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信仰(本章免费)
趋利避害是人和动物的天性，最大的共通点就是对死亡的恐惧。在与董青莲见面之前我惧怕死亡，见面之后这种恐惧更加严重了，我不想让董青莲专美，我罗密欧这个角色的死亡只会加速她和赵匡胤在一起。所以，我求生的意志力变得无比坚定。人一旦有了信念支撑，其他的信仰就很难入侵。
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我算是个无神论者，但在出发前的时间里，我大量的阅读能得到的佛教书籍。柴荣灭佛，自己却藏着一些典籍案头阅读，就像《****梅》这本书，只肯少数学者“研究”，不肯多数群众“借鉴”一样，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肯百姓点灯。
在出发之前，柴荣特意告诫我们：“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可以让老百姓跟着做，不可以让老百姓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老百姓的天职就是服从国家，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
“历朝历代对百姓的控制都是这样。但凡用暴力反对朝廷的妖孽，他们就反着干，先让百姓接受统一的思想，什么均贫富、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对百姓来说是很诱人的。所以，你们到了那边，思想可别被同化了，你们心里只要记得，人最重要的 m.是能活着！”
柴荣的意思很明显，只有他才能决定我们的生死。我的两个病人bt教授和杜之轩被扣押了。
接受一个新的理论，如果脑袋里没有一个旧的理论与之抗衡，是很容易接受新鲜事物的，这和年龄没有多大关系。佛教对古代许多没读过书的受压迫者是很有吸引力，实际上，如果不是那些佛教****者榨取得太过分，威胁到柴荣的统治，他们之间是可以相互利用的，中国可能更早统一。
佛教中的轮回之说是最吸引穷人的地方，不过放在我身上已然全无作用，还没到来世，我已经穿越到前世受各种各样的苦，叫我如何相信佛教呢？而且，我马列课的成绩非常好，这也是我和其他尖子生拉开差距的地方，所以我的思想就有了一套自动防御系统。这不是宗教歧视，看佛教的书，我觉得有些地方太无稽了。
尽管学业优秀，但我和学校干部这个位置一直不沾边，只有根正苗红的官员阶级子女才能当上学校干部，再说我在现代社会也没有当大官的愿望和条件。没想到在古代社会却被迫当上了官。当官自然有很多好处的，对我最直接的好处，就是能吩咐几个兵士看紧我仅剩的两个病人，不让他们在柴荣限定的活动范围内捣乱，用权力限制远比花钱雇佣有效百倍。临走前，我专门嘱咐bt教授看紧杜之轩，也不知他听明白没有，希望我回来后，他们的病情不会出现反复。
队伍出了京畿地区，一直朝北走，真的是两种世界。常年打战，老百姓见到军队就躲得远远的。知道军队要来，每村都相互通知，军队经过的地方十室十空，大概全都躲到深山洞穴中去了，即使我们军队真的想抢劫，也只能对着徒有四壁的房子干瞪眼。到了大城市补给军需，终于能见到老百姓的影了，一个个却愁眉苦脸，吃了上顿正想着下顿哪里着落。最热闹的地方是卖儿卖女，卖身葬全家的人口市场。
赵普见到这样的情景，悲从衷来：“人命危浅，朝不虑夕。这样的环境，有时候也只能自我麻醉活着，今生吃的苦越多，来生享乐越多，这就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了。唉！但愿我皇早点统一天下。”他和赵匡胤的人生观很接近，这样的人在事业未有巨大挫折前，是不会相信遁世的信仰的。
潘美说：“那我的前生一定吃过很多苦了，今生更应该及时行乐，把前生失去的补回来！”他身体力行，日日大鱼大肉，夜夜纵酒嫖妓，仿佛老天爷欠他什么似的，要疯狂的弥补。这样的人更不可能接受因果报应之说了。
很好，既然三个主帅都不会轻易被洗脑，我担心的只是手下的士兵别进了邪教地区，全都倒戈相向。于是我提议：“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们先进邪教猖狂的地区做一次暗访。”
潘美拍掌称是，说：“打蛇打三寸，嫖妓也要知道每个****的敏感处和喜好……”
赵普愕然问：“一个给钱，一个给身体，各取所需，还要这么麻烦？”他生出如此一问，足可见他对那晚在****的经历无法释怀，就算是被迫去****，他也不能理解自己一个状元被鄙视的事实，他的心态起变化了，他和广大劳动人民脱离了。
潘美神秘一笑，一幅高深莫测不予人知的模样，吊了一下赵普的胃口，开始畅谈他的嫖经：“****之间也是有口碑的，哪个恩客体贴，心里都是有底案的……”
潘美放到现代，也算是个研究两性心理学，调和夫妻关系的能手。我非常担心赵普和潘美越走越近。我大声咳嗽，正色道：“谈正事的时候，不要用不恰当、低俗的比喻！”
潘美说：“我提个实质性的建议，我们乔装去私访一下吧。”
最好的乔装莫过于变性了，对我而言，只是恢复真面目，我竟一下子不能适应我的女儿身，浑身的不自在。
赵普和潘美瞧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潘美说：“罗探花，你胸前垫的是什么东西，这么像真的。我以前见过一个卖艺不卖身的****，她卖艺吧，不好好好的卖，偏爱卖弄身材吸引假斯文的人，后来露馅了，塞的全是棉花，哈哈……”
他们两个的乔装则有天然去雕饰的味道，赵普乔装成一个落魄书生，他以前就是一个落魄书生。潘美化妆成一个衣着光鲜，面貌却很猥琐的矮财主，他还想搂着我，说扮夫妻不会被识破，被我一手推开了。
来到一座被邪教占领的小县城。大门是敞开的，一个守卫也没有，有一个侍童模样的年轻人向我们走近，他拱手行礼，说：“凡是刚来本县的，我们都配有向导，详细的为您解释，至于想不想留下来，全看你们个人意愿。”
我还以为我们被识破，试探的问了几句，又见到一队主仆模样的生人也被另一个向导领进城，这才放心跟了进去。
乖乖，这一脚就踏进共产主义最高阶段了么？从县城里百姓的衣物上看，他们没有贵贱之分。所住的房子各种款式，却没有一家超过三层。家家户户门口摆一张大饭桌，标明自家的拿手素菜，过路人凭自己的喜好入座。有一个专门停牲口的大牧场，有需要使用的在门口登记，凭用途选骡子或者牛马……
我看到周围百姓迎面对我们笑脸相迎，无缘无故的喜气洋洋，心里不禁毛骨悚然，浑身的不舒服。
向导介绍说：“我们这里，一年分为十二个月，每七天为一周，工无贵贱，每个人都按自己的特长轮换工作，并不断增长自己的技能胜任更多的工作，真真做到老有所养，幼有所长……”
潘美突然问：“你们这里有****吗？”
向导对这个不感到意外，说：“有，不过她们只接待本人的丈夫或男友。****在我们这里是培训女性的场所，主要是消除对性的恐惧，大胆的教导****之中，也是夫妻平等……”
虽然向导谈到性事面色不变，但我依然能感觉的出他也很喜欢说这个话题，介绍这个的时间比别的都多。就在这时，忽闻一阵锣鼓声响，县里男女老幼听到后，都放下手上的活，拖家带口都往同一个方向跑。我刚想问怎么回事，向导很兴奋的告诉我们：“今天是我们这规定的父亲节，你们有福了，梦遗大师今日在本县开坛讲法，讲解孝道，听大师一言，胜读十年书，胜聚万贯家私，胜握百万雄兵……”
向导拉着我们往讲坛跑，他向众人说明我们新人的身份，百姓们纷纷让道，这真是一个照顾新人的论坛啊。
我们和另外两个新人，就是刚才那对主仆，走到了讲坛最前面。要想看到讲坛上邪教首领的脸，就必须仰望日空，临近正午时分，日头很大，只觉得眼前五光十色亮芒芒一片，这样看过去，邪教首领在众人眼里是彩装塑身，耀如一尊神佛。
我正在想：“这邪教首领真懂得占位置，背阳坐着，让别人向阳看着他，增加自己的威严感。”烈日灼眼，到底还是让我看到了邪教首领的脸，这下不仅是眼冒金星了，头也“嗡”一声炸开，讲坛上的不是别人，是我昔日的病人萧锋利，他剃了光头。
萧锋利当然也看到了我们，不过他假装视而不见，他懂得自己的身份，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只听他声如钟磐，对坛上所有人说：“周世宗灭佛，除了他本人的偏见，更多的我们佛门中人背离了佛主的教诲，佛主派瘟神周世宗惩罚我们。”
萧锋利向坛下环视一眼，场中除了我们，人人对他所说的话没有半点异议。他继续说：“便说我讲的这个法会。现今中土法会求世间妄事多多，有求国泰民安、有祭佛主菩萨生诞、有求吾皇万寿者……其实法会本缘自西方佛陀，孝敬父母，脱鬼道之苦。”
赵普忍不住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人都出家，断子绝孙了，还口口声声谈什么孝道！”赵普听见萧锋利侮辱柴荣是恶魔投胎，是佛主令柴荣惩罚世间的说法。他食君之禄，护君之名，当然要为柴荣抗辩。
我连忙用手肘拱赵普，示意他冷静，我们在别人的地盘。真是书生误事，只会做口舌之争。
萧锋利面色如常，看了赵普一眼，说：“世人怀有偏见，多是听了儒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误引。”“其实，孽因生孽缘。今世能成父子，无非是前世的冤家债主，缘遇会合。”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萧锋利变得口若悬河，他说：“就举一个我在书上看到的例子。明朝逆臣方孝儒，他的父亲因为有了官位，移葬祖坟，掘出了八百多条红蛇来。据说事先有人托梦，请求他救它们八百多条生命，不要杀害了它们。可是方孝儒的父亲，不信此说，把八百多条红蛇，尽焚于火。后来方孝儒出世，位极人臣，可谓耀祖荣宗了。成祖兴兵平叛，方孝儒不肯投降，十族尽遭诛戮，刚刚也是杀死了八百多口家亲眷属，这就是轮果因报。”
萧锋利佛理说的有根有据，历史还是无知，把明朝的例子放到五代说事。赵普听得糊里糊涂，却也知道萧锋利在讽刺书生的愚忠。坛下的百姓却尽信其说，仿佛世上已经有过这么一个叫方孝孺的欺佛灭主之徒，他们脸色愤慨，恨不得剥其皮，食其肉。
萧锋利闭眼，长叹一声，怜悯道：“为了一己之愚忠，连累了父母亲属、朋友门生，现在竟然有人立位供奉，世人太过痴昧了。”
“再反观现今之人。所谓大孝，不过是四时八节，买一点酒肉之类，养其口体，死后用五鼎三牲，祭之以礼罢了。例如世俗人为父母做寿，就要大开屠场，贺客盈门，座上客满，肉肥酒暖，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为子孝亲之道。果能如此，家边邻里就会说某人很有孝心。实在是大错！特错！以佛的看法，那不是孝亲，而是为父母造罪，本来父母所担的罪担子，只有五十斤重，你恐怕这一点罪恶，还不能下地狱，再替他加上五十斤，凑成一百斤重，压得父母透不过气来，那就是大家公认有名的大孝子了。唉！真是我佛所谓：‘可怜愍者！’”
萧锋利说到情动之处，浩然弥哀，眼角有泪。坛下的老百姓精神受到感染，哭声一片。我们和那对主仆分隔在百姓之外，只觉得场景诡异至极。我旁边的潘美却突然大笑起来，说：“天下人若只像大师一样念经孝敬父母，而不在床上‘运动运动’，过不了几年，天下人不就死绝了么？”“所谓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坐。我们花钱请你们和尚念经，又花钱给父母大鱼大肉，不就两全齐美了吗？”
萧锋利微笑着走下讲坛，他神情和蔼、慈穆。正辩论得眉飞色舞、唾沫四溅的潘美反倒吓得退了一步。萧锋利没有走向拆他台的潘美和赵普，而是走向一言不发的我。
如果说柳开伊利用人类物欲心理中黑暗的一面进行传销谋取暴利，那么萧锋利传染的是一种精神。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假如萧锋利真的利用他的佛理蛊惑百姓进行一场变革，他们将所向披靡，威胁的不仅仅是柴荣，更是中国人存在的伦理道德基础。
萧锋利如此自信的走向我——曾经治疗他精神病的女医生。他也想用精神来战胜我，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病痊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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