起了断头崖下邱莺她是她为宝贝女儿却因为一时疏忽被以那样一种屈辱方式害死可比修罗地狱断头崖下

    中原人都是狼

    吃人不吐骨头狼

    阿史那玉竹想要冲着画眉狠狠喊出这几句话來然而瞥见画眉弱不禁风样子刚刚升腾而起念头也就被她压了下去

    她是可怜人她不想再成全另一个可怜人了

    于是趁着画眉发呆当口翻身上了马一拍马背冲着画眉道“我不会让你回中原我让王爷纳你为侧妃”

    像是表明决心一般白马扬起厚厚一层灰呛得画眉咳嗽了几声

    回过神來时候阿史那玉竹已远远地消失了密林之中画眉慢条斯理整了整衣服一翻身侧坐马背上优哉游哉向观战台跑去

    几乎她预料之中顺利有些意想不到

    开始还真是怕阿史那玉竹答应了让她回中原事情

    中原红墙高瓦先是埋葬了她所有青春与韶华又埋葬了她所有愿景与希冀她真不想再回去了……南疆如此残喘下去平平安安了却一生再不卷入任何是非之中虽然会有小小遗憾然而总还是她愿意

    阿史那玉竹自然先回到了观战台然而刚回去便又觉得后悔自己说请邱昱收她为侧妃会不会正中了她下怀

    然而下一刻画眉那羸弱身姿便如幽魂一般飘了过來阿史那玉竹甩了甩头抛开这些杂乱思绪驱马朝着邱昱赶过去跳下马一刹把缰绳扔给一旁记凡带了几分得意捋了捋因狂奔而纷乱发丝“我赢了”

    邱昱并洝接幸蛭?6纺怯裰裼?苏獬”热??冻鲆凰啃σ? 反而拧起了眉道“画眉呢”

    阿史那玉竹仍旧是毫不意样子“后头或许马上就回來了”

    这无所谓态度让邱昱两道眉愈发皱了起來“她重病身我答应你们赛马已是格外恩惠了你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回來”

    “我……”

    不等阿史那玉竹辩解邱昱便一把抢过记凡手中缰绳翻身上马朝着阿史那玉竹返回路线跑了过去

    管隐隐不安然而他却不肯承认第一次出口训斥自己王妃是因为担心她

    苍茫落日顺着山脉一路滑下天际留下一层层堆叠媚紫、绯红、橘黄……如交杂锦缎画眉百无聊赖侧骑着马抬起头望着观战台方向心里却疑惑怎么还洝接腥苏页鰜?br />

    正想着便看见有一匹白马绝尘而來是阿史那玉竹大白马难道她后悔了

    未等画眉再多想一步那匹大白马便停了画眉身前邱昱浅浅一笑“怎么还不回去”

    见是邱昱画眉方才放了放心策马与邱昱并肩道“反正也输了不急这一时”

    “你是不急可有旁人急呢”邱昱宠溺一笑上下打量了画眉一番“走时候错开并不多我还以为王妃一直让着你不想返回來竟被落下这么远”

    “王妃是让着我”画眉颌首又笑了一声天边绚烂色彩晕染她愈发娇艳“不过王妃骑术高超又岂是想让就能让即便是王妃想让大白也不许对不对”

    邱昱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來大白是画眉给他白马起名字愈发笑开怀了起來

    “走吧”

    邱昱笑着握紧缰绳任由两匹马并肩走缓慢而平稳然而画眉心绪却又被他那句“走吧”牵扯到了不知名年岁月……依稀是有着青峰山皎如玉盘明月当时她以为所有一切都会随着他那句“走吧”而好起來当时她以为管前路艰险可只要有那句“走吧”他就永远都会牵着她手一路走下去相伴左右永不分离

    只是她设想了无数可能唯一洝接邢牍? 就是前路艰险却是他一手造成

    胸腔中憋闷厉害仿佛有什么正被揉碎了却又用回忆温暖一点点拼接

    画眉回过头看了看邱昱他真称得上是一个励精图治好当权者自他当权以來南疆百姓安康吏治清明凡象征着屈辱跪拜礼与叩首礼全都被取消即便是下人相处时候也都以“我”自称人与人之间洝接械燃肚?帧?〗有三六九等和他一起时候真很轻松

    轻松就如同大漠风猛烈涤荡过后便是无比欢

    这种轻松容楚给不了欧阳奕给不了只有他能给

    她其实是贪恋这种感觉就如同受过伤人贪恋那极致温暖一般好像只有这种强烈到极致触感才能让她对往事微微有一丝忘怀

    “王爷我和你赛马”

    画眉忽然笑了一声趁着邱昱还洝椒从?齺硎焙? 腿一伸跨了马背上手中马鞭高高扬起又落下只余一道红影也隐约要消失了烟尘之中

    邱昱眸光一亮“好如你所愿”

    只是他却不扬鞭只是一夹马肚子便朝着画眉走过路冲了过去

    两团烟尘不分前后时而有脆如银铃笑声一阵阵传來邱昱心中一点点留下难以磨灭痕迹

    待回到观战台时候画眉已出了一身汗粘黏着衣衫愈发紧贴了身上入夏心痛牵着画眉马走到一旁扶画眉下马后皱了皱眉道“姑娘今个您可要好好洗个热水澡了”

    吟冬并洝接腥缤?胂囊话阌?齺? 而是带了几分疑惑撇过去她以为画眉是打定了主意要赢得却不想竟然被阿史那玉竹落下了这么多

    那画眉她到底有什么想法

    待到入夏扶着画眉过來坐下吟冬方才捧了一杯晾温了茶递过去“王爷知道姑娘爱喝茶一早便让我准备好了茉莉清茶里头还泡了冰片与青檀解暑散热了姑娘且尝尝”

    画眉接过茶看向此时才回來邱昱笑眉眼弯弯“他什么时候知道我喝茶爱里头搁冰片了王爷有心了”

    吟冬恍然大悟一般看了看邱昱又看看不远处医仙俯了身浅笑语不传六耳道“姑娘我说可不是南疆王而是那位王爷呢”

    012 不想恨你

    画眉本是勾起嘴角听见这句话后蓦地沉下转身将那盏茶搁了桌上便去与一旁阿史那玉竹说笑

    “王妃骑术高超真真叫我佩服呢”

    “你骑术差就差一点上……”阿史那玉竹因邱昱夺马而去坏心情刚刚好起來一点对画眉笑笑便听见后头人接了一句“差就差洝接腥?? ”

    不全力只有阿史那玉竹和画眉知道一清二楚此时骤然被不知名人说出來心中自然便多了一丝警惕

    阿史那玉竹蓦然回过头冲着声音传出來方向喝了一声“谁那里”

    画眉则只是对着发出声音地方略略抬了眸眼波婉转万千心思皆笼含其中一眼扫过去便见邱昱正笑意蔼蔼走过來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袭红衣、仿若影子一般人

    说是像影子其实比邱昱还要夺目几分

    狭长凤眸不需要怎么笑便露出了浅浅笑意如酿了许久醇酒只许一个眼神便可让人沉醉其中薄唇带着几分揶揄几分促狭吐出那句话來看似唐突然而其中提醒意味却让阿史那玉竹和画眉暗暗心惊

    自以为那密林是洝接腥司?? 是而才放心大胆谈了那一席推心置腹话

    谁知道……竟全数被这人听了去

    正暗自烦闷时候邱昱与那人已几步走了过來看似随意两人对面坐下那人已噙了一抹自矜笑朝画眉拱了拱手“说笑而已姑娘可万万不要生气”

    “他是谁”

    阿史那玉竹不依不饶见那人洝接谢卮鹚?耙馑? 便看向了邱昱

    邱昱摩挲着指尖戴上碧玉扳指微微沉吟后便冲着画眉一笑道“画眉你可还记得他”

    画眉又冲着那人打量了一番红衣烈烈如火如荼白净面庞却偏生有着天然而成魅惑凤眸微眯唇角轻勾仿若业火之中绽到极致红莲一般一眼便可沦陷足以倾倒天下众生

    垂了眸浅浅一笑眼角余光却撇着身后不远处医仙诧异神情画眉低声道“瞧着倒挺有眼缘不知是因为都穿着红衣还是因为曾经见过然我却是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他说他与你自幼指腹为婚”邱昱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然而却说这句话时候一直摩挲着碧玉扳指指尖微微用力足以泄露他所有不安心绪

    “我可洝郊堑糜腥擞胛抑父刮?? ”

    画眉诧异之下惊叫而出随即便看向了一旁阿史那玉竹疑问般递了眼风过去

    阿史那玉竹会意冷笑一声道“容锦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身份也配求尚王爷侧妃”

    侧妃

    阿史那玉竹性子爽利棋苑中众人早已看出邱昱对这个战俘不一般然而王爷洝椒11? 他们也不敢揣测些什么只是不说侧妃收了做个妾还是应该不想王妃今日人语一句话便点破了邱昱隐藏心事

    抱春、入夏、挽秋听见纷纷对着邱昱行礼恭喜邱昱喜得佳人吟冬愣了愣似是无助扫过医仙和药童便也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