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就恢复淡然,转而说:“虽然不懂战争,但按照大家的看法,这次圣战很快就会有结果。虽然不好选择,但我希望你能经常回来,不要让大家觉得你彻底离去…”
茜茜的语气很舒缓,但刘氓突然就感到窒息般的茫然。难道说,自己真的就是个过客?他不愿承认这一点,眼前浮现无数的音容笑貌,似乎在反驳这一点,但感觉浓的化解不开。
不,这只是茜茜的感觉。如果没有那次误会,两人的关系也许会更好,不会参杂如此多的自责和戒备。也不能这么说,也许,茜茜因此而明白什么才是该珍惜的,什么才是过眼云烟。
刘氓脑中一片混乱,等感觉到茜茜停止絮叨,茫然看她一会,虽然容颜那么熟悉,幽然而来的芬芳依旧,他还是明白,她已经离自己远去,正如这日渐陌生的帝国。
战争和世间的苦难不会有尽头,东面的战事不仅处于胶着状体,更大的危机日趋临近。前方路还很远,远未到尽头,而需要关切的,关切自己,理应体味和回报的更多。
他终于平静,随意跟茜茜谈半天,却不清楚说些什么,等突然感觉到场景热闹起来,他才发现已经进入宫殿,而茜茜融入那些贵妇、名媛矜持而华丽的生活中。他有了些基本的礼仪,与众人谈笑着明确各方关系,让人关注的事务,似乎与他们没什么不同。但他还是在不经意中悄悄离去。
“这就回去么?我还想着你会呆几天,然后跟你一起前往克罗地亚…”
熟悉的笑容,甜美的声音,令他心头震颤的亲切。斯蒂芬等人准备车马的功夫,大让娜仿佛突然间就冒出来,但回过神,他记起,离开大厅时她就跟在身侧。
周围的一切突然就恢复正常。强忍住紧紧相拥的渴望,刘氓仿佛很有礼的邀她跟自己同行,却连准备的时间都不给她,逃也似地跟他匆忙赶路。
等维也纳城墙变得模糊,他不在关注车窗外,仔细看大让娜一会,然后紧紧抱住她,仿佛松开就会失去似的。良久,大让娜终于摆脱他几乎让自己窒息的拥抱,饶有兴味的看他一会,然后趴在他怀里,低声说:“傻家伙,她没有送你。”。
第六百三十六章 不是疯狂-塔斯尔海
第六百三十六章不是疯狂
刘氓终于见到普利文要塞。这座要塞长宽都将近一公里,带有棱堡设计的墙体高十米左右,宽度也相当。要塞没有利用原有城池,而是在城西山岗设计建造,除士兵,大量德意志工匠和北保加尔民众参与建造,是德意志的严谨,斯拉夫的吃苦耐劳,斯图加特学院超乎想象大型机械的完美结合。
要塞去年开工,直至腓特烈准备撤离时仍在加固完善。只可惜,它的辉煌生命只有四个月。腓特烈当然不愿意回来面对凝聚自己和属下血泪的劳动成果,离开前对要塞主体结构进行彻底破坏。但腓特烈不用面对,刘氓却要面对。奥斯曼人拥有大量东方和希腊工匠,在建筑并不逊于任何欧洲国家,甚至某些方面更胜一筹,很快就将要塞修复。虽然很有可能只是表面。
其实刘氓对任何要塞都不感兴趣,也不认为它们能起多大作用。山川地貌是死的,人是活的,金城汤池只在特定局面,特定战争思维,及战争特定阶段起作用,即便如此,给敌人造成的损失也赶不自身付出。他一向这么认为,也自觉不自觉避免让自己处于以状态,总体来说还比较成功。
因为他这思维,因为他对这世界的影响,欧洲因政治局面破碎和经济文化落后形成的城堡时代迅速完结,而同样因素加之思想僵化形成的棱堡时代刚刚开始就走向没落,不可能再形成辉煌数百年局面。
奥地利、匈牙利、摩拉维亚、教廷武装神父及各国志愿骑士组成的超过六万联军,对要塞的围困和试探攻击已经超过一个月,但攻击面不限于此,也未形成胜败维系一城得失的窘境,南面弗拉察和北面尼科波尔的战斗同样重要。甚至,这只不过是牵制行动,主要攻击行动在东面和南面,在东欧所有基督徒意愿和行动。
刘氓之所以面对这要塞,是因为这战争已接近收尾,歼灭这条防线五万多奥斯曼精锐的时机已经成熟。bd七日,他刚从维也纳赶到克罗地亚的萨格勒布,消息传来,保加尔的西蒙?阿森亲王已经决定反抗奥斯曼统治。虽然亲王未能说服兄长,虽然控制范围仅限于特尔诺沃,虽然除普利文以西基本保持保加尔传统领地的条件很过分。
刘氓不知道除奥斯曼日薄西山外,自己无意侵夺各国领地的离奇态度也是影响西蒙?阿森的重要原因,还是答应这请求。维也纳一行,相比无谓的怅惘,所过之处的场景更需要关注。
伊庇鲁斯残酷的战斗他本能回避,但波西米亚、塞尔维亚、克罗地亚各地情形他无法视而不见。应该说,各地民众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令人感佩。不仅贵族、骑士和神职人员竞相投入战斗,普通民众也尽可能参与。国民兵自不用说,其他无需服兵役的也应征或自觉承担起运输、构筑工事等任务,几乎每家都有人为这场战争冒死奋战。
战争消耗巨大,他尽量影响各国领主,不同意增加民众负担,可民众仍然以捐赠的名义显出家中微薄的积蓄,甚至是明年春天的希望。无论是为了亲人在前方不要忍饥受寒,或者就是为了信仰和希望,常年战乱,东欧人口稀少地薄民贫,刘氓无法忍受这普遍的热情。
菲利贝尔的态度很对,不能为了敌人让因自己保有希望的民众付出更多。再不济,卡特琳娜的态度也有道理,奥斯曼有元帝国合作的可能,自己难道就不能放下可笑的忌惮尝试沟通?在地缘,自己这边还占优势。
已经是二十日夜,飘了一天小雪,山林间阴寒彻骨。遥望一会左手灯火通明的营地,再看看前方黑黢黢的要塞,刘氓甩掉披风,接过侍从递的马灯。他身后是数百名近卫队员和各地志愿骑士,都跟他一样,默默扔掉披风。
仔细检查一下马灯,确认灯罩有效,只有背后能看到模糊光晕,他正要发出命令,一旁裹在风衣中的大让娜突然说:“亨利,小心些。”
这句话为刘氓本来平淡的心情加暖意和自豪。bd
匈雅提已经跟西蒙阿森联络,正尝试在他配合下从东面夺取特尔诺沃等城镇,彻底将奥斯曼军队困在这条防线,但西蒙阿森实际控制地区并不多,估计会费周折,这里发起配合进攻就格外重要。这几天,联军强攻尼科波尔,分化了要塞兵力,但这也造成他手中只有万余奥地利步兵和同等数量骑士及匈牙利骠骑兵,相对于要塞内五千多安纳托利亚步兵和后方城池内近两万西帕希和附从骑兵不占任何优势。
按照此时传统,腓特烈在构筑要塞时挖掘了一条通往山侧的地道,以备紧急时撤离。得知这一情况,他派几名熟悉情况的步兵前去查探,地道位于要塞内部的出口撤离时封堵,奥斯曼人应该没有发现。虽然打开出口时很可能出现意外,这却是他尽快打开局面的最佳方式。
大让娜应该了解他的人,始终未对他这冒险计划予以干涉,但忧虑和关切无法遮掩。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坚持,有这样的女人,还有什么可求的?刘氓过去拥抱她一下,转身就走,可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从未向她索要过信物。从对感情的忠贞来说,他并不算骑士,但还是回过身,单膝跪下。
昏黑一片,大让娜愣了一会才明白他的用意,想笑,笑不出来,想说什么,脑中一片混乱,最终只能哆嗦着掏出一方手巾,略显慌乱的亲手塞进他的臂铠。刘氓吻吻她的手,起身就走。虽然尽量放轻脚步,近卫队员和骑士难免发出些声响,沉重的脚步更像蒙蒙鼓点。刘氓未因此有太多担忧,反而感到无言的豪迈,盲目的自信。
营地传来模糊声响,是在佯动吸引奥斯曼人注意。仔细听听,小心走了一段,又回头看看,大让娜依旧在林间默默矗立,这让他有些失神。离开维也纳起,大让娜就显得对他格外依恋,话不多,但一有空闲就要腻在他身侧,像是有种害怕失去或莫名忧虑的意味。
应该让她跟在身边。不,太危险,应该让她跟卡特琳娜作伴,虽然年龄相差很大,两人多少有相似处。片刻,他终于感到好笑,这完全不是该有的状态么。定定神,感觉要塞附近开始混乱,他加快脚步。
挖开隐蔽不错的洞口,他没有丝毫犹豫,带头钻进去。地道还算宽敞,可供两人并行,相比外面,还显得干燥温暖。自己什么时候就没幽闭感了?难道因为近来变化太多?沿着长长地道走了半天,他又开始失神,但很快恢复清醒。
出口很长一段壅塞着泥土,没有合适的工具,挖掘起来很费劲。头顶还算安静,但隐隐能感觉到火炮发射的震动,这又给挖掘添了些急迫感。时间飞速流逝,他却感到过于迟缓。等土方塌陷,清新的霉味扑鼻而来,他还没来得及感到欣喜,一声隐约惊呼响起。
容不得任何犹豫,他奋力顶着滑落的泥土爬去,几次被呛得晕眩。好不容易盾牌顶出瘀滞,紧接着就是哐啷一下,有什么东西砸在面。他陡然爆发,蹚着浮土滚爬去,身又是噼里啪啦一阵。
眼睛被土迷住,他完全处于本能格挡劈砍,有时劈倒什么,有时被什么绊的脚步踉跄,加密闭空间内格外刺耳的呼喊,让一切都显得窒息而疯狂。眼中的泥土终于被泪水冲出,看清几个人正挤前方的台阶,而台阶方喊成一片,他发了力气,野牛似的撞过去。
出口设在中心城堡的地下室,一层是仆役住所和仓库。等他冲走廊,一些手持弯刀和圆盾的士兵已经堵过来,而他们之间是惊慌奔跑的男女仆役。谁都没时间思索,也不等下方近卫队员跟,他又撞入人群。这狭窄空间的厮杀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但他已成本能的拳术优势得到充分发挥,劈砍,削刺,挤抗,蹬踹,踩着残臂断肢,风一样卷过去。
奥斯曼人当然知道要害被突击的可怕,不管能不能战斗,所有人都被驱赶下来封堵。但城堡内部的走廊和房门没有任何防御设计,也无法形成丨人数优势,根本阻挡不了发颠的骑士,很快被他们攻一层大厨房。
这里简直挤满人,除了士兵,应该人的仆役也被裹挟在内。他们或许有心向联军的,但这疯狂场面不给任何人辨别机会,有的本能抵抗,大多数哭喊着滚爬向墙边。刘氓无暇关注他们,也无心再关注他们。生命在疯狂世界中太渺小,而这世界也有着简单而残酷的规律。
要供数百人吃饭,厨房很大,门也不小,奥斯曼士兵取来封堵门口的杂物毫无作用,很快被他们打穿走廊挤入大厅。呐喊厮杀声让整个城堡仿佛末日,哪管什么普通士兵还是贝伊勒贝伊,以刘氓为先导,数百近卫队员和骑士挤成紧密队形席卷所有楼层,随后又变成防御者。
“陛下,城堡已经完全占领,外面的奥斯曼士兵正攻击大门,但可以守住,后面的人已经跟进。嗯,这个应该是指挥官塔依尔?拜格法力克。”
位于第三层的指挥官房间,刘氓终于喘口气。听到身后侍从汇报,他点点头,默默注释窗边的人群。为首的是一位三十余岁,衣甲都没披挂好的男子,正茫然注视自己,他脚边横七竖八躺满尸体,背后是几个女人孩子,应该是他的妻眷。
不知道自己灰头土脸满身血迹有些吓人,甚至没感觉到背后靠左还插着半截弯刀,刘氓也更不可能细细研究这些人,脑中念头略闪,就旁若无人走到另一扇窗边查看。要塞内稍显凌乱,一队队士兵正从各处冒出来赶到城堡下方加入战斗,而要塞方,一颗颗燃烧的石球划破夜色落下,在人群和各种建筑间爆裂成四射火焰,仿佛离奇的梦魇。
感觉城墙火炮的红光依然猛烈,防御却不因失去失去指挥而降低多少效率,刘氓有些不耐烦,走到男子身旁,命令道:“让你的属下投降。”
塔依尔?拜格眼中有了点生气,随即,傲然仰起头,根本不作理会。又看看外面喧嚣的场景,刘氓怒火冲,随手扯过一个小家伙。塔依尔拜格愣住,看看他,看看孩子,最终恢复傲然。
刘氓本是下意识举动,这下也感到丧气,命令:“看好他们,我们杀出去,让后面的队伍加快速度。”
第六百三十七章 多瑙河
第六百三十七章多瑙河
要塞内奥斯曼人的抵抗意志超出刘氓预计。哪怕贵族和军官大部分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杀死,哪怕狂暴的近卫队员和骑士不断从核心城堡涌出,哪怕黄胡子相信黄胡子会善待俘虏,他们依旧在腹背受敌情况下顽强抵抗。失去建制,底层军官自觉负责指挥;队伍被打散,被孤立的人员依托建筑搏杀至死。区区五千余人,前后由地道进来近千近卫队员和骑士,随后部分奥地利步兵由通过打开的城门进入,但直至清晨才算彻底肃清所有抵抗。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发现要塞失守,后方万余安纳托利亚西帕希见情况不妙,放弃城市向后方撤退,随后转向西南,应该是转向弗拉察或穿越山谷逃往索菲亚,其余士兵则投降或溃散。刘氓这里没有骠骑兵,只能任由他们逃窜。
太阳躲在乌云背后,朦胧的晨光清冷沉闷。喘着气在城头坐了半天,刘氓头一次有脱力感,似乎布鲁塞尔的惨烈厮杀也无法与这次相比。脚下一堆尸体还冒着热气,溪流般的鲜血尚未凝固,正顺着城墙缺口泊泊流下。他突然间一阵恶心,起身扶着雉堞吐了半天,丝毫没舒服点,反而头晕目眩。
几名近卫队员关切的挤过来,其中一个诧异的喊:“咦,陛下,你背上怎么插着一把刀?”
他一愣,艰难的反手摸了摸,这才感到背后已经麻木。感觉刀刃刺入的并不深,他随手拔出扔在地上。另一名近卫队员恼怒的锤了乱喊的家伙一下,关切的问:“陛下,你好像不止这一处伤,不会有事吧?有没有觉得天使吻过你?”
怎么有这样扯淡属下,在南边呆这么久,话都不会说。刘氓被气笑,挨个踹了一脚,但精神头却不知不觉回来。
几名侍从也赶过来,见他正跟近卫队员打闹,都不自觉松口气。看到他询问的眼神,其中一个立刻汇报:“陛下,要塞内共有两千耶尼切里亚近卫军和三千五百安纳托利亚步兵,只有二百四一个投降,其余全部战死。我方七十九名近卫队员和志愿骑士战死,四百余人受伤,但都不重,奥地利步兵战死四十人。”
在狭窄空间中与近卫队员和骑士对抗,无法发挥远射武器优势,这些人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绝望挣扎,但精神还是让人感佩。四下看看已经彻底冷却的尸体,他命令:“妥善处理亡者,把那个什么指挥官一家放回去,让他们派人来接走同伴。”
见他没有别的吩咐,侍从点头答应,继续说:“城内溃散的骑兵有两千多人回来投降,大多是没有背叛信仰的基督徒。其余骑兵向东南分散逃窜,有些还袭击周边居民。”
“俘虏先看压,交给保加尔牧区处理。以后要事先告知,这战争并不是他们发动的,屈从异教徒也只是无奈,只要没有恶行,不必要苛责这些迷途羔羊。至于那些袭击民众的匪徒,会让他们知道作恶的代价。”
刘氓不知不觉又神棍起来,但心中包袱也因此卸掉。可一夜疯狂苦战不是玩的,恢复力再强,受伤依旧是受伤。片刻,他又是一阵晕眩,站都站不住。这下近卫队员总算明白事情严重性,七手八脚扶着他赶往核心城堡。但这帮家伙太毛糙,要不是无力反抗,他恨不得踹翻这些家伙自己走。
城堡内正在清理,但血腥味无法消除,也就那位指挥官奢华住处稍微好点。等卸下铠甲,他才发现夹袄已经被血浸透,铁靴子里也是粘稠不堪。他倒没觉得有什么,擦洗一番,让随军医师处理完四五处伤口,又猛灌一气牛奶就懒洋洋躺下。可没一会,大让娜匆匆赶来。看到那苍白脸色,焦急失神的目光,他这才感到害怕。
害怕也没用,大让娜先颤巍巍细致的查看一番,又给他盖好被子,然后趴在他身边就哭。他立时头大,也不会劝,只好说些无聊话想引开她的注意力。
大让娜知道劝不住他,哭泣更多是心中委屈,一会也就渐渐止住,但还是带着哭腔说:“亨利,也许你会觉得可笑,但是真的,跟你在一起越久,我就越无法控制自己。每次听说你离我不远,我就连政务都无法处理。亨利,不管你爱不爱我,在我衰老到让人厌弃之前,让我时时知道你平安,偶尔见你时看到的也是轻松笑容好么?”
浓浓的歉疚充斥心房,刘氓这才发觉,自己似乎很少留意别人的感受,甚至是这些无怨无悔爱自己,关切自己的女人。不能怪茜茜,不能怪汉娜,不能怪胡安娜,他们的选择更多是因为彻底绝望。
“我老老实做统帅,再不像这样冒险,好么?要不你跟我去米斯特拉斯,天天看着我,好么?”
刘氓不自觉做出许诺,可看他半天,大让娜却无奈笑笑,叹息着说:“当然好,可我无法相信你这诺言。也许,当你真的守诺,就不再是我的亨利,会厌弃我。”
刘氓无法弄清这女人的想法,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是好,但她很快恢复平静,拉过他的手吻着说:“我的傻亨利,我比你大十岁,青春早已离去,你还能这样对我,我已经该满足了。”
阻止他反驳,大让娜继续说:“克劳迪娅她们是去了米斯特拉斯,我也知道她们的设想,可那…”
刘氓知道大让娜的意思。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是禁忌,却未超出西边认可范围。东罗马那一套,对她们来说过于生疏。这也是小让娜和克劳迪娅待一段时间就选择重新回归的原因。甚至于,他匆匆离开那里,说是去探望腓特烈,又何尝没有逃离的意味。但他也不认为卡特琳娜等人有错,观念不同,只能让他左右为难各有苦恼。
沉默半天,他正想说些什么,大让娜却抢着说:“亨利,你的身份与众不同。虽然不合适,我还是要说,卡特琳娜更不能离开你,除了对你的期盼,她一无所有。”
刘氓这还能说什么。没多久,信息又纷至沓来,打断两人无谓的争辩和思考。
得知这里情况,尼科波尔五千多守军选择投降,辅助守城的骑兵同样想逃往索菲亚,但半路被匈牙利骠骑兵击溃。如此一来,鲁塞、图特拉干等港口城市和东南几处奥斯曼人控制的城镇和据点彻底失去希望。
不管行动有多冒险,这一要害被攻取,奥斯曼人防线立刻全盘崩溃,对他来说,是安慰,也多少有些骄傲,刚才对大让娜的承诺也难以再想起。
圣诞瞻礼在即,而这胜利足以让人欢欣鼓舞,他遂命令联军各部清理战利品,除继续沿多瑙河进军,围困港口城镇,封锁前往索菲亚方向山口,不再发起进一步攻击行动。
其后的烦扰事务虽多,已经不需要,或者说向来也不需要他这统帅亲力亲为。虽然伤不是很重,失血造成的虚弱无法避免,他只好老老实实像个乖宝宝一样接受大让娜照顾。虽然门外血迹未干,死亡的阴影在各处飘荡,房间内却满是冬日闲暇。
可能是刚才谈话影响,刘氓不知不觉留意大让娜。他这才发现,岁月的确无法挽留,正如几十公里外的多瑙河,无论是沉静、幽怨还是热情,总在默默东去。
大让娜体态不知何时已经显得臃肿,皮肤松弛,有些絮叨,有些畏寒,情绪中也多了患得患失。这些细节也许早就显现,却未在他心中留下什么痕迹。那端庄仪态,因思虑而深邃的眼眸,淡然间蕴含浓郁的亲情,都可以消泯这些无所谓的细节。要说真有什么影响,那也是让他更加怜惜,生出因歉疚而起的紧迫感。
半下午的功夫,他们这平淡很自然被打破。此时的人们对节日并不怎么在意,更喜欢用实际行动见证虔诚,感念恩惠。这边攻下普利文和尼科波尔,匈雅提和古依斯提尼亚尼又在德古拉配合下,以舰队威慑为主,以实际攻击为辅,连克图特拉干和鲁塞两处要点。
最后时刻,无论西蒙?阿森和所属贵族还是普通民众,在不表现就来不及了,于是乎,斯塔拉山脉以北风云激荡,风雪都无法冷却大家的热情。为配合这些奋起的兄弟姐妹,联军纷纷请战,他也只能答应各路继续推进。
虽然这气势如虹的胜利是各种因素长期酝酿的结果,他还是有种不真实感和畏惧感,急于知道奥斯曼态度和具体情况。第二天一早,卡特琳娜终于发来消息:奥斯曼帝国已有诚意,大维齐将前往瓦尔纳,两日内赶到。
刘氓难得接过侍从递上的信函看了看。正如侍从汇报,简简单单一句话。这就叫诚意?信函的确是卡特琳娜亲笔,可即便囿于鸽信篇幅,也不至于这么简单吧?看了半天,又思索半天,他始终不得要领。这事他并未瞒着大让娜,顺手将鸽信递给她。
他发呆的时候大让娜也没闲着,略看一眼,思量着说:“是很奇怪。上次谈判没有何结果,我个人觉得是赛力穆苏丹和许蕾姆皇后还抱有幻想,现在为何改变态度?这里的战况不可能如此快传到亚得里亚那堡,其他地区我们没有大的举措,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改变态度?”
刘氓在这类事务上有足够惰性,嘿嘿一笑,根本不去想。大让娜显然也不指望,思索半天,又接着说:“瓦尔纳原本是个合适地点,属于勃艮第,处于奥斯曼领地。现在色雷斯海岸已经被匈雅提和古依斯提尼亚控制,不再具备特殊地位。另外,真有诚意,那苏丹应该亲自与你会谈,而不是继续派大维齐负责,毕竟话语权在我们这边。难道跟上次一样是拖延时间争取利益?事实证明已经不可能…”
刘氓再懒,这会也琢磨出意思。奥斯曼人很难知道他的行程,而这瓦尔纳似乎离亚得里亚那堡和普利文都不算远,安排的很合适。他再次笑笑。大让娜也分析不下去,略显难为情的说:“卡特琳娜虽然不便说,一定有她的考虑,你还是去吧。”。
第六百三十八章 这是疯狂
第六百三十八章这是疯狂
“保持传统当然重要,可让公国富足起来是领主的责任。战争总有一天会结束,我的公爵,那时候你可要为贵族无休止的吵嚷和民众期盼的眼神烦恼了。还有,你总不能只给小家伙留下无数吵嚷着要打仗的弓骑兵吧。”奥斯曼大维齐估计已经抵达瓦尔纳,刘氓却跑到布加勒斯特与德古拉瞎扯。也许他是傲慢,但有这理由,有这条件。
他有心让联军休整几天好好过圣诞瞻礼,可大家的热情几乎不是他能压制的。短短两天,匈牙利、瓦拉几亚、特兰西瓦尼亚和摩拉维亚联军连克鲁塞等多瑙河沿岸城镇,奥地利-匈牙利军队则在西蒙?阿森军队配合下直扑弗拉察,并暗中说服城内保加尔士兵,将该城拿下。匈雅提、古依斯提尼亚尼也趁势指挥特兰西瓦尼亚步兵和刘氓的近卫军深入内陆,很快就在保加尔人配合下拔出奥斯曼人据守的几座城镇。
斯塔拉山脉以北彻底收复,索菲亚被分割包围,南路军俯瞰色雷斯平原,刘氓对奥斯曼人在谈判问题上犹豫不决已经失去耐性,有心让他们尝尝被冷落的滋味。
当然,这并不是他来布加勒斯特的主要理由。德古拉在围攻鲁塞时负了伤。不能说两人关系到底有多亲厚,但刘氓的确对德古拉有些难言歉疚,也不希望腓特烈离去时的感伤重演。
宫殿内奥斯曼风格已经被彻底清除,换之以东罗马、匈牙利和瓦拉几亚本族特色糅合的装饰,也许本就都带着浓郁东方气息,居然出奇的自然而和谐。德古拉的伤不算太重,但关切他的人还是把他包裹的严严实实,并责令他在壁炉旁躺椅上老老实实歇着。同样,刘氓也有人关切,两人倒像是难兄难弟。而不远处的沙发上,大让娜正跟匈牙利的伊丽莎白谈笑逗弄德古拉不到半岁的儿子。
整个客厅场景似乎过于温馨,与东面仍在激烈进行的战事毫不相干,多少让本就心中别有滋味的刘氓感到不真实。提到小家伙,他不由自主想起自己的小亨利,突然间就冒出撇下一切前往纳瓦拉的冲动,可看到大让娜掩不住的艳羡,这冲动又很快平息。
听完他善意责备,德古拉显得有些腼腆,讪讪应了两声,难为情看着伊丽莎白和孩子,显然是在这方面没有话语权。
刘氓也笑起来。他感觉到,德古拉完全变了个人,一年前那种若有若无的虐气消失无踪,此时安静躺着,说不出的温文尔雅,脸上那丝略显羞赧的幸福更是遮掩不住。
看看伊丽莎白,苍白与清瘦已被端庄靓丽取代,原有的寥落彻底失去,幸福感比德古拉还要强烈。而且,她自见面起就显得自然大方,两人间那些久远的别扭显然已淹没在记忆深处,完全融入现在的甜美生活。
那凄美传说显然失去萌发的根基,不会再为无数人留下遐想空间了。眼角余光再看看德古拉,刘氓难得有种心情释放后的轻松,还多了些无名的自豪感,似乎两人这幸福也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伊丽莎白一直听着他和丈夫的谈话,也感觉到丈夫求助的目光,正想随意说两句,却发现他有些恍惚,愣下神,忘了想说什么。大让娜没注意到刘氓的状态,以为她是不好回答,笑着替她辩解:“我们仁慈的陛下,要不是公爵他们无私付出,哪来现在伟大的胜利。而且,我们的公爵并未忽视贵族和民众的利益,只是因半年来奥斯曼人侵袭有所耽搁。即便这样,贸易和普洛耶什蒂的作坊发展也很快,否则你的近卫军哪来的灯油,我们的公爵夫人可是很善于持家的…”
大让娜的话语将刘氓惊醒。他说那些话当然是因为一路来的感慨及忧虑,听大让娜这么一说,感到自己的话不仅多余,还有指手画脚的嫌疑,讪讪笑着说:“是我多虑了,我的公爵和美丽妻子当然有能力让瓦拉几亚富足起来。但让娜也别说我瞎操心,半年来奥斯曼人的破坏还是很严重,进城时,商人也不多。我觉得等战争结束,除了让农夫回到家园耕种,贸易也很重要。公爵可以考虑在康斯坦察和多瑙河间开挖一条运河…”
他这话一出口大让娜就明白,这是要把多瑙河口以南沿岸土地交给德古拉。鉴于匈雅提出色的表现,大让娜早就在特兰西瓦尼亚贵族中树立他的威信,将公国转给他的意图已经得到多数人认可。多瑙河口以南土地一直是匈雅提在经营,虽然决定权在这皇帝,她也的考量一下。很快,她不再担忧。在摩尼亚开发中,奥尔加涅已经把把喀尔巴阡山以东地段设定为特兰西瓦尼亚移民区,将佩列斯拉维茨交给匈雅提,出海口问题就解决了,也就顺着话题谈起瓦拉几亚和特兰西瓦尼亚的合作。
刘氓对领地问题向来没有觉悟,大让娜也不自觉融入他大帝国思维中,德古拉夫妻却难免心潮澎湃。他们无法理解刘氓的思维模式,对这问题,除了黄胡子将他们当做亲人,似乎只能用使徒没有私利解释。种种心情纠合,两人对刘氓的感觉也就更加自然,谈话慢慢如聊家常般亲切自如。
刘氓哪知道两人的心理历程,也不知道他这莫名其妙的庞大帝国就是因此莫名其妙团结。他的思维跳跃性极强,等触及瓦拉几亚各类具体事务,谈起普洛耶什蒂魔鬼之泪的开发与应用,他却突然想起瘟疫之前与金帐汗国的战争,想起第聂伯河东岸那场战斗。
那次要不是对方莫名其妙放一马,他全军覆没也说不定。可以说,近卫队和骑士团无论在战争模式和装备上都不是金帐汗国对手。现在元帝国西进势头日趋紧迫,不可能将希望放在对方仁慈上。
东方是热兵器的源头,照现在情况看,发展和使用必然超越他前世的进程。再说,哪怕他尽量压制,这边热兵器发展也日新月异,再逆潮流而动显然不合时宜。近卫军也要顺应科西嘉近卫器械兵雪藏的装备可适当应用了。想到这,他不由自主规划起近卫军新的装备和训练计划。
天色已不早,发现他心不在焉,德古拉夫妇以为他累了,也无需客套,很自然结束谈话,安置他休息。而他也没有客人的自觉性,一头埋在新的规划中。
训练,东欧战事已经接近尾声,近卫军可以腾出时间。装备,科希策已经依托矿山成为主要生产基地,摩尼亚别尔哥罗德港(敖德萨)也有现成的舰炮作坊,问题似乎不大。但说来简单,这些不是小事,他绞尽脑汁才有了眉目。再加上与奥尔加涅、阿方索等人联络部署,不知不觉两天就过去。
大让娜在跟奥斯曼人谈判的问题上想得更多,这两天除代为关注较为平静的战事,参合近卫军改制,也不提此事,算是让他彻底将还在瓦尔纳等候的奥斯曼大维齐忘在脑后。
西边教会的圣诞瞻礼是二十五日,东罗马教会的主显日是一月七日。瓦拉几亚属于东罗马教会,可德古拉夫妇还是拜托跟随他前来的武装神父在宫廷附属小教堂准备弥撒。
大让娜忘了提醒,他又无知,结果在黄昏时分正儿八经去邀请德古拉夫妇,可刚跟大让娜离开房间,一名近卫队员跑来汇报:“陛下,有个人要见你,说自己叫埃斯库罗斯。”
刘氓愣了一下才想起正是那个奥斯曼大维齐,扭脸一看,见大让娜也是满脸诧异,疑惑的问:“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