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抬头,并不是怕柴荣认出我是唐小燕,我从身体到气质已经很男性化了,除非当场脱衣验身,我是不会暴露的。我所做的只是和在场其他官员进士一样,处于敬畏和卑微而低下了头。当我奉命抬起头后,柴荣也没有惊讶,只是说:“你是林仁肇前妻的表弟,你们姐弟俩和朕当年见到的一个风尘女子很相似。”
柴荣又说:“我原以为那个风尘女子就是你表姐,她是换了身份嫁进了将军府。后来匡胤对朕说过你表姐的事情,才知道是场误会。现在你不去找现成的姐夫要官,却来后周考科举,再联系到赵普也是南唐科举不第来到后周,南唐这样浪费人才,迟早灭亡的。”
赵匡胤不在大殿中,身为一个打战的将军,在沙场的时间更多些。我开始害怕见到赵匡胤了,他总是带给我压迫感。
柴荣继续说:“你们两个要有点真材实料才好,免得让南唐小朝廷嘲笑我们后周用他们的弃才。朕手头就有一件差使,想要你们去办。”
柴荣连说了三句,我都没回答,我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柴荣对我的不吭声也没有不满,他说:“很多人满腹文章,却不会表达,你看来就是这种人,你不选诗歌,而用不入流的词来答题,朕还是第一次看到在词中出现古代帝王,很有新意。”柴荣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沁园春。雪》,脸上莞尔一笑,说:“你、赵普还有榜眼,朕打听过你们,都算命运坎坷,冀望你们能为社稷江山多作贡献。”
柴荣情绪颇佳,我一直不回话,他却不在意,有可能是我身上精神医生的气质,让他乐于倾吐情绪。有时候做个好听众,也能讨领导喜欢。柴荣说:“单凭你一篇字数不足的词,朕本不想点你为探花,招做内室官就可以了。但老大人给朕写了一封信,说你对天下大势很有研究,现在的后周就是当年的曹魏,那么……逆谋篡权的司马懿又是谁呢?”说完,他向殿下群臣来回扫了一遍。群臣当中忽闻一声屁响,有个大臣因为紧张,腹中不适,放出屁来。良久,浓臭不散,才知道是失禁,面色羞愧去换内裤了。嗯,书前的读者,当你不能断定屁股里涌出的是屁还是屎时,请千万自重。
我感觉殿里的气氛比当年萧煞,以前唐小燕跳艳舞时,柴荣面无表情不置一词,群臣脸上还有笑容,会拍马屁。现今柴荣一直说话,群臣却成了木头,只会放真屁。
柴荣将眼神停留在榜眼身上,说:“你复姓司马,不会这么巧合,朕引狼入室吧?”说完,他也觉得这种说法好笑,哈哈笑出声来。
柴荣对榜眼说:“状元和探花我已经想好分配到哪里,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差事?”板眼知道柴荣只是随口一问,官怎么能开口……
要,他也跪着不吱声。柴荣接着说:“看你的文章,旁征博引、精通经史,你就追随另一个司马先祖,去修史书吧。朕身边正缺一个修史书的人,只要你做的好,清闲富贵。”
这时候的柴荣已经开始要把自己的事迹记载在史书当中,就像《沁园春。雪》中的几个皇帝那样受人追仰,他早就有这种想法,是我抄袭的《沁园春。雪》让他下定决心。柴荣口中向榜眼透露讯息“你做的好,清闲富贵”,自然就是指榜眼只能写好话粉饰柴荣。实际上大部分中国的史官都是这样的,这位复姓司马的榜眼也该知道,他本来可以平安富贵一生的,他后来又是怎样做的呢?我告诉你们,我的事迹之所以没有流传下去,全是因为这位继承祖先千古直笔的司马榜眼。
为司马榜眼默哀一分钟后,我要表达我的愤怒。中国的历史是吃人的历史,唐朝以前吃人还吐骨头,这个骨头就是史书,唐朝以后吃人就不吐骨头,除了打嗝出一本《资治通鉴》外,历史真相就永远被掩盖了。巧合的是,《资治通鉴》的作者也姓司马,司马光是不是这位司马榜眼的后代呢?司马家族真是一个为史书而生的姓氏!
中国的史书散发着连如厕者都不愿使用的恶臭,想了解真正的历史,唯有真实的穿越,我成了这场历史的见证者。司马板眼即将记载的第一件事就是柴荣交给我们的这次任务。
柴荣说:“朕打算再次亲征北汉和契丹。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里的粮草不仅是说吃喝,更指的是军队和地方百姓的思想。思想不统一,就会民变、兵变。我灭佛的原因,主要是为了集中土地振兴经济,次要的就是统一思想。”
柴荣当场撤掉了监管佛教的官员,那个官员申冤说:“这股迷信涌起的很突然,但并没有酿成祸端,我正打算招降,为我所用。”柴荣斥责:“我已经下令灭佛,怎么可以朝令夕改,又变成利用!”
柴荣让赵普顶替了那个官员,并任命我为副手,这算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官,相当于统战部管理宗教的。柴荣对大殿角落最后一位将领进行任命:“朕任命潘美为先锋,赵普和罗密欧为副,明日出发,剿灭妖惑民心的异教邪端。”
我知道这位潘美就是历史上害死杨业的凶手。但我现在想的不是这个,我可能有去无回,就要死了。
用宗教迷信蛊惑百姓,是中国任何一个朝代农民起义的共同特点,是最有效的方法。秦末陈胜吴广的狐鸣鱼书,到汉末张角的太平道……最后清朝的白莲教、义和团莫不如此。信仰的力量不分使用者的对错,信仰令人不惧生死,不念情义。个人的力量无比渺小,可当无数人为了一个目的集合在一起,就会像蝗虫过境,无……
坚不摧。
再听柴荣对探花以下进士的任命,全是县官、主事之类的。也许柴荣想考验我们,将文弱书生扔到战场里磨炼,再委以重任。可是,他以前清除的是人见人恨、吸取民脂民膏的宗教堕落者,现在要对付的是纯粹从心灵尊重佛主的卫道徒,前者脑肥肠满却不堪一击,后者即使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会血拼到底。
散朝后,我将这种恐惧传达给了赵普。赵普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说:“不就是驱赶一些和尚回乡务农,劝服一些求神拜佛的百姓回家孝顺父母、养育妻儿吗?”
我听了苦笑,背后一人也听得大笑起来,是潘美,他来和两个副手热络一下感情,以后要同朝共事。我这才看清了刚才窝在角落的北宋名将,他名字中带个美字,却毫不沾边,相貌猥琐,尤其是显眼的酒糟鼻。他身材矮小,站在同侪之中,却比寻常男子矮了半个头,再矮下去就是侏儒症患者了。三十多岁的壮年,看起来像个糟老头。相貌和名字不沾边,心灵可能也是。大概后人为了讽刺他,戏曲中又加了个仁字,叫潘仁美。
基于历史给我的观念,我当然不会对潘美有好感。随便寒暄几句后,就想回去安顿bt教授和杜之轩。潘美叫住我们,提议我们去品美酒,赏美人。我本不愿去,赵普却有点犹豫,我知道他想见传说中的董青莲。我如果不去,赵普也不会去的,我决定成全赵普。
我看着赵普,一种负罪感和怜悯涌上心头。如果他真的是历史上那个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赵普,他不应该死在这次出征,然而我的出现使他和很多人的命运成了未知数。我主观臆断毁灭了赵普的纯洁爱情,这是我愧疚之处,在出征前,我要给他补偿。我的怜悯是赵普年逾二十有五,依然还是处男,这在早婚的古代也是不可想象的。两种情感让我决定“毁灭”这个男子,在出征前让他享受到两性的欢愉,当然不会是我出马,是不必彼此负上责任的妓女。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妓女这个伴随有钱有闲人而生的古老行业,注定了是跟着钱走。以前,南唐江淮地区妓院最多,现在则移师到了后周开封。风华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中,又以我题过对联的暗香阁最为出名,在所有名妓当中,又以董青莲堪称皇冠上的明珠。
以我们三人的身份,肥老鸨请还请不来。潘美突然叫住我们,猥琐的说:“我们先吃点东西再进去。”他指着一间客栈的招牌菜“鹿血、虎鞭壮阳十补大全汤”这是每个妓院都开设的副业。
“哦,这他妈的是和曹彬并称的北宋大将吗?这样的穷奢极欲,怎么不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我恶心的想。
潘美当然不会听到我的心话,他见我们脸色难看,就用了读书人认为最神圣的话来掩饰:“亏你们饱读诗书靠《论语》夺魁,没读到子曰:公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吗?哈哈……”
我喝着这碗补酒,以形补形之说用错了地方,学过生物的我知道,对女人来说,这种东西补的是整个身体,对男人却专攻下面。我将我这份让给了赵普,并用我是阳萎作借口,喝不喝都无所谓。
赵普的脸开始潮红。“又一个男孩将变成男人。”想到这句,又想到生死未卜的前路,看着杯中血色的壮阳酒,一股穿透万世的莽莽之感涌上心头:“壮阳美酒碗口杯,欲嫖美人老鸨催,醉卧欢场君莫笑,古来穿越几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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