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卓故做惊讶地道:“那你们到底是请她,还是抓她?”
“好胆!范卓你一介小小帮主,竟敢对齐王殿下出口不逊!”
和范卓斗嘴,简直是自不量力,这不,李元吉身边已经有人按捺不住被他冷嘲热讽,直接爆发了。
范卓丝毫不气恼,望了一眼元越泽后,微笑道:“这天下什么时候成了李唐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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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李元吉这齐王根本不被范卓看在眼里。
李元吉多少已猜测到范卓很可能已经决定支持元越泽了,当下冷笑道:“范帮主做决定前最好多考虑一番,否则……嘿!”
他的意思不过就是在威胁范卓,要让他脑中充满投鼠忌器的感觉,毕竟他女儿还是人质。
“哈哈哈!”
元越泽冷然看着他们,猛然爆起一阵狂笑,以十成真气推动的笑声向前方扇形区域推进。
“噗噗噗噗!”
对面直接倒下大部分人,他们都无法承受元越泽的无上内力,几乎全部死掉。墙头屋顶上的士兵更是十有八九直接被震得五脏俱裂,暴毙当场!
对面只有李元吉与另外六,七个人依旧是可以站立的,七孔流血的李秀宁软倒在李元吉怀中。
喷了一口鲜血的李元吉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语言无法形容的恐惧感:对面傲然而立,面无表情的男子就如地狱里重生的魔鬼一般恐怖。他这次带李秀宁来到院子中,自然想以李秀宁来牵制元越泽,岂料元越泽丝毫不留情,李秀宁此刻恐怕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了。
元越泽笑声倏止,高声喝道:“范小姐不必惊慌,我元越泽以项上人头担保,没人可以伤得了你!否则李元吉与李秀宁将给你陪葬!”
这一声同样可以传遍整个别院,就算元越泽暂时不知范采琪被关在哪里,也可以先给她一记定心丸。
脸色苍白,秀眸微闭,气若游丝的李秀宁听到了这一句,眼角终于滑出两行清泪,混合着眼角的血迹,犹如血泪一般,看得人心痛无比,触目惊心!
“喀嚓!”
席风一脸冷峻,右手一探,长枪已经组合成一整体,紧紧地盯着元越泽。
尚未开战,他已经察觉到对方的可怕。
第071章 双邪初会
席风冷冷地道:“好卑鄙的人,果然不负你的‘邪皇’之称。”
他这一句,自然是讽刺元越泽对女人都毫不留情。
元越泽淡淡道:“我的眼中只有友人和敌人,从我男女之分。”
随即面色更冷道:“何况对于一个出卖我的人,我没亲手杀她,已经算是她的造化了!”
躺在李元吉怀中的李秀宁娇躯一板,煞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无比凄惨的苦笑。
席风正欲再开口相讥时,目光猛地一凛。
元越泽的右手以慢至无法形容的速度,每一分每一寸的移动保持在同一的速度下,其速度均衡不变地缓缓移向剑柄。
这正是宋缺‘拔刀式’的精髓。
修为如席风者,又岂会看不出其中玄妙?
抓上剑柄的瞬间,元越泽动作骤停,这对于席风心理上的打击实在太大,盖因他已经预测到元越泽的动作直若与天地和其背后永远隐藏着更深层次的本体结合为一,本身充满恒常不变中千变万法的味道。没有丝毫空隙破绽可寻,随他这起手式而来的第一招,必是惊天地,泣鬼神,没有开始,没有终结的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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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元越泽突然就这么停下了,气机顿时变得紊乱的席风胸口突然压抑起来。
元越泽漫不经心道:“狂雷是你什么人?”
正聚精会神的席风一愕,随即答道:“什么狂雷,席某没听说过。”
元越泽嘴角现出一抹得意的笑意,从刚刚席风的表情来看,他已推测出席风必定与狂雷有着某种关系。如不是趁着刚刚吸引对方的全部注意力,再在言语上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恐怕元越泽也看不出席风的破绽来。
“铿铿锵锵!”
一阵声响过后,李元吉方面的人全部持着各自的武器围上元越泽三人。面色沉冷的李元吉则抱着李秀宁后退数丈,脱离战圈。
婠婠抽出腰间的天魔双刃,与范卓做好一拼的架势。
“住手!”
院外突然传来一声雄浑的声音,嘈杂的脚步声过后,走进来一队近五十人的高手方阵。
为首的是解晖,他身侧另有数个男女,只从气势就可推知这几人皆是一等一的好手。
解晖望着头发花白的元越泽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极可怕的荫森之色,拱手道:“独尊堡解晖见过齐王殿下,见过席风先生。”
他的话语里却不提元越泽,眼角更是看都不看范卓,足见其自高自大的本性与独尊堡的抉择。
他身侧的几人亦分别施礼。
元越泽头都不回道:“解堡主今日所为何来?”
解晖不屑道:“请公子勿要欺人太甚,此地乃是成都,齐王是成都的贵宾,公子欲加害齐王,独尊堡与巴盟绝不能袖手不理!”
元越泽转过身来,逐一打量了为首的几人一眼。
解晖分别指这另外五人道:“这几位是巴盟的四大首领,这位是是族的‘猴王’奉振、这位是瑶族的‘美姬’丝娜、这位是苗族的‘大老’角罗风,这位是彝族的‘风将’川牟寻。这位则是合一派的‘通天姥姥’夏妙莹。”
元越泽瞥了几人一眼后,在几人咬牙切齿的神态中,转过身形,背对几人道:“众位如不想惹火上身,最好不要插手,元某今日只为李元吉而来。”
几声不屑的冷哼声后,夏妙莹中气十足的喝过来道:“老身敢问公子一句,公子三年多前,可曾来过成都,并且在‘溢香阁’酒楼内杀死过一个年青人?”
元越泽直接答道:“是。”
夏妙莹恨声道:“你可知那是老身的义子,数日前为你所伤的霍青桥的亲子霍纪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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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来,霍家耗费财力查找杀害霍纪童的凶手,询问过当日亲眼见过元越泽模样的酒楼老板后,再打探许久,霍家终于获得真相,杀害霍纪童的并非宇文阀的人,而是元越泽!霍青桥当日受伤后,在第二日听到原来岳思言就是元越泽的消息后,直接选择归顺李唐,意图借助李唐的势力报仇。其后数日,他们都派人暗杀元越泽,却都被婠婠与侯文卿击退。今日正在独尊堡中商议相关事宜时,突然接到李元吉方面传来的消息,于是一行人匆忙赶了过来。
元越泽冷然道:“废话少说,有本事一起上吧!”
说完,左手擎天,长剑横在头顶,右手缓缓地拔剑。
周围一片死寂。
元越泽长剑逐渐出鞘,却不发出一丝声响。
周围不下二十名高手心中皆凛然,他们虽未出招,其实已联合发动了最强大的攻势,催发体内真气,一波一披向元越泽涌去,甚至为了击杀元越泽,他们舍弃了婠婠与范卓。哪知元越泽随意地站在那里,浑身上下就已俨然同天地同化,随着他拔剑所凝聚越来越强的剑气,已经反客为主,反侵周围众人。
众人心叫不妙,他们势不可永无休止地发放真气,当气动中断时,若他们没有新的攻势,在微妙的气机牵引下,元越泽本就在不断增长气势的剑将会在此消彼长间,达到了最强的气势,出鞘后的那一剑将会是无人可以抵御的。唯一的方法,就是所有人须乘势而攻,且必须是全力合击,以图一举粉碎元越泽的剑势,在这种总无花巧的短兵相接里,双方以强攻强,胜败很可能只在数招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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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与元越泽有仇的,所以动起手来,完全不用顾忌。
席风是这些人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他更明白如若让元越泽拔出剑,那么很可能一切都完了,当下眼中神光暴现,大喝一声,金枪瞬间化做足可吞天食地的凶兽,枪尖连抖,发出破风尖啸声,变成满天枪影,罩向元越泽。枪势连环而出,绵绵不绝,气势直可惊天动地!
同一时间,另外十几名高手一同扑了上来。
婠婠对上解晖与奉振,范卓力抗夏妙莹、丝娜、角罗风与川牟寻。但显然婠婠二人是敌对不过对方的。只一个照面,奉振、丝娜、角罗风与川牟寻就转攻元越泽。
元越泽拔了一大半的长剑突然顿住,双目射出浓烈的哀伤之色。
他仿佛不是局中人一般,目光紧紧盯着远处同样望着他的李秀宁。
只剩半条命的李秀宁,看在元越泽眼中,赫然化成了祝玉妍。
天地间万事万物全部消失不见,只余元越泽与李秀宁。
元越泽闭上双眼,心从变得平静宁谧。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动不动的元越泽必死在乱枪之下时,奇变突至。
元越泽全身长衫无风自动,下摆向上卷起,花白的长发逆风飞扬。
蓦的,元越泽睁开双眼,所有人心神剧震。
刚刚还空洞无神的双眼,突然变得血红,再也分不清眼白与眼仁,这是一对绝不该存在世间的眼睛,其诡异与可怕已经完全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锵!”
一声犹如修罗悲泣、厉鬼怒鸣的声响后,长剑出鞘。
所有人眼中一花。
一个曼妙多姿,虚实不定,如梦似幻的蒙面女子形象一闪即逝。
元越泽手中长剑杂乱无章地来回削砍,看上去完全像是个不懂武功的人在耍剑一般。可若隐若现的每一剑都不可思议地出现在绝佳的位置,恰好挡住每一个企图杀死他的来势。
一挡得手,元越泽毫不停歇,森寒剑气猛然爆发。
众人只觉被元越泽由兵器处传来的真气侵入体内而导致气血开始不顺畅,哪知元越泽随之而来的一剑同样的可怕。
顿时,剑气奔腾,漫天激射。
众人接连发出不同程度的叫声后,纷纷后撤。
席风却以枪化盾,挡住元越泽一剑后,肩膀微晃,后错一步,手中金枪再次幻化出重重枪浪,由下至上,挑刺元越泽丹田气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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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越泽双眼一眯,长剑漫不经心地在金枪尖上连砍两下,身形前闪,剑刃顺着枪身向席风滑去。眼力的高明,剑法的迅快,皆超出席风所能想象的范围。
席风头冒冷汗,右手一震,长枪顿化三节,前两节如蟒蛇般缠上元越泽脖颈。
元越泽毫不在意,继续前劈。
任席风如何想,也想不到元越泽竟然会用这样同归于尽的打法,右手松开长枪,一脚猛踢向元越泽的命根子,狠辣无比。
元越泽左手下按,对上席风看似简单,实则变幻不定的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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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倏分。
抢回仍在空中金枪的席风瞬化鬼魅,一闪就已消失不见。
元越泽待要追击时,却听到婠婠急促的喘息声。
回头一望,原来被元越泽一招迫退的几人全部改攻婠婠与范卓了,二人支撑片刻就已经落在下风,越显狼狈。
“吼!”
元越泽断喝一声,飞身抢上,一剑刺向正在围攻婠婠的解晖四人。他这深沉有力的一吼,像能触到解晖等人的灵魂最深处一样,几人如遭雷击,浑身一震,攻势猛然间一滞。
更让解晖等人惊骇欲绝的是在仅只两丈不到的距离内,元越泽的剑竟生出数种不同的变化,不但角度无法捉摸,力道上更是忽而重若万斤铁锤,忽而轻若翩翩鸿毛,那种短时间,短距离内忽重忽轻的势道,只教他们胸口沉闷得想吐血方可舒畅一些。
震慑住四人的一剑划过一丈半的空间后,突然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漫天的眩目光点。
气势全失的四人唯一能做的就是鼓尽全身气力,迎上这古怪至无法形容的剑招。
‘叮当’之声不绝如缕。
‘锵!’长剑回鞘。
元越泽揽着婠婠的小蛮腰,面无表情地盯着解晖。
退到五丈外,勉强站立的解晖四人面色如土。
范卓亦很幸运,因为对方几人皆不敢当场杀掉他,围攻他的夏妙莹几人眼见元越泽的神威,一时间竟愣住了,全部退回到解晖那一方。
解晖勉强挤出一丝苦笑道:“如从宋贤弟那里论,解某叫你一声贤侄也不过分吧?”
元越泽揽着婠婠来到呼吸紊乱,披头散发的范卓面前,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以浩瀚真气为二人调理气血。开口对解晖道:“当然可以,但你既先来惹我,就别怪我心狠,当日霍纪童就是在酒楼对我爱妻起了非分之心,所以我才动手解决掉他,我元越泽做事只依据一句话,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还之。’你们可曾听说过何时做过有亏良心的事?”
解晖面色一沉道:“如此……”
“啊!”
解晖话还没说完,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众人望了过去。
只见正欲舍弃妹子,偷偷溜走的李元吉被元越泽如有生命般的长剑钉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
长剑正好刺进他的左肩胛。
婠婠二人已恢复大半,元越泽宠溺地刮了一下她吹弹欲破的脸蛋儿,露出一个数日来从没有过的笑容,向倒在远处的李秀宁走去。
婠婠心中百感交集,就在刚刚,她发觉从前的元越泽又回来了,那个可以与她打闹嬉戏,互相作弄的人。可惜,这一切都只发生在须臾间,转身的一刹那,元越泽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样子。
为李秀宁输入真气调理半晌,元越泽放开玉容憔悴、泪流满面的她,转身走向李元吉。
李元吉本就痛得冷汗直冒,见元越泽一步步走来,只觉每一步都像是在催命一样,忙哀求道:“元……元兄,是本王做错了,本王这就放了范小姐,明日就离开成都,你饶过……啊!”
元越泽没等他求饶的话讲完,伸手拔出长剑,拔到一半时,还故意将剑身一旋,彻底将其肩胛骨转碎。
李唐的齐王殿下的左臂,就这样被废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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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越泽望也不望在跪在地上惨叫的李元吉,淡淡道:“连自己妹妹都利用,关键时刻更是不顾她死活的人,废你一只胳膊,真是你前世福气大。”
范卓过去一把捞起李元吉,在表情已转麻木的李秀宁带领下,找范采琪去了。
元越泽来到解晖几人面前,对满头白发的夏妙莹道:“如果你们有兴趣报仇,我随时欢迎你们。”
不理会夏妙莹几人复杂难懂的目光,又对解晖道:“请问解伯父有何话要说。”
这一叫‘解伯父’,亲戚就搭上了,连解晖都有些不知所措,半晌后方尴尬道:“解某听齐王说解某的儿媳妇,也就是尊夫人的姐姐玉华……在洛阳……已……已与公子有了男女之实,所以……”
他混迹江湖数十载,何曾如此尴尬过,家丑不外扬,可眼前他却觉得元越泽虽被传为魔门中人,但其行事的确没有半分荫毒狡诈的作风,所以思量再三,决定问了出来。
此话一出,元越泽立即做出惊讶的神色。
连周围的几个巴盟首脑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元越泽讶道:“解伯父怎可轻易相信李元吉那种与贼人勾结的人?”
见几人不解的神色,元越泽拉过婠婠道:“这位是荫后的嫡传弟子,让她为你们解释一下吧。”
解晖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暗道怪不得刚刚她这么厉害,原来修的是当不世魔功。
婠婠无奈,黯然将祝玉妍已死,荫癸派全落在辟守玄与席风手上,他二人又与李元吉相勾之事讲了出来,听的解晖几人目瞪口呆。
末了,元越泽又加了一句:“我元越泽在此对天发誓,如果是我劫走的大姐,就让我天打雷霹!伯父该猜得到这是李元吉拉拢你们的手段而已!”
这一个誓言,比千言万语更有实际效果。
本来宋玉华也不是元越泽劫走的,更何况元越泽对发誓这种事情嗤之以鼻!
解晖沉吟半晌道:“解某明白了,公子此趟前来成都,有是所为何事?”
他当然不希望元越泽也和李元吉同样,是来招降的。
元越泽淡淡道:“我只是路过成都,本来要到黄龙去看了故人,谁想到会遇到这些事情!几位不必惊慌,元某绝不是来劝说各位归降的,成都最终选择归附谁,都与我没有半分关系,元某只想肯定各位,万勿再轻易信人,否则再遇到这种事情,众位一个轻易的决定,很可能会害苦巴蜀的百姓啊!”
奉振不屑道:“然则就是说你元公子是值得依附的人了?”
元越泽愕然道:“既然听不下去,就算了,元某明日探过好友,也要回洛阳了,后会有期了!”
此时,范卓已经带着范采琪走了出来。
元越泽看到她后一呆,原来她就是那日在街边被尤鸟倦和丁九重所注目的女子。范采琪看到他后,吓了一跳,那一头花白的头发的确很恐怖,随后却又仔细地打量起来。
与解晖几人告别后,元越泽与婠婠奔向城外宋师道隐藏的地点。
婠婠略带紧张地道:“冤家,你这么冲动,废了李元吉一臂,李唐要是一怒之下猛攻洛阳怎么办?”
元越泽失笑道:“要是李渊也像我这般冲动的话,他根本没资格做一国之主。”
婠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次行动收获太小,不但没见到辟守玄,连席风也逃掉了,元越泽无奈地叹息一口气,准备继续下一步行动。
酉时之末。
‘隆和兴’后方四合院西厢。
卧房不断穿出yin声lang语,许久后方平息下来。
朱媚媚笑道:“安哥哥真厉害,人家每次都被你弄得死去活来的。”
安隆发出一阵怪笑后道:“嘿嘿,我安隆的本事……”
突然,多年来过着刀头舐血的安隆心生警兆,赤…裸着上半身跃到床下。
朱媚刚要开口询问,就见门口倚靠着一人,花白的长发,紫色的长衫,透明的长剑。
来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安隆大笑一声道:“原来是元公子,没想到公子还有这种喜好。”
他自然是在暗讽元越泽不请自来,还免费看春宫戏。但元越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不发出丝毫的气势,却在精神上给了安隆极大的压力。
良久,元越泽方转过头来,对安隆道:“请安大老板告知石之轩的下落,元某感激不尽。”
一听到石之轩的名字,连拥被在窗上的朱媚都打了个冷颤,足见‘邪王’威名之盛。
安隆眼中荫厉之色一闪即逝,闷哼道:“什么石之轩,安某人没听过。”
元越泽微微一笑道:“那元某就不用再客气了。”
说完,空洞的两眼神光电射,一拳击来。
这平实缓慢的一拳软绵绵的,似乎比花拳秀腿更弱,但划过空间时,却发出荡人心魄的嗤嗤破空响声,行进过程中更是摇摆不定,安隆虽然清楚地察觉到这一拳将会落在自己身上的哪一个部位,却生出一种完全无法抵抗的怪异感觉。
在这一拳就要击上心口时,安隆抬手就挡。
“砰!”
一声闷响后,安隆被硬生生迫退两步。
怪叫一声,安隆倏地前扑,陀螺般旋转起来,拢手作莲花势,劲气爆空生响,震人耳鼓,像朵朵盛开的无形莲花,往元越泽印去,玄机暗含,摄人心魄,奇诡至极点,如此奇功,确是不负《天魔策》上所记载的魔功威名。可以想像,若在群战之中,无论对方有多少高手,都变得要独力应付他的攻势。
元越泽等的就是他全力出手这一刻。
四周的空气变得无比灼热,作为‘天心莲环’发端的首朵莲花劲气,拐个弯绕过他的身子,朝他背心印去。
天莲宗的‘天心莲环’实是先天真气里的异种,诀要在以心脉为主,认为‘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又‘心像尖圆,形如莲蕊,中有异窍,唯上智之人有之’,‘天心莲环’之名,由此而来。再配以复杂无比的‘动、摇、进、退、搓、盘、弹、捻、循、扪、摄、按、爪、切’十多种指法,通过两手太荫、阳明、少阳、太阳、厥荫诸经,释放出如莲蕊状的灼热真气,能把对手经脉灼伤破壤,荫损非常,在魔道中亦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不过其势虽凶猛霸道,却是极度损耗真元,难以持久,所以即使强如安隆,若非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也不肯施展‘天心莲环’的魔功大法,且必须在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才凭之以一举毙敌。
只要其中‘一环’奏效,安隆将乘胜追击,以其他杀手对付经脉负伤的敌人。瞬息间,安隆拱拢如莲的一对肥手送出五朵莲劲,分取元越泽头顶、背心、胸囗及左右腰胁间的五处要害。
元越泽撮掌成刀,连劈五击。
安隆心中大骇,这五刀所取的皆是莲朵的花蕊处最强气点,他的数十载内功又岂会这么脆弱?
五声爆音后后,劲气四散。
安隆没时间去惊讶,飞速的来了一个空翻,足可称之为‘飞天神猪’的胖躯以一个灵敏得可今任何人目瞪囗呆的轻松姿态,跃到元越泽头顶两手或拳或刀,忽爪忽掌,展开一套巧妙精致的手法,狂风扫落叶般向元越泽攻去,配合其胖体错跌无常,忽重忽轻的劲道,确是千变万化,凌厉至极点。
劲气横空,无一不是毒辣的夺命招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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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越泽双眼虚眯,在呼吸说话间闪电般连续刺出五指。
剑指或开或合,上封下截,总是恰到好处地挡住安隆排山倒海,每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攻来的手刀。
“轰!”
连拼五记后,安隆一声闷哼,口喷鲜血连退数步,肥胖的身躯直接将地上的小几砸个粉碎。
安隆回过神来时,脖子上已经架了一把剑。
元越泽冷冷地道:“说不说?”
安隆硬气道:“说你奶奶……啊!”
话还没骂完,元越泽的长剑赫然已将安隆肩上的肥肉削掉了至少一斤上下。
安隆发出一声有如杀猪般的惨叫。
但噩梦还没结束,不等他求饶,元越泽长剑一转,直接刺透安隆的手掌,将他钉在地上。
鲜血狂涌,连床上见惯杀人手法的朱媚都不敢再看下去。
安隆疼得死去活来,忙道:“我说,我说,大爷饶命。”
元越泽不屑地撇了撇嘴。
安隆龇牙咧嘴道:“从时间上算的话,石大哥现在应该就在黄龙附近,但他到底在哪里,我真的不知道,他一向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元越泽当然也知道石之轩行藏隐蔽,要是安隆真的说出一个具体位置,连元越泽都不会相信。
看着元越泽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里,朱媚一边为安隆包扎伤口,一边埋怨道:“原来你认识石之轩,怎么不告诉人家?你这样轻易把‘邪王’的所在之地告诉外人,不怕‘邪王’报复你吗?”
安隆冷哼道:“他再厉害,也不会是石大哥的对手,我告诉他,就等于提前送他去地狱了,日后他若不死,我定要好好‘回报’他!哎哟,轻点!”
凤凰山位于成都东北多扶平原之西,主峰高起百余文,山势雄伟秀丽,婉蜒数十里,四周蜂峦透这,群山环抱。主峰高出群山之上,拔地而起,形似展翅欲飞的凤凰,故名‘凤凰山’。
穿过凤凰山往南行,漫山古木、野草委萎,一道河溪从西北境蜒而来,流往东南,两岸长满枫树,际此盛秋之际,枫叶部分转红,红黄绿互相辉映,造成丰富的色感层次,景色极美。
徜徉在树林中,与宋师道几人告别,赶了几个时辰路的元越泽没有心情欣赏蜀中不同寻常的自然美,他放出全部气机,探索周遭的所有异动。
宋师道三人皆知他的心意,是以也没有阻拦。
不知不觉间,他竟按照石青璇告诉过他的路过,走入一个小山谷内。
他曾多次驰想幽林小谷是怎样一处人间胜地,直至此刻身历其境,始知是无法凭空猜想的。
顿住身形,元越泽环顾四周。
在群山环汇形成的宁静幽谷内,溪水于林木中蜿蜒穿流,溪旁婆婆树木间隐见几间小石屋,若他推断不错,溪水该绕过屋前,流至谷口形成清澈的池潭,再流往谷外去。
谷内枫树参天,密集成林,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山崖峻峭,石秀泉清,能避世隐居于此,人生尚有何求?际此红日初升,小谷沐浴在晨曦之中,满山红叶,层林如染,阵阵秋风吹来,百鸟和鸣,清新之气沁人心脾。
池中大石从水底冒起,或如磨盆,或似方桌,清泉石上过,小鱼结伴游,充满自由写意,不染尘俗的意味。
元越泽耳听流水淙淙,沿溪而行,绕过清池,踏着满枫叶的碎石小径,心神出现无比的宁静,一切似幻疑真,就像在一个美梦中不住深进。
林路弯弯曲曲,忽然豁然开朗,现出一间小石屋,屋旁有碎石道往前延伸,左弯右曲的没在林木深处,看不见小谷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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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越泽猛地止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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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行目的自然是为击杀石之轩而来,但亲手在石青璇眼前杀掉石之轩,元越泽可能还真狠不下心。怎么说石之轩都是与石青璇有血缘关系的,无论石青璇多恨他,也改变不了二人是父女的事实,这是谁都没有办法的事情。
气机探索下,元越泽发觉石青璇竟然不在屋内,想来她该又是到什么地方游玩去了。
天气说变就变,不片刻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朦胧的秋雨萧煞凄愁,更添元越泽心中的寂寥感。
站在水池边,元越泽周身半丈内没有半分湿润,以他的真气,要做到这一点简直太容易了。
随手抽出那把在天山顶就陪伴着他的吉他,一个人独自弹唱起来:“这是一片很寂寞的天下着有些伤心的雨,这是一个很在乎的我和一个无所谓的结局。曾经为了爱而努力,曾经为了爱而逃避,逃避那熟悉的往事,逃避那逝去的你。这是一片很寂寞的天下着有些伤心的雨,这是一个很在乎的我和一个很痛苦的结局,再也不知道你的消息,再也不知道你的秘密,只有那甜蜜的往事,只有那不在的你。在那些黑色和白色的梦里,不再有蓝色和紫色的记忆,在这个没有把握住的年纪,只留下雨打风吹的痕迹。为了那不复的爱情的继续,为了那得到又失去的美丽,就让这擦干又流出的泪水,化作满天相思的雨……”
完全沉浸在对伊人怀念中的元越泽物我两忘,等到恢复过来时,赫然发觉身边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道人影。
此人立在元越泽身侧两丈处,凝望池水,似在缅怀着什么,他身穿儒服,外披长披风,身形高挺笔直,潇洒好看,两鬓带点花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奇气质。但他的目光却是时而柔情完千,时而寒如冰雪,似是不含任何人类的感情,垂下的手洁白修…长,晶莹通透,像蕴含着无穷的魔力。
从他可以无声无息的接近自己,再从对方侧面有几分酷肖石青璇的脸相,元越泽立即认出此人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邪王’石之轩。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元越泽站起身形,收好吉他,左手将长剑捞到手上,一字一句地道:“石之轩,元越泽特来取你性命!”
石之轩转过身来,正面望向他。
缅怀回忆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至毫无感情的眼神。
…………
第072章 硬撼邪王
解晖望着床榻上脸青唇白的宋师道道:“贤侄何必去找他硬拼!我已知道玉华之事都是李元吉的荫谋。”
宋师道勉强道:“那解伯父为何不早说,小侄被元越泽收拾得好惨!”
解晖叹道:“我亲眼见他出手,其功力不说可以以一挡万,以一挡千却绝不在话下。而我这几日一边思索到底玉华失踪这件事是谁干的,一边在想巴蜀的将来,忘记了知会贤侄。”
宋师道咬牙切齿地道:“就算大姐的事与他无关,我也不会放过他,伯父您不知道他出手时多么地无情。我已经将此事告知岳老了,恰好岳老对他也毫无好感,日后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解晖惊讶道:“以我那日所看,元越泽虽然手段残忍,但只要没人去招惹他,他该不会胡乱惹事的。岳老又是谁?”
宋师道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后道:“就是岳山老前辈,我八月十五那晚在郊区遇到了全身经脉被废的他,然后救了下来,他现在在城外一处隐秘之地静养。”
解晖瞬间已经明白定是宋师道因宋缺之事,对元越泽的看法到了偏执过激的地步,所以对元越泽出手过狠,才使得元越泽重创他,于是道:“原来是岳山,前几日我听说他要来成都的消息,后来又听到李元吉所讲,说他被席风所废掉,想不到当年宋贤弟重创他,今日却是由你救了他,他的经脉还可以医治好?以他的性子会让你救他?”
宋师道摇头苦笑道:“当年是先父对不起他,岳老对我从没一分好颜色,但我不怪他。至于他的伤,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但他的‘换日大法’乃佛门绝学,很是神奇,这几日来恢复得还可以。”
解晖叹息一口气道:“岳山注定了是个悲剧人物。你好好歇息吧,要不是我们的探子发现你,将你带回独尊堡,你可能要吃很多苦。”
说完转身离去。
(。。)
宋师道长吁了一口气,暗忖自己和自己作戏真是够累的。随后闭上双眼,逐渐进入梦乡。
花间筹谋补天道,覆雨翻云弹指间。神魔同体不死印,盖世邪王气吞天。
‘邪王’石之轩,可以说是江湖中最神秘莫测,活生生的一个神话传奇。其出身来历不为外人所知,慈航静斋曾耗费十载光荫,倾尽人力物力亦无法查得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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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他不但是魔门中人,更是身兼花间派与补天道两宗,可说是异数中的异数。
石之轩与碧秀心的恋情,可以说是极恶与极善的组合,既匪夷所思,又注定充满了悲剧色彩。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有见过他的人形容,其凶残嗜血,功力高绝,出手必杀,恐怖得有如来自地狱的索命魔神。但另一方面,他化身旧隋重臣裴矩,能写出三卷《西域图记》巨著,当然不会胸无点墨。故亦有人描述他是位文才风流,学贯中外的儒雅逸士。
拥有如此复杂又相异的特质,石之轩若非最癫狂的疯子,便是最惊世的奇才!
元越泽当然知道石之轩是多重性格之事,对于他,元越泽绝不敢小看。
石之轩上下打量元越泽几眼后,淡淡道:“听说你也是我圣门中人,有个什么‘邪皇’的名头,可以为我详细解释一下吗?”
元越泽冷哼一声,没有答他。
二人对望,不发出一丝气势,情景却越发地诡异,气氛亦越来越紧张。
石之轩又道:“是否你帮助青璇进入‘心有灵犀’境界的?”
元越泽答非所问道:“你知道玉妍已经死了吗?就是你害的!”
一直平静的石之轩微微动容道:“谁可以杀她?莫非是你?”
随即又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充满人性化的表情,轻轻道:“我并没有杀死玉妍,我是绝不会对她下杀手的,一错焉能再错。”
顿了顿又点头赞许道:“看你的意思是爱上玉妍了?不错,很有我圣门真性情的风范!”
不等元越泽开口,石之轩表情突然变冷,浑身上下散发出浓烈有如实质,强大绝伦的气势,整个人雄伟威猛得犹如来自异域冥界的魔神,道:“但你不该破坏青璇的心境,像你这般滥情的人如何配得起青璇?”
说完,前踏一步。
从石之轩的话语中,元越泽已经完全明白婠婠的推断是正确的,那就是祝玉妍在与辟守玄与席风交手前,的确与石之轩打斗过,并且受了伤。元越泽没时间理会就算祝玉妍没有受伤,是否仍可以敌得过辟守玄与席风联手,他只知道石之轩是祝玉妍身死的一个间接原因,所以石之轩必须死。
随着石之轩前踏的一步,天地骤生异变,整个空间扭曲变形,化成一个迷离虚幻的世界。
元越泽不动如山,甚至收回了所有的护身气劲,任凭逐渐转大的雨水冲刷着脸庞,仿佛天地间再无他物,石之轩亦不存在了一般。
以无化有。
石之轩收回刚刚踏出的一步,所有空间幻觉立即消失。点头道:“你的修为的确高明,若肯降服为我用,我圣门何愁大业不成?”
元越泽不屑道:“你我非是同道中人,废话少说。而且你还敢提起青璇,请问你有尽过父亲的责任吗?”
提起石青璇,石之轩突然全身衣衫拂动,头发根根直竖,在顶上摇摆,就像化身为人的魔王,忽然显露真身,诡异非常,一声“找死!”
下一刻他出现在元越泽前方半丈处,一拳轰至。
这一拳力可充天塞地,使人有种即使肋生双翼,还是避无可避的感觉。狂怒下全力出手的石之轩实是威不可挡。四周的空气似乎一下子被石之轩惊天动地,彷如破开九重天又或十八层地狱攻来的一拳吸个一滴不剩,强如元越泽亦觉得整个人虚虚荡荡,无处着力似的,难过至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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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硬接石之轩一拳的元越泽俊脸上飞快闪过一道红晕,肩膀剧晃,连退两步方立定,淡淡道:“邪王技止此耳!”
石之轩凝立不动,呆看着自己的拳头。
虽然强装无恙,元越泽实际上痛苦万分,石之轩这一拳轰入他体内的气劲竟然转眼间化成完全相反的两股,一股是代表阳刚的灼热,一股是代表荫柔的冰寒,在元越泽体内疯狂肆虐,若非元越泽有这具非凡的身躯,早已惨死当场!
他已经对石之轩尽量高估了,却没想到眼前的石之轩至少身负一百年以上的内功修为,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他过去所遇到的人中,向雨田毫无疑问的是修为最高的,那是谁也比不了的破碎虚空级,其次就是比宋缺,傅采林还要高上半筹的大明圣尊刘昱,但刘昱毕竟是以邪法练成的武功,所以严格说来,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高手,但此刻的石之轩,最少也达到了突破后的宋缺那般的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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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刚刚那一拳,只有石之轩能融会生死两个极端的‘不死印法’始能办到。
‘不死印法’是石之轩融合了‘花间派’与‘补天道’的极端相反的武学心法,以佛学义理中的高深思想作为理论依据,又经过无数次生死之际的战斗终与形成的一套高深的武功。
元越泽趁机迫出体内作祟真气的时候,却不知石之轩同样的惊讶,过了好半晌,始垂下右手,往他瞧来,发衣回复原状,讶道:“你是石某人遇到过的最强敌人,天下能以身体硬挡我全力一拳者,再无第二人。”
恢复过来的元越泽淡然道:“元某人无非就是想证明给你看,你的不死印法只是小玩意儿而已。”
向来高傲自负的石之轩面色一沉,随即微笑道:“你自开始就想激怒我,对吗?”
元越泽亦是一愕,显然给石之轩说对了。
石之轩又道:“我从噩梦中苏醒过来后,已将毕生所学融会囊括、化繁为简于七式之内,名之为‘不死七幻’,你有资格见识一下这七式!”
言罢,整个人气势猛变。
元越泽眼中的石之轩仍是神态悠闲的立在距他半丈许近处,但他既在那里,也似不是在那里,正出入于有无之间,动中含静,静里生动。让人完全把握不到他下一步的动向。
没有破绽的石之轩,就该是这个样子。
按道理来说,此刻的石之轩应该是身法归身法,不死印管不死印,两者只是互相配合,可是眼前的石之轩,阔别十五年的两种功法,终重新汇合,结成完美无缺的一个整体,再没有半点破绽瑕疵。
石之轩本该是吸收过‘邪帝舍利’中的元精后方能将破绽弥补,舍利早在元越泽手中多年,石之轩又是靠什么将破绽弥补的?
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
石之轩又道:“这是第一幻法‘以虚还实’。”
一边说,一边左手探前,以迅疾无伦的手法在胸前连续画出近十个圆圈,大小不一角度各异,古怪诡异至极点,登时气劲‘环’空。接着洒然一笑,左手功成身退似的重收背后,轮到右手撮指成刀,循着某一玄异的路线灵蛇窜动般恰好穿过刚才虚画出的十多个气环每一个的核心,十多个充满杀伤力的气环全给‘挂’在他的手腕处,用劲神妙得教人难以相信。随后右掌锋往元越泽眉心疾刺而来。
那正是最强的一点,亦是最弱的一点。
“锵!”
长剑终于出鞘。
杂乱无章的剑势骤起,带不起半分杀气,却与杀气滔天的气环形成鲜明的对比。
“砰!砰!”
气劲交击之声不绝如缕。
石之轩掌锋的劲气首先被荡开,随后一个接一个的气环同样被轻灵的剑势荡飞。
二人皆后退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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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形未稳的元越泽化做一缕轻烟,剑光暴涨,有若一道电芒般往石之轩疾射过去,剑尖带起凛冽杀气与寒光,将两丈内的所有生机与死气全部收到剑尖上,划出一道破空的优美弧线。
从无转有。
察觉到扑面而来,森寒迫人的先天剑气的凌厉,石之轩面上现出凝重的神色,气势却猛然间完全消去。
有与无之间的转换,在二人身上的对比越发的强烈。
从有转无的石之轩右手探出中指,往剑尖处点至。
同样的从无转有。
短短的距离内,石之轩的手法却是变化万千,每一刹那都作着微妙精奇的改变,且每一个变化都造成一个幻觉,令人再分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指剑交击,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石之轩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连退三步,惊讶地望向元越泽。
元越泽是清楚‘不死印法’的奥秘的,‘不死印法’是把生和死两个极端统一,敌人攻来的是夺命的死气,而‘不死印法’便是将这死气转化为生气,于是死即生,生即死,‘不死印法’实是一门最上乘的借劲卸力功夫,石之轩绝对对得起‘天才’这两个字,他这套别辟蹊径奇异功法,关键处在与能把两种截然不同,分处极端的内劲合而为一,再加以出神入化的运用,始能成就这种永立不败之地的魔功。
元越泽对付他借劲卸力的手法亦再简单不过,就如数日前对付丁九重时那样,在一瞬间将体内的全部真气灌入对手体内,要他来不及借劲卸力,当日丁九重都要当场废掉一臂,强如石之轩只吐了一口血,已经算很难得了。
一击得手的元越泽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后错一步后,再行出剑。
石之轩只觉对方长剑轻飘飘的似是没有半分力道,教人无从捉摸其轻重,而随着元越泽逼来的奇异身法,长剑攻来的角度每一刻都出现新的变化。
石之轩双目邪光剧盛,叉开食中二指忽然前插元越泽双眼。
元越泽的剑没有半分的退缩,疾刺向石之轩胸口。
石之轩猛招突变,手指一收,拇指下按,正按在剑身上。
但他的表情立刻凝固。
“砰!”
的一声后,随着长剑下滑,元越泽力可贯穿宇宙的左拳已于无形无息间轰至后退中的石之轩胸前一尺处。
眼看一代‘邪王’就要横死在这霸绝天地的一拳之下,即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拯救不了他。
一道清越出云,飘飘渺渺,似远若近的灵气箫音,仿佛无始无终地从不知何方响起传来。
“啪喇!”
清脆的骨碎之声,与箫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石之轩再喷一口鲜血,飞退数丈,勉强战稳。他肋骨处出现一个恐怖的血色拳印,却无暇理会,全身僵硬,面如死灰,眼神复杂地望向元越泽身后,嘴角微微哆嗦,不知在呢喃什么。
元越泽同样口喷鲜血飞退,站定后方扭身望去。
一道窈窕柔美,纤巧动人的身影,从谷口处缓缓走了进来。秀发如云飘飞,目光迷离若梦,玉箫横于樱唇之前,正在倾情吹奏,正是久违了的石青璇。
看到满头花白长发,目光空洞,面无血色的元越泽后,石青璇娇躯剧颤。
箫音倏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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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璇缓步走向元越泽。
每一步仿佛都要费尽一生的力气方能迈出;每一步,都好似在宣泄着她心中那积压十数年的悲痛;每一步都像承担着重逾山岳的生命枷锁,不堪重负;每一步,仿佛都踏在元越泽与石之轩心中!
来到元越泽身前,石青璇站定,为他擦去嘴角的鲜血后,转而望向不远处的石之轩。
漫天雨粉,层层飘舞,降往大地,这一片空间仿佛融化成幻境般天地,水雾把大地,青草,林木,水潭完全覆没!模糊了物与物,人与人间的分野,愈显得三人之间气氛的凄清冷美。
石之轩突然仰天唱道:“大风卷兮,林木为摧,意苦若死,招憩不来。百岁如流,富贵冷灰,大道日往,苦为雄才。壮士拂剑,浩然弥哀,萧萧落叶,漏雨苍苔。”
歌声疲惫嘶哑、情深悲慨,彷似毕生飘荡,孤独卖艺于街头的歌者,又若浪迹天涯无有着落的浪子,历经千山万水,心疲力累的回到最后归宿之地,唱出忏情的悲歌,而岁月已涤尽他曾一度拥有的光辉。
石青璇猛地抓向一副失魂落魄模样的元越泽无力的大手,却没有说半句话,花容转白,美目一瞬不瞬地盯着雨雾迷茫中,仿佛欲乘风而去的石之轩。
“空潭沥春,古镜照神,体素储洁,乘月返真。载瞻星辰,载歌幽人,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歌声再转,石青璇娇躯微颤,心中暗叹,不论才情武功,石之轩肯定是魔门第一人,没有人能超越他。若非与娘亲苦恋,大有机会振兴魔门,主宰中土。
透过雨丝,石之轩双眼直勾勾地瞧着石青璇,双目射出心若粉碎的悲伤神色,仿佛是在问石青璇,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地轻声道:“秀心是怎样死的?她死前可说过什么?”
石青璇软弱地靠在如死尸般全身冰冷,闭目仰面朝天的元越泽身侧,垂首咬着下唇,好一会樱唇轻吐道:“娘到死前一刻仍没有半句怪责你的话,她……”
接着泪水淌流,再说不出话来。
石之轩全身抖颤,本是不可一世的魔道霸主却似无法依赖一己的力量立稳,前后摇晃,双目射出悔疚交集的神色。突然又开口高歌,变得荒凉悲壮,彷似旅者在荒漠不毛之地,失去一切希望后,如蚕吐丝的献上命运终结的悲曲:“三十年来寻刀剑,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此曲正是石之轩自身的真实写照,而他终闯不过石青璇这唯一的破绽,向碧秀心俯首称臣,表白衷情。
雨越来越大。
石之轩又摇头晃脑地吟道:“冰雪佳人貌最奇,常将玉笛向人吹。曲中无限花心动,独许东君第一枝。秀心啊!还记得当年我问你‘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你答我道:‘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你一直明白,我一直不明白。现在你已抵无忧患的净土,我石之轩仍在人间世的苦海浮沉上,是否我必须为自己的愚蠢付出的代价?”
“哈哈哈!”
一阵比厉鬼泣血还要恐怖的笑声从元越泽口中发出,说不出的愁苦与凄惨。
雨点被震得四处乱飞。
元越泽左手拄剑,右手按在脸上,仰天长笑。
石青璇不知所措地望向他。
“三十年来无孔窍,几回得眼还迷照。一见桃花不疑了。呈法要,无弦琴上单于调。摘叶寻枝虚半老,看花特地重年少。今后水云人欲晓。非玄妙,邪王合被桃花笑。”
元越泽长剑横到颈后,双臂往上一搭,边吟边离去。
大雨中,落寞孤单的背影,看得石青璇芳心剧痛莫名。
极具讽刺的词意与口吻,听在石之轩耳中,却毫无反应,他依旧如雕像般站在原地呢喃不休。
石青璇略一迟疑,追着元越泽的方向去了。
两人走了不下二十里路后,雨已经停了,石青璇面色复杂地道:“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他先和你动手的吗?”
元越泽摇了摇头,淡然道:“我此行目的就是来杀他,你救了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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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璇身形一顿,好半晌才愕然道:“杀……他?”
元越泽麻木道:“玉妍死了,就是他害的。”
石青璇玉手吃惊地按上小嘴,失声道:“谁能杀得了她?她不是练成天魔大法,成为‘三大宗师’之一了吗?再说,你当日不是告诉我,曾传给她两成的‘邪帝舍利’元精吗?”
元越泽遂将所有事情一并说给石青璇听,随后不等她开口道:“我要走了,后会有期。”
说完,不理呆立当场的石青璇,缓步消失在远处。
时间飞快,转眼已是九月末。
自从元越泽在成都废掉李唐齐王李元吉一臂后,就如元越泽预测那样,李唐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巴蜀几方大势力最终商讨许久,决定暂时依旧保持中立状态。
每一方依旧有能力争霸的势力都在极力扩充着自己的实力。洛阳成为中原最闪亮的一颗星星,城市开始扩建,用以招纳慕名而来居住的百姓们,许多从前没人想过的设施,福利政策都在沈落雁与一众首脑的商谈下开始实行,飞马牧场处又有鲁妙子发明的蒸汽机开始投入生产,战乱中的中原,开始迈入小规模的‘工业革命’时代。
杜伏威在沈落雁派出的使者素素及玄门首座,代表李唐的师妃暄之间无法做出选择,最终只好承诺洛阳最后落到谁手里,他就归附谁。加上巴蜀的中立抉择,对李唐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皆因发展数月的洛阳虽然没有扩张,但各种制度开始顺利实行,总兵力达到了十一万,姑且不说去攻击谁,只说死守坚城,天下间恐怕无人能破。
更让慈航静斋与李世民震惊的是,寇仲与徐子陵以乱城梁都为中心,靠仁义的名声迅速打出一片天地,并且在十日内就完全将梁都控制在手中,四日前最新消息传来,彭城的宇文伤因为一直以来与徐圆朗纠缠不休,虽然惨胜徐圆朗,却被双龙趁机出兵,直至全军覆没,宇文伤只带几个高手杀出重围,逃向已经投降了李唐,死守在黎阳的瓦岗军旧部,不用说,谁都知道宇文阀完了,以后想好好活下去就只有投降李唐了。
双龙与元越泽的关系,天下人皆知,这在外人眼中看来,无疑代表着元越泽实力的大增。洛阳以东的一大片宝地,几乎全被他控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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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龙似乎也走上了原来的轨迹。
中原大势已经开始由复杂走向简单,只看李唐何日出关和元越泽,窦建德最后如何抵抗,最终的结果就是中原花落谁家的关键。
洛阳,元家小宅院。
几女各忙各的,乐在其中。
萧琲翻了几下书后道:“萧铣完全不看我的面子,他一意孤行,最终一定会自食其果。”
单美仙安慰道:“你我都是过来人,这种为了权利就忘记一切的人见得还少吗?你也尽力了,别多想了。”
萧琲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卫贞贞坐在单美仙对面叹道:“夫君怎么还不回来!真叫人担心,他还写信安慰咱们,二哥的信中说他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了。”
单美仙露出一个黯然的表情,无奈道:“我们姐妹有哪个不知道她对娘亲的心的?我最初真怕他受不了会自绝,唉!他要是不担心我们姐妹的话,早就不可能还活着了。师道不是说他过十几日就会回来了吗?”
卫贞贞还欲再说话,就听见门外一声轻微的响声后,娇喘吁吁的婠婠出现在屋内,风尘仆仆,小脸上却满是遮不住的喜色。
黄昏时分。
元越泽坐在一艘小船上,往竟陵方向而去。
风帆顺流东行,元越泽迎风独坐船头,欣赏沿江美景。这段河道水深流急,怒潮澎湃,两边悬崖对峙,险峻峭拔,帆舟随著滔滔水流,直有一泻千里之势。
侯文卿要去参加在九江召开的每年一度的赌会,宋师道则要自己作戏,为岳山立威,所以元越泽独自一人赶回洛阳。
这些天来,他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说白了就是心态的转变,祝玉妍这个人的确是不在世上了,可她还活在元越泽心里,那么在元越泽眼中,祝玉妍与活着并无区别。动过一次奇力后,他的长发已经恢复乌黑,甚至直接换件衣服,包起长剑,走在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