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谭赵同人)窈窕君子

(谭赵同人)窈窕君子_分节阅读_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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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天不垂怜,刚坐进谭宗明车里,赵启平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微薄的阳光从车窗外谨慎地洒落,将赵启平的眉峰嘴唇勾勒得立体又严肃。谭宗明看着他接起电话,不出半分钟眉头就蹙了起来。

    “主任也不在?”

    “怎么会打不通?”

    “有家属陪同么?”

    “我在医院附近。二十分钟内赶回来。”

    赵启平挂了电话,拧死的眉头是松开了,神色却更严峻了。他看向谭宗明,眸子里却全是忧虑紧迫带来的刀光剑影。他微微加快了语速道:“抱歉了,我临时有个手术需要主刀。吃饭的事情改天吧。”说着,打开副驾驶车门就要下车。

    谭宗明连忙抓住他的手腕,忙道:“这个点不方便打车,我送你。”

    赵启平犹豫了一秒,并未推辞。他坐回副驾驶,飞快地拉上车门,系好安全带。

    “去六院。快点。”

    谭宗明也不多话,干脆利落地挂档。

    上海市区,下班高峰,某些路段车速达到五公里都勉强。

    赵启平虽然只是坐着,但谭宗明能察觉到,自挂断电话他的态度一直焦虑,嘴唇抿成一条笔直的墨线。思索的目光也下意识带上几分迎接战斗的锐意,连带着脸部轮廓都变得冷峻起来。

    这样的赵启平本身就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谭宗明忍不住微微屏住呼吸,他张了张嘴,终于出声道:“情况很严重?”

    赵启平的眉头皱得更紧,额头被牵出几缕淡淡的细纹,“主任今天临时去做学习交流,电话也打不通。病人伤情严重,主治医生经验不足,不敢一个人主刀。”

    言简意赅,谭宗明也没什么可问得了。

    一路沉默。

    到达医院门口的时候,谭宗明已经连着闯了三个红灯,一个黄灯。

    赵启平低头忙着解安全带的时候,谭宗明倾身替他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夜晚带着寒意的空气顷刻间弥漫进车厢里。

    “快去吧。”谭宗明看着赵启平的侧脸,忍不住伸出手覆上赵启平的手,掌心贴着赵启平的手背,轻轻握了握,“别担心。”

    他原本想说两句诸如“对自己有信心”或者“我相信你”之类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就忽然觉得赘余了。

    然而他觉得赵启平听懂了。

    赵启平关上车门前,俯下身,看了谭宗明几秒。医院后门警卫室散发出的些微灯光里,谭宗明的眼眸格外的令人心安。

    赵启平的动作不自觉得滞了一滞。

    “放心。”

    简简单单两个字险些淹没在关上车门的声音里。

    谭宗明握着已经染上掌心温热的方向盘,看着那个行走间利落生风的身影,既觉得心内生出没来由的骄傲,又替他生出几分忐忑。

    手机在口袋里震得腰侧一阵发麻,谭宗明掏出手机,摁下接听。

    “我说老谭,你也太猖獗了吧。”严吕明带着几分促狭的声音从听筒另一端传来,“当着交警的面连闯了三个红灯还不停车,你这是追谁呢?”

    谭宗明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了?”

    “你车牌被人拍下来,警察都把电话打到你家里了。”严吕明轻笑一声,锲而不舍地问,“跟我说说呗,追谁呢?”

    “谁也没追。”谭宗明说着,下意识又看了一眼赵启平离开的方向,已经连个鬼影都不见了。

    “你还跟我来这套。”严吕明的语气里透着不信,他悻悻地道,“得了,你赶紧来交警大队一趟。这事影响不好,让人逮住把柄顺藤摸瓜,扒出来是你谭宗明的车,不知道怎么喷你为富不仁,目无法纪呢。”

    谭宗明抿了抿嘴,“那成。我知道了。”

    谭宗明从交警大队出来,已经快十点了。

    他抬头迎着半边不圆不勾的月亮,自嘲地笑了笑。

    谭宗明自认为向来理智为先,大多数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理智地相当刻薄。为了更好地辗转在工作中,他不得不尝试为许多自定义为“不相关”的人着想。从上峰到合作伙伴,从打交道的泛泛之交到接触的下属,都被他列入考虑列表。他善于揣度每一个人的想法,并恰到好处地维持着自己平易近人但不容违抗的形象。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本性如此。

    三十岁生日那天晚上,严吕明在酒后微醺中对谭宗明说,你哪有他们想得那么好,你要真有他们想得那么好,也不会到现在还单着。

    谭宗明当时只是道,单着不是因为我不好,是因为我太好。

    严吕明就笑话他,屁,你就是没办法把人家划进你心头那一亩三分地。

    这话不假。

    谭宗明有游戏人间的资本。他眼光高,手段也高。

    因为在这花花世界游戏得太久,看上他的钱的人他已经看不上了;同样因为在这花花世界游戏得太久,他看上的人已经看不上他了。

    追根究底,谭宗明是个信仰爱情的人。

    然而想要的得不到,他也不愿退而求其次。

    理智的谭宗明继续在花花世界里纵情声色,也继续在花花世界里冷眼旁观。

    自从过了而立,谭宗明就觉得,大概再也不会有什么让他能奢侈且心甘情愿的疯狂了。

    然而三个多小时前,他差点为了一个只见过三次的人被拘留。

    更无药可救的是,想到这件事,他只觉得得意洋洋,想要同人炫耀,而非追悔莫及,从此和罪魁祸首形同陌路。

    严吕明从交警大队的台阶上走下来,看到谭宗明的样子,怔了一怔。他走上前,拍了拍谭宗明的肩膀:“我说老谭,你这是真吃错药了?”

    谭宗明回过神,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扒拉了下去,“不中听,什么叫吃错药了。”

    严吕明绕到正面仔细打量他的神色,露出几分不敢置信的怀疑:“你这回该不会真陷进去了吧?”

    谭宗明舔了舔嘴唇,当先走到严吕明车旁,从后座车门储物格取了一瓶水。

    严吕明认识谭宗明这么多年,要是还看不出谭宗明眼下的行为是默认,就算是白活了。

    “对方什么人啊?”严吕明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刚才在交警面前你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我都怕人家冲着你这态度都得让你在拘留所蹲一晚。”

    “行了。”谭宗明打断了他,他将手里喝了大半的矿泉水瓶塞回严吕明手里,“我还没吃东西呢。”他顿了顿,“这事真有谱了我再和你慢慢讲吧。”

    严吕明怔怔抱着矿泉水瓶,脸上慢慢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深情:“……谭宗明,你这春天来得够晚的。”

    可不是么。

    谭宗明心想。

    要是赶在半年前,曲筱绡连半毛钱的事都沾不上。

    谭宗明扫了他一眼,“今天多谢你了,我先走了。”

    询问过护士后,谭宗明站在医生休息室外,敲了敲门。他提起装鸡茸粥的袋子,隔着打包盒摸了摸。

    还热着呢。

    等了片刻,依旧没人应门。

    谭宗明想了想,手扶上门柄,轻轻转动。

    屋内没有开灯,唯独桌子上一盏小台灯亮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将陈设简单的房间渲染除出了冷漠孤独的味道。

    脱下的手术服扔在一边的筐子里,赵启平穿着长裤和衬衫,一动不动地趴在台灯前的桌子上,头埋在手臂里,似乎很疲惫。

    谭宗明顿了顿,将门打开一条可供自己进出的缝隙,谨慎且悄无声息地进了屋。

    走廊明亮的灯光顺着敞开的缝隙溜进屋来,探头探脑,很快被谭宗明缓慢而坚决地闭之门外。

    谭宗明小心地关上门,转身,看了一会仍旧在原处趴着的赵启平,半晌,缓步走过去。

    包装盒和塑料袋放在桌上,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手术不成功?”谭宗明问,声音低沉且柔和,“那也不一定是你的问题。”

    赵启平动了动,终于直起身。他抬头看了一眼谭宗明,将脸埋进手掌里,“手术很成功……你怎么来了?”

    他声音里不加掩饰的疲惫让谭宗明微微挑了挑眉。听了赵启平的问话,谭宗明将桌上的包装盒往赵启平手边推了推。

    “刚才路过医院,我想你也顾不上吃晚饭,就顺便给你拎了一份夜宵。”谭宗明淡淡道,“趁热吃。”

    谎话。

    谭宗明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