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彻底打破血族与吸血鬼猎人僵持的局势,使世界变为血族的天下!
因为太过震惊,长老的神情显得非常麻木,他喃喃道:“王者……王者……”
念叨了好几遍,他猛然回神,目光灼灼地盯着平静如初的闻琅:“阿琅,你确定这个消息是可靠的?”
问出这个问题后,不知道是不是他老眼昏花,长老总觉得对面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可定睛去看,却发现闻琅还是那样一副表情缺失症似的面瘫样。
闻琅冷冷反问:“为什么不可靠?”
他在那个人手里吃了两次亏,没有比这更可靠的了!
长老们深知他的性格,闻琅是绝对不会报上不确定的消息的,但如果这是真的……
长老脱力般靠在了椅背上,望着天花板低喃:“王者级别……咱们可没有能够抗衡的人啊……”
说罢,他扬起一抹苦笑。
“我要说的正是这个。”闻琅丝毫没有被长老们低迷的气氛所影响,道,“我要向菲尼克斯家族宣战。”
长老受了大刺激,一下子挺直了腰板:“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宣战。”闻琅毫不退让,冷静地重复了一遍,“如果我没记错,家主有宣战的权利。”
“不、不是这个问题啊!”长老快从椅子上跳起来了,“你不是说那个家族中出现了王者吗?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这是主动去送死啊!”
“不用担心。”闻琅端坐着,说出的话仿佛已经在脑海里演变了千百遍,异常流畅纯熟,“那个人是我的敌人,你们只需要对付其他吸血鬼就行了。”
他放置在桌下的手不知不觉就紧捏成拳。
面对长老们看怪物一样的目光,闻琅慢慢地勾起一丝极冷极凶狠的笑容,他长相清隽,笑起来本应是极其好看的,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觉出这一点,只从他的微笑中感觉到了一股深渊般令人胆寒的气息。
闻琅轻柔地、一字一句道:“我会让她死的。”
第93章 血月女王08
梵卓一路走到密室的尽头,那里只有一堵雪白的墙壁,不像走道两旁那样挂了密密麻麻的画像,这面墙壁空空荡荡的,什么装饰品都没有,在整间类似于画廊的密室中显得分为突兀。
他脚步不停,直直地朝着这堵墙壁走去,即使脚尖碰到了墙根也没有停下来,整个人撞在墙上,长腿一跨,就隐入墙壁里消失不见了。
梵卓一离开,本来就安静得可怕的密室彻底连一丝声音都听不见了,等待了许久,密室入口处终于慢慢浮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寂静的密室中总算响起了呼吸声。
入口处的人身穿一袭黑色纱裙,她一走动,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踩踏出哒哒的声响,脚步声在这间封闭的密室内形成回响,好几层声波重叠震荡,将这细微的声音放大。
她走到第一幅画前停下,微微扬起头来仔细观察。
画上的人背对着观众,她同样是一身黑色长裙,正置身于一个类似于地狱的地方,除了脚下踩着的那一小块礁石,其余地方皆是一片岩浆火海,炙热的岩浆在她脚下翻涌咆哮,吐着能将人活活融化的火苗。
而从观众的角度看,只能望见画中人似乎正抬起头,注视着上方暗沉的天空,自那天空中劈下惊雷,隐隐约约能窥见从层云的缝隙中露出了一双纯黑色的翅膀。
“我总觉得这幅画很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仰头观察画作的人忽然开口,仿佛是自问自答一样,“小七,你觉得呢?”
她的脑海里响起了冷冰冰的机械声【宿主,会不会是原身的记忆?】“不,不是她的记忆。”顾盼摸了摸画框,斟酌着措辞,“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场景,是我觉得熟悉……我好像应该对这幅画上的场景有印象,但却不记得了……”
七号快速检索了一遍系统内存,笃定回答【不可能的,宿主去过的任务世界里不曾出现这样的场景,应该只是错觉吧?】“错觉……?”黑眸里浮上浅浅的困惑,顾盼盯着画中人的背影,似乎七号否定得越有力,这幅画带给她的既视感就越强,但搜肠刮肚她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或许是错觉吧……”
顾盼将视线从画中移开,挪动脚步,一幅一幅地看过去,越看心里的疑虑就越重。
她基本上是望不到画中人的正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顾盼也很难弄清里面的人到底在做什么,但根据背景的变化,她大致能判断出这些画描绘的可能是这位女性的生平事迹。
而且顾盼还注意到,无论场景如何改变,总有一双巨大的、漆黑的羽翼如影随行。
这双黑翼时远时近,但不管怎样,顾盼都总能在画作的一角找到它的踪迹——羽翼的主人从不露面,但存在感依旧非常强烈,顾盼看了一会,不解地喃喃道:“我一定见过的……”
【宿主,不要多想啦!】正当顾盼越看越入神,仿佛全身心都被那漆黑的双翼给吸进去时,七号的声音适时扯回了她的神智【只要完成任务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探究这些没有必要的。】顾盼愣了愣:“你说得有道理。”
她弯出一抹苦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梵卓这个人总是给我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如果他不是我的任务对象,我是绝对不会主动凑上去的。”
刚刚在地下室中,顾盼没法确定梵卓对她说的话到底能有多少真实的成分,所以便佯装离去,绕了一圈后就给自己披上一层伪装,偷偷潜了回来。
结果真的找到了新发现,她刚一返回门外,就看见梵卓打开了墙上的密室,于是她趁着密室门阖上的一刹那冲了进去,在墙角边隐藏了起来,直到梵卓离开,她才现出身形。
接着就被这些奇怪却又熟悉的画摄去了心神。
【宿主,陶玉昕的仇恨值有上升趋势,但是梵卓的数值却非常平稳。】七号打断了她的思绪【自从你被投放到这个世界,他的数值就没有改变过,包括仇恨值和……喜爱值。】七号的声音里有些许不解【宿主,你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因为人不同于机器,情感阙值是不可能凝固不动的,但是这个梵卓,他很奇怪……】七号停了下来,但顾盼已经知道它想说些什么了,了然道:“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说,人的情绪会有波动起伏,所以你探测到的阙值应该是一条波浪线,但是梵卓的数据反馈永远都是一条水平线,对吗?”
【是这样没错……】七号的声音有些犹豫,未等它说完,顾盼就严厉地截断它。
“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事先跟我说?”她对着七号向来宽容度很高,但这次也忍不住有点生气了,“万一出了状况怎么办!”
【宿主……】七号被她严肃的态度吓了一跳,气势一下子就矮了一截,底气不足地小声辩解【因为这个世界的其他指标都一切正常,我以为梵卓只是情况特殊了点,宿主之前也做过特殊对象的任务,而且除了这一点,我没有从他身上检测出其他异常……我怕说出来会干扰到你的任务进程。】七号说到这份上了,顾盼只能叹了口气,耐心解释:“会不会干扰我的工作不是由你来决定的,而是由我自己来判断的,你的职责是尽可能地给我提供信息,明白了吗?”
七号连忙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隐瞒。
“小七,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再经受不起任何一次失败了。”教训完后,顾盼放软语气,轻声说,“如果你早点将这些东西告诉我,我就可以及时调整计划,但如果你不说,是不是要等我惨败而归你才会知错?”
七号羞愧得要命,直接在她的意识里缩成一团来忏悔。
顾盼轻叹:“幸好现在才刚开始,不算太晚,知道哪里有问题就好办了。”
她又瞄了眼墙上的画,那种奇妙的既视感立刻就涌上心头:“既然梵卓特意将这个密室的存在隐瞒下来,那说不定他会知道这些画到底讲的是什么,但是要让他说实话可不容易。”
梵卓那个人,虽然嘴上对她恭恭敬敬,一副愿意为她肝脑涂地的忠诚模样,但顾盼对他说的话只敢信五分。
像她这样的快穿者,说白了,就是一路靠着欺诈走到这一步的,所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如何才能说好一个谎言,像梵卓那样真假掺半的说辞是最难以分辨的,但同时也是最有用的。
就是因为没把握能识破梵卓的谎言,顾盼才无法当面与他对质,一旦不能一击即破,她就别想再从梵卓嘴里套出半点消息了。
“算了……”顾盼皱了皱眉,走到最里面的墙壁旁,学着梵卓的样子穿墙而过,“先把他放一放,从陶玉昕那里入手好了。”
……
入夜之后,顾盼很轻易就在酒吧里找到了陶玉昕。
不知为何,陶玉昕满脸憔悴,像是没睡好一样,眼皮底下有一大块乌青,与她平日里神采奕奕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就连扬起的笑容都透着一股有气无力的感觉。
顾盼在角落里观察了她好一会,才随手拿过一个侍应生手里的酒杯,施施然向她走去。
陶玉昕正恍恍惚惚地在人潮中穿行,她心思根本不在工作上,脑海里依旧盘旋着昨天莉莉丝跟她说的话。
“抓牢梵卓,让他带你进入领地!”
她丝毫不怀疑莉莉丝的威胁是真是假,可比起这个,更令她震惊的是,莉莉丝给她展示了想要杀的那人的影像,结果陶玉昕就发现那个人她竟然是见过的!
但虽然知道那人是谁,在莉莉丝面前她却不敢说出来。毕竟莉莉丝是因为她有用处才会救她,要是那个人根本不需要潜入领地就能找到……莉莉丝会不会杀了她?
陶玉昕不敢赌,所以就把这些话吞进肚子里了。
陶玉昕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头痛万分,她正心烦意燥,忽然面前有一双白皙如玉的手伸过来,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从地板处往上移,就撞入了一双带着笑意的黑眸里。
“可爱的小姐,有没有兴趣陪我喝一杯?”那个人问。
看清来人容貌的刹那,陶玉昕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脏加速了跳动,“砰砰砰”的跳动声盖过了酒吧里喧闹的音乐,充盈了她整个耳膜。
她听见自己镇定地回答:“可以呀。”
由陶玉昕带领着,她们俩找了间空置的储物房,顾盼四处望了望,找了个还算干净的箱子坐下,回头招呼仍站在原地、脸上有点忐忑不安的陶玉昕:“坐呀,仰着脖子跟你说话也是很累人的。”
陶玉昕抿抿唇,依言在她对面坐下。
相比起陶玉昕的紧张,顾盼就显得自在多了,她笑着问:“我又不会吃了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只是想找你谈谈罢了。”
陶玉昕暗中捏紧了衣角,忽然抬起头来,双眸带着笃定,鼓起勇气问:“你不用骗我了,你肯定不仅仅是来找我说话这么简单!直说吧,你是不是也想威胁我离开梵卓先生?”
顾盼眨眨眼,有些诧异:“你说什么?”
“不要装傻了!”一想到顾盼也是梵卓家族中的血裔,而且还是害她被莉莉丝要挟的罪魁祸首,陶玉昕的话音里也带出火气,“你是不是也要用同样的理由来逼我?我说过了,我不管梵卓先生到底是什么种族,我喜欢的都是他,你们休想让我离开他!”
“……你们?”顾盼皱起眉,紧紧盯着陶玉昕。听她这话,她是已经知道了梵卓的真实身份了?谁告诉她的?
顾盼追问:“还有别人来找过你?”
陶玉昕冷笑了:“你还当我是被蒙在鼓里呢?你们这一族的人不是奉了什么陛下的命令来驱逐我吗,难不成你还是特意来给我通风报信的?”
顾盼一听她说起陛下,大概就了解那群威胁她的长老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她微微一笑:“如果我说我对你并无恶意,或许你现在还不能相信,但是,我有一个方法可以令你摆脱这个麻烦。”
她手里还拿着酒杯,此时抿了口,盯着陶玉昕的眼睛轻声道:“我可以给予你初拥,如此一来他们就没有理由驱逐你了,菲尼克斯家族极度重视子裔,你不会有任何危险。”
“不行!”出乎顾盼意料的是,陶玉昕一脸惊恐,以前所未有的激烈反应拒绝了她的提议,“我不要成为你们家族的子裔!”
莉莉丝就是看中了她纯人类的身份,她跟莉莉丝签了灵魂契约,性命掌握在别人手里,假如真的被转化了,莉莉丝一定会怒气冲天的!
“我不要你假好心!”陶玉昕腾地站起来,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好不容易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她冷冷地瞪着顾盼,“我会将这些事情全部告诉梵卓先生的,你们不要以为背后搞小动作就没有人知道了!”
她甩下这句话后,怒气冲冲地奔到门口,一把将门掀开——
然后,陶玉昕迎面就撞上了站在门外,正低着头静静凝望她的梵卓。
他瞳孔深邃,唇边弯出一丝笑意,柔声道:“何必这么麻烦,当面跟我说不就可以了?”
陶玉昕握在门把上的手僵住了。
他在门外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陶玉昕愣愣地想着,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而在房间里面,顾盼睫毛一颤,身体不动声色地戒备起来。
梵卓没再理会大惊失色的陶玉昕,视线越过她,投注到坐在箱子上的顾盼身上,用一种谈论天气般的无关紧要的语气,平静地说:“闻家向我们的领地发起进攻了,您不回去主持大局么?”
第94章 血月女王09
菲尼克斯家族的领地里乱成了一锅粥。
谁也没料到大名鼎鼎的死对头闻家居然会挑在吸血鬼力量最为强盛的午夜发动奇袭,而且他们并没有派出小兵来试探,第一梯队就出动了家族的全部精英力量。
血族的子裔们顿时兵荒马乱,作为领地守卫的低阶吸血鬼在面对闻家精英时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切菜似的被打得落花流水,等敌人入侵的消息传到住在城堡内部的长老们耳中,闻家就已经一路闯进了古堡大门。
长老们一边匆忙派人将不在古堡的亲王找回来,一边冲向大门处,一落地就望见闻家的那些吸血鬼猎人在一个年轻男人的带领下,正单方面地屠杀他们的子裔。
顾不得心疼血脉的损失,为首的长老当机立断攻向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年轻男人,厉声喝道:“你们找死!”
闻琅头也不回地朝身后扑过来的吸血鬼甩出鞭子,长老在半空中来不及刹车,只能尽力扭转身形,险险地与那条鞭子擦肩而过。
鞭子的尾端狠狠地砸在大理石地板上,将地面鞭出了一条细小的裂痕。
长老狼狈地落到地上,一抬头就看见闻琅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转过身来,正冷冷地盯着他。
被那种似乎能将骨髓冻结的目光望着,纵使长老是活了上千年的吸血鬼,也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努力将这种类似于惧怕的感觉压下去,对着闻琅高声喝问:“你们是想要开战吗!”
见到领头的人出来了,闻家的人瞬间停止了动作,默不作声地围拢在闻琅身后。
闻琅收回了鞭子,眼皮一抬,声音冷淡:“这么明显的事,需要我给你仔细解释一遍吗?”
他的语气立刻激起了长老的火气:“菲尼克斯家族一向奉行隐居原则,从来不会主动挑起事端,就算我们与你们这些人势不两立,但你们无缘无故就发动战争也,这是在破坏平衡!”
闻琅神情不改:“你也说了势不两立,理由自己都找好了,还问我做什么?”
“你——”长老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肝疼,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好好好!——你们要打是吧,既然都被人欺到自家门口了,就休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身形化为闪电,直接朝着闻琅扑去,这仿佛是一个开战的信号,身后的所有长老同时冲进吸血鬼猎人的阵营里。
闻琅执着鞭子,轻松避开了为首长老的攻击,长鞭一卷,就将其中一只战斗力稍弱的女性长老捆住,拽到了身边来。
那名女吸血鬼眼眸大睁,眼底浮现出一丝惊恐,她陡然发现被鞭子捆住之后,自己居然挣脱不了,被拉到闻琅身边后,一秒后,她的脖颈就被闻琅的手死死捏住。
“我问你。”闻琅神情平静,手稳如磐石,仿佛这只吸血鬼用尽全力的挣扎在他看来只是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你们的王在哪里?”
那女吸血鬼感觉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样,呼吸开始不畅,她断断续续的齿缝里挤出字来:“王……你问的是……女王陛下……”
闻琅被她这种讲一个字停三秒的说话方式弄得不耐烦,声音的温度又往冰点以下降去:“她在哪儿?”
女性吸血鬼轻喘着笑出声来,笑声因为被卡住了脖子所以显得不太连贯,但隐藏在其中的嘲讽之意却毫无阻碍地表达了出来:“陛下、陛下怎么会屈尊见你们这些卑鄙的人!”
她满以为闻琅会被自己激怒,结果他倒是慢慢勾起一个冷冰冰的弧度,轻声重复:“……卑鄙?”
或许是对于天敌的直觉,女吸血鬼在他轻得像是低喃的声音中抖了抖身子,忽然觉得似乎有巨大的、恐怖的阴影朝自己袭来,像是本能一般,她猛地张开身后的那对近似于翅膀的蝠翼,口中发出尖利的啸声。
那种与动物无异的尖啸穿破耳膜,其中隐含的急切又严厉的警告害得在场的吸血鬼齐齐变了脸色。
唯有闻琅仍淡定地捏着那只女吸血鬼的脖子,连眉毛也不动一下,好像根本没有受到这个声音的影响,不紧不慢地勾了勾唇:“不说是么……”
他手下微微用力,刚想要折断这只吸血鬼的脖子,忽然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女声。
“宝贝,怎么不回头看看呢,我不就在这里吗?”
那种熟悉的称呼方式,以及熟悉到让他恨不得消除记忆的声音……
闻琅僵了僵,猛地将手中的吸血鬼甩到墙上,同时另一手迅速拔枪,转身的瞬间就朝着声音的来源扣下扳机。
密集的子弹铺天盖地地朝站在门口的黑纱裙女人盖去,她抚着头发,笑意徐然:“都说了对我没用,你怎么就是学不乖呢?”
她抬起手,像是之前那次一样,子弹定格在了她身前半米之外。
闻琅眼神全无波动,只是看着她,忽然道:“是吗?”
话音刚落,女人抚弄头发的手顿住,她轻轻地“咦”了声,发现原本已经被静止的其中一颗不起眼的银色子弹竟然挣脱了束缚,用比之前快上一倍的速度冲到了她的心口前。
这一个变故来得措手不及,女人微微一愣,正要挪动脚步,身后一只手臂突然环过她的腰肢,用力一带,便将她拽到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银色的子弹恰好落空。
“我的陛下,您可太不小心了。”抱着她的人低下头,呼吸间的气息喷洒在颈后,“您要是受伤了,我会非常伤心的。”
猝不及防被他拉近怀里的顾盼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若无其事地推了他一把,挣脱开来:“那就太棒了,我也想知道你心碎的样子到底会是怎样的。”
梵卓没有挽留她,而是无比配合地松开手,还体贴地退后一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他闻言笑了笑,仿佛是玩笑一般回道:“这有什么困难的?见到您的第一眼,我就已经将这颗心脏双手奉上了,无论您想如何对待它,我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顾盼只当他是在习惯性调情,这些甜言蜜语左耳进右耳出,很快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她停下谈话,视线穿过在宽敞的大厅中交战的双方,落到了远远盯着她的闻琅身上。
“宝贝,好久不见。”就像是跟老朋友打招呼似的,顾盼的语气异常熟稔亲昵,她微笑着问,“那天过得还愉快吗?”
其实顾盼也清楚不应该在闻琅面前挑起这个话题,但她一见到这个人,就无法抑制地想起那天快要报废的腰,一股报复欲油然而生,等她反应过来,调笑的话语就很自然地脱口而出了。
闻琅的眼眸沉了下去,原本就黝黑内敛的双眸现在更是深邃得可怕,里面宛如一个巨大的黑洞,半点光亮都透不出来。
可出乎顾盼意料的是,闻琅比之前要更沉得住气,他依旧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要不是眼神微微变了,顾盼几乎都看不出他在生气。
“当然愉快。”从顾盼出现开始,吸血鬼们就默默停下了攻击的动作,一时之间,诡异地安静下来的大厅中只能听见闻琅平静的声音,“我想了一晚上,列出了上百种杀你的方式,并且一一在脑海里演练了一次,为什么不愉快?”
顾盼微笑:“你那时候还有思考的力气呀,真是失策。”
闻琅的语气阴测测的,夹杂着风雨欲来的危险预兆:“托你的福。”
两个人你来我往客气了一会,使得在一旁沉默观看的吸血鬼们一片茫然,他们一方面觉得女王陛下似乎与这个挑事的吸血鬼猎人相识,而且看样子交情还不浅,一方面又感觉他们之间涌动着奇怪的暗流,看似平常的语句里好像针针带刺。
但他们俩一个笑容满面,一个面无表情,表面上又确实找不出仇怨的痕迹。
为首的吸血鬼长老向着顾盼躬身,小心翼翼唤道:“陛下……”
如果说他刚刚还有点担心要是梵卓赶不回来要怎么办,现在这点担心就彻底烟消云散了,有女王陛下坐镇,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陛下,闻家声称要发动战争,这着实可笑!我等一直谨遵您设立的戒律,从不曾干扰到人类的世界,他们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有了靠山撑腰,长老的底气就足了,他义愤填膺地对着顾盼诉苦:“更可笑的是,近些年一直都是这些人在四处捕猎,我们的族人已经大幅减少了踏足人类世界的次数,他们居然还是紧咬着我们不放,仅仅因为我等与他们曾有仇怨就大肆捕杀!”
顾盼挑了挑眉:“哦?”
长老还想倒苦水,闻琅冷冷一笑,道:“你们如何我不关心,但她是一定要死。”
长鞭一甩,指向了对面的顾盼:“我是来杀你,不是来杀别人。”
他一字一句对顾盼说。
长老气得脸色通红:“放肆!你竟敢对陛下大放厥词!”
顾盼反而叹道:“能让你这么执着,也算是一种荣幸吧。”
话音刚落,方才默不作声的梵卓忽然揽住了她的双肩,带着笑意的磁性声音在她耳边轻响:“我的陛下,这是您看上的宠物?”
梵卓将音量压得极低:“这可不是好驯服的种类呢,陛下,让我来替您教教他,如何做好一个宠物的本分吧。”
……
陶玉昕轻手轻脚地绕过空无一人的铁栏大门,借着树木的遮掩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堡挪动。
如果可以,她也不愿意偷偷摸摸地跑来这种危险的地方,但是之前在酒吧,梵卓将那个神秘的黑衣女人带走后,莉莉丝就突然透过契约在她心里喊话:“现在、立刻、马上赶去菲尼克斯的领地!吸血鬼猎人对他们发起进攻了,里面肯定很混乱,趁着入口没有守卫,赶紧潜进里面去!”
陶玉昕纵然有万千个不愿意,但灵魂被人捏在手心,她也只得按照莉莉丝给出的路线赶来这座偌大的庄园。
正如莉莉丝说的,入口空空荡荡,半个人影都见不着,陶玉昕强压下心底的恐惧,一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一边蹑手蹑脚地前进,不过幸运的是,直到她摸到城堡的大门,都没有出现任何人。
“我、我到了……”陶玉昕小心地说,“您看……”
即使站在外面,陶玉昕也能隐约听见从城堡里面传来的嘈杂声,但那不像是人声,反倒像什么东西碰撞在墙上的沉闷声响,她踟躇着躲在墙根下,逃出去的愿望越发强烈了。
等了一会,莉莉丝猛然喊道:“把你的身体给我!我感觉到了撒旦的气息,他一定在里面!”
什、什么……?
陶玉昕一愣,忽然觉得身体一轻,等她一低头,就发觉脚下是自己的身体,但那个“陶玉昕”的神情冷漠,眸中闪烁着与外表不符的狠毒,仿佛是能感受到她的视线,那个“陶玉昕”眼角一扬,看向了她。
陶玉昕惊得退后几步,才发觉自己的身体竟然变得透明了。
“你的身体借给我一用,我尽量不把它弄坏。”那个人开口了,声音虽然还是与陶玉昕一模一样,但那种阴鸷的语气却截然不同。
陶玉昕呆了呆,谨慎地问:“……莉莉丝大人?”
“是我。”顶着陶玉昕壳子的莉莉丝不耐烦地朝她一挥手,“你就在这里待着,要是到处乱跑把灵魂搞丢的话,别指望我会帮你找回来。”
“我、我知道了!”陶玉昕一个激灵,忙不迭点头,“那……您是要去……”
“我?”莉莉丝唇边的弧度狠辣,“欧洛希亚在里面,撒旦也在里面……你说我要干什么?”
第95章 血月女王10
看着莉莉丝走进那座城堡之后,陶玉昕在原地踟躇了几秒,终是一咬牙,循着莉莉丝进去的方向跟了过去,静悄悄地飘进了那栋宏伟的古堡之中。
陶玉昕实在是不放心,莉莉丝现在用的可是自己的身体,而这个魔女向来行事不忌,万一她把身体弄出个什么意外来,陶玉昕可没处哭去。
所以虽然很不想踏足这栋看上去鬼气森森的房子,陶玉昕还是在对自己身体的担忧下冲了进去。
古堡内部的道路曲折复杂,但陶玉昕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在找路上,因为其中一条通道的墙壁上遍布血迹,一看就知道经过了一场激烈的厮杀,她强忍着恶心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很快就到达了一处宽敞巨大、灯火通明的大厅之中。
陶玉昕往厅里匆匆一瞥,就赶紧躲到了一个阴暗的角落。
不过刚才那一眼足以让她看清了大厅中的状况。
里面的人数不少,但看他们的姿态,大概就分为三派。一派是毫不掩饰地展露出黑色蝠翼和尖利獠牙的吸血鬼,陶玉昕甚至从中找到了之前在小巷里威胁她的那群人,一派看上去似乎是人类,不过他们手上都端着银色的枪,神情冷漠而戒备。
至于另一派……
陶玉昕禁不住将视线定格在站立于两派人中间的女人身上,在看清楚状况的刹那,她无意识地咬住了下唇,眸子里泛起难以抑制的酸意。
——她看到了自己喜爱的男人,正以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挡在女人面前,脸上并不是跟她待在一块时的那种漫不经心的表情,仿佛整个世界对他而言都是可有可无似的。
褪去了一贯散漫的、惑人的笑意,陶玉昕第一次发现原来梵卓也可以展露出那么尖锐的攻击性,他就像是一头被人侵犯了领地的雄狮,骨子里那沉睡的凶性被唤醒,无边的杀气彻彻底底地暴露于空气之中。
哪怕与他隔了不近的距离,就算梵卓的杀气并非针对自己,陶玉昕也能感受到口鼻中的空气似乎被抽干,一股溺水般的窒息感紧紧攥住了她的喉咙。
如果灵魂体能看到颜色,她估计现在自己应该是脸色铁青了。
“呵,我想你应该明白,激怒我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就在这时,陶玉昕听见梵卓冷笑了一声,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含着彻骨的凉意,仿佛要将空气一并冻结:“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在侮辱女王陛下之后,还能活着走出菲尼克斯的领地?”
梵卓将黑纱裙的女人护在身后,他朝着对面一个手执长鞭的俊逸青年露出冷笑。
陶玉昕茫然的目光在对峙着的两个男人身上来回扫视,忽然视线一凝,留意到梵卓的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下垂,仿佛脱力一般耷拉在身侧,而手臂外侧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划过,撕下了一大块血肉。
触目惊心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之中,甚至隐约可见皮肉下森森的白骨。
陶玉昕猛地捂住嘴,才勉强压下将欲呼出的惊叫。
梵卓他竟然受伤了!
这个事实简直比他小心翼翼护着那黑裙女人的行为更令陶玉昕感到震惊。
梵卓在她心目中从来都是如同天神一般,似乎没什么事情能难倒他,他无坚不摧、无所不能——陶玉昕根本没去想过他竟然也会受伤,会流血。
或许不是不去想,而是她下意识觉得这件事是不可能的,所以也就懒得去思考了。
陶玉昕面露恐惧,她正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企图最大限度地降低存在感,以免被别人发现时,她看见梵卓对面那个青年微微启唇,以一种冷漠且平静的语气说道:“让开。”
他脚步一动,迈开了一步——而随着他的走动,脚下原本结实坚固的大理石砖猛然裂开!
就像是虚空中有无形的鞭子落下,打在了瓷砖之上,细如蛛网一样的裂缝自青年的脚下向前蔓延,裂缝延伸的同时伴随着一阵令人不适的、仿佛是利齿啃食般的杂音,直至来到梵卓脚下,那条裂缝才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阻隔,不甘地停了下来。
“我再说一次,让开。”
青年脚下微微用力,那条裂缝虽然停止了,但却像是受到了某种拉扯的力道,开始横向扩张,渐渐地,撕开的裂口越来越宽,转瞬间,大厅的地板就被深深的裂缝给吞噬了。
在场的吸血鬼与吸血鬼猎人皆是脸色大变,纷纷在裂缝蔓延至自己脚下前躲避开来,一时间混乱到了极点。
一片杂乱中,唯有对峙着的三个人还是岿然不动。
梵卓毫不退让地挡在顾盼身前,纵使额头上已经微微渗出冷汗了,他依旧不肯挪动半步,反而望了眼地板上那条躁动不已却没办法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