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你似乎很喜欢露西嘛。”龙突然狡黠一笑。
“你那是什么笑啊”骑士无奈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老汉尼去世后，她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了。”
“你们会结婚吗？”龙好奇。
“会的吧——如果我能回去的话。”骑士不假思索道，“结婚，然后有我们自己的孩子，然后慢慢在岁月的流逝中老去。不出意外，这原会是我们的结局。”
“那么，你喜欢她吗？”龙思索了下，又补充道，“就像传说里那样，爱到觉得她就是自己的一切？”
“那种爱现实里是不会有的啦。”骑士笑，突然觉得龙又单纯得像个孩子，“只是觉得合适，所以就会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那么……”龙偏了偏头，“她好看吗？”
“恩……好看倒算不上。”骑士想了想，“不过她的脸蛋圆圆的，皮肤很白，还有着可爱的小雀斑。总的来说，还算是个可爱的姑娘啦。”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之间既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她又不算长得好看。你们的婚姻要求就这么低吗？”龙端坐了身子，认真道。
“是啊是啊，我们这些小人物对婚姻的要求就是这么低。”骑士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只要在一起觉得安心，能够陪伴在对方身边不就很好了吗？”
“啊……真的就只有这些吗？”龙似乎有些失望。
“是啊。”
“那就是说……”龙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放光，“我和你也可以结婚的嘛。反正我可以保护你的安全，也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啊。”
“……”
“……？”
“噗嗤”骑士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甚至越笑越大声，颇有些收敛不住。
“你笑什么？”龙有些郁闷。
“我说你想什么呢？”骑士终于勉强止住了笑，伸手揩了揩眼角的眼泪，“你可是龙啊……再讲了，我脑子不好去和你在一起吗？”
“哦……”龙颇有些受打击，头也微微垂着，神色尽是失望。
“呃……”骑士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那个……你别在意啊……我不是说你不好啦，只是我们的物种就不同啊……你这么优秀，一定能找到自己心仪的母龙的嘛……啊，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去找一条母龙呢？”
“龙幼仔的存活率很低的。成年龙类雌雄比例大约只有一比十，否则为什么龙的数量这么少……”龙沮丧。
“这样啊……难怪……那你为什么不和同伴居住在一起呢？”骑士挠了挠头，有些歉意。
“我们是独居动物啊，两条龙居住的过近很容易引起争执的。”龙有些不甘心，“真是好寂寞啊……你真的不留下来陪我吗？”
“我怎么可能一直陪着你呢。”骑士摇摇头，“于你而言的几十年时光或许短暂，于我而言却是一辈子啊。你难不成想我一辈子什么也不做就陪着你吗？”
“不会的……我不会花费你一辈子陪我的……”龙神色落寞，小声道。
“拜托，你以为我会信吗？”骑士鄙夷道，“你的生命那么长，肯定还会活很久很久。而我的生命如此短暂，怎么经得起你这样耗费啊。”
龙依然只是摇摇头，却闭了口，没有再说什么。
“……等等！”骑士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其实可以飞出这山谷的吧！”
“对啊。”
“那你既然不杀我，为什么不送我出去？！”骑士气急败坏道，“于你而言只是扇扇翅膀的事吧！”
“我想你留下来陪我啊。”龙理所当然道。
“你这样未免也太自私了吧！”骑士咬咬牙，劝说道，“你看你前不久才说过自己是条好龙，现在就要做这种事吗？！”
“想把你留下就是恶龙了吗？”
“呃……对，对啊！”骑士有些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喊道，“所以你还不把我送回去吗？！”
“啊……”龙犹豫了下，“虽然很想在你心里保持一个好的印象，但如果这样的话，那我还是当一条恶龙吧。”
“……”骑士突然就无言以对，气恼道，“你怎么这样啊？！我就是一个路人而已啊！”
“可是我很孤独啊。”龙理直气壮道，“所以我不会送你出去的！”
“你……”骑士愤懑不平却又无可奈何，终于感到自己的底线又一次被刷新了。
所以说啊，这条龙怎么能无耻的如此理所当然呢！
生气！
……
☆、分歧
龙很烦恼。
因为骑士自从发现是它故意不送骑士出去后就没和自己说过话了。
龙第一次感到很慌，它有些怕了。
它用爪子捧着新鲜的浆果——凌晨的露水站在上面尚未干透。它彻夜飞行，跑去很远的森林，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的指甲弄碎果肉。
可是骑士未理，只是默默啃着自己找来的酸涩的果子。
它精心挑选出美丽夺目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着煜煜流光，能与日月晨光相之媲美——可是骑士不要。
它挑出锋利的长剑，散发着隐隐戾气，削铁如泥——可骑士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它一眼，眼中是满满的讽刺。
龙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知道骑士想说什么——
“你就那么想杀我？我真的没有做过恶事。”龙辩解着，却莫名有些无力。
“那就放我出去。”
“……”
“嘁。”
“你想要什么？我只是想你能留下来陪我。”龙敛了骨翼，闷闷道，“除了这个，只除了这个。”
“既然如此，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骑士昂首，面色冰冷。
“只是陪陪我而已啊……”龙难过地垂着头，嘟囔道，“不会耗费很长时间的。”
“你在开玩笑？”骑士气笑，“随意禁锢一个人的一辈子，你凭什么？”
“真的啊……”龙不死心，“我还有很多东西的。我可以为你求来人鱼的眼泪——那是世上最完美无瑕的珍珠；我可以向最年长的精灵求来各类植物树心的汁液——哪能让你的容貌不变甚至更加英俊；我甚至可以去攻打城池——如果你想成为君主的话……”
“够了！”骑士打断龙的话，“你的原则呢？！”
“……我只想你陪陪我……”
“我只想回到我原来的生活。”骑士冷漠道，“我要□□——而不是和你在这浪费生命！”
“……”于是龙再次沉默了。
这注定是场无果的争执。
……
你有没有在漫长无尽的生命中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无人倾诉？你知不知道在无尽的寂寞后突然出现一抹光明是怎样的想要珍惜——我不想这样孤独。
我寂寞，我自私，我想把你留下来。
我有的，都可以给你。可那些，不是你要的——我们心知肚明。
抱歉，对不起。可这就是自私的我，既然有希望，我不会让你走——在这最后一段时间。
……
其实骑士没有很生气。
他不是不能理解龙，也没想过真的杀了龙。
年少的时候他不是很招人待见，街里的孩子不懂事，总喜欢嘲笑他是个没人要的孩子。走在路上突然被人用石子砸中，伙伴间的游戏总没有他的份，有孩子做了坏事总喜欢推到他身上——不是没想过反抗，可那到底是邻里的孩子。
不说平时邻里间经常会照顾老汉尼的生意，不给大人添麻烦也是骑士很小就明白的道理——别人没有义务去照顾自己，自己现在所得的，已经是无尽的幸运了。
因为明白自己的幸运，所以他才那么想要守护正义。想让那些希望得以延续，而不是让那些善意在人性中泯灭。
露西曾心疼道，说自己这样其实没有必要。
确实没必要，可只有这样，他才能压抑住心中的那些负面情绪——老汉尼曾说过，不想自己当一个多么好的好人，但不要当一个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