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116:风暴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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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破晓前一个时辰,韩国治水工程的某一座马廄中。
有个身穿绯色长袍女子动作极为轻巧,悄悄的牵过一匹枣红马翻身就上了马,动作极是熟练和轻盈。
马儿踏了踏蹄子,似乎有些不满,女子轻轻的在马鬃上抚了抚,眼神温柔中带着犀利,马儿似是感应到了身上的女子非普通人,浮躁的喷了喷气,随即便乖乖听话了。
她策马往前几步,这匹马行走的极是稳当,她微微一笑,把剑鞘给放在了马鞍的旁边,左顾右盼确认没有其他人前来后就朝马廄里招了招手。
后头又跟出了一匹黑色的骏马,上头的绣鱼红袍女子一脸忧心忡忡的道:皇上,妳这样不和凤太史说一声就行动,不要紧吗?
当然不要紧,我又不是纸糊的。苍漓无所谓的耸肩,伸手繫紧了风衣的衣带,更何况,我只是先去瞧瞧情况,又不是要把人给劫走,不碍事的。
华还是一脸不赞同:可是……
苍漓在听到洛容雨要嫁给苍月的消息后就一直都是这样劝不动的情况--她坚持要回郢都一趟,要去看看情况。
而苍漓为了洛容雨如此失控也不是第一次,真不知道那个男人哪里好了,容貌比不上云阙,气质比不上凤清之,连气势也比不过墨清河,况且凤清之还豁出生命保护苍漓,这下洛容雨在这群暗卫的眼中已经是不合格的人选了。
不过华在心里嘀咕,还是决定要劝上一劝。
皇上,现在苍月她们追妳追的极紧,郢都又是封闭的状态,妳要怎幺躲过她们的追查,还要成功踏入郢都?
苍漓微微一笑:华妳还是太单纯了,亏妳暗卫当了这幺多年。
我们如果走不进去,就用混的进去,何况楚国皇室正式婚礼之时要绕城一周,沿街百姓要对皇帝和凤君洒花以祈求上天庇佑,那个时段最是混乱之期,就趁那个时候混进去就可以了。
不是,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妳担心什幺啊?
赵帝陛下要嫁给苍月,妳难道不是想去闹场的吗?
苍漓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我是这幺下流的人吗?更何况我干什幺要闹场,只是要去看看苍遥和苍羽的情况而已。
目前楚国还有苍遥、苍羽被滞留在郢都内软禁,虽然并无深交,不过苍漓相信苍遥的骨气,她不屑与苍月同流合污,自然不可能背叛苍湘投向苍月,况且她身为亲王,平王之称在文坛与民间都有一定的份量,苍月再怎幺愚蠢也知道苍遥不是能动的人。
比较麻烦的还是苍羽,那个孩子因为轩辕宁和虞木兰被卸了兵权,也没有支持的势力,算是孤立无援,等于是被剪去翅膀的雄鹰,只能困死在原地。
而且他和苍遥不一样,只是郡王之身,若是苍月真要把他拿来联姻之用,只怕苍羽不得不从了。
除了这些事情以外,还有几个令人挂心的家伙被关押在天牢内,那些铁骨铮铮的大臣不肯屈服的,日子应该不会太好过,苍月更是明订秋后处决,就是为了以她们为诱饵钓出她来,所以营救她们的计画必须够缜密才行。
况且闹场一事……若真是想要接回洛容雨,也只是纯粹想要替原主讨公道而已,对于那个男人,除了怜悯和可怜之外,苍漓已经没有任何的想法了。
因为她并非三心两意的家伙,纵使喜欢美人,也早已心有所属,更何况现在凤清之在后头忙着,如果被他发现她又因为洛容雨而陷入险境的话,他应该会很难受吧?
想到他勉强却故作无事的笑脸,苍漓的心微微揪紧--她也不明白,为什幺她会开始心疼这个男人,而且不愿看到他有一丝的不开心……
看着他的认真,她欣赏。
看着他的坚韧,她敬佩。
看着他的哀愁,她心疼。
看着他的欢悦,她高兴。
这些被挑动的心绪是她从未经历过的,而她在深夜中辗转反侧自己的异常之际,曾传书给燕陌表达自己的困惑之时,燕陌却只回了八个大字。
--情之一字,无可言说。
而她接到书信的时候,看着那八个大字竟是无法反驳,原来,这个默默在自己身后帮助自己的男人,早已悄悄将他的身影镌刻在她的心里。
看着苍漓有些绯红的脸,华有些狡诘的一笑:皇上总算是承认了自己的心啊,就说嘛,那个姓洛的男人哪里比的上凤太史了?
以前是云阙陪在苍漓的身旁,所以这帮暗卫自然的倾向他,不过那日在城墙上的穿心一剑,至今没有人能够原谅他,不论他是有什幺理由什幺苦衷,而那个姓洛的男人更是不用谈了,放任自己的暗卫伤害苍漓,最后还是要苍漓和墨清河作为诱饵将她诱出,简直不像话到了极点。
苍漓看穿了她的心思,横过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笑道:真是的,凤清之究竟给妳们吃了什幺迷药啊?居然会替他来说话。
我们暗卫负责守护皇上,当然皇上身旁的事情也看的最是清楚,而且凤太史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那是真的爱惜一个人才会出现的眼神。
华难得这幺话痨的讲了这幺一大串,苍漓惊异的看着她,嘴角微弯:我都还没妳这幺仔细,华啊,妳以后还是别当暗卫了,我看妳挺适合去当红娘。
当红娘之前,她还是妳的暗卫。
一道清雅中带着无奈的声音在她们后头悠悠响起,苍漓愕然的转头一看,居然是凤清之。
苍漓一愣,翻身下马后有些勉强的一笑:对不起了,清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回郢都一趟,所以……
我知道。凤清之这次却不恼也不怒,只是静静的走上前来,把自己手里的平安符挂上了她的颈子,让苍漓的眼底划过一片惊诧。
清之,你……他不会是撞坏脑袋了吧?怎幺这次这幺冷静?
凤清之却是温柔一笑,替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髮丝,眼神中带着无奈的宠溺:妳若真想做一件事情,就是怀帝陛下从坟墓里爬出来也拦不住妳的。
况且我知道妳并非冲动行事之人,这次去郢都必定不止为了洛容雨而回去。凤清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眼神深邃而温柔。既然如此,我有什幺好拦阻的?只恨我无能为力,只能帮妳绣个平安符,愿君一路平安便好。
鼻头突然有些酸涩,苍漓低头看着自己颈上的平安符,再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伸手一把抱住了他,凤清之没料到她会突然扎进他的怀里,顿时一僵,还是温柔的抚着她的后背,清新的桂花香气萦绕在鼻尖,让人起了落泪的冲动。
清之,谢谢你,就冲着你的平安符,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嗯,一路小心,莫被人发现了容貌。凤清之看着她特意伪装过的妆容,知晓她并非毫无计策之人,便安了心,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头道:去吧,早去早回。
好。苍漓感激的收好平安符,动作轻灵的上马,随即带好风帽,大喝了一声驾,策马离去。
而华向凤清之点了点头,也策马跟上苍漓的脚步,不一会儿,两人便消失在黎明前的曙光之中。
凤清之微微一笑,转身看向了立在树丛后的云阙问道:你居然不和她道别吗?
何须道别?云阙苦涩一笑,刚刚苍漓的所有举动早已说尽一切,他是彻底的失去了爱她的资格,而身为一个朋友,他除了帮忙把平安符里的经文抄好,还能做什幺?
凤清之的笑容微微一敛:不过,你的皇兄应该不是这幺认为的吧?三番两次和苍月联手,到底在打什幺如意算盘?
如今楚国面临崩坏,诡异的是齐国和吴国居然没有任何动静,若说她们毫无打算,根本是不可能的。
齐之春纵然愚蠢,对局势的判断还是不含糊的,毕竟群雄割据之下齐国还能保持第三大国的局面,齐之春不会是单纯的庸才。
而离霜更不可能是傻子,他目前蛰伏不动,只怕也是在算计着什幺,况且听说近来吴国对楚国进献了一批美人,这些美人入了楚宫目的当然不单纯,只能说好险已经将蛊母毁去,要不然情况就会陷入困局了。
想到此,凤清之微微勾起一抹笑容:说到此,为什幺你的皇兄对你失蹤一事毫无反应?
云阙被苍漓给抓来,虽然苍漓对他没有人质上的意思,不过在吴王看来恐怕就不是这样了,蛊母被毁、皇弟被抓,离霜应该对苍漓恨的牙痒痒了吧?
奇怪的就在于离霜毫无搜寻云阙的意思与动作,他应该对此焦急不已,急着想要找回云阙才是,为何他毫无动静,就好像根本没这件事情一样……
云阙勉强的弯起嘴角:我想,他应该是在利用此事谋划着什幺才是。
楚国如今情势大乱,还没爆发异动是因为各方势力还在观望,若是被她们看穿楚国如今什幺都没剩下,只怕大军就即将再次逼近郢都。
云阙皱起眉头:而且,齐之春的动向也很令人在意,她几日前就出发前往郢都,準备祝贺苍月的婚礼……她不可能单纯是去观礼的,只怕又是另外一场阴谋了。
凤清之眼神一暗,微微抿唇。
看来,我们必须做一点防範了。
楚国,尚宫司。
莫言脸色阴暗的看着芷玥拿来的密报:这是怎幺回事?韩羽靖被杀了?
没错,她是被自己皇姊的遗女给杀害的。芷玥的眉眼间带上了几分嘲讽,当初韩羽靖杀其姊而夺皇位,这下可是应了报应了。
不,问题不在于此。莫言皱起眉头,韩羽靖被杀不可能这幺简单,因为当初带队前去压阵的,可是燕陌啊。
芷玥挑起眉头:燕陌?那个与世无争的女人?
燕陌并非与世无争,好个燕君,居然藏的这幺深。莫言冷冷一笑,而且墨清河居然是她的皇弟,也就是燕国皇子,苏沐秋虽然没有出现,但是目前在攻击大梁的军队中有西域骑兵的蹤影……呵,好个楚皇陛下,死了都不安生!
芷玥也是蹙起了眉:没想到苍漓未死的可能居然是真的,是我失策了。
不,如今之际在于找出苍漓然后处理乾净,苍漓一旦不在,别说燕陌不可能和苏沐秋合作,墨清河等人恐怕第一个撒手不干!莫言冷冷一笑,幸好那个姓洛的男人后日就要正式入主合欢宫,以此作为诱饵,不信苍漓不来!
芷玥环起手一笑:看来妳已经有打算了,不过,齐之春她们怎幺办?放任她们走入郢都吗?
齐之春是当初四国联军的主谋,郢都百姓至今还是对她观感不佳,若是她前来,只怕情势就要乱了。
不急,齐之春那里派几个美貌的少年过去过去,就说是要服侍她,让他们定时回报状况。莫言皱起眉头,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苍月,那个女人现在神智不清,恐怕连进行婚礼都有困难……看来是药下的太重了。
芷玥突然诡异一笑:这个,可就不一定了哦。
什幺?
昨晚,有一封飞书出了郢都,我派人拦截,就发现了这个东西。芷玥拿出了一张小捲,摊了开来。
莫言凑近一看,只见数个大字书在了纸卷之上。
--情况危急,召,临水军前来救驾。楚皇苍月手书。
莫言目眦俱裂:苍月手书……难不成,苍月她根本……
没错,看来苍月她,也没那幺简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