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之八
一之八
「阿薛，手机。」
「阿薛，行充。」
「阿薛，爱心又没有了……」
这一次次的叫唤不断提醒薛承皓，前进的路上总是有代价的，有的时候会忍不住觉得烦，差点就控制不住喊道：「东西自己拿！爱心没有了就过来写数学！」
但是他没有，手机、他的，行充、他的，她不找自己找谁呢？再说了，兇她她也只会跟他发脾气，所以他只好无奈，有时候捏她脸颊、拍她头当做怨念的发洩，当然，过程不大温柔，恩绮当他是神经病。
晚自习。教室。
徐恩绮一脸心虚的抱着讲义坐到薛承皓面前，怯怯懦懦地说，「阿薛，你前几天讲的那题，我又不知道为什幺要这幺解了……」
薛承皓就快要练就了心平气和的功夫，此刻也没有像以往一样总要唉声叹气、挖苦某人一番，而是拿过她怀里的本子，看了几眼，开始帮她写解说。他不说话，恩绮的心更虚了，「你心情不好啊？」
「嗯？」
「话少显示你不正常。」她睁大两只眼睛盯着他想看出点端倪，却反而被他突然靠近而吓到，「你、你干嘛？」薛承皓就保持着脸往前靠的姿势笑了笑，「怎幺？看出什幺了吗？」徐恩绮往后退了点，嘟囔着，「什幺啊，还是一样神经病嘛……」
薛承皓直起身继续认真写题解，左手却把手机跟耳机递给面前的人，「等的时间自己选歌听吧，妳不会的太多，太费时。」
总共也就五题，哪里太多了……
恩绮不免在心里顶嘴，表面上乖乖接过，熟练的打密码，切换歌单。薛承皓的手机里有他本来就建好的歌单，恩绮特别讚赏其中一个名为「五月天」的歌单，因为里头居然有五月天全部的歌，全部，虽然恩绮很喜欢五月天也没办法全部的歌都有。此外，恩绮还很「主动」的把歌全编了编号，薛承皓不解这样的行为，而她答：这些歌怎幺听、哪首接着哪首，都是有故事的！
「喔。」他那时候这样打发她，也不改回来，就任由她乱来。
选好了之后，她戴上耳机，就趴在桌面看薛承皓写字，时不时说一句，「字真的好丑。」然后理所当然的被瞪，之后在某人威胁说不写的时候赶紧傻笑。
嘿嘿，pass！恩绮笑的更嚣张了。
薛承皓看她嫌弃的很欢快，就用笔敲了敲她的额头，然后指了指耳机，又指向自己的耳朵。
「嗯？」
「我也要。」
「喔。」她不疑有他就摘下一边的耳机，伸手递给他。
他没接，而是把耳朵靠过去。徐恩绮皱眉，「你没手啊？」
「……数学。」他提醒。
「……好嘛好嘛。」果然拿人手软就是这样。徐恩绮帮他戴上耳机，相较于平常的形象，此刻的她出乎意料的温柔，引得薛承皓忍不住微笑。
「好了喔。」她收回手，继续趴在桌上。
歌声传进耳里，薛承皓扬着的嘴角微微抿起，望着她片刻才默默地低头，继续解题。
／
晚自习。图书馆。
今天是蓝岚补数学的日子。在则绪的立场而言，是半约会的日子。
「不想写了……」蓝岚撑着头，看着一堆指对数函数的题目嘀咕。
则绪没理会她，很专注的在看她的作文。要说在考科上，则绪有什幺弱点的话，应该就是作文了，国文与英文兼是，虽然不是差到会拉低整体分数的程度，但却也不到超高分群的準线，只是勉强中上，而他旁边正嫌弃指对数太不友善的小女子恰恰就是超高分群里的一员，国文与英文兼是。
「岚，妳的作文到底是怎幺写的？写得挺好的。」则绪抬起头问。
还在数学深渊的蓝岚忽然被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在问什幺，脸带有些为难的表情，「怎幺连你也问我这个问题，我每次回答完都被会人嫌弃……」
「嗯？妳答什幺？」
「……我也不知道，写就对了。这样。」她还小小声的补道，「补充，老师教的结构虽然很八股但是考试的时候很有用……」
怪不得会被人嫌弃了，则绪笑笑，「我知道了。」
蓝岚一听就知道她的回答还是没什幺用。
本来就是嘛，个人造化呗。就像数学啊，问会的人怎幺算，她都得到「这种问题还需要算吗」的答案，她给人的回答不是比较和善吗。
蓝岚放下手里的笔，有点感叹的说，「你就算作文没那幺高，选择题也可以拉上去啊，而且，你有数学跟自然可以撑着，再说，你在校成绩也够好了，你要是再高下去，套句媛说的，你这是準备到哈佛去了是不？」
则绪笑了笑，「哈佛不好进，得十项全能。」
「你还不全能啊……」蓝岚把数学讲义往前一推，侧头趴在桌上望他，语气忽然就低落下来，「则绪，没意外的话，你是不是就会进z大啊？第一层的申请就会录取了吧。」z大，实实在在的第一志愿。季则绪听了后依旧微笑，顺了顺她的头髮，「怎幺突然这样问？想上同一间大学？」他轻易的猜出她的小心思。
她把他的手抓来前面玩，一边嘀咕，「要真是z大，我可不敢想。」
「不要想z大，妳想我。」
蓝岚忍不住吐槽，「想你能干嘛，就只能冒粉红泡泡而已。」
「心之所想，尽力听天。」他反握住她的手，另一手乾脆把她的讲义阖起来，「我一点都不担心妳。」
「可是我担心。」
他叹了口气，「妳不知道自己有多好，而我却是一直看着妳的，既然不相信自己，不是更该相信我吗？」
「……看来得帮你写个语录了，这幺会讲话。」她坐起身，头往他的肩膀上靠，「累了。」
「回家？」
她摇摇头，「再多待一会儿。」
则绪微微一笑，低下头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抬起头后佯装没事地继续看她的作文，「嗯，再待一会儿。」
蓝岚眨眨眼，一时说不上话，过了一下才偷偷的扬了嘴角。
／
「已经晚了，等等我送妳回去。」褚悉暮从工作室里出来，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顺势瞄上一眼，浅浅的笑了，「画的越来越好了。」
路萱姚拿着画笔的手颤了颤，好险没破坏到面前的作品，她难得分神去跟他说话，「不是说了画好前不要偷看吗？」
「我没有偷看，我很直接的看。」他放下手上的物品，站到她身边，弯下身细细地看着她的画布，此刻路萱姚很紧张，只好盯着自己的手等着他的指教。褚悉暮做这个动作本意就是为了逗她、让她紧张，显然目的达成了，他便直起身，含着笑意，「赶紧完成，不想让妳太晚回家。」
「……喔。」萱姚又画了几笔，实在沉不住气，忍不住回头，「我好了叫你，你不要站在我后面。」
悉暮点头表示理解，站到了离她有些远的窗边，也不看她，就看夜色，随手拿起本子，开始画起素描。其实萱姚再画个几笔就结束了，但她还是很专注的动着手，补着没必要补的细节，为的就是耗点时间。
她悄悄的侧过头看他，见他在夜幕中信笔作画，低着头、眉眼专注，就想起第一次见他，也是这般模样，只是那时的他还穿着学生制服，只是那时的她还不认识他，只知那日，他们的起始，一如他的名字，满遍日暮余晖。
悉暮，悉暮。
日后回想起最初，皆是那样温柔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