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荆楚的子民,你有这个能力拯救国家,激发所有的力量竭尽所能有何不可?”颜雨诺咬唇,心底的事被戳穿的感觉非常不好。惜才爱才,太傅的教导就是要让身边的人贡献出最大的才智,为国为民。齐豫明明就是有这个能力的,而自己,分明也是满心期待着的,期待着齐豫在自己身边成为不可或缺的臂膀。
“公主难道还不愿意承认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齐豫淡淡地笑着,提醒着颜雨诺她早该意识到的事实。
“你既然在我身边,自然就是荆楚的人。”颜雨诺自己都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生硬。
齐豫只是微笑,这一笑更显得颜雨诺在强词夺理,无理取闹。齐豫摊开手给颜雨诺看,上面淡淡的血红色是没能及时抹去的血迹,现下已经干涸。
“我……不想再体会杀人的感觉了。”齐豫垂眸,对方濒死的眼神和刀刃刺进血肉的触感已经成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这世道便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犹豫一秒都不可。有所得,就必须有所舍,都是各自的意志。这等简单的道理你会不懂?”颜雨诺冷然。
“所以我现在才会站在公主面前。”因为我选择了你,所以也选择去背负罪孽。齐豫没等颜雨诺话音落下,便接话道,一句话绕过了真正的心意。
“我们所求不同,所以所舍不同。公主心怀天下,但我只心怀小志,只想拥有一个平淡的生活。”即便我喜欢你。但若对你而言,我只是拥有利用的价值,我宁可以别的方式去守护你的心愿。
“……你就这么想走吗?”你最终还是厌了我吗?颜雨诺转眼看向别处,心头一阵酸楚。
“是。还望公主成全。”齐豫低眉,定下决心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好!齐豫你很好!本宫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是这么固执!那就成全你罢了!颜雨诺咬牙,不能流露出软弱的情绪,本能的防御让怒火从心底烧了起来。
“那你走便是!天下之大,随你离开!”颜雨诺猛地丢开了齐豫的手,再也控制不住怒气,长袖一甩,转身便要离开。
齐豫被颜雨诺这么一吼,心底一颤,有点蒙,还第一次看见颜雨诺这么大的怒气。抬头看见颜雨诺转身的一瞬咬紧的下唇,齐豫也心疼着。
“公主我……”齐豫心软了,正想多说几句,但猛地看到颜雨诺的身后,颜天汶从正殿一冲而出,手持长刀,发狂地向着颜雨诺冲去。
颜雨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丝毫没有注意到把后背暴露在了长刀之下,等到颜雨诺转身之时,颜天汶的已经近在咫尺。
“颜雨诺——给我偿命去吧!”
哗啦。
鲜血喷涌而出。
颜雨诺睁大了眼睛。
张开的双唇喊不出一个字。
颜雨诺彻底凝固住了——直到齐豫的血溅到了她的眼前。
颜天汶的长刀直插齐豫的左胸,齐豫的双手还推在自己的肩膀上,将自己和颜天汶相互隔开。
公主——
颜雨诺恍惚里,耳旁似乎响起了很多很多的声音,但是她都听不真切。哪怕随后颜天汶直接被季黎斩在了大殿门口,头颅滚滚而下,滚落长长的阶梯,颜雨诺都不再有更多的感觉。
颜雨诺双腿有些无力地跪了下来,齐豫的身子跪倒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鲜血止不住地淌,染满了颜雨诺的双手。
长刀还插在齐豫的左胸,这致命的一击彻底断了伤者生还的侥幸。
齐豫?
齐豫!
颜雨诺看着倒在自己身上的齐豫双唇一点点褪去血色。发了疯地叫了起来——
太医?!太医呢!
齐豫!齐豫你醒醒!齐豫!
齐豫只觉得身体好沉,如同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地黑池,晕晕沉沉再也浮不起来。
我是……要死了吗?
齐豫看着颜雨诺的脸越来越模糊,和景色的颜色的融为了一体。
这样也好……
大事已了,也没什么牵挂了。
齐豫最终,闭上了沉重的双眼,耳边最后响起的和第一天到来晕倒前听到的一样,是颜雨诺的惊叫声。
齐豫自己都佩服自己,明明要死了,脑海里还是不分轻重地飘走思绪。
就这么让我休息下去吧。
阳光照得齐豫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明暗的阴影,齐豫柔和脸庞看上去就跟熟睡了没有任何差异。
靠在颜雨诺的肩头,再没有知觉。
天空的朝阳已经将光线无私地洒下,荆楚的大地一扫阴霾,百姓们都兴高采烈地出门,又开始了一日的生活。
上船捕鱼,织布耕耘,商品来往,络绎不绝。
百姓们奔走相告一大早便从南方不断传来的捷报,同时有好奇地看着大批军队入京,而更为震惊的是,在今日午时,朝廷宣告四皇子叛乱被平已于宫内问斩,三皇子无颜苟存亦是自刎而死。一日之内,传出两名皇子的讣告让当地百姓惊讶不已。同样更让百姓惊讶的是,一同传出的,还有叛乱之中南皓驸马南迁祀为保护公主而亡的死讯。
这下,荆楚上下都像炸了锅一般,各路流言四起。
有人说四皇子一直不得皇上重视,心生歹念想要与皇家同归于尽。昨夜那场大火想必就是四皇子叛乱引起的,想要和皇室所有人葬身火海。
又有人说,四皇子到底不是太子的对手,其实一直被太子大智若愚地控制着,如今丧命不过是中了皇家的圈套。
还有人则感慨,驸马对公主是真爱啊,为爱献身的勇气可歌可泣。
另外的人则嗤之以鼻,早就说驸马其实是个细作,前些时候驸马就被通缉说是绑了公主逃回南皓,现在还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维护南皓的面子才有了这么一出。说不定啊,这驸马和四皇子根本就是一伙儿的,想对荆楚下手。
各个街坊所有版本流传千万,以至于后面越传越离谱,闻者都见多不怪了。只是故事后来的真正面目,怕是没有任何外人能够知晓了。
作者有话要说: 齐豫:你虐我上瘾是吧?
我:哎呀忍不住(捅刀
齐豫:……
本来想这章干脆写长点就结局了,但是看到59还是忍不住地决定走到60章!除夕快乐~
☆、终
冬去春来,夏至秋凉。
闻梁如所料地没又能力抵抗三国的共同进攻,在后曦的军队近乎碾碎地□□后,皇室举家潜逃,留下的将士官兵为了活命选择了开城投降。
南皓和荆楚的战事在三国共同进攻闻梁后停歇了下来,能够报得国家安康,南冶堂也就不能再多奢求什么,至于南迁祀战亡的噩耗也只得接受,血脉在家国面前,也是残酷得无情。
若说这场大战役中谁成为了最大的赢家,无疑是后曦。上清晚的军队自北向南占领了闻梁最为繁华的城镇,不仅如此,攻打下的凤台口也牢牢占为己有。贺家军也凭着练家子的本事和精明的战术在闻梁的土地上分得一杯羹,算是补偿了凤台口的损失。
颜圣的身体虽然病后初愈,身子骨到底是不再如以前。经历了颜天汶一事,第一次对岁月低了头。朝中的政务开始缓慢地让颜书其接手,颜圣自己也打算再过几年,自己便让位给颜书其,安心去做自己的太上皇。
不过最让自己放心不下的,还是自己最疼爱的五女儿。一想到颜雨诺,颜圣低叹了一口气。
颜雨诺最近常常把自己关在寝宫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听下人说,颜雨诺有时在宫中一坐就是一天,茶饭不思,情绪也甚是寡淡。颜书其也私下跑去找过妹妹很多次,颜书其倒是能想到颜雨诺的状态怕是和南迁祀的死有关,但是每每想去关切,都被颜雨诺三言两语挡了回去,无从下手。
公主又在发呆了。
青儿将颜雨诺的晚餐送来的时候,看到颜雨诺消沉的思绪,担心的心情没有消散过。但她知道,自四皇子的事情结束后,公主一直都这个样子。当初被解救出来第一眼见到公主的时候,自己还欣喜地落泪,但很快就明白公主的情绪很是低迷。青儿留意到齐豫的消失,很识趣地没有多问。然而,自己这么懂事不代表身边有人一样机灵。
“公主还是那样吗?”青儿从房门里出来的时候,紫儿眼巴巴地跟上来,眼睛时不时地扫向颜雨诺的寝宫。
青儿点点头。
“公主果然还是因为齐公子……”紫儿口直心快,正要脱口而出的话被青儿瞪得噎了回去。
“不关我们这些下人的事情,便不要多嘴。”青儿教育道。
“可公主明明就喜欢齐公子……”
“不知道。”
“真的没可能了吗?”
“不清楚。”
“……”
“诺姐姐!诺姐姐!”
“嘘!小殿下,公主现下心情不太好。”
“呜,诺姐姐心情还没有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