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为君之道

笔记92:清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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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记92:清河来了

    92

    情债……苍漓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妳说清之吗?

    没错。

    凤玹有些无奈的一笑,缓缓阖上了她手里的书页。我当时听到时的反应和妳一模一样,但是我父君託人上瑯嬛阁讨了一封占卜,说,他之所以会毫无保留的对苍漓这个人忠心,是因为前世的债。

    前世的债?

    凤玹轻轻叹了一口气:某一代的秦帝暗恋于当时的楚皇,然而那任楚皇却是无心于他,还与自己联姻的凤君举案齐眉、温柔缱绻,让秦帝因爱生妒、因妒生恨,居然在疯狂的执念下横扫千军,以十万大军横扫,当时的楚国抵挡不住,几乎濒临灭国,楚皇以命死守郢都,却被秦帝扬言若是她不献出自己,他便要屠城灭国。

    楚皇深感愧疚于全国臣民与自己的凤君,当着全国百姓与濒临城下的大军跳下城楼,自杀以死谢罪。凤君当场崩溃,也跟着跳下城楼,秦帝这才发觉自己的爱已经让她无法承受,心碎与自责下当着他的十万大军刎颈自杀。

    两帝死,一君殇,秦军临阵帅亡,本就手足无措,而楚国的百官与百姓在无尽怒火与痛楚之下强力反击,才以五万菁英军队狠狠回敬,把失魂落魄的秦军十万人灭杀至只剩三万,狼狈逃窜回去……

    苍漓沉默了半晌--这孽债怎幺就和自己那幺相似啊?!

    而凤清之就是那一任跟着跳下城楼的凤君,是越国出身联姻,但是与那一代楚皇感情特别好,然而……

    却被拆散了是吗?

    凤玹缓缓拿过了她手上的书,轻轻颔首:没错,但是,只要有付出就会有代价,楚皇因爱至死不愿与秦帝合欢,那任的凤君本该与楚皇白头偕老、举案齐眉一生,但是一时之间被迫落的如此下场,凤君就算跟着跳下城楼也留下情债,必须还尽一生眼泪给楚皇才行。

    还尽一生眼泪……苍漓突然觉得有些闷痛在心底灼烧--若真是如此,要清之还她一辈子的眼泪,她,哪里捨得啊……

    突然一惊,苍漓猛然惊醒,脸颊随即烧红:等等,我才不是……

    妳也发现了对不对?凤玹菀尔一笑,明明有那幺多的美男可以挑选可以相知,但是迎接妳来楚国的是他,送妳离开的也是他,妳不觉得有些……巧合的过头了吗?

    苍漓吃惊的怔愣在原地:可是……

    没有可是啊。凤玹轻轻一笑,妳从来都没有发现,妳一直对他特别亲近、在他身边特别放鬆吗?

    苍漓愕然的低头--但是,好像的确如她所说……难道自己,真的对清之……

    突然,一双手按上了她的肩膀,凤玹的眼神也突然变的好是严肃。妳应该也能感觉到吧?那股留存在魂魄里的刻骨铭心,可是没有那幺容易抹去的。

    我也发现到了,那天我被刺杀之时,最后一个留在我记忆里的人,就是清之。我最后的意识也停留在他的身上,妳接续而来的,第一个感受到的应该也是他的温度吧?

    可是他从来没有说过……

    清之不是那种,会把自己曾经做过的好事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人。凤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笑的温融。妳终归必须回去,回去妳该回去的地方。

    可是我明明应该是存在于这边的人……

    凤玹却是轻轻摇头:从妳出车祸开始,这个世界的苍漓就已经确定要被抹去了。

    苍漓的心微微一震,心头的那抹绝望与委屈突然愈来愈深:可是我,刚被那群家伙背叛,而且居然连云阙也在里面。

    那穿心一剑的苦楚与痛心,让她想忘也忘不掉。

    凤玹看着她的痛楚,轻叹了一口气。

    背叛是很难熬的,但是妳要记得,如果全世界都背叛了妳,清之他也会站在妳身后,背叛全世界。

    苍漓瞬间瞪大了眼睛,却看见凤玹那似水清浅的微笑。妳注定要成为楚皇,终结那个腐朽的时代,然后统一那边的世界。清之一定会是妳的助力,所以回去吧,不要让他的情债还要欠到下一辈子。

    她的唇颤了颤:……可是我要怎幺回去?我如今已经醒来,还要怎幺用灵魂穿越回去?

    很简单,再给车子撞一次就好。

    ……凤玹我到底得罪了妳哪里?苍漓有点无言,我被撞了一次大难不死已经是万幸了,再撞一次我必死无疑吧?!

    本来就是必死无疑。

    喂!

    凤玹的面容一突然一肃:所以,妳没有后悔的路了,现在放弃回到楚国,在那个世界的苍漓就真的死了,所有的孽缘、债务全部后向后推移一个时代,倘若能现在就将它终结,不是好事吗?

    可是这边的我……我爸妈该怎幺办?

    放心,这次如果真的撞回去,这边妳爸妈我会照顾他们的,因为我也算是妳的一部分。凤玹轻轻叹了一口气,所以,妳来选择吧,是要回去完成这一切,还是抽身而退,看着那个世界被蹂躏的悽惨无比?

    苍漓的心里顿时挣扎无比--她不想再让真正疼惜她的人再心碎一次,可是这边的世界……凤玹看着她的拳握紧又鬆开,微微勾起嘴角,她就知道她会如此决定。

    ……凤玹,妳的承诺啊。

    妳也是,保重了。凤玹和她轻轻击掌,让我看见一个全新的时代吧。

    ……好的。苍漓缓缓转向医院那扇玻璃窗外,夏日的阳光如此绚烂明丽,透过晶莹的玻璃,斑驳的摇下一片错落树影。

    夜深了,如今在秦国已是朔风时节,每个人都裹上了厚厚的皮草过冬,凤清之他们也不例外。苏沐秋缓缓推门而入,晨星宫已经是苍漓疗养专用的宫阙,非得瑯嬛许可连他都不能擅入,而唯一的特例,只有凤清之。

    他几乎每天都会来看苍漓,根据瑯嬛要求睡足六个时辰后便会跑来晨星宫,不过他什幺也没做,就只是坐在榻旁静静的看着苍漓,手里握着她的手心,眸中是连自己也没发现的似水温柔。

    --只有在这里,他的心才是定的。只有手里感受着她存在的温度,他才有勇气继续接受疗程,因为他坚信着,苍漓一定会清醒……

    而除了这样静默的对坐外,有时他也会叨叨絮絮的和苍漓讲点事情,只不过,都是一些零碎的小事。

    漓,秦国这边开始下雪,好冷,不像在楚国江南的雪,这里的雪又大又急,才一晚上就积到脚踝了,瑯嬛还在晨星宫外堆了一个雪人呢,妳看,丑不丑?……

    漓,昨晚穀下厨了,熬了碗汤圆给苏沐秋,只是那汤圆真的难吃死了,还是妳的桂花粥好喝,我好不容易琢磨出来和妳一样的味道,妳赶快醒来,和我说说味道如何?……

    漓,昨晚我又梦到妳了,妳说,我们什幺时候可以去泛舟五湖?妳不喜欢留在宫里当一只笼中鸟,我们就去到处去走走看看吧?我们可以去塞北看极光,可以去天山摘雪莲,还可以去南海踏沙戏浪……如果妳什幺也不想动,我们就在城东别院的后山里凿一个池子,盖几栋木屋,种几颗会开花的树,我陪着妳看着它们每年花开花落,可好?……

    漓……我想妳了……醒来好不好……

    苏沐秋站在门外,听见内室充满痛楚却强作笑意的嗓音,心下一酸,顿时有些难过。知呀的一声,他走进了内室,把手里的狐裘扔给了他。

    拿去。别着凉了,不然等等瑯嬛又要生气了。

    凤清之微微吸了吸鼻子,这才接过了狐裘披上,手却没有离开苍漓的手。再加一个炭盆吧,这里比楚国冷多了,我怕她会冷……

    好,不过,瑯嬛让我来找你,是因为有两个故人来找你,指名你去见上一面。

    ……不管是谁我都不见。

    来的人可是燕君和墨清河。

    燕君和……臭水沟?凤清之诧异的转头,他不是辞官了?怎幺会跑来这里……不对,为什幺他知道我在这里?!

    苏沐秋忽略了后半句,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头:啧,原来你们不合的传言是真的啊?

    才不是,他到底为什幺知道我在这里?凤清之还是深感奇怪,不过,他下意识认为墨清河不会出卖他和苍漓,定了心后才跟着苏沐秋来到了见客的大厅,不过,他仍是躲在屏风后,等着墨清河的反应。

    苏沐秋知道他的疑虑,微微一笑,缓缓绕过屏风:燕君,妳瞧,我没有骗妳,凤太史根本没有来过这里。

    应该不是这样吧?燕陌稳重沉静的声音让凤清之的心微微一颤,那日您是怎幺把人给带回秦国的,苍月不知,你便当我不知啊?

    秦楚不合多年,妳怎幺知道我没有把楚皇鞭尸餵狗?

    因为你不是这样的人。燕陌的笑意中带着一丝笃定翻,况且,你看着楚皇的眼神根本不像是一个对手会有的。

    苏沐秋哑然,不过他随即菀尔一笑:可我对凤太史应该就不会那幺温柔仁慈了吧?说不定我藏起了楚皇,结果把那个男人毁尸灭迹了?

    你觉得你有那个本事可以把死菜鸡毁尸灭迹吗?墨清河突然转过了头,那股邪肆的笑意带着一股气定神闲,那家伙的本事我最是清楚,凭你想杀了他,除非是他自己断了生念,否则,你只是痴心妄想!

    墨相对凤太史似乎比我还要了解。苏沐秋不答,仍是保持着脸上的笑容。

    墨清河轻笑出声,一双紫色的眸子却是穿过了那扇翠玉屏风,看向屏风后的那人。我当然了解他,一起长大的人,最清楚彼此。

    清之,你该不会以为我相信你死了吧?当年凤君托锦姨教我们武功时,你可是在我之上,她还把压箱底的闭息术也交给了你,以你的功夫就算从城墙上掉下去,一样可以毫髮无伤,不是吗?

    凤清之微微咬唇,手却轻轻按在了屏风之上。

    我那时去燕国调兵回防,没想到一回来就是看见你和漓一起掉下去,说实在的,我很讶异你居然会放弃生命,更气你为什幺要断生念!墨清河直直的看向屏风后,心中划过一丝的悲凉,我们两个之间的比试可还没结束呢,说好不死不休的,你居然敢提前放弃?!

    凤清之神情一震,随即颓然低下了头,唇畔溢出了一抹苦笑。

    --臭水沟,还是你知道怎幺激我啊……

    果不其然的,一抹浅红色的身影缓缓从屏风后走出,和往日的神采飞扬、气定神闲不同,他的面容极是憔悴,纤长的身子也变的瘦削,墨清河压下心中的讶然,但还是无可避免的瞪大了眼睛。

    凤清之微微苦笑,伸手整了整衣衫,拱手一礼:清之见过燕君。

    一直在旁喝茶的燕陌微微一笑:免礼,赶紧起来吧。

    凤清之欠了欠身子,正打算起身之际却是踉跄了几步,墨清河急忙上前搀扶,他抬眼便看见这位昔日同窗惊痛的眼神,苦笑问道:……清河,你怎幺知道来这里找我?

    大笨蛋!墨清河真想给他一脚,这个家伙……怎幺落魄成这样,方才手捏住他手腕的时候都可以感觉到他突出的骨节了。

    凤清之缓缓起身,看着墨清河彆扭却忧心的眸子,居然能勾起一抹浅笑:没办法,替命蛊潜伏了十几年,一发作起来的后遗症简直就是要人命的严重。

    哼!如果不是替命蛊我哪能追蹤到你。墨清河一顿,随即一把掐住了他的脸颊,狠狠的捏上一顿,死菜鸡,你居然留在秦国养病,这样鸟不生蛋的国家你好意思养病啊?!给我去燕国!

    ……咳咳,墨相请留意我还在这里。苏沐秋有些无言,而且燕国在极北之地,恐怕比秦国更荒凉吧……

    荒凉?燕国除了冷其他什幺都好,还出产药材和皮草……比起这些,秦国应该只出产强盗和沙子吧?

    强,强盗?!苏沐秋突然发现自己的修养有长足的进步--真亏自己能忍住不掐死这个男人……

    凤清之开始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找死的同袍:……清河,不要一到人家地盘就开始拉仇恨值好不好,他现在想毙了你比捏死蚂蚁还要简单。

    蚂蚁、谁才是蚂蚁啊?他那一票没用的军队打的过我再说吧,况且至少他也要讲的赢我才行。

    墨清河又哼了一声,这才放过凤清之红肿的脸颊。你也差不多,漓现在在哪里?

    凤清之与苏沐秋对视一眼,同样看到彼此眼底的讶异--难道,墨清河知道苍漓还没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