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师?!你怎么、怎么?”
孟一琮努努嘴,示意他上车。历阳上车之后坐在后座,屁股像是长了钉子,动来动去的。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咳,叫什么阮老师,叫舅妈。”孟一琮虽然和母亲关系不好,但和这个外甥倒是非常合得来。从小到大就非常疼他,历阳算是家里知道他性向并支持的亲人之一——虽然只是个毛头小子。
历阳十分买帐,立马装作十分乖巧的样子,甜甜地叫了声:“舅妈好——”
阮知谦被这舅甥俩逗笑了,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孟一琮的大腿,叫他不要带坏小孩子。
虽然叫的不是孟一琮,但某人显然非常受用,等红绿灯的空间又摸了一把阮知谦白嫩修长的手。
“舅妈,我以后会不会有特别待遇?虽然说你把我这舅舅领走我已经十分高兴了,但是有点儿亲属福利还是极好的!”历阳一遍嚼吧着豆,一边说。
阮知谦笑得很浅,但眉眼都弯了,“我很公私分明的。”
“啊——舅妈——我是不是没机会上中央美院了——”历阳闻言,马上哀嚎起来。
孟一琮不屑的呸了历阳一下,“你能有你舅妈十分之一天赋,去上美院还有可能。”
历阳朝孟一琮做了个鬼脸,又可怜兮兮地转向阮知谦,脑袋凑到前座中间来。
“我舅舅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又温柔又善解人意。实际上他是这个鬼样子!舅妈,我美丽的阮老师,你是不是被骗了!”
阮知谦伸出手揉了揉历阳的狗脑袋,又赏了历阳一盒poky,“对啊,我也是才知道他是这个鬼样子,”说着又看了一眼假装没在听的孟一琮,“可是没办法,我好爱他呀。”
阮知谦说完非常不好意思,在小辈面前说这些,对他来说是从未有过的,热气一下蒸上他的脸,耳朵尖都红红的。
正好工作室也到了,孟一琮闻言笑得像只被求偶的雄孔雀,抓起阮知谦的手细细亲了一会儿,才放人下车。
阮知谦的脸更红了,倏地抽回自己的手。
被虐到的历阳只想屏蔽,不想说话。
孟一琮假正经咳了一下,伸出手指点了点历阳的脑袋,“上课不要乱叫舅妈,乖乖叫阮老师,知道没?下课来接你们。”
“知道了知道了,再见再见~”历阳嫌弃的摆摆手,拉起阮知谦的胳膊想上去。
“开车慢点,小心点。”阮知谦笑着和孟一琮告别,被历阳拉着一蹦一跳的离开了。
孟一琮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由自主笑出声来,这一瞬间突然觉得有个儿子也不错。
阮知谦上课仍是一视同仁,只不过指导历阳的次数频繁多了,有的学生闹着觉得阮老师偏心,历阳立马十分自恋的表示都是因为自己去颜值,其他人请不要嫉妒。
阮知谦觉得历阳的性格和孟一琮既像又不像,在孟一琮出现在他生命中之前,他身边仿佛是很少有这样性格的人的。
表妹王真真跟自己一样,有点不苟言笑,自己是太呆了木讷,但阮知谦知道自己是呆,而王真真则纯粹是“懒得理你”。可能是因为王真真是医生,说话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王真真虽然完全具备做外科医生的能力,却最终选择做了一名妇产科医生。她从小非常独立,家里人也没什么好干涉的。
阮知谦这么多年来就一直是王真真给检查的。王真真知道阮知谦是双性人之后态度非常坚决,要求他要常常来检查,以防万一有什么身体状况又不好意思去检查。
想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去检查了,最近得抽个时间去才行。
他想着,给孟一琮去了个微信。
「周六有时间吗?」
孟一琮过了一会才回复。
「怎么了?想带你去农家乐玩」
「……我想去医院检查身体」
孟一琮马上打电话过来,阮知谦吓了一跳,让学生们先画着,出去接了电话。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去检查身体?哪里不舒服?”一接通电话孟一琮一大串问题抛过来。
阮知谦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冻了很久的人,被猛地灌了一碗热汤,直透到心底。
“没有,别紧张,例行检查而已。”
孟一琮轻轻呼了口气,“吓死我了…咱们周日再去行吗?周六我约了方尘他们,想带你去农家乐玩儿,认识点新朋友。”
阮知谦心里有点紧张,但还是说:“嗯……好……”
那边传来笑声,“没什么事赶紧回去看学生,阮老师太不敬业了!上班时间还谈恋爱…”
最后一句话孟一琮压低了声音说的,低沉的声音敲打在阮知谦的耳膜,阮知谦半边耳朵瞬间就红了。
“那孟总要不要亲自来抓不听话的老师?”
孟一琮低低说了句什么就把电话挂断了,阮知谦听着嘟嘟声,自己嘟囔了一声:“我怎么也越来越流氓了……”
收敛了自己的笑容,阮知谦才重新回去指导学生。
学艺术的孩子们大都比较活泼,有的孩子就问阮老师是不是跟女朋友打电话,回来满脑袋的粉红泡泡。
历阳正想帮自己舅妈解围,谁知道阮知谦就呆着脸点点头嗯了一声,并说了句“是老婆。”
天啊——我美丽的、温柔的、呆萌的阮老师,真的被我舅舅拐回家了!
历阳接收阮知谦貌似不经意的眨眼,崩溃地想着。
第7章 过去。
说是周六才去农家乐,实际上是周五去,住一晚上,周六晚上才回来。最近天气有点转凉了,阮知谦打算把两人冬天的衣服收拾收拾,顺便也把明天要换洗的也收拾出来了。
孟一琮自从与阮知谦结婚之后,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被照顾到,几乎可以说是所有已婚男人的梦想。
不知道是不是双性人的原因,阮知谦的性格非常细腻,可以说有时甚至比女人还贤惠。但这不是说他女气或是偏女性化,相反,阮知谦其实非常英气。完全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男人。
但孟一琮其实非常独立。从小他妈妈就给他安排好一切,他一开始拒绝按照这些生活,慢慢的他就妥协了——他知道怎样生活,才是他妈要的。
秦珍一开始非常高兴,以为是自己儿子终于明白了自己苦心,后来发现他只是想换种方法摆脱自己,不由得大发雷霆。那之后,“管制”就变得变本加厉,也再也没有商量。
“知谦,这些事儿我可以自己做。”孟一琮看着阮知谦忙碌的背影说。
“没关系啊,你那么忙,我来好了。”说着还抱着一堆衣服过来亲了一下孟一琮的脸。
“你也很忙啊,而且这些都是小事,我心疼你累嘛。”孟一琮顺手捏了捏阮知谦的脸颊,说。
“可是我也想照顾你呀。钱我没你赚得多,生活上就我来操心,不好吗?”阮知谦眨了眨眼睛,孟一琮看到自己的身影深深映在瞳孔里。
“……好,你开心我就开心。”孟一琮看着这双眼睛,说不出一句不来。
孟一琮知道这样下去是不对的。两个人的感情里最不可缺少的就是相互沟通。他可以感觉到阮知谦对自己的全心全意,渐渐开始害怕起自己的不坦诚会伤害到他。
以后总会有机会说的,孟一琮想。
星期五晚上得等阮知谦下课两人才能出发,怕过去太晚,阮知谦还特意提前下课了。
历阳表示他也想跟着去玩,但阮知谦说历阳今年刚上高三,虽然是艺术生,但文化课最好也不要落下。
历阳尝试和孟一琮求情——毕竟舅舅才是开车的,谁知道阮知谦对孟一琮委委屈屈地说这是为了历阳好,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孟一琮立马二话不说把历阳送回家了。
呵,被强行送回家的历阳感受到了亲情的冷漠。
孟阮两人回家取出早就收拾好的东西很快出发了。已经是晚上九点,拥堵的车流总算是畅通多了。由于是周末,出城玩儿的人还挺多的。
开到高速上,阮知谦听着车里的音乐迷迷糊糊的竟然睡着了。阮知谦的音乐品味和孟一琮很不一样,阮知谦喜欢古典音乐,而孟一琮却喜欢轻摇滚。
车里正放着柴可夫斯基的悲怆,孟一琮听得也有点困了。
他不禁想起两人还是普通恋人关系时,阮知谦第一次约他去听音乐会。当时孟一琮也没有拒绝,只是最后是阮知谦叫醒他的。孟一琮非常羞愧,阮知谦却摇摇头说没关系。
从那之后,阮知谦就再也没约他去看过音乐会。
但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之后,仿佛所有原本只属于个人的东西开始互相纠缠在一起,一开始水火不容,最终却依然归于平静。
孟一琮乱七八糟的想着,索性目的地也不远,还有十来分钟就差不多到了。孟一琮想干脆让他睡到目的地,刚把音乐声掉低了一些,就听到阮知谦带着鼻音的声音想响起。
“我睡着啦?”阮知谦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嗯,马上到了。”孟一琮看他疲惫的样子,又心疼又心痒,脚下下意识踩重了些油门——这里已经是郊区,虽然已经下了高速,来来往往的车的车速还是挺快的。
“一琮,不急,开慢些。”阮知谦感觉到车速在加快,手里逐渐加大力量捏着车窗上的把手。
其实孟一琮还是更喜欢开快车的——这让他有种摆脱控制的快感。但他还是乖乖松了松油门,让车速降下来。
“知谦,以前你好像也没有特别怕快车呀?”孟一琮柔声问着。
阮知谦低下头,手上仿佛更用力了一点,骨头的形状都凸现出来。
“我……那时候没资格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