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陆承瑄竟全然没有向他透露半点消息!江韶想不明白陆承瑄为何要瞒着自己,他们二人从来都是坦诚相待的。陆承瑄之所以这样做,是否因为他心中已对自己有了看法?
江韶的话让陆承瑄沉思了半晌,他倒是真的没有设想过阿樨身上也有胎记这个可能!原本他是打算向阿樨的乳娘庭芳求证此事的,没成想庭芳却在此时好巧不巧的中毒而死了!
“我为什么不让你知道,难道你还没想明白吗?阿韶,你对林清,已经生了爱慕之意!若我将这种种安排告诉你,又怎能确定你会否因为太过在意她而扰乱我的计划?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阿韶,我并不相信你能例外!”
陆承瑄的话如一块巨石般直直砸在江韶身上,压得江韶几乎透不过气。
☆、第70章 爱慕
愣了半晌,江韶方才如梦初醒般支吾着反驳道:“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对她生出那样的心思?”
江韶似在问陆承瑄又似在问自己,面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纠结万分的神色。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与你几乎是一同长大的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你对林清的心思?你总是费尽心思维护她,在木禾镇时甚至全然不顾自己的安慰去救她,在凤城时又宁愿自己引开追捕之人而将逃跑的机会让给她,来了王府之后你虽表面上对她冷漠,暗地里却时时刻刻关心着她,这种种迹象无不表明你对她已有了爱慕之情。”
陆承瑄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直听得江韶面色发白。
“木禾镇、凤城,当时你分明不在场。你,怎会知道这些事情?”此时江韶心中已是千万种思绪纷乱如麻,早已失了往日沉着冷静的风度。
其实陆承瑄知道这些事倒也实属巧合,蒋山鬼曾来三王府求见他,得知江韶是他的贴身侍卫后便将江韶拼尽全力救林清的事情说了出来。当时陆承瑄还有些不信蒋山鬼的一面之词,如今看江韶的反应,足以证明蒋山鬼所言非虚。
只是陆承瑄却想不明白江韶究竟是怎么看上林清的,那个姑娘除了生了一副好面相之外,似乎并没有其它太多令人瞩目的优点。
“阿韶,你想要女人我可以替你物色,商户女或是官家千金,温良知礼的,貌美娇柔的,你若是想要只消告诉我一声便可,又何苦将心思放到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身上?”陆承瑄语重心长的劝道。
江韶阴沉着面色半天没有说话。
“这么多年,我一直拿你当亲弟弟来看待,你却……”对于江韶的反应陆承瑄感到分外不满,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处理这事,无奈只得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江韶一眼便独自走开了。
“林清。”江韶低声唤着林清的名字,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林清略带狡黠的笑容来。
自己真的爱慕林清吗?从前江韶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若答案是肯定的,为什么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喜欢林清哪一点?初见时他对林清便没什么好印象,后来,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那般冲动的不顾一切救了她。兴许是她只因为怀疑她是失踪已久的赵木樨,唯恐她出一点点事致使承瑄心痛颓丧,这才拼尽了力气去保护她吧!
这样想着,江韶倒也逐渐释然了。自己或者并没有承瑄想的那么在意林清,承瑄或许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在意赵木樨。毕竟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又怎能被小小女子绊住手脚以致自己无法大展宏图呢?林清之于自己,不过是漫漫人生路上的一个过客罢了。
可是,为什么他脑子里这会却不合时宜的回想起同林清相处的点滴来?那些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中放映,让江韶既困惑又感觉心中有种自己并不熟悉的异样情愫。不愿让自己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江韶选择了拔腿离开这个地方。
陆承瑄与江韶相继离开后,林清也迈步走上了这条碎石子路。不过她对之前在此处交谈的二人所谈论的话语半句不知,她只是因为要去寻个大夫问些事情才恰巧经过此路。
日光下的三王府景色极美,但此时的林清却并无心思欣赏美景。
林清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总算是见到了大夫的身影。三王府内是有大夫的,不过他们一般只负责为三王府中的下人看病,寻常若是主子身体有恙请的一般是宫中的太医。
三王府内下人众多,大夫却只有寥寥几个,因而大夫总是有些忙不过来。林清到医药房时大夫们正忙着给几个丫鬟婆子看病,等了半晌方才轮到林清。
“大夫,我最近闹头痛,劳烦大夫费心为我看看。”林清恭谨道。
坐在木椅上的大夫甚至不曾抬头看一眼林清便开始伸手替她诊脉,略带薄茧的手在林清腕上轻按慢压了片刻后,大夫突然抬头面露惊讶的看向林清。
“姑娘,你是不是头部曾受过剧烈的撞击?”
林清慌忙不迭的点头道了声是。
“你说你头痛,只怕是因为接触了曾经相熟的事物才致如此,以后若你再次接触那些与你记忆有关的事物,只怕头痛还是免不了的。老夫替你开几个止痛的方子,你若再犯头痛时煎了服下便可。”
“谢过大夫,但我还有一问,要怎样才能恢复我的记忆?”林清急急问道,她想恢复记忆不是一日半日了,以前看了许多个大夫吃了好些汤药都没有用,甚至连沧澜教中医术极为高明的百草医师也没有办法助她恢复记忆。原本林清对恢复记忆是不抱希望了的,没成想来到三王府竟让她看到了一丝恢复记忆的希望。
“恕老夫直言,姑娘的记忆缺失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头部受到剧烈撞击,这其中只怕还有某种药物的作用。但老夫医术尚浅,恐怕不能助姑娘解了此药的奇效。”大夫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白的胡须,看向林清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
林清知道,即使是给下人看病,但作为堂堂王府的大夫,眼前这个大夫的医术定然也是不差的,不然也不能诊出自己缺失记忆与药物有关了!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自己的失忆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这其中或许有着许多令自己意想不到的缘由!
“难道就没有办法恢复我的记忆了吗?”林清的语气难掩感伤,充斥着一股浓重的失落之情。
大夫摇头道:“大千世界,万物相生相克,不论多么特别的药也都有相对的药物以克制它,今日老夫无法为姑娘解了此药,兴许有一日会有高人能助姑娘一臂之力,让姑娘恢复记忆。”
对于大夫的回答林清略感到有些失望,却也于失望中看到了对未来的希望。
向大夫道过谢之后,林清拿上大夫适才开的止痛药房去抓了药材后便离开了医药房。
☆、第71章 聚首
回到采薇堂后,林清隔着大老远便看见了静静立在自己屋门前的陆承瑄。
“参见王爷。”林清屈身行礼道。
“瞧你,怎么又忘了,在我面前不必多礼。”陆承瑄浅笑着扶住林清的身子,如星般的眸子里闪耀着暖人心脾的光采。
“我……”林清一时倒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面前的陆承瑄的努力寻找着话题。
殊不知,陆承瑄其实正是带着目的在林清屋门前等着的。
“阿樨,你可记得你还有个义兄名叫赵明松?”
“赵明松?”林清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她与赵明松甚至曾经同住与一个屋檐下。那会赵明松也险些以为她就是赵木樨,对她极尽关怀照顾。
林清离开木禾镇时甚至没能有机会同赵明松告别,因而也不知他现在的境况究竟怎样。林清清楚的记得,在她被蒋山鬼绑去凤城之前,赵明松正忙着查台州知府许桓、张府家主张敬德身死,及张家走水的案子,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已经破解了这些案子。
“险些忘了,你已经不记得以往的事了,不记得他也属正常。但是说到底他也是你父亲的义子,你的义兄,听闻明日他会来京城,我们明日就去见见他如何?”
这倒是林清求而不得的事情,她原本就希望能早些恢复记忆,如今能接触到赵木樨曾经的熟人赵明松,这对她的记忆恢复可能更有帮助。一想到此处林清便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好,我愿与王爷同去见见赵明松。”
陆承瑄点点头,轻声说道:“唤我承瑄,待会见了赵明松,记得要唤他一声哥哥。”
林清这会才想到,自己在木禾镇遇见到赵明松时并未产生头痛之感,兴许明日见了也不会有什么作用。但既然是陆承瑄亲自开了口,那她应允此事也是无可厚非。
次日,林清早早便起床煎药,直到将照着大夫开的止痛药方煎的汤药全部喝光后,才收拾一番随着陆承瑄出了三王府。
三王府的马车在一间酒楼前停下。
“追查赵明松的人众多,因而他一入京便乔装打扮住入了这间酒楼。”陆承瑄低头在林清耳侧轻声说道。
“追查他?为何……”林清忍不住问道,在木禾镇时赵明松是受人敬重受人畏惧的总捕头,怎么一到京城就成了被人追查的对象呢?
拉着林清的手在一张方桌前坐下,陆承瑄坦诚的解释道:“因为他手中极有可能握有——先皇遗诏。”
林清惊得面色一白,时过多日,她又重新听到了这个熟悉的词。当初恩公命她去木禾镇,她足足查了半年才知道先皇遗诏在赵明松手中,但就在她成功混进赵府后却十分不凑巧的被蒋山鬼绑走了,现在陆承瑄告诉她赵明松手握遗诏的消息,让林清又燃起了窃取遗诏的希望。
二皇子是因为她没有取得遗诏才对恩公发难,让恩公命自己潜伏在陆承瑄身边,若是她取得了遗诏,是否就不用再再陆承瑄身边费力打探消息了?林清心里这样想着,想见赵明松的想法愈发强烈。
陆承瑄与林清在酒楼内等了半日,却迟迟不见赵明松出现,这让林清心里有些慌乱。
“为什么他没有出现,莫非他并不在这间酒楼内?”
相比与林清的慌乱,陆承瑄的态度倒是很淡然,他抬眸扫了一眼酒楼内形形色色的人们,低声说道:“再等等。”
除了继续等,林清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了,她对赵明松并不了解,因而也摸不透他的行事风格与习惯。
又等了一会后,林清视线内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的身形相比过去并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他原本光洁的面上却多了一圈胡子,面色也较往日更黑了些。
林清一眼便认出这人是乔装打扮过后得赵明松。
赵明松自酒楼二楼缓缓走下来,目光并未落下林清与陆承瑄所在的方向。林清想要出声引起她的注目,却被陆承瑄摇头否决了这个举措。
“不用着急,若他看见我们自会过来与我们相见。”陆承瑄胸有成竹的说道。
林清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眼睛紧紧盯着赵明松的一举一动。
“阿樨,听我说,我们现在就假装只是偶然路过此地来吃个便饭,旁的都无需在意。”陆承瑄说着端起桌上的酒杯送至唇边一饮而下。
林清也学着陆承瑄的动作喝了一杯,只这一杯下去她便喝得红了脸。她险些忘了自己不胜酒力,适才她与匆忙间饮下这一杯,顷刻间便让她有了三分醉意。
既然陆承瑄要守株待兔,那她就安心配合便可。心里这样想着,林清再次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抬臂举杯,送酒入喉,极简单的过程却被人骤然打断了。看着眼前被人用力握住的手腕,林清顿觉大脑一片空白。
“妹妹!”未等林清反应过来,她的身子便被人用力抱住了,这个人抱她抱得极紧,仿佛很怕她在下一瞬便会消失不见似的。
林清强忍着痛感没有挣扎,脑中的思绪百转千回,最终只化为一句:“哥哥,好久不见。”
赵明松闻言松开了紧紧抱住林清的手,面上是不加掩饰的狂喜之色,“樨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林清从未见过赵明松露出这样癫狂的表情,那是只有在看到珍视的事物失而复得时才会有的表情。此刻她的心仿佛也感应到赵明松心中的情绪,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
之所以应了赵明松的那声‘妹妹’,不仅是因为她想利用赵木樨的身份盗取先皇遗诏,更因为她心中其实早已将赵明松视作自己的大哥。兴许是因为她太过渴望那一份属于亲人的温暖,在赵明松对她以一个哥哥的身份悉心关照过后,她不由自主、无法克制的溺入其中了。
“是我,我是樨儿。”林清扬起嘴角浅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