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祸乱中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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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艘轻帆船在东面靠岸,片刻,一名侍从跑来,小心说:“陛下,皇后请你回去,有重要事务商量。”

    “什么重要事务,是哪个家族派人过来?”

    达达尼尔海峡被控制,色雷斯沿岸基本收复,暂居摩里亚的帝国不再考虑是否会胜利,而是全面启动回归都城计划。半个月来,不仅教会、元老院和政务人员回迁,居民也开始大规模转移,船只不够,威尼斯和雅典立刻奉上,甚至占用舰队运力。这也就罢了,帝国元老院和议会改组,各国跟着凑热闹,即便碍着他面子没有明着来,对在今后帝国架构中占据更好位置的期盼已经难以掩饰。

    这些刘氓可以理解,帝国不是一两代人的,正如德意志的变化,他不想参合,但也不能阻止。可太多的重要仪式,太多的重要聚会,太多的宫廷规则,他隐隐感到,哪怕苦难还未结束,东罗马的奢华风气正浮渣泛起,甚至更骄狂。这他那里受得了,与其说出来打仗,不如说是避难。要不是这里方便与黑海各地和埃及帝国联络,他已赶往摩尼亚。

    他已经出来两天,很想知道各方有无新的信息,卡特琳娜等人也不是真的没事干。侍从虽然语焉不详,卡特琳娜派人来招呼还是头一回,刘氓也不再犯别,将指挥权交给菲利贝尔就匆匆搭上快帆船。

    城内已经有两万多市民返回,虽然奥斯曼人仍控制着金角湾以北几座要塞,但这丝毫不影响城内感喟、欢欣、热情交织的繁华气氛。虽然卡特琳娜交代过,情形有所缓和,刘氓还是不想被臣属市民的爱戴纠缠,在城南登岸,直接悄无声息从竞技场通往皇城花园的暗道返回。

    探出头,看看热闹的达夫纳宫,他做贼似的低头直奔皇室图书馆。一方面小让娜非常喜欢寝宫那巨大落地窗,一方面卡特琳娜偶尔会安排宫妃服侍,他只好躲进图书馆艾莱斯托利亚当年工作居住的地下室。他明白这会进一步加深卡特琳娜心中幽怨,甚至会让所有人感到不安,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却无法控制自己。

    地下室原本被奥斯曼人改作他用,又被他恢复旧貌,只是图书都去了斯图加特。艾莱斯托利亚书桌旁的小床被他占据,跟来服侍的佩特拉和被他仍在那不勒斯,又被卡特琳娜接来的艾格尼丝只好另设床铺,配上一排排书架,很有学院宿舍味道。

    没人敢打扰他的清净。佩特拉正跟艾格尼丝叽叽咯咯,倒有些患难情谊,见他进门,赶紧起身服侍。刘氓很喜欢这小窝的味道,略作梳洗,一把抱住佩特拉滚落小床,很占些便宜才嘘口气问:“皇后让我回来有什么事?”

    佩特拉这几天难得柔情蜜意,这一折腾,已是浑身酥软,那还能搭腔。艾格尼丝没忘责任,小心说:“陛下,女奴不知道详情,但玛丽亚宫妃让我们告诉您,有一个使团今天会到来,是决定性的,让您有所准备。”。

    第六百四十五章 命运

    第六百四十五章命运

    与其说是走廊,不如说是门廊,刘氓都记不清有几扇对开的大门,但他清楚,每扇门精细的花纹各不相同,开启门扉的宫女也不相同。等他的幽闭症重新发作,玛丽亚终于微笑着停下。这应该是最后一扇门,比一路来的大,而且门前站着四名强健的摩尔女奴。他已经彻底失去新鲜感,更多是麻木。似乎,相比在这奢华宫殿中行走,自己士兵组成的钢铁丛林中要惬意的多。

    大门开启,他瞳孔一缩,不由自主摸向腰间。居然有八名耶尼切里亚近卫军士兵分两排站在门后。不过这些人表情木然,除了逛街的脸上带着让他不舒服的阴骘,没显出任何敌意。而且他们每人旁边站着一名摩尔女奴,看起来似乎比他们更彪悍。不用猜,使团来自哪里很清楚。他忍住笑打量,没等分辨出来客,却被眼前的装饰耀花眼。

    卡特琳娜的寝宫同样是一流巨大的彩色玻璃窗,室内光线柔和,但要比他那寝宫更奢华。巨大的客厅内铺着锦缎地毯,立柱、平台和墙边象牙及纯银家具摆放错落有致,应该说总体风格趋于简洁明快,他却眼花缭乱,加上各种附属房间形状各异的门扉,只觉得进了梦幻的迷宫。

    这赛力穆也太有钱了,我的地中海舰队基本就靠这里的搜刮组建而成,他居然能填补。此时他已经视觉疲劳,居然开始盘算这些装饰拍卖后是否能将近卫军装备大换血,抑或能支撑他在罗斯到草原打多久。

    “陛下,这不是正式会面,之前也没有先例。我个人认为,您站在皇后左后方,将一只手搭在她椅背上比较合适。”

    玛丽亚在背后轻轻碰他一下,低声提醒,他这才回过神。集中一下注意力,他看清卡特琳娜坐在窗下一张椅子上,已经微笑着起身相迎,而对面不远处一位蒙着厚厚面纱的女人则安坐不动。

    这女人是谁?这又玩的哪一出?但他压住疑惑,挤出笑容走过去。几位宫妃恭谨的在卡特琳娜身旁准备好椅子,虽不知道玛丽亚的提醒是否有道理,他还是站到卡特琳娜身后,明目张胆观察对面的女人。

    她体态略显丰满,头戴钻石镶边的鞑靼式尖帽,身着暗红色呢绒夹衣和长裙,简朴中暗含奢华。仪态庄重自信,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扫视她背后好几排宫妃和女奴,再关注一下沉静安然的卡特琳娜,他忘了猜测对方的身份,只想笑。这么一堆女人分成两派,气氛总体来说典雅和谐,他却觉得更像是打擂台。

    “陛下,这位就是笑容让整个安纳托利亚温暖的许蕾姆皇后。我一向只是仰慕,能在自己的客厅亲自接待,实在荣幸…”估计是不想让他再发傻,卡特琳娜一脸灿烂的介绍来客。但表情中与其说是荣幸,不如说是自豪,甚至有报复的释放。

    不过卡特琳娜言语中另含的滋味刘氓还无法察觉,而是有些感慨,有些好奇,更多是疑惑。赛力穆为什么没来?既然是两位皇后见面,依照萨拉逊规矩,他参合什么?这到底表明什么态度?最重要的,这就是洛克赛拉娜?也许是因为面纱太厚,他无法找出与面前女人对应的记忆。

    “在陛下来到这里前,苏丹已经赶往大不里士,将秉承兄长遗志,彻底击败野蛮的鞑靼人,捍卫帝国尊严。由我来会谈也许不够庄重,但陛下可以相信,我能代表苏丹为两国和平作出努力。蒙苏丹信任,我曾在这客厅接见过法兰西等国使者,也达成过多项协议。”对面的女人远比他从容,先带着点傲气,用希腊语回应卡特琳娜,随后很自然的让侍女为自己取下面纱。

    刘氓彻底愣住,居然是布加勒斯特替洛克赛拉娜传话的女奴。虽然仪态气质相去甚远,这一点他可以确认。只能说,他对洛克赛拉娜的记忆太过模糊。

    看到他吃惊的表情,洛克赛娜拉灿烂抿嘴一笑,继续说:“陛下无须感到疑惑。上个月,因陛下未能前往瓦尔纳,我才赶往布加勒斯特与陛下会面,也顺道重温昔日时光。苏丹一向认为陛下是他的挚友,也从未因我的出身感到不快。甚至,苏丹认为,做欧洲最伟大皇帝侍女的经历让我得益良多…”

    赛力穆是突厥人,洛克赛拉娜是乌克兰人,以萨拉逊人规矩考量他们显然大错特错。随着洛克赛拉娜娓娓而谈,刘氓虽依旧感到怪异,总算恢复平静,甚至感到饶有兴味。

    “是啊,许蕾姆皇后美丽睿智,不仅是苏丹的骄傲,更是整个奥斯曼帝国的骄傲。陛下到来之前,皇后跟我谈起陛下当年在布加勒斯特一些趣事,说实话,倒让我对陛下了解更多…”卡特琳娜很自然的客套起来,仿佛这真是亲友拉家常。

    不管洛克赛拉娜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那个是真的,此时谈话毫不避讳,起码表明和谈的诚意。刘氓的思维开始正常运转,等两人的闲聊告一段落,直白的问起洛克赛拉娜来意。

    卡特琳娜还觉得有些尴尬,洛卡塞拉那仿佛更了解他,也直白的回应:“帝国愿意将整个色雷斯转让给陛下,但陛下要允许民众自行选择去留,并将整个地区从今年起三年内贡赋用于支援我们对帖木儿的战争。同时,也希望陛下做我们帝国与埃及帝国协议的见证方签字人。至于伊万阿森,我们希望陛下允许他建立自己的公国,并保留斯塔拉山脉南麓领地。”

    用保不住的色雷斯换取幼发拉底河以北土地,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却非要拖到走投无路才承认事实。这小心眼为保加尔和色雷斯带来的苦难先不说,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为何还要让自己的属下白白送死?西面海湾的战斗估计还没结束。

    东欧战事应该说尘埃落定,刘氓却丝毫感觉不到欣喜,更无法理解这些帝王该有的威仪与从容。

    “色雷斯三年贡赋没问题。作为盟友,面对共同的敌人,我们还应该提供更多支援。但我不认识什么伊万?阿森,保加尔将来只有一个公爵,是西蒙?阿森。”心里不痛快,刘氓言语也更直接。也为去想,自己随意的话也可以左右无数人命运。

    洛克赛拉娜似乎对保加尔问题并不在意,点点头,笑着说:“协定牵涉埃及帝国,我个人认为,正式谈判和协议签订在耶路撒冷会比较合适。当然,东方威胁日趋严峻,陛下要承担神圣职责,我们可以先签订协议,等陛下凯旋,前往圣地告解时再正式缔结和约。”

    刘氓已经感到不奈,只是点点头,再不吭一声,任由卡特琳娜客套,啰嗦细节。但洛克赛拉娜似乎也开始心不在焉,几句话一过,突然用波兰的拉丁斯拉夫语说:“对你来说,我只是偶遇的路人,不管命运多么离奇,都不可能在你心里留下太多印记,是么?”

    刘氓愣住,半响,无意识捏着卡特琳娜的肩头说:“生命就是由偶然组成的。”

    “是的,在布加勒斯特弄清你对我的态度,虽然极度失望,我也明白,不该因你对我的忽略而忽略自己。但我承认你的话有道理,却依旧不甘心,也会以自己的方式去理解。你终究会承受我的报复,虽然那可能是多年以后。”说完,洛克赛拉娜恢复仪态,不管他继续发呆,与卡特琳娜商议好近期谈判和联络细节就告辞离去。

    卡特琳娜没他那么失仪,亲自相送。人去屋空,刘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咂咂嘴,将小几上卡特琳娜喝了一半的茶盏捞起来一口喝干。

    玛丽亚没像往常一样负责皇后行止仪仗,而是在旁边默默看着他。看到这举动,玛丽亚不由得抿嘴一笑,可笑容很快就消散,小心走到旁边问:“陛下,您今晚在这里休息么?”

    刘氓还没从刚才缭绕的情绪中摆脱,茫然扫视忙忙碌碌的宫妃和宫女,肃立护卫的摩尔女奴,下意识摇摇头。

    “陛下,我知道你厌弃繁琐礼仪,却不能因此冷落皇后。她经历太多苦难,又一直不明白你的态度,只能尽力做好一切,用繁杂的事务安慰自己,默默等待你的爱怜。可回到这宫殿,我感觉,你却像是要离开,再也不回来。”

    应该说,我从不属于这里,只是个过客。刚回到这,刘氓只是因两个皇帝身份的烦恼和不适应,不知该如何面对卡特琳娜,慢慢的,随着对这里的厌烦,卡特琳娜给他的感觉更加生疏,两人间的距离似乎已无法逾越。

    再往深处想,他与汉娜的关系何尝不是如此。两人分开,也许不止是理念不同。当年苦难重重前路未知时,两人关系那么自然,等到帝国获得荣耀,距离就不自觉拉开。他明白,这应该是自己的原因,却难以探究原委。

    “陛下,我知道。就像你离开德意志,就像塞尔维亚获得自由后将我忘记,你也要离开这里,去背负新的使命。陛下,你就不能暂缓一下脚步么?让卡特琳娜得到爱怜,哪怕是很短的时间,让她觉得你不只是为了民众的苦难关爱这帝国,再以后漫长的寂寞中也能有些甜蜜记忆。”

    玛丽亚突然就激动起来,话语直白急迫,甚至有些不分场合,却也正中刘氓心事。看着她幽怨的眼神,刘氓明白,她也许夹杂了自己的情感,更多还是为了卡特琳娜,这让他不自觉感到更大的压力。

    除了西尔维娅另有原因,胡安娜,汉娜,难道要让卡特琳娜归于更凄凉的宿命?回想刚才与洛克塞拉娜的对话,他更加惭愧。那不过是生命中的偶然,卡特琳娜却不是。也许没必要纠缠两个帝国,也不必在意什么罗马式浮华,就像对待小让娜等人那样对待她也好。抑或,什么都不去考虑才是最好。

    想法和实施两回事。

    跟玛丽亚的谈话还没个结果,侍从汇报又一批火枪从科西嘉运来,正在港口等待查收。这些枪支每一批质量都有所不同,必须根据实战效果提出改进意见,而规模化制造中出现的问题也只有他具备处理经验,或者说见过猪跑。等他折腾完回到皇城,却又不自觉躲进图书馆。

    第六百四十六章 胜利

    第六百四十六章胜利

    虽然大多数人家园残破,或者为神圣的战争失去亲人,倾尽一切;虽然凛冽的寒风在巴尔干肆虐,各处雨雪交加;虽然奥斯曼人撤离的脚步并不迅捷;虽然不少人仍在为罪孽与耻辱胆战心惊,整个东欧,欢乐大潮无法阻滞。

    二月一日,迁回新罗马城的东罗马教会发布圣战取得全胜的消息,短短一周内,消息就在各牧区传开。赞美诗响彻大小教堂,虔诚的信徒感念主的恩惠,劫后余生的亲人相拥而泣,木讷的人欢呼雀跃,吝啬的人一掷千金,街头巷尾,海港农庄,充满幸福与希望的眼神成为主流,甚至包括将要离去的奥斯曼人。也许,有些不知所措的,只有衣甲血迹未干的士兵。

    各国王公随着朝觐的信徒赶往新罗马,除了喜悦,他们心中更有责任。既然德意志可以团结一体获取荣耀与富足,在那面大旗下齐心协力摆脱苦难的东欧同样有共兴帝国的信心。

    各国商人涌向新罗马,战争也许能让少数人暴富,那痛苦也没几个人愿意承担。商机来自百废待兴,却前所未有的团结东罗马各地,也蕴含在帝国与奥斯曼的和解中。

    欧洲各地的志愿骑士涌向东罗马。他们不只是想一睹传说中伟大城市的真容,也要见证自己的虔诚与荣耀。为褒奖这些因信仰和无私奉献精神参加圣战的勇士,不仅所在军队贵族为他们证明荣耀,梵蒂冈和东罗马教会共同铸造圣战十字徽章,由教宗和大牧首赐福后,按奉献颁发给大家,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幸事。

    因这欢乐大潮的冲击,尚未复原的新罗马城显现出老人记忆中也无的繁华,可容纳百万人的城市似乎都有人满为患嫌疑。当然,欢乐之余不少人,特别是帝国元老旧臣也会有遗憾。除了皇帝依旧模糊无奈,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未能趁势攻入亚细亚,让帝国复兴更进一步也让人唏嘘。

    刘氓同样被喜悦大潮感染,也能察觉元老与臣属的感慨,但笑容从未升级到灿烂,也未给任何人做什么解释。甚至,他可以说离群寡居。除高级神职人员,帝国重臣,各国王公,很少有人能见到他,而他的生活也在协商要务,规划蓝图,研判各方信息等事务中平淡度过,可以说,如座钟般刻板。

    他之所以如此,除了不知道如何给这帝国,特别是给卡特琳娜一个交代,还为东面局势困扰。

    首先,金帐汗国与罗斯的对峙发生出人意料变化。下诺夫哥罗德战局相对稳定后,斯摩棱斯克公爵带五千多精锐北上冰天雪地马里荒原,然后顺维亚特卡河穿越大森林,行程数百公里,奇袭喀山侧后。

    虽然斯摩棱斯克公爵军队因艰苦行军和金帐汗国留守部队反击损失殆尽,却对喀山附近造成极大破坏,金帐汗国不得不撤回进攻下诺夫哥罗德军队回防。

    因这次奇袭,金帐汗国在顿河上游及哈尔科夫部署也不得不做出调整。先不管实力差距,金帐汗国是否为战略收缩,斯摩棱斯克公爵似乎为莫斯科大公国获得冬季的缓冲期,也赢得在姓氏中加入弗拉基米尔的荣耀。

    这绝对是大迂回战术典范。得到消息,刘氓脑子里立刻冒出这念头。罗斯是罗斯人的土地,也只有他们具备在极度严寒和困苦中长途跋涉的能力。虽然拔都西征时利用冬季击败所有罗斯人公国,虽然三年前别儿哥在冬季给罗斯人带来无数苦难,只要觉醒,团结,这片土地还是罗斯人的。

    与之相对应,伊儿汗国一支轻骑兵军队从巴格达东北方翻越山区袭扰帖木儿后方,舰队在宋帝国远征舰队配合下攻击阿巴斯和霍尔木兹。前有奥斯曼和埃及联军重兵,后防不稳,手中十余万精锐的帖木儿也不得不怏怏而回。

    难道是自己多虑了,元帝国根本无法摆脱突然兴起迅速衰落的宿命?想想也是,这原本就是正常的历史进程,何况还有自己的扰动,让欧洲免于数百年的威胁和奴役。至于这到底是幸运还是悲哀,他无法预料,正如他搞不懂现在的东罗马和德意志,虽然他是这两个帝国名义和实际上的皇帝。

    在地下室幽闭一周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扔下手中个资料,他难得感到有些困倦。看看时间,还不到中午,就转过身,悠然欣赏几个女人品茶聊天的燕居场景。

    卡特琳娜像是对他的踌躇一无所觉,每天早晨前来问候一下就投入帝国紧张热烈的复兴大业中,似乎真的确定自己生命的定位。玛丽亚应该是绝望,再没有幽怨的倾诉。琳奈只要知道他活着就好,忙于跟奥斯曼人在岛屿归属上耀武扬威讨价还价。另外,金帐汗国似乎有扩建和从里海调集舰队的迹象,她跟克劳迪娅一起去看热闹。目前为止,敢于打搅他清修的就只有小让娜。

    这位女王跟艾格尼丝很有共同语言,虽然艾格尼丝摄于他的蛮横,不敢尽兴,两人还是聊得很投入。佩特拉此时鲜花般再无所求,正悉心指导黑玫瑰和另一位他也不知名姓的宫妃刺绣,至于谁教谁,那就说不清。

    小让娜跟他同岁,已经度过灿烂韶华,但她没心眼,又爱乱跑,修长优美身姿依旧,还多了些女王应有的端庄和养尊处优的细腻典雅。艾格尼丝可以说命运多舛,原本该成为法兰西宫廷的焦点,此时却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被忽视,倒在明媚中增添些幽怨,徒增黄胡子女人韵味。

    眼前闲适温馨画卷让刘氓腾起满足感。

    动荡和杀戮,都已,也该远去,抛却各种杂念和纠葛,跟这些红颜悠然自处,似乎也能得到平静和惬意。人生如此,又有什么可抱怨的?不知不觉,他脑海中泛起与奥尔加涅关于春夏秋冬的畅想。

    艾格尼丝最先察觉他的目光,立刻讪讪住嘴。小让娜扭脸一看,不乐意了,恼火的问:“不好好处理国务,瞎看什么?”

    “如此美丽的女王,当然要多看几眼。”

    “什么女王,奥斯曼被你轰出欧洲,法兰西成为德意志的跟班,那不勒斯算什么。女王,被你厌弃的情妇而已。”

    小让娜昨晚就从埃洛斯赶来,他却跑去整什么近卫军换装后的夜战训练,清晨才返回。加上对他离开三扇落地大窗的寝宫超级不满,自然没好气。被她抢白一顿,刘氓有些讪讪,不过听她这意思刚才跟艾格尼丝的谈话与法兰西有关,就顺口问问。

    “那不是跟班是什么?查理穷疯了,不仅将你的瓦本模式改变一下搜刮贵族,还将主意打在圣殿骑士团头上。他授意王国总主教给他们加上什么同性恋,支持雨格诺派等罪名,然后在全国范围内调集重兵围剿。可圣殿骑士团有一名副首领是苏格兰贵族,长期利用团内力量支持那个罗伯特。他正跟苏格兰、威尔士联军驻守兰开斯特,察觉法兰西总部大难临头,就央求你那个威尔士及布列塔尼女王和苏格兰元帅向汉娜求救。结果,汉娜还是想着你,说了句话,圣殿骑士团就免于覆没,只是被没收大部分团产…”

    还有这么一出,那么黑色星期五不就少个理由?但汉娜不一定是看自己面子,更可能是给法兰西留下敌人,也巩固与苏格兰和威尔士-布列塔尼联合王国之间的盟友关系,压制英格兰和法兰西复苏。不管怎么说,德意志终于骑在法兰西头上,出身于安茹分支的小让娜自然不开心。

    刘氓已经很少关注西边事务,不过一笑置之。但由着小让娜闷在这里发表显然不行,瞎扯两句,笑着说:“天气不错,要不我们去海边游玩?”

    “跟你的小蜜糖去吧。”小让娜又将矛头指向佩特拉,悻悻别过脸,但眨眼又扭回来,闷闷说:“皇城这么多人,你以为有隐身头巾啊?估计没一会就有一堆人找你聊家谱。”

    东罗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统治体系构建,波斯尼亚、塞尔维亚、瓦拉几亚和特兰西瓦尼亚还好说,尼曼亚、雅典等国跟他黄胡子不亲,保加尔剧烈地震,希腊要成为帝国直辖,许多贵族成了热锅上蚂蚁,托关系走后门,甚至犯险觐见的数不胜数,这也是他躲在这的重要原因。

    我的帝国我怕谁?刘氓莞尔一笑,指点到:“你去找卡特琳娜,皇后和两西西里女王正式宴游,封锁海滩很正常。随后我装扮成近卫队混过去。”

    小让娜原本就对几个人无聊看风景不感兴趣,一听这话,目光忽闪两下,兴高采烈的拉起艾格尼丝跑得没影。应该说,这也是缓和与卡特琳娜关系,寻求解决之道的途径。想半天,刘氓又叫进执行“宿卫”任务的斯蒂芬,让他招呼约瑟夫协助主持,邀请几位亲近重臣和跟他东来的近卫军将领一同参加。眨眼间,休闲游玩的计划变成宫廷聚会,他却不再觉得别扭。

    这下阵仗就大了,准备需要相当时间,他当然不会参合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情,就懒怠的跟佩特拉瞎扯。无意间扯起那些宿卫宫廷的摩尔女奴,他顺口问黑玫瑰侍女:“那个…,你叫什么名字?你好像跟皇后那里几个女奴认识,她们为什么…”

    在自己身边跟了几年,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确有些伤人,他实在问不下去。黑玫瑰立刻站起来,却惶恐的不知该做什么。佩特拉直到他不喜欢这样,起身挽着她的胳膊,笑着说:“陛下,巴拉被你吓着了,她其实跟那些女奴也不认识。嗯,这的宫殿原本是阉人宿卫的,也有摩尔武士,皇后知道你讨厌这些,就换成摩尔女奴,她们很忠诚…”

    黑玫瑰这会却像是来了勇气,低着头插话:“巴拉是努比亚人,不是摩尔人。我们幸运,被鞑靼人俘虏后,没跟家人一起被杀,而是被鞑靼公主看中后送给陛下。”

    她说这话时虽然恭谨低头,口音也很重,却有不卑不亢,甚至凄凉怨愤的味道。刘氓弄不清不同摩尔人有什么区别,但她的确肤色较淡,嘴唇也不算突出,这会细看,骨骼和手指也比较傲柔细,出身应该不错。

    这估计又是个国破家亡的例子,但一方的富强必然意味着另一方蒙受苦难,正如帝国此时的胜利,概莫能免。刘氓无心探究,但还是随意问:“鞑靼公主?”

    “是的。”提起那位公主,巴拉语气缓和一些,继续说:“我才十岁,当她和那位可汗路过时,挣开绳索冲过去。她轻易就将我制服,却没杀我,而是带着我…”

    巴拉没说下去。刘氓觉得她像是失语,在隐瞒什么,脑子里终于有什么记忆隐隐闪动。

    第六百四十七章 浮云

    第六百四十七章浮云

    难得未加冕的皇帝召集一次聚会,宫妃、宫女和侍从都在临时主管塞尔维亚的玛丽亚指挥下尽情展现自己的恭谨和才智,将冬日海滩装点的花团锦簇。幕僚团有位侍从感到不安,好心提醒,皇帝不爱这一口,而是喜欢所谓的东方风格。可他也不懂,本该出谋划策的幕僚团机要约瑟夫却精神恍惚,目光就没离开过卢卡斯亲王的小女儿。

    不管怎样,场地尽显帝国的庄重和典雅,皇后和诸位元老对此感到欣然,迟来的皇帝似乎也无不快。要说有缺陷,那就是宾客超出预计,不仅教会高级神职人员、皇室亲贵和各国派驻都城的亲信系数到来,甚至海峡对面也闻讯派来使者。加上各国各家族的宫妃侍从,海滩一时人满为患,到让某些人想起当年围城时这位陛下带领舰队救援时的场景。

    场地核心是一座巨大的锦幕观景棚,刘氓和卡特琳娜端坐中间,两旁是亲贵和使者。前方顺坡十余米处,本地及马格里布、萨拉逊艺人卖力表演着吐火、抛球、顶杆等杂技,海面上,几艘快船也准备好展现人鱼之舞。

    刘氓的确没感到厌烦,恍惚的脑海中偶尔会感到奇怪,这些人哪冒出来的,在米斯特拉斯好像没这些。他一直在看,还露出和煦笑意,但眼前却不是这些光怪陆离,而是多年前一幕幕场景,由刚才巴拉再未说下去的话语引来的一幕幕场景。

    金谷汗,实在不知哪位王子帐下。当时这位可汗可以说是找着他结盟,最起码是对他有所了解。再从其后几无私心的态度上看,更像是受某人嘱托。那么,只可能是阿剌海别。这也许能解释他在尼科波尔会战中幸免的原因。也许,阿剌海别就在埃及帝国,是帝国实际首脑,这也能解释伊儿汗国为何受其节制。而妮可、卡特琳娜等人则是在双方交往中慢慢熟悉,安妮丝等人也是受她之邀才前往埃及。

    巴拉口中的鞑靼公主应该就是阿剌海别,只是弄不清她与可汗的关系,而那半截话可能是说阿剌海别带她来到欧洲。

    虽然妮可对自己隐瞒,刘氓却无勉强别人的习惯,加上这欺瞒并无恶意,随后又戎马倥偬,也渐渐将疑惑淡忘。现在细细回忆,那时,也许阿剌海别多次跟在身边,在瑞士通道,有人为他治伤,却不像是妮可。瓦尔纳至这里,一路有人照顾,也不只是妮可。

    他忽然觉得有些烦躁,茫然四顾,精彩表演仍在进行,周围尽是低低的叫好和品评声。出生入死,让无数士兵埋骨他乡,让那些错爱自己的人在无法回报的凄凉中默默老去,难道就是为了这些离乱的繁华?

    忽凉忽热,忽明忽暗,纷扰的心绪慢慢沉淀,周围似乎安静下来。定定神,前方杂耍艺人已经离开,场地不知何时摆满花木,一位仪容端丽目光凝重的女人正默默看着自己。他有些不知所措,扭脸看看卡特琳娜,只得到略显困惑的笑容。

    再看前方的女人,韶华不再,沧桑与执着却积淀成宁静通达,幽然如兰,飘渺如岚霭。他不自觉站前来,欠身施礼。女人嘴角绽放一丝了然,随后目光更加空濛,陡然间,高亢歌声撕开海面飘来的淡淡水汽,在整个皇城引起微微共鸣。

    刘氓静静听着,但没有一个单词显示出含义,思绪直接随着悲怆旋律飘转摇曳。浮躁与执着,背弃与坚守,相依与消逝,他不过在是与非,善与恶,爱与恨之间彷徨挣扎,走过荆棘的血泪之路,留下无数苦难,也开启无奈的希望。

    如果违背誓言,你将因爱失去一切。面对自己的背弃,却默默守候,不知如何评价,只鼻腔涌起融融酸意。因当年那誓言疑神疑鬼,痛苦寥落。可是,之所以会失去,只因未去珍惜,跟誓言毫无关系。

    一瞬,他回到现实,前方换成几位游吟诗人干巴巴的歌功颂德,周围满是嗡嗡的谈论。他首先寻找埃斯库罗斯,看到这位奥斯曼使者神色空濛的遥望前方,不再感到厌烦,只是想,正式签约不知何时,自己一定要去耶路撒冷。片刻,他感觉到手背上的温暖与籍慰。扭过脸,卡特琳娜正关切的看着自己。

    “亨利,对不起,这聚会应该不符合你的心意。”

    既然生活在这时代,拥有这身份,也该学会适应。因个人喜好和习惯而产生分歧实在不值得,特别对这些因自己而默默守候孤寂的女人。他轻轻拍了拍卡特琳娜的手,难为情的说:“很好啊,特别是刚才那位歌手,我都沉浸在哀婉的旋律中不能自拔,让你担忧了。”

    卡特琳娜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怔了半天,莞尔一笑,随后略显羞涩,回应:“亨利,你在迁就我,这聚会并不符合你的心意,这些表演也会让你感到厌烦。不过迪米特拉的确是帝国瑰宝。她的诗歌和演唱传承自萨福,后来…,后来家族离群索居,除了极少数懂音乐的人,没人听过她的歌声。我听说,我们撤离后,她在这海滩独自歌唱,奥斯曼士兵都悲伤沉默,无人敢正视她一眼。这次聚会…,嗯,实际上,我们是占了你的光,她给我写了一封信,说愿意为你演唱一次,我才…”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不过这迪米特拉显然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感觉卡特琳娜有些激动,还有些难为情,刘氓笑起来。他多少知道些前希腊的悲剧,那可以说是欧洲音乐艺术的巅峰期,随后就因罗马的野蛮湮灭,直至他前世十七世纪才勉强复兴为歌剧,却已是昨日黄花。而他前世多数欧洲现代音乐,因为根植于文学荒漠,也偏重于程式化,机械化,跟艺术没多少关联,倒是发自灵魂的圣咏可称为奇葩。

    当然,他不懂音乐,对这些没兴趣,为安抚卡特琳娜不能自称懂音乐人的自卑,随口说:“帝国首要是教会发展、局势稳定和政务高效顺畅,让民众富足。但知识和艺术不可或缺,我们美丽的皇后,你完全可以资助建立学院…”

    “我知道,就像斯图加特神学院和克拉科夫学院是么?我已经跟大牧首商议,正在筹备。不过我听说你将皇室图书馆搜刮一空,与斯图加特神学院的交流就靠你的谕令了…”

    交流是消除隔阂的唯一方式,卡特琳娜很快自然起来,看看前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