辱我?请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话说到这份上,埃斯特罗娜反而显得更轻松,摇摇头说:“表哥,真希望你能不这么单纯。”
叹口气,她又看着刘氓,继续说:“当然,那样也许就不再是你。因为你的单纯,我父亲下定决心跟随你。但不是所有人欣赏你的单纯,我父亲和那慕尔伯爵被埃诺伯爵软禁,卢森堡派出的士兵也被围困封锁。黑森公爵忠诚于你,可布拉邦特公爵提供错误信息,他和各主教提供的军队被困在格尔德兰。至于你的帝国,巴黎生暴动,并蔓延至周围地区,你的皇后既要帮查理镇压叛乱,又要讨价还价,还要巩固既得利益…”
“行了。”刘氓突然就烦躁起来,打断她的话。
抹把脸,支着额头想半天,他寥落的说:“我自己犯的错误,不会怨怪任何人。可以看出来,你们现在针对的不是教会,不是德意志,只是我,那你回去问问,到底想达到什么目标,有什么条件。”
埃斯特罗娜没回应他的话,却眼神茫然的说:“一开始我很有信心,哪怕觉得屈辱,也认为是应该的。慢慢的,我越来越害怕见到你,甚至想起你,我都会觉得不安。我继续做那些事,有时候是为了他们在波旁和这里悲惨的遭遇,有时候就顺着习惯去做。这让我感到跟你的距离越来越远,却依旧有关联,而不是彻底消失在阴影中…”
每个人精神世界都是复杂而独立的,刘氓无意去思索她的心里状态,也没有功夫。哪怕是徒劳,他还是尽力思索应对危局的办法。埃斯特罗娜不知何时停止絮叨,刘氓正想再次提醒她回去,一名侍从走进来。
他手里拿着张纸条,一边递上,一边说:“陛下,不知谁放在府邸前台阶上,要不是压着石头,很难现。”
刘氓点点头,接过一看,只有一句话:注意周围街巷。
蒂利伯爵已经在清查j细,可补充的阿登战俘成分复杂,临时雇用的夫役更是无从查起,加上战事紧张,实在勉为其难。
等刘氓吩咐属下去周边查看,埃斯特罗娜突然说:“是闽采尔那些人。他们认为你是一切暴*的根源,只求在**上消灭你。他们对这次行动很有把握。”
刘氓愈搞不懂这女人,但也没时间思索,不久,外面纷乱一片,隐约有搏斗声。他走到窗前,但传来搏斗声的位置不在视野内。又过片刻,走廊传来几名侍从杂乱急迫的脚步声,但到了门口却显出犹豫。
他径直过去打开门,几个人慌乱看他一眼,都低下头。斯蒂芬手里抱着小家伙,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小家伙背上中了一只弩矢,应该透过胸腔钉在胸骨上,已经没有治疗的可能。刘氓接过他,只觉得他轻飘飘的,像是接过一片在秋风中颤抖的落叶。
“大叔,是那个大叔…,他们才是坏人…”
来到他的怀抱,小家伙已经失神的眼睛亮了一下,艰难的嘟哝两句,血沫却从口鼻中涌出。刘氓抱着他在沙上坐下,用衣袖给他擦拭,直到血沫不再涌出,细微的痉挛和颤抖彻底停止。
他抬起头,现小家伙的母亲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依着门框看着,目光似乎是纳闷,似乎是不解。看到他的眼神,女人突然睁大眼睛,像是要确认什么,然后目光瞬间失去神采,慢慢滑落在地。
将小家伙交给赶来的神父,看着众人将同样没有生机的母亲跟他一起带走,刘氓脑海中却一片死寂,没什么特别念头。也许这就是习惯的可怕。呆坐半天,见斯蒂芬等人还在门口站着,他随口问:“抓住了?”
“是,陛下。包括闽采尔和杨杰士卡在内,总共七个人。他们假装运送战利品,将大量火药…”
“不用说了,他们玩不出新花样。”打断斯蒂芬的话,刘氓问道:“小家伙叫什么?”
斯蒂芬一愣,看看其他人,赶紧跑出去。可他再返回来,依旧是惭愧的摇头。没人会在意他叫什么,包括自己,半响,刘氓脑中一闪,下意识说:“告诉神父,他叫于连。”
“是,陛下。嗯,闽采尔一定要见你。”
“弗洛里安在么?”得到否定回答,刘氓继续说:“你觉得我会见一个卑鄙盗匪么?他要见的是法官。”
等斯蒂芬讪讪离开,刘氓重新看着神不守舍的埃斯特罗娜,低声说:“我愿意寻求妥协,可你们破坏了一切规则,哪怕是虚伪的规则。”。
第六百二十章 法则
第六百二十章法则
小股部队突袭,放火,将对方激怒后诱导至合适地段截击,甚至逛街似的摸走整营英军的武器。部属轮换休息,刘氓却极有耐性的整整折腾一晚。也许是因为空手而来,他从不畏惧拼搏,越是绝望越是如此。此刻,几乎所有希望都断绝,特别是他既渴望,又不愿去乞求的希望断绝,他就只能将近卫军“没有不可能”的座右铭贯彻到底。
偶尔,他也会反省,不过那更多是无奈。步伐快到如此地步,出乎大家想象,也出乎他的预料。但结局已经显现端倪,大家对他就只剩恐惧。任何时代,大家会赞颂一位强势君主,同时也会心生恐惧,而他莫名其妙就走到这一步。此刻,他很希望对方能给他个台阶,但对方显然没这意思。
像尼科波尔一样,牺牲自己保存属下?对他此时身份来说这毫无意义,还会让近卫军失去存在的价值。近卫军,这是君主时代专有名词。体面投降?他从来希望别人这么做,也不会过于为难对方,可他意识深处就没这个词。
仿佛被他的举动激怒,黎明时分,包括水手在内,英军几乎全部拥入城内,不计代价沿街区推进。面对排成丨人墙默默前行的士兵,任何小巧手段都无用,他只得命令全方位退却。等退到蒂利伯爵士兵构筑的壁垒防线后,双方在接触面上已不存在兵力差异,完全是配合、意志和战技的较量。
个人能力再这样的战斗中不起多大作用,甚至会影响士兵协作配合,他只得慢慢退回后方。站在公爵府邸的天台上扫视,枪炮腾起的烟雾在街道房屋间勾勒出半径多则一公里,少则数百米的战线。府邸前广场一半安置马匹和物资,另一半满是裹着军毯熟睡的士兵,不时有士兵以百人队或旗队回来替换,让广场不断变幻景致。
也许小家伙是用脚弄断撒在地上的火药线,但还是该在这里给他立一尊撒尿小雕像。偶然注意到旁边的街巷,他脑中冒出这么个念头。侍从和幕僚团人员已经全部登上天台,根据各处情况调整兵力部署,不时有人匆匆跑下天台带队出击,相对来说,他成了闲人,自然有时间胡思乱想。
蒂利伯爵走上天台,到他身边,随着他的视线看一会,轻声说:“陛下,我不明白,为何不清除那些可疑人员,哪怕驱离也好。”
这位伯爵多年组织佣兵打仗,老底子人员都非常可靠,虽不能人赃并获,哪些人有问题还是能弄清一二。昨晚事情生,伯爵再也等不下去,准备清理门户,却被他阻止。
仔细看看两处被英军攻占的街垒,刘氓扭头看着伯爵,摇摇头说:“你应该能感觉到,跟那些有目标的人不同,他们大多数是犹豫。也许,我的确是太傲慢,他们心存疑虑也不奇怪。现在是殊死搏斗,不是生就是死,如果我们能侥幸得胜,我想,你看他们不会有所不同。”
伯爵呆呆看了他一会,笑起来,难为情的说:“陛下,当你来到城下时,我也有过犹豫。毕竟,你创造的辉煌从未听说过,让人感到不真实。可是看到你去救那个士兵,我明白了。在你心中,我跟他区别不大。虽然依旧难以相信,我却放心了。”
“也许吧。不过大多时候你们还是有区别,毕竟你被单单扔在那的机会很少。”
两人同时笑起来。伯爵摇摇头,继续去关注前方,刘氓淡然看着远处尘烟,思绪飞到奥尔加涅和威廉?退尔等人身上。能大规模使用的毒药,毒性一般不会很强,主要起弱化作用,也许他们能度过难关。可他们是遭到暗算,将领也许会被重点关照。
或自我开解或徒劳忧虑,他理不清思绪。但他知道,无论他们能否度过难关,无论这里能否度过难关,他难以再打下去。取得的效果已经出乎意料,他却感到说不出的失落。
背后传来细微脚步声,是埃斯特罗娜。他略感纳闷:这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表哥,这让我回忆起南锡城。不过,那次你是在镇压市民起义,这次捍卫荣耀。”
“没什么不同,战争永远是为了利益。”随口应一句,刘氓又问:“你用的是什么毒药?”
“毒药?”愣了一会,埃斯特罗娜才回应:“应该是英格兰红豆杉,那是别人准备的,我不太清楚。但你放心,如此大规模下毒并不容易,士兵中毒的可能不到十分之一,军官多些,但也不会致命。再说,他们只是要困住你的步兵,并不想留下…”
“留下卑鄙名声是么?无所谓,只要你们赢了,说什么都可以。但现在你们该庆幸,许多人不必承担更可怕的后果。”
“表哥,你还是这么自信。那你觉得,这里,你的士兵还能坚持多久?”
“也许能坚持到黄昏…”
话没说完,他脑海中骤然出现多年前瓦尔纳海滩场景,不由自主瑟缩一下。那样的经历一次足够,他不想再尝试,而且,古纳尔也不会陪伴在身边。
回过神,他才现自己已经来到天台楼梯口,而埃斯特罗娜正搀扶自己。实在太累,该休息一下,最后关头出丑可不好。他随意看埃斯特罗娜一眼,没拒绝她的好意。
一旦犯困就不可收拾,回到房间,也不管窗棂因枪炮声哗哗作响,他匆匆在埃斯特罗娜帮助下卸去大半铠甲,然后不管不顾窝在沙上就睡。迷糊中,感到有人为他擦拭,给他盖上被子,并在一旁默默守候,他却安之若素。
这短暂睡眠随着一声巨响作罢。
他条件反射要坐起身,却觉抱着。是埃斯特罗娜跪在沙边抱着他。女人眼中开始是茫然,随后是欣慰,最后回复憔悴的淡漠,不过眼底深处还是多了些什么。
松开他,埃斯特罗娜像是有些失望,没起身离开,而是盯着他平静的说:“表哥,你对我没有戒心。”
“哦…”刘氓应了一声,坐起身四下看看,这才搞明白,是一颗炮弹透窗而入,砸碎圆桌后嵌入楼板。口径不大,而且到了射程尽头。
看看窗外,刚中午的样子。他晃晃脑袋,起身就捞铠甲。
两名侍从已经闻声赶来,见埃斯特罗娜为自己的陛下穿戴铠甲,似乎也不以为意。
冲两人点点头,刘氓随意问:“还剩多少人?”
“近卫军和蒂利伯爵佣兵加起来不到五千,格布哈特副领和几名大兵团长都已负伤,但我们牢牢守住防线,英格兰人想攻到这里并不容易。而且,英格兰人损失远我们,战舰水手开始进入一线作战。”
“是么…”刘氓已经穿戴好铠甲,俯身抄起盾牌和宝剑,却呆呆站住。
这味道不对吧?再急也急不到这地步。近卫步兵,康布雷和卢森堡的兵力,黑森公爵和各主教军队,哪怕没有自己这边明确消息,三方面自身情况生变化也都有可能。
他看看埃斯特罗娜,却现女人在认真研究地板上弹丸,似乎对这东西落点很不满意。来到这,就是为跟我一起死?这念头够荒唐,一闪而过,他随即说:“跟我走,我要跟莫宁顿伯爵或曼斯菲尔德男爵谈谈。”
埃斯特罗娜好一会才有反应,抬头看着他,这次来始终不变的,憔悴淡然,甚至有些死气的表情似乎多了些什么。随即,这女人低下头,当先向外走。
可刘氓刚跟她走出府邸,约瑟夫却匆匆赶来。
为防止炮击,广场已部分净空,伤员和休整的士兵都在建筑物下方。看过去,似乎状态都还不错,居然有人说笑。感觉枪炮声正在减弱,刘氓停下脚步。
“陛下,莫宁顿伯爵请求与您会面。”来到近前,约瑟夫老大声音喊一句,随后从埃斯特罗娜反应中明白自己应该是失聪,居然显得有点讪讪不知所措。
作为主要侍从跟随自己不像是什么好活计。见这小子额头挂彩,披风上好几个洞眼,刘氓觉得有点心酸。边走边想着该有点什么表示,最终却冲几个刚返回休整的近卫队员喊:“来两个精神点的,我们去谈判。”
再精神也没用。估计是仿效他在伦敦郊外与黑太子会面时场景。双方会见地点是交火线中间一座残存小屋,周围建筑基本被夷平。
碎石尘土都已清理干净,桌椅简陋,但铺上雪白桌布。曼斯菲尔德男爵刘氓当然认识,另一位同样一身错金银繁复花纹铠甲的四十余岁男子应该就是莫宁顿伯爵。第三位则是女士,二十余岁,相貌平平无奇,一双不大的茶色眼睛却分外有神。
女士居中,两位指挥官陪坐,三人神态娴雅举止庄重,到衬得刘氓一干人实在像土匪。轰走几个近卫队员,刘氓也让埃斯特罗娜坐中间,自己跟约瑟夫一边一个。
三人都看着他,除曼斯菲尔德男爵外多少显出好奇,而他却自顾自抠指甲。埃斯特罗娜低头看桌面,约瑟夫想介绍,耳朵不太好使,又感到对方似乎有些倨傲,干脆跟随主人风格。
沉默半天,刘氓十个指甲都快扣完,对方女士终于说:“作为英格兰王国摄政公主,我很遗憾在这种场合会见传说中的德意志皇帝。但我认为,体面投降无损您的威严。而且,我王只是想邀您观赏崭新的伦敦,不会附带任何条件。”
刘氓吹了吹手指,没理会她,也不看那边一脸平和笑意的莫宁顿伯爵,而是盯着曼斯菲尔德男爵问:“我的近卫军已经赶来了?”
得到否定答复,他又开始用桌布擦指甲。
“作为一个伟大统帅,判明利弊,善于取舍…”
那位女士继续说,刘氓却摆摆手,侧耳听了一会,纳闷的嘟囔:“这是…”
片刻,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随即,笑意平复,对曼斯菲尔德男爵说:“你们有半个小时撤退时间。”。
第六百二十一章 格局
第六百二十一章格局
九月底,斯图加特,秋风让周围山野林地透出铁灰色调,仿佛黄胡子的近卫军正默默守卫这座城市。但这只是少数的人的错觉,在多数人眼里,正如午后稍显浮躁的艳阳,战争阴影已经远去,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各方利益纠葛要在各处宫廷大大小小的宴会、聚会间慢慢解决。
步入斯图加特街头,映入眼帘的景象是对以上观点很好的诠释。主要街道上车马川流不息,休闲娱乐场所人头攒动,仿佛因紧张战事和民众恐慌造成的萧条一夜间消失,人们只需要卯足尽头为更美好的未来奔波。
但这场景并不能让很多人安心,特别是帝国皇后汉娜。
皇宫主厅内,她身着浅褐色织金正装,头戴皇后宝冠,安然而坐,身后、身侧是弗莱堡亲王夫人等亲近女眷和礼敬圣母会现任会长。与他们这稍显宁静不同,大厅内可谓人满为患,除了瓦本贵族和帝国内各选候亲信,法兰西、英格兰及北方佬各国使者也齐聚一堂。
各种议论声汇成洪流,让整个大厅嗡嗡颤动,似乎今天就要得出个结果。但汉娜知道,欧洲新的格局已定,人们如何在这新格局中找到符合自己利益的平衡点却需要很长时间。更何况,这格局确立多少有些突然,很多人到现在还无法相信。
“罗纳河以东,卢瓦尔河自奥塞尔以东,塞纳河自特鲁瓦以东,马恩河自沙隆以东,兰斯、亚眠连接线以北。”这是帝国与法兰西王国正在商讨中的正式边界。下洛林收复,勃艮第、香槟这个两个实力派并入帝国,法兰西王国这传统老大已经难以与帝国匹敌。
英格兰好不到哪去。他们在大陆也许只是损兵数万,实际利益原本就没有,可苏格兰利用他们兵力尽出的机会突然发威,攻克其北方要塞约克,并与威尔士、爱尔兰联军围攻兰开斯特。英格兰不仅失去在爱尔兰的据点,彻底失去刚征服不久的威尔士,王国原本不少领地也岌岌可危。
与英法相比,丹麦、挪威、瑞典三国只是宣布与帝国停战,放弃在战争中谋取的斯德丁、石勒苏益格等领地,并愿意在战争损失赔偿方面进行谈判,很有些得了便宜卖乖的意思。
这应该是德意志最辉煌最骄傲的时刻,从眼前眼花缭乱贵族再无人使用法兰西宫廷用语就能看出来,可汉娜无法高兴。此刻,她坐到这,身旁的宝座却是空的。
也许那金色身影是否坐在旁边已经不重要。她只是觉得,对那身影似乎不太公平。不管他如何莽撞,不管他如何执拗,这局面是他造就,这帝国也是他造就,可轮到享受荣耀时,他却黯然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身旁女眷大多能猜出她此刻心情。与旁人交流下眼神,那慕尔伯爵的女儿在她背后轻轻咳嗽一下,低声说:“皇后,我刚收到父亲的信,对当时情况进行了详细记述。”
“是么…”汉娜应了一声,却不是很关切。英格兰人计划部署的很周密,直到十八日她才得知具体情况,而布鲁塞尔的战斗已经结束两天。
七千猎鹰和五千近卫步兵遭遇阴谋,不仅马匹损失殆尽,信鸽全部失去,多数军官更是不同程度中毒。但他们毫不惊慌,依旧在两万多弗兰德佣兵和阿尔土瓦法军围困狙击下缓步向那慕尔靠拢,并于十五日抵达沙勒罗瓦。见势不妙,埃诺伯爵没敢伤害被拘禁的那慕尔伯爵等人,弃城逃往英军所在地。追击围困的弗兰德佣兵和法军还不甘心,被恢复过来的近卫几乎全歼。
在明斯特的黑森公爵被欺骗进攻杰内拉利蒂的布雷达,结果顿于城下,但他终究跟各主教联军弄清真相,杀出一条血路攻至安特卫普。
更可叹的是苏格兰王国。本身没有海军,陆路进攻英格兰已经承担很大压力,仍抽调五千军队在冰岛海盗帮助下,不计损失,分批在泽兰及附近海岸登陆,然后强行支援布鲁塞尔。
反过来,帝国本该有的支持却分毫未见。也许能归咎于英格兰和法兰西计划周详封锁严密,可她和众位大臣那几天的确只字未提自己皇帝去向、状况。甚至,万余萨克森王室近卫军顺莱茵河抵达科隆后,径直前往奥尔登堡,未过问近在咫尺的战斗。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英格兰人万余残军依靠舰队优势侥幸逃回本岛。战斗结束,他安排部属休整,在近卫步兵抵达前就失去踪影,甚至连奥尔加涅也没见一见。七千多轻重骑兵只剩不到两千,哪怕胜利是辉煌的,可以想见他心中的凄凉。
半天没得到回应,那慕尔伯爵的女儿还是继续说:“父亲说,陛下应该只是累了,离开前,他还专门嘱咐,布拉邦特公爵和埃诺伯爵的确犯了很严重的错误,但责罚不应牵扯家族。还说,波旁等地的雨格诺异端已成规模,并不适合过于极端的处理方式,如果不能引导他们回归正途,可以考虑驱离。康布雷伯爵的女儿正在尼德兰、泽兰处理相关事务…”
管的还很远么。汉娜不由的摇头,回问:“近卫军已经返回伯尔尼等地了吧?摩尼亚女边疆伯爵等人为何不来斯图加特?”
那慕尔伯爵的女孩哪知道为什么,只好选择沉默。
汉娜也没再问,继续看着眼前喧扰场景,心头越来越感到寥落孤独。半天,她突然想到:那金色身影除了帝国还有别的,那自己呢?这念头让她感到委屈,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她正想找借口回去休息,约瑟夫悄悄从人群中溜出,来到身边,低声说:“皇后,威尔士的加迪夫伯爵刚才隐晦提出意向,威尔士打算与布列塔尼组成联合王国。”
布列塔尼?愣了一会,汉娜才想起来,布列塔尼多数居民的确是被萨克逊人从岛上赶过来的。联合在一起,不仅情感上好说,也在大陆有了依持。对帝国来说,这会是非常持久的盟友,在战略上也就彻底将英格兰、法兰西包围。
点点头,汉娜回应:“帝国会像以往那样支持。皇帝及家族领地的支持就不用我多说了。”
现在帝国气势无两,约瑟夫也只是通报一声。他目前比较怕皇后,正想溜,汉娜还是问道:“你那皇帝到底在哪?即便不想回这个家,保加尔战事也不关心?奥地利公爵依旧不愿放弃普利文,目前境况如何已经难以预料了。”
这话问的,约瑟夫额头见汗,嘟哝:“皇后,我真不知道陛下去向,最近也没得到相关消息…”
“最好没有骗我。”警告一句,汉娜自言自语:“难道会去威尔士?可艾利什卡怎么说他是向东走的…”
“应该不是…,嗯…,圭内斯女公爵跟苏格兰人一同赶到布鲁塞尔…”
“你怎么不早说?”恶狠狠瞪约瑟夫一眼,汉娜又追问:“那他是在自己家族领地吧?”
这事怎么说?而且,这位皇帝也该清闲几天。约瑟夫虽然心里委屈,哪敢多言。从他表情中看出个大概,汉娜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也不再追问。
约瑟夫刚回到人群中,弗莱堡亲王又凑过来,同样低声说:“皇后,法兰西查理那边平息巴黎暴动遇到点困难,希望帝国能出兵帮助…”
“回去六万多军队,连叛乱都平息不了。之前是借贷,现在干脆要出兵,我看法兰西加入帝国算了。”
“啊,叛乱的确波及范围很大,巴黎又是王国居民最集中的地区。另外,波旁雨格诺异端和叛乱分子勾结很深…”
饶有兴味的看亲王一眼,汉娜又转向前方,平和的问:“勃艮第公爵给了你什么好处?”
亲王知道自己玩不过汉娜,老脸一红,讪讪说:“转让两条船的份额…”
汉娜这才责怪的看着他,数落:“勃艮第这几年发展军队,公国并不富裕,实力估计赶不上你儿子,你要他两条船的份额有用么?他刚加入帝国,处处小心,没必要让他感到失落。他这么做,一方面是因危难时抛弃查理感到不安。另一方面,勃艮第和波旁以及及法兰西王室领地纠葛太多,居民也心向法兰西。他这才希望帝国更多介入法兰西事务。可你知道那里有多麻烦,再说,他们杀自己居民我们凑什么热闹?出于亲戚情谊借贷可以,出兵绝不行。”
见亲王如此大年纪,被说的想溜,汉娜缓和口气,继续说:“当然,他既然信任你,也不能让他失望。告诉他,法兰斯孔太多年来没有归属,我个人倾向于分给勃艮第和洛林,让他自己谋求与波旁及法兰西王室领地间的缓冲。”
法兰斯孔太原本属于勃艮第王国,被瓦本的康拉德三世夺取,随后纷争不断,谁也没能力吞下。而他们那蠢蛋皇帝根本就以为属于别人。虽然这不过是顺水人情,诱惑力还是足够的。
亲王立刻轻松起来,笑着说:“啊,的确是我们最美的皇后,连慷慨都无人能及。当然,我不仅不要他的份额,还会尽力帮他熟悉海外事务。据说埃及帝国一直在开挖连接地中海和红海的运河,已经要贯通了,那时候…”
“什么?”汉娜突然睁大眼睛。
见亲王被吓了一跳,她笑笑解释:“那要花费无数资金和人力吧?真难以相信,埃及帝国建立才多久,哪来如此大财力。”
“啊,的确,见过的人都说太壮观了,难以想象。不过据说技师都来自东方,他们有一套特殊的…,怎么说呢,嗯,也就是指挥人干活的技巧吧,干活快,资金和人力花费又少…”
“这些东方人如此急迫要干什么…”汉娜没听下去,而是陷入沉思。
第六百二十二章 无家
第六百二十二章无家
当西欧的厮杀声慢慢沉寂时,腓特烈正准备撤离普利文。超过四个月苦战,谈不上是战术较量,但这里每天都为攻守冥思苦想;谈不上是意志力较量,但仍能站立在这里的人都如岩石般刚强;谈不上是实力的较量,但消耗在这里的财富无法计量。如果说这里是生命的较量,那无人会反驳,双方超过二十万人在这里失去生命,方圆数十里已被鲜血浸透。
普利文东面不远处就进入山地,西面直至南喀尔巴阡山则是保加尔少有的平原地带,水草丰茂土地肥沃。自去年得到这处要塞,腓特烈就开始扩大加固,意图守住这片难得的领地。不过自开战以来,守候的不再是领地,而是信念。
夜幕中,要塞显得格外庞大,森然可怖,但腓特烈觉得每一处暗堡每一段城墙都格外亲切。十余万保加尔人用双手垒砌这座要塞,两万多奥地利人用鲜血拱卫这座要塞,八万多保加尔、匈牙利、塞尔维亚、波斯尼亚、瓦拉几亚、特兰西瓦尼亚、摩拉维亚、克罗地亚、意大利人长眠于周边。说放弃,实在很难。但他必须要这么做。奥斯曼人像急红了眼的赌徒,仍在疯狂投入,并成功在要塞西南巴尔干山脉附近打开危险缺口。
已经是午夜,淡淡月色抚慰创痛的大地,要塞西侧吊桥旁,看着最后一批士兵默默离开,腓特烈依旧看着黑黢黢的要塞出神。施塔茨男爵明白他的心情,又静静陪伴一会,直到西面变得寂静,才低声说:“公爵,我们该走了,两翼壁垒区的军队已经撤离,奥斯曼人很快会发现的。”
“是啊,该走了。”老半天,腓特烈终于有了反应。掉转马头向西走了一段,他问道:“斯图加特那边这几天有消息么?黄胡子到底什么时候来接手?”
摇摇头,施塔茨男爵又补充:“公爵,克罗地亚女公爵已经部署好南喀尔巴阡防御,匈雅提伯爵也在康斯坦茨做好开战准备。黄胡子要过来,也可能从希腊入手。”
男爵这些话只是引开话题,不等腓特烈回应,又说:“公爵,你已经打得太久,该回维也纳好好休息一阵了,黄胡子很快会赶来的。”
是啊,该休息了,可是回维也纳么?思绪被引到维也纳,腓特烈心中并没有温馨和憧憬,却充满苦涩,因战斗而遗忘的一切慢慢浮现。良久,回头看看已经模糊的要塞,他忽然觉得,那才是自己的家。
刘氓的感觉跟腓特烈差不多。而且正如男爵所说,他已经开始考虑保加尔战事。
当汉娜从约瑟夫模糊的话语中得出结论时,刘氓却在美茵河畔的法兰克福。而且与汉娜所猜测的不同,他在所谓故乡马尔堡并没呆多久。
可能是杀戮经历的太多,偶然反省,也可能是一览众山的感觉让他开始更换视角,更可能是某些人的影响,他本人也说不清,但他的确少了些偏执,或者说,他开始为不符合自己是非观的群体考虑,虽然这考虑仍显得残酷。
无论如何,帝国西北这片长久脱离的土地回归,并开始融入他所确立的体制,那他认为,这残酷也就是必须的。这残酷由一艘从安特卫普出发,驶往摩洛哥的孤零零商船开始。商船由他购买,并改名为五月花号。至于这艘船能否创造传奇,那就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了。
作为因贸易发展起来的城市,法兰克福很快从不久前的创痛中恢复,并在崭新的帝国体制内焕发出勃勃生机,这让匆匆入城的刘氓多少感到欣慰。身边只有斯蒂芬相随,又是披着斗篷,两人并不引人瞩目,而目的地梅第奇家的商社显然容易打听。
在店内伙计引领下来到幽雅静谧的后院,一进小楼,刘氓就愣住。客厅里安然而坐的不是埃莱诺娜,却是大让娜。
“怎么,很奇怪么?或者说,如果知道是我派伙计前去邀请,你就不来了?”大让娜略显憔悴,但雍容仪态却丝毫未变,和煦的语气更让刘氓心头瞬息暖融融的颤动。
知道这话是担心自己因法兰西事情而多想,刘氓哪还敢迟疑,赶紧傻乎乎过去坐下。仔细打量他一会,大让娜拉过他的手轻轻摩挲一会,颤声说:“你又瘦了。”
就这一句话,刘氓这一阵积蓄在心头的寥落突然化作别样滋味。他不知该说什么,将大让娜拉进怀里,紧紧拥着,萦绕在心头的只剩淡淡甜蜜,许久,才嘟哝:“怎么不去马尔堡?”
“我本来是在斯图加特处理完跟东面有关的事务,有伙计偶然提起,说是好像见到你正离开科隆,像是前往马尔堡。你应该是多年没回去了,应该跟家臣多聚聚,我就来到这。”
刘氓的确在罗塔尔山好好逛了一天,但又担心东面战事,只能打消好好休息的念头。他本来要返回斯图加特,却在路上遇到梅第奇家伙计,这才赶来。从伙计态度中可以看出来,大让娜跟埃莱诺娜近来关系应该比较近。他无法关注这默默奔波的女人,倒是感到安慰。
不过大让娜提起东面,又勾起他的担忧,也可能是潜意识忽略跟法兰西有关的话题,就顺口说:“是么。嗯,你也知道,我很长时间没法关注保加尔那边,现在那里情况怎样?”
大让娜倒是不很担心那里,随口说:“大体上没什么,我离开克罗地亚之前,奥地利公爵正准备放弃普利文要塞,撤退到南喀尔巴阡山一线。”
“还没有撤离?”刘氓诧异的问。
见他显然对腓特烈的努力不以为意,大让娜摇摇头,解释到:“你不在那里,对情况可能不了解。匈雅提对奥地利公爵死守普利文的决定大为赞赏。他说,公爵等于是在奥斯曼人进攻路线上插了一个钉子。只要不拔出,奥斯曼人从哪个方向进攻都无法做到顺畅无忧,这是用最少兵力消耗奥斯曼人进攻势头的最佳方式。”
想了半天,刘氓脸红的发烧。的确,不能身处战场,任何考量都是空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