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爱情保卫战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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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我和寝室众兄弟兵分两路去女生楼招新生入社。我、王磊和李世民去了一幢女生楼,佳伟则领着马超、余亮去了另一幢女生楼,恰是他们这一路人马出了事。经过是这样的,他们来到一间女生宿舍前,马超没有敲门就往里面冲。马超没有想到那间宿舍里居然住着一只恐龙。马超更没想到的是,那只恐龙只穿了内衣,恐龙穿内衣的样子应该很可爱,可那只恐龙并不这样认为,她看见马超突然闯了进来,就惊声尖叫。她的声音凄厉,和《侏罗纪公园》里小暴龙的声音如出一辙。她叫完了,该马超叫了。马超看到眼前的这只恐龙,受到惊吓,尖叫。马超后来心有余悸地跟我说:“太恐怖了!真的,长得太吓人了!”

    马超回到寝室就一蹶不振,两眼呆滞,头发凌乱,口吐白沫,胸前衣服上的纽扣也少了两颗,像遭了某种暗算。佳伟和余亮也有相同症状,只是相对轻微一些,他们隔得远,看见恐龙早就溜得无影无踪了。余亮甚至跑丢了一只鞋。

    马超第三天才恢复神智,他说:“王梓,我觉得咱们学校应该改名才对。”我说:“好,那你认为改成什么名字才比较好呢?”马超咬着牙攥着拳头说:“动物园!”

    我们后来改变了作战方略,谁也不想遇见第二只恐龙,所以,我们在学校的必经之路摆上张桌子,竖一牌子,简明扼要地介绍了文学社的历史,并承诺加入这个社团后你必将会在通往诺贝尔文学奖的路上拍马狂奔。这个牌子是我写的,后来有人告诉我,这个牌子上共有56个错别字、28处语法错误和17处标点遗漏。那人问我和文学社有什么瓜葛,我说我是社长,那人就栽一跟头喷一口血把头猛撞墙壁。我说:“你这是干嘛呢?”他说:“去死。”我说:“干嘛去死?”他说:“进错了学校。”我说:“如果在进我的社团和死之间做选择的话,你选择哪个?”他坚定地看看我,说:“当然是死!”

    我们坐在椅子上欣赏来来往往的美女,看着她们向我们翩翩飞来,然后我们会给美女们表格,美女工工整整填上她们的电话号码、芳名、兴趣爱好、星座血型和其他让人心动的资料。

    文学社总有让人喜欢的理由吧。

    我们守了一天,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自投罗网,而且还是恐龙编队。我只让她们填了姓名班级和系别就把表格抢了过来,有人还不死心,说:“急什么啊,我还没填完呢。”

    我想,马超是对的,这的确不是学校,是动物园。

    守到第二天,我们就全蔫了,集体熄火。马超干脆把头搭在桌子上,斜着眼看过往的人。我想起《大话西游》,猪八戒把头搭在卖肉的案板上跟沙僧说话,来一妇人买肉,指着八戒的头说:“老板,猪头给我来二斤。”八戒火起,趋步向前,对那妇人说:“猪头没有,猪鞭要不要?”

    马超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只是没人来买猪头,却有人往桌子上丢硬币,一毛的,五毛的,他们大概把我们当成要饭的了。我们遂抱头痛哭。

    第三天下了一场雨。那场雨很大,像要故意淋死我们。王磊甚至连“下雨”这两个字都没喊出来,雨就撒欢地下了,可想而知我们伟大而光荣的文学事业遭受到了何等打击!我们仨在雨里淋着,现在连当我们是乞丐的人都没有了。昨天我们用桌子上的硬币买了棒冰,一边吃一边哭。有几个打伞路过的,小声地问:“他们在干嘛?”就有人回答:“文学社的,练气功走火入魔了。”

    我们在雨里淋着,像三只被淋透的无家可归的野鸡。王磊说:“王梓,咱们回吧?”我无语。马超说:“王梓,咱们明天再来?”我无语。王磊说:“喂!”我无语。马超拧了拧我的脸,踹了踹我的屁股。我无语。他们就陪我在雨里洗澡。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还在执着地陪着我,我火了,说:“你们怎么还不走啊?”王磊说:“王梓,咱们一块回吧?”我说:“你们走,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沉默,雨水顺着我的脸流下,痒痒的,我伸出舌头吃掉它们。

    他们走了,他们真的走了?我只是说说而已,他们居然当真,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没办法,我只有在这里淋雨,我想数到十就马上回宿舍,然后找那两个小子算账。等我数到七的时候,雨停了,确切地说,是我头顶的那块雨停了。我抬起头,一把伞,一只握着伞柄的小嫩手,一张漂亮可爱的脸。

    我开始以为天女下凡,但她的身上没有飘舞的丝带,所以,我排除了她是仙女的可能。我打量着眼前这个给我撑伞的女孩:齐耳短发,细眉,直鼻,双眼皮,小嘴,脖项白白的,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小巧,美丽,可爱。她说:“你在干吗?”她说话时声音很细很轻,像蝴蝶扇动着翅膀。你是一只蝴蝶吗?雨中,与一只蝴蝶的美妙邂逅。

    每一只蝴蝶都是花的鬼魂,回来寻找她的前身。

    我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句话,我看着眼前的蝴蝶,她的前身在哪?她,又是哪一朵花的鬼魂?

    她见我没有说话,就张开小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轻轻地说:“喂。”我说:“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她就笑了,她笑的时候眼睛像弯弯的月亮,迷人的月亮。

    她说:“你在干吗?不知道在下雨吗?”我说:“如果说,我在这里玩,你会相信吗?”“玩?”她瞪大了眼睛。她的眼睛很大,眼睫毛扑扇扑扇的,像一只大惊小怪的蝴蝶。她说:“很好玩吗?”我点点头。她就表现出很兴奋的样子,说:“教我玩可以吗?”我说:“好。”她就高兴地笑了,一只容易满足的蝴蝶。我说:“先闭上眼睛吧。”她问:“非这样不可吗?”我点头。她就把眼睛闭上,然后突然睁开,红着脸说:“不许占女孩子便宜。”我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位传统女性。”她就轻轻地哼一声。她撅起小嘴,一只爱发脾气的蝴蝶。

    她闭上眼,说:“然后呢?”我说:“和我一起数到十。”她说:“是从一数到十吗?”我说:“你总是这么啰嗦吗?”一只傻得可爱的蝴蝶。她说:“然后呢?”我说:“我们一起等吧。”她问:“等什么?”我在她耳边小声地说:“咱们一起等天上掉馅饼,一地的馅饼!”一只开怀大笑的蝴蝶!

    我至今想起和她的第一次见面,仍觉得不可思议。她是一个很平静的人,甚至有时安静得让人发疯,但是,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却表现得非常活跃,异常好动,说话也多。或许,是因为我们彼此陌生,而她,更适应与陌生人说话罢了。

    她在大笑后生气地说:“喂!”我说:“我好像没踩你的脚吧,喂什么呢?”她说:“你能帮我撑下伞吗?”我这才注意到她一直是在踮脚给我打伞的。一只善解人意的蝴蝶。

    我接过伞,说:“你是新生吗?”她翻翻眼皮说:“我可以肯定,你是一个老家伙。”我说:“为什么。”她就得意地说:“因为你有胡子!”一只聪明绝顶的蝴蝶!

    我说:“有胡子的人就一定很老吗?”她说:“不啊,山羊也有胡子,但不一定老。”我说:“喂。”她惊奇地看看我。我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似乎还没听懂,一脸无辜。一只装憨卖傻的蝴蝶!

    她看我快气疯了,忍不住笑起来,说:“这很重要吗?”我说:“ofcourse!”她问:“你是英语系的吗?”一只废话连篇的蝴蝶!

    我说:“我有一股冲动。”她就拍拍我的肚子,说:“放出来吧,别憋坏了肚子。”我作妖怪状,说:“掐死你!”她喊:“救命啊!”我们就一起笑了。一只配合默契的蝴蝶。她说:“我是新生,刚来,请多多关照。”新生?真的是新生?!我说:“你现在就可以帮我一个忙了。”她就用迷惑不解的眼神看我,小声说:“献……献身吗?”一只想法离奇的蝴蝶!

    我从地上小心拣起一张被雨打湿的文学社登记表格,递给她。她看了看,又看看我,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气问我:“你……你居然……是中文系的?”我说:“不像吗?”她摇摇头。她说“居然”的时候音调很夸张。她说:“我还以为你是历史系的呢。”我说:“历史?”她点点头。说:“因为,你看起来,很沧桑!”我有那么老吗?一只极其欠扁的蝴蝶!

    天空中的雷声不时传来,雨也渐渐变小了。

    我不知怎么想起了《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里的二民。

    有一出戏,也是雨天,天上打雷。二民恋爱了,在雨中和女友打着闹着,他们冒雨跑回家,气喘吁吁。大民,也就是他的哥,正疏通下水道,短裤背心,也被淋透。

    我永远忘不了被爱情光环包围着的二民在雨中对大民说的话。

    他用天津话说:“哥,我的春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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