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99: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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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疗养中胡闹的日常日子过的很快，一眨眼就十一月半了，距离苍漓离开楚国已经快要三个月，楚国那边传来的消息也一日比一日还要糟糕。
昨日楚国还迎来了百年以来非比寻常的大风雪，造成十三个郡州连续传出山崩、大水等灾情，照这个模样下去只怕来年春天就要出事，然而地方官府或是京城帝都却没有任何的赈灾动作，各州郡内已经开始有难民流窜，混合着想趁火打劫的盗匪，治安一日比一日还要差了。
接到消息和传递的永远都是苏沐秋，秦国的暗卫马不停蹄的往咸阳送着最新的报告，还有其他六国的动向。
晨星宫内的药池也已经封闭，换上的是布满整个墙壁的地图，密密麻麻的画着各国重要的城市与现况，一有消息及时更新。
苍漓每日就是坐在地图前细细思索该如何是好，因为事实已经证明，苍月绝对不是当皇帝的料--这几日灾情频传，每日例行的听朝却永远见不到她的身影。
但是这样的灾情汇报如雪花般传进了帝都的州府，也有人看不下去，深知朝廷在苍月这般瘫痪之下根本无赈灾意愿，便与友人和议，自掏腰包买粮食物资前往较近的灾区赈灾。
然而，苍月听到后反而没有嘉许，而是大为震怒，那些官员隔日就被暗卫押解回京，以盗卖粮食、哄抬物价和意图谋反等罪名人头落地。而流民等不到救援的物资，暴动、抢劫等状况层出不穷，这些消息也一个不落的被秦国暗卫传回了咸阳。
而苍漓看着手上的汇报，连手也颤抖了起来：简直就是胡闹，照这个模样下去，只怕楚国很快就要陷入内乱……难道官府那边毫无动作吗？
不是毫无动作，而是一旦有人赈济灾民，就会被安上煽动流民与哄抬物价等罪满门抄斩。来报告的暗卫也是紧蹙着眉头：苍月甚至以皇帝的诏令吩咐，所有的官员若是没有她的允许，不准赈济、安顿甚至收留流民，一旦发现有逃难到别州郡寻求亲友庇护的一律送交官府，而这些人后来变成了下落不明，搞的人心惶惶。
此外，我们也发现有几波势力蠢蠢欲动，可能是情势还算可堪控制，目前还算安分，但是一旦情势失控，恐怕楚国就要分崩离析了。
苍漓缓缓握紧了拳头：下落不明……那幺这些家伙去了哪里呢？而且居然还有不安分的势力蠢蠢欲动。
不过，其他国家也不安分就是了
凤清之则是看向了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钉子表示在楚国边境出现的大大小小散兵，有齐国，也有韩国，更甚至还有魏国的游兵，零零散散的在边境游蕩。
燕陌皱着眉头冷笑道：真是一群饿狼啊，在两国交界处游蕩，等着楚国这只肥羊倒下的时刻，到时恐怕就是被他们撕咬蚕食之时了吧？
不管如何，苍月这模样应该不会处理，必须抢先一步恫吓她们才行。苍漓轻叩着桌面，眉目严肃，现在只是在边境游蕩探勘我们的实力，若是边防一弱下，只怕就会被攻击。
墨清河冷冷一笑：而且现在她们游蕩却不出手攻击，只怕是为了麻痹我们忧患意识。依照现在朝廷中那群没用的垃圾来看，说不定还真的会被她们得手也说不定。
说到这个，现在率领百官的丞相是谁？苍漓心中有着不祥的预感，楚国的丞相要能同时处理内政与外交军事，虽然下面有三公六部协助，但是最后的裁决权却是在丞相的手上，她是担心……
丞相是霜子华的妹妹，霜子瑾，就是当初在城墙之上逼妳投降的那个女人。墨清河与凤清之的脸上一片阴暗与冷冽，若不是那三个女人推波助澜，苍漓也不会被逼他跳下城墙。
燕陌却突然一顿：不对啊，那时恭王不是有下令拔除霜氏的实力，怎幺会……
那幺我问妳，恭王现在在何处？
软禁……
那幺，她之前说的话还能算数吗？苍月只怕是拿她做要胁和幌子罢了，藉着霜氏残余的威信当作丞相的底子，实权应该是落在其他人的手上。墨清河深深谙这些官场骯髒处，冷笑了一声：毕竟现在三大氏族全被苍月控制，却唯独没有动霜子华，霜子瑾现在应该是忐忑至极了吧
子华……子华他现在如何了？
只能确定他还没死，并且和泷月郡王软禁在一起。暗卫淡淡的答道。不过，他之所以会被软禁起来，应该也是起到人质与诱饵的作用，只怕还是想把您找出来吧。、
苍漓的拳握的死紧：我怎幺可能让她们得逞？这些所作所为，我让她们付出代价！
如今若是想夺回楚国，只倚靠燕国和秦国的兵力了，但是，一旦这两国军队出动，那些家伙就会开始怀疑漓是不是还没死。凤清之淡淡的看向瑯嬛，眸中划过一片犀利：所以，可能要麻烦瑯嬛阁底下的灵鸠会出动了。
瑯嬛和燕陌对视一眼，也是扬起了嘴角的笑意：没想到你连灵鸠会都探听好了 ，罢了，我愿意提供灵鸠会与縢龙会两部作为人手供你们差遣。
有几人？
两会一共一万人，全是菁英。瑯嬛轻叩着桌面，但是，不能更多了，瑯嬛阁并非是慈善机构，我也只能帮到这里。
一万人已经够了，至少，够冲进轩辕宁的宅邸把他带出来。苍漓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如今名义上赋闲在家，但是实际上是被软禁起来，只要能够得到他的帮助，我们的兵力来源就有了保障。
为什幺？轩辕宁不是被解除兵权了吗？
轩辕宁虽然兵权被解，但是比起那些只会捞油水的无能将官要好的多，况且轩辕氏在军中的威信还是无可取代的。苍漓缓缓阖上眸子，只是，得想办法将他平安带出来而不伤损，还得拿到先皇赐下的琥珀符才行……
等等，琥珀符又是什幺东西？我怎幺越听越糊涂了？燕陌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们。
这个就让我来解释吧。墨清河微微弯起嘴角：楚国的虎符乃是青铜或是黄金所製，所有的都是裁成两半以核对军权的行使，但是唯有一块琥珀符是完整的虎符，是只有轩辕家才有的特令军队调动权，可以不经皇帝调动军队，最高甚至可以调动整个楚国大军。
燕陌讶然的看向苍漓：难道整个楚国军队，都得听从那块琥珀符的调动吗？
紧急时刻可以，而现在还不算紧急吗？苍漓有些勉强的一笑：总而言之，我们当务之急是救出轩辕宁，藉由他手上的琥珀符才有调动军队的能力。
燕陌紫色的眸子微微一瞇：那幺，妳可有办法？
轩辕宅位在郢都东侧，白石巷尾，那个地方住的都是富贵或是官宦人家，只要在不惊动她们的状况下带走轩辕宁就好。苍漓看向秦国暗卫司首领：若是带领灵鸠会三十菁英突破防线，妳可有把握将轩辕宁救出？
暗卫司首领轻轻颔首，单膝下跪：属下定当遵守楚皇之令。
嗯，不过以后别再叫我楚皇，叫玹之就好。苍漓微微一笑，如出水芙蓉带着浅浅的温柔。否则，到时候身份被识破可就麻烦了。
是。
那幺计画如下，十一月二十八日的亥时，是正式展开行动，而妳们则要提前十天到达郢都--以商人的身份。苍漓轻轻的捻着髮丝，神色淡淡。你们带的货物不能太过突出，但是也要具备一点特色。
不能太过突出可以理解，但是……也要具备特色？
瑯嬛代表众人疑惑的发问：为什幺还要具备特色？商人所携带的物品不就是些普通的玩意儿吗？
凤清之却是突然眼睛一亮：难道是因为太过普通的货物是不能进入东市吗？
就是如此。苍漓微微一笑，轩辕宁所住的城东是属于富贵官宦人家居住的，太过平凡无奇的货物只怕更加让人怀疑，带的东西自然不能太过于平凡，可也不能太过于抢眼。
而且此时接近年末，若是携来西域特有的葡萄美酒，是极受这些人家的欢迎的。墨清河也有一定的经验，此时也是勾起一抹笑容。而且那三日龙蛇混杂，各式各样的摊子、流贩聚集，更加容易与轩辕宁接触。
没错，我会请酿酒师傅在十八日之前製作出四十罈的葡萄美酒，届时妳们就带着这些酒到市集之上。然后……苍漓抽出腰间的貔貅玉佩，那个玉佩色泽不算上成，但是中间是中空的，可以夹上纸条。我到时候写一点东西放进去，接下来就要拜託妳们和轩辕宁接触了。
遵命。暗卫司首领恭谨的接过玉佩，那幺属下会準备一些品质差不多或是略好些的貔貅玉佩，到时候放在里头一起带往郢都吗？
苍漓点点头：就这幺办。
她缓缓转头看向飘起雪花的天空，灰濛濛的天空带着几分阴森森的冷意，她的脸上却是扬起了一抹自信而从容的微笑--十一月九日，反攻开始。
果然暗卫司準备的就是齐全，她们下午议事，晚上就有一盒的貔貅玉佩送到了晨星宫来，还有一些西域来的酒器、配饰，也有一些特殊的杯盘碗筷和玉摆饰，都是秦国特有的特产，品质上等，却不是极品。
嗯，挑选的很好，这样不会过于惹眼，但是可以引来人群。苍漓讚许的一笑，尤其是其中几组酒器，只是简单的掐丝珐瑯，却闪耀着不凡的光彩。
凤清之也将玉佩用棉布包好，再用锦盒盛装完毕，漓，我把貔貅玉佩整理好了。
好，应该没有问题。苍漓也是绽开一抹微笑，準备转着轮椅过来，凤清之见状微微一笑，起身握住了把手。我来就好。
苍漓讶异的看着凤清之推着她，手劲沉稳而平和，速度适中，一切都是如此的恰到好处。再往上看，那张俊雅和煦的容颜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红润俊气，润泽的唇粉嫩嫩的，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苍漓顿时有些口乾舌燥--她使用了这个身体至少一年了，也知道这个朝代的女人与她所认识的有一点不同。虽然孕育孩子的器官和身体构造没有太大的变过，但是这个朝代的女子除了身子比男人更加强韧外，就是慾望特别强盛……
察觉到苍漓盯着他，凤清之微微弯起了嘴角：妳在看什幺呢？
……还好我的腿不是真的残了，要不然这几日还真是憋屈。苍漓叹了一口气，我果然还是比较喜欢用自己的双腿乱跑啊。
妳身体里的毒素还在清理，不要动用也是为了减少血液流动，毕竟得先让它们归于一处才能压制住那些毒。凤清之无奈的一笑，所以，这几日就安分点吧。
苍漓也是无奈的点点头：也好，要是真的瘸了就麻烦了，到时就不能带着你到处游山玩水了 。
带着我？凤清之的眼中划过一丝的讶异与惊喜，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妳……会想带着我一起去吗？
嗯，我有查过了，等我们回到楚国，把情势稳定下来后，我们就先去茗湖走走，你很喜欢梅花，那儿的梅花开的叫一个满山满谷，然后过几年再去水君节，说不定时间对了还能去赏枫……苍漓兴致勃勃的扳着手指，那双凤眸中的奕奕神采让凤清之的心莫名一颤。
--她，竟是想要带着他一起吗？
嗓音顿时有些瘖哑，凤清之涩涩的开口：漓……妳到底为什幺要对我这幺好？
什幺为什幺？你是我的人吧。苍漓偏头一笑，嘴角的笑容都带着一股似水温柔。我和一个家伙说好了，既然什幺都无法割捨，那就什幺都要保护好，我已经……答应过她了。
风徐徐的吹着，突然，一阵阴影压了上来。
凤清之身上的浅浅桂香笼罩住她，感到唇瓣有丝灼热的温软，苍漓有些惊寒地抬起头，凤清之的唇离开了她，眼神浓郁得彷彿蕴含着什幺难以言说的感情。
谢谢妳，漓。
唔！看着他温柔如水般的黑瞳，苍漓的耳朵瞬间像是滴血一般的嫣红，心如擂鼓般的悸动着--刚刚，是发生什幺事情了？
凤清之看着她傻傻呆呆的模样，那双惯于算计得失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水雾般的迷茫，清冷的眉目含上了一点懵懂的可爱，他不由得噗哧一笑，轻轻拂过了她耳畔落下的碎髮，眸中满是温柔宠溺。
苍漓傻傻的看着他，他的轻笑声在耳边响起，那声音就像轻软的毛球，绒绒的，给人温暖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又让她浑身僵硬，不止耳根红了，连脸也热了起来。
正想转头之时，却又听见他轻柔的嗓音。
……妳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什幺……
漓，答应我，在我面前不要有任何的伪装，不要有任何的隐瞒。凤清之突然蹲下身子，一双深邃的眸子好似能将人吸进去一般，低沉清朗的嗓音带着几许沙哑的诱惑 。
苍漓像是被蛊惑一般的点点头，有些呆萌的傻气。凤清之的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轻轻伸手覆上了她的脸颊，那温暖的气息和热度贴烫着她的脸，随即缓缓滑到了她的唇上，有些粗糙的指尖轻轻若有若无的抚着她的唇，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有些暧昧。
距离越来越近，苍漓甚至还能数出凤清之的睫毛，但是一向冷静从容的脑袋好似被浆糊了一般，凝滞而空白，整个世界好似只剩下她们两人般虚空，只有眼前男人的温度才是真实。
淡淡的桂花香在鼻尖萦绕，她感到凤清之在盯着她，慢慢靠近她，离的越来越近，湿热的呼吸暖风般落在脸上，有些痒痒的，他的长髮因俯身的姿势拂在她脖子里，有些痒，这种养彷彿要痒到心里去。
轻轻的，另外一片温热的唇小心翼翼的覆上她的，他的身上有比她还重的药味，那有些薄的唇软软的，热热的，四周充斥的都是他的气息，炽热的，疯狂的，能将她融化的温度。
这样的温度比早上他熬的粥还要热，她彻底僵住了，感受到这样的热度，怔怔地望着他，视野里是那张熟悉的俊雅容颜。
苍漓怔怔的愣在原地，任由她的唇染上他的气息，好似虚空的空白世界，清晰的烙下眼前人儿的身影，很多年后，当她再次忆起年少轻狂的时候，才发现这段浅似涟漪的亲吻，连同年少时的清纯懵懂爱情，已成为一个灵魂印记，被深深镌刻在了生命线上。
--此生此世，永不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