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只因相习已入深

CH7 密码的真谛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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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7 密码的真谛 (01)

    垦丁之旅结束之后,我照常关注秃鹰教授那边的研究进度,目前的走势也有渐趋良好的迹象,我们就这幺顺利进行了逾两週。

    直到这週末我被叔叔传唤回校,气场很强的他即使透过电话依旧不减霸气,要我哪个时间出现在哪个地方,自然没我插嘴或交涉的余地。

    反正我也习惯了,叔叔这个人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不容置喙的下达指令,而我的使命独独就是照做。

    但是话说回来,今天被找过来主要是因为秃鹰教授的实验室出了大差池,整班研究群遭到不明人士攻击,重要资料全被夺走,一丁点也不剩。

    事态已经很明显,实验所两次被入侵是同一帮人所做,而且对方是冲着vapire来的。

    「所以曾教授进医院了吗?」坐在校长室的绒布沙发,我确认着秃鹰教授的安危。

    「嗯,伤势很严重,双手複杂性骨折、头部轻微脑震荡,我已经派人去照顾他了。」

    看见我转而凝重的脸色,叔叔稍作停顿才又继续说,「总而言之,在我的其他人手抵达前,研究势必要先暂停。这段期间内对方不可能什幺动作都没有,妳看他们下手的程度就能略之一二,这些人是不择手段的。」

    「这就是我被找来的原因吧。」想起研究群受伤的事,我变得眼神坚定,「这一次,我的任务是什幺?」

    面对我难得的积极,叔叔仍维持一贯的步调。

    「我看的出来妳是因为他们出事而燃起斗志,但我也必须直说,过剩的斗志对事情是没有任何帮助的。」

    我没有回嘴。

    因为我了解,在叔叔那凡事都已缜密计算过的世界里,所谓的士气鼓舞是弱者创造出的词彙,对他来讲等同虚无飘渺。

    面对什幺事都不动摇是他对自己的基本要求,他的理性与定性非比寻常,我把他比拟作氦。

    一种化学性质十分不活泼的单原子气体。

    「在告诉妳该怎幺做之前……有件事必须先让妳了解。」大概是注意到我意识出走,叔叔再度出声。

    于是我很安分地将注意力放回他身上,专心聆听接下来的一字一句。

    「国际间有个庞大的黑市组织,专门协助进行各类不能见光的地下交易。他们没有名称,但内部结构扎实,每一名成员都具备过人的精神力与执行力,且散布各地组成严密的情报网。」

    他推了下眼镜,反光跟着快速晃过镜片,「这次他们锁定的,是vapire。」

    其实叔叔话说到一半时,我就隐隐能感受到我们被盯上了,否则照叔叔谨慎的办事作风,要袭击我们两次是不可能的事。

    但最令我在意的,并不是组织即将施加于己身的凶残,而是他们到底打算拿vapire做何用途。

    「……我该怎幺配合?」又或者,我能做的还剩什幺?

    当初找我这个看起来毫无用处的人来插手这件事,为的就是要在这种紧要关头出其不意。虽然接下来组织会有哪些行动都难以预测,但目前能够确定的是,对方还不知道密室需要我的指纹锁,否则我应该早成为首要猎物了才对。

    所以到了这个节骨眼,我又该怎幺在他们追查到我之前,阻止事情恶化?

    「离开台湾。」沉着果决地,叔叔口中逸出四个字,声若洪钟。

    而我顿时成了吞下毒药的人鱼,丧失话语的能力。

    这下子,原先跟孙景熙约好要谈答覆的日子,恐怕就成了道别的日子了……

    垦丁那晚,我没能控制住一涌而上的情绪,呓语喃喃地就对他吐露真情。

    也在那一剎那,孙景熙缓缓鬆开覆盖于我双眼的手,我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瞥见他决绝的面孔,忽然觉得彼此就要渐行渐远。

    「这样真的好吗?」他凝起神色,注视镜中的我,「对我说这种话,妳认真考虑过了吗?」

    我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或许是我退却了吧,毕竟在这段友情里是我理亏在先,孙景熙早就提醒过我当心别对他动情的。

    事到如今对他说出喜欢,我无疑像个知法犯法的罪犯,会招致这种局面,全然是我咎由自取。

    「……你又是为什幺?」

    话锋停顿,我艰涩地吸口气,六神无主,「为什幺不直接拒绝我?」

    要是能够明确回绝的话,至少证明他正视了我的心意;至少……我想证明自己不同于其他对象。

    终究我也没有不同吗?

    恐怕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孙景熙喟出口气,一番沉甸甸的话语就这幺往我心上一砸。

    「我从来没有想过,和妳发展成朋友以外的关係。」

    而后他抹了下脸,脸色并不好看,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孙景熙对一件事露出困扰的模样,我的告白居然首次地、真正地困扰了他。

    我连厚着脸皮谎称自己是开玩笑的勇气都没有,眼鼻已经酸得逼出一层水分,望着他我只有用尽全力撑起笑。

    对比之下孙景熙却显得格外冷静。

    「妳谈不下去了。对吗?」既没有嘲讽、也没有安慰,他就只是沉着地问着,看我的眼神甚至像是有了某种觉悟。

    我全然的语塞。

    见状,他手扶车门把,低头继续说:「既然如此就先休息吧。」

    「旅行结束后找个时间碰面,我有话想说。」

    说完,他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砰的一声,车门彷彿在我和他之间做出切割,世界从此裂成两半。

    我们约了月底在他家碰面,不知不觉约定的时间就在下礼拜了。而紧接在这之后的第二个日头,也就是叔叔安排我出境的日子,我想不管孙景熙最终答案为何,从此以后我们都不会再有任何牵连了。

    我会前往加拿大,在叔叔的势力庇护之下继续虚度我的人生;孙景熙则是留在台湾,照样安享来自四面八方的青睐。

    我们没理由再有瓜葛。

    至于要告诉孙景熙的说词我也想好了──

    适逢长假,以旅行为由的出国是最具说服力的。我不打算对他坦告一去不回的真相,就算是认识至今首次的欺瞒,难得的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他会原谅我吧?

    会吗?连自己都怀疑了。

    毕竟利用他人的信任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简直是世上最卑鄙的行为,立场互换的话我也没把握能够做到谅解。

    但我却让私心主导了一切。

    因为不希望在出境当天看见他的身影,所以选择了一套对自己最有利的说法。

    没有人会特地为了区区旅游一事,亲临机场送行的,如此一来我便能彻底革除可能令我动摇的人物。

    乾净、俐落,我几乎是完美继承了叔叔的风格。

    想得出神了,我错将图书馆的书放进自己的行李,应当要即刻取出的我却动力全无。

    头一仰,我不计仪态直直倒向地毯,而后视线一瞥,正好落在开敞的衣柜。

    因被视如珍宝而摺成的工整矩形,那高贵的杏色,是我今年唯一的生日礼物。

    那是……他送的围巾。

    我有些恍惚地摇晃着身躯来到衣柜前,踮起脚尖,从中捧出围巾、轻轻收入怀里。

    「你给的祝福……」

    低喃着,我感到一阵鼻酸,视野跟着糊了起来,「最重要的……我最重要的……」

    我跪坐地面,将围巾紧抱胸前,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