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5-24
(这章写成这样子,我还是先顶锅盖吧……)
弘治五年的冬天,翰林院七品编修徐珏丁忧期满,从荆州老家赶回京城,途径河南本县时身染重病,县令将徐珏夫妇安置在捕头谢千白家里,请医治养。谢千白十六岁的妹妹谢花儿与兄嫂住在一处,时常也帮着照料徐珏以及徐氏夫妇的生活。谢花儿人如其名,花儿一样的芳龄和美貌,性情温柔,善解人意,渐渐渐渐,她为徐珏的英俊风流所吸引,徐珏也倾慕着她的贞静美丽。纵然是在兄嫂的家里,纵然徐夫人几乎不离徐珏左右,他们仍然得到了两回独处的机会。平素里细水流长的情意,彼此心知肚明,他们于是不顾礼节地热烈相爱,巫山云雨,山盟海誓。两个月过去了,徐珏病愈,携带夫人继续北上。他人走了,却也留下了骨血在谢花儿的腹里。
谢千百震惊之余,只有想办法补救,他写信给徐珏,要他回来娶走妹妹。徐珏正值年轻,一心巴望着美好前程,想借重于岳父的提携,岂敢让夫人知道自己的这桩风流债,于是按下不提,只简单回了封信,说自己在京城公务繁忙,尚未立稳脚跟,等过些日子再去接谢花儿。三年后,徐珏升为礼部侍郎。这时候,他才想起黄河边上还有一对母子在等着他。
在谢千白的家里,他看到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在跑来跑去,谢花儿温柔耐心地陪着他玩。
——事情到这里,接下来,谢未所知道的与徐珏所知道的,大相径庭。
谢千白去世之前说了很多话,还向当时十多岁的儿子讲述了小姑的命运:孩子夭折,男人负心,视侄儿谢未如己出,过着笑中带泪的日子。谢未三岁那年,那负心汉徐珏来认儿子,错认了他,经过好一番争执才没有让他带走。不久,小姑便撒手人寰。
徐珏说的是,谢花儿因为恨他三年来薄情寡义,便把自己的儿子说成是侄儿,无论如何不肯给他,也不肯随他去京城。气急之下,她甚至承认了谢未是她的儿子,但就是不许徐珏碰他一个手指头。
——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父母在世时从未提过他并非他们亲生,而徐珏又有他和小姑是母子关系的证明。他并不知道小姑身上是否真有那块胎记,但徐珏能够说出这样的细节,是编造的可能性又有多大?他要向谁去求证?当年小姑生子一事,十分隐秘,连邻居也只是只闻谢家有婴儿哭声,不知实情到底如何。
谢未想起母亲说过的话,那些话明明表示他是母亲所生,可有时候,母亲生了气打他,会这样骂:“你不是我儿子,爱死哪儿死哪儿!”这到底是普通的气话还是气急时的真言?
他呆呆地躺在床上,觉得好累,将街坊四邻都想了个遍,试图找出一个有可能证明他身世的人。
想来想去,便要回去找徐珏辩个清楚。不料徐珏恰好来了。
他眼睛是流泪后的红,望着谢未满脸苦恼的样子,只镇定地说道:“无论你信不信,明天上午,我都会对徐家上下宣布你是我的长子。从此以后,我希望你可以留在这里。”
谢未大声地哈哈苦笑:“我,是你的长子?徐老先生,请你不要这么轻率,给我时间,我会查清楚的!”
徐珏点点头:“你查是你查的,明天我一定要宣布这个消息。”
谢未暴躁地捶了一下桌子:“你宣布便宣布,我明天就带着荷书回乡查实!”
徐珏摇头道:“你妹妹还有几天就该大婚了,你不能带着她去。”
“呵,妹妹……妹妹……”谢未失魂落魄般冷笑着,“这下你如愿了,我跟她是兄妹了……你做的好事……”
徐珏和蔼地微笑:“荷书比你小七岁,当然是你的妹妹了。从此以后,你姓徐,你的名字叫徐未。我一定会好好补偿这些年来亏欠你和你生母的情。”
“你别说了,我去问问徐夫人。”
“她已经睡着了,你可以明天再问。不过,我要告诉你,她也已经知道你是我的儿子。你也可以放心,她会善待你的。”
谢未只觉得这些话一直从耳朵刺到心里,准确、深刻、残酷,他却无力将它们拔出。他不想听,可是字字都听在了心里……
“我不信。请你不要再说了。”他语气漠漠,转身要出门去。
“孩子,你去哪儿?”
“别叫我‘孩子’。”
“徐未,你去哪儿?”
“……你管不着。”他很无理且无礼。
他是去找徐荷书,想让她帮他理清头绪,证明他们绝对不是兄妹。徐珏猜得到他的心思,只向西边一指:“那里是荷书的闺房,你这个哥哥可以去。”
谢未不言语,一直向西走去,跨过月洞门,便见到几间小巧的房间。看到里面是一片黑暗,他忽然像是被拒绝了一样停住了脚步。——我这是做什么?我真的要问她?她怎会知道?……
要不要进去?如果不进去,明天,从明天开始,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其实,他不知不觉已经相信了徐珏的话——至少是九分相信,已经被徐珏说动,只是不愿、不甘承认罢了,他恐惧、焦躁、悲愤,他不知所措。
夜很安宁,徐荷书的小院里,地上墙上有遥遥映来的一片灯光,树影横斜,漠然不管任何事情,像是已经沉入梦乡。谢未在轻吹的冷风里不禁打了个寒颤,握紧拳头,心里像烧起了一团不死不熄的火,他大步向房门走去。
砰砰!很大的拍门声。
睡在外间的小洛和小满被吵醒了。小洛嘴里嘟哝抱怨着,披了衣服去开门。“谁呀,这么晚了,小姐都睡了……”
开门尚未看清是谁,那人就闯了进来:“我来找荷书,她在哪里?”
小洛吓坏了,这个男人她可从没见过,怎么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
“荷书!荷书!”他直接闯进里间。
小洛急急忙忙,一边去扯他,一边想要喊人。
却听徐荷书的声音传来:“啊,是你!小洛,别拦他,没事的……”
小洛诧异地松了手,脚下却不由自主,跟了上去,来到小姐床前:“小姐,他是谁?”徐荷书坐直了身子,惺忪的睡眼闪出慵懒的光芒,两方面都很羞涩:“小洛,你先去吧,他是我的朋友。”
谢未直直地看着她,她既欣喜又紧张,不知这个时辰他怎么会来,怎么找到了自己的住处。
小洛满腹疑惑,只好退到外间:“小姐,有事你就喊我,我点着灯。”
“知道。”徐荷书应着,略略欠身,拉谢未坐在床边。
“你是怎么来的?难道已经见过我父亲了?”见谢未的表情有点奇怪,她也说不出的犹疑。
“见过了。”谢未木然。
“他是……怎么说的呢?”
“荷书……”他双手攥着她的上臂,隔着轻薄的一层白色中衣,她的感觉很柔很暖。长发披散在胸前,像出尘的仙女,又像幽怨的女鬼。
“怎么啦?”徐荷书有点紧张,“我父亲……不同意是不是?”
“不是!”他说着,将她按到在床上,不等她惊呼出声,他就用嘴封住了她的唇。
他用力地吻她,挤压她,甚至还咬她。太过的热情让她觉得很突兀,应接不暇,却也还有清醒的意识:“别这样……有人……在外面……”
他不听她的,也不怜惜她。明天她很可能就成为他的妹妹了,这念头他甚至不敢深想,只是一闪而过。如果定一定心,他当然会知道自己极有可能是在犯罪。他只当自己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他的粗鲁,她很不习惯,很不舒服,还有点害怕:“你……怎么……怎么了?跟我……说……”
“想你……”他扯开了她身上仅有的一层衣服,将自己的身体和手都贴了上去。
她想哭,呜呜地低喊着:“不要……”这是深夜,在她的家里,她的卧房,外间就是两个丫鬟,她觉得羞耻,羞耻得难以为人。她开始用力推他,打他,踢他,他却牢牢地将她困住。隔着衣服,他已经膨胀的欲望抵在了她两腿之间磨蹭着,她惊骇极了,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不敢承受,只哀求道:“不如你带我走……去客栈,去客栈好吧?”
他不听。
她低声哭道:“谢未你是坏人……你这是羞辱我……”
这一句,是真的令他如遭当头一棒。动作忽然僵住,又忽然起身。他觉得自己是疯了。
疯了。完全没有理智了。
这是做什么,是因为快要失去她而伤害她,是不敢正视现实而故意麻痹自己,抑或仅仅是爱的冲动?
后悔。
后悔来京城。
如果没有来京城,随便到任何地方,都不会发生今晚这些事,不会知道这件事。
然而,又似乎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看着她挂满泪花的脸,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
徐荷书欠身坐起,在心有余悸中试图了解他:“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了?不可以说吗?”
谢未觉得自己应该走了。
她迅速穿好外衣,从床上跳下来:“我陪你出去走走。”
“好姑娘。”他悲哀地望了她一眼,“你还是恨我吧。”
没有来得及反应,甚至都没有看清,谢未就从她的眼前、她的房间消失了。就像一阵风,吹得浑身倦意的她怔怔的……
灯,忽地灭了。
外面传来父亲的咳嗽声。
原来父亲在外面守着她呢。可是他是否知道,方才他的女儿险些不能守住?
徐珏知道房间里可能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他有信心。
除去两个丫鬟也在里面谢未与荷书不敢胡来之外,他还确信以其身为捕快的品格,谢未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来。
“要做我的儿子,尝尝知错犯错的苦头也好,以后你就万万不敢再犯……我的女儿啊,你看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天命如此,人再顽强也抗不过亲伦,就安安心心准备嫁给锦衣卫指挥使吧!”徐珏这样想着,慢慢踱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看到了谢未离去的身影,他也知道他是要离开徐府。他不阻拦。“年轻人正在抹不开弯的别扭劲上,让他去疏散疏散也好,反正走不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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