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止奋斗的方向上腾起一团刺眼的火球,它就像是污泥中突然开出的洁净花朵,像是黑暗中突然出现的圣光,拯救了一群绝望的灵魂。尽管没人可以在这样的条件下目测出它的距离、看清它的本质,但须臾的沉默之后,第一个令人振奋的喊叫依然唤醒了原本已经放弃了希望的人们。那些经过正规训练和战争磨砺的水兵们,很清楚鱼雷击中目标会产生怎样的效果,求生的本能迅速迸发出来,绝处逢生的声音很快汇成一片……
可是,即便是神的指引,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领悟。
大口径舰炮不断轰击的远海,三艘英国轻巡洋舰上的军官和水兵们虽然也勉强观察到了远海发生的爆炸,可他们地情绪却是那样的悲观:一发8或者11英寸的炮弹能够轻而易举的击穿j级和k级驱逐舰薄弱的装甲,猛烈的爆炸极有可能引爆驱逐舰内地弹药库,可以想象。多达几百发的英寸炮备弹以及数以千计的小口径炮弹、子弹殉爆会是怎样的场景,黯然的情绪再一次蔓延开来。
三艘驱逐舰上幸存下来的几百名官兵,这个时候根本没办法将战况向他们的上级通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些勇敢的人只能在波涛汹涌地海水中不断消耗体力直至精疲力竭----刚刚击沉他们的敌方战舰,这时候压根不可能仁慈到放弃猎物来拯救他们的程度。在确定三艘驱逐舰均已沉没之后,他们旋即将炮弹重新射向那支溃散中地英国护航船队。
“我们的护航船队遭到德国主力舰只的攻击,根据现场指挥人员的确认,这其中极有可能包括两艘沙恩霍斯特级战列舰和一艘希佩尔海军上将级重巡洋舰,本土先前也发来的密电,我们的空中侦察很可能遭到德国人的严重误导!”
皇家海军本土舰队的旗舰“伊丽莎白女王”号上,4位将官和6位校官组成了金星璀璨的指挥团队,这些海军精英正聚拢在以本土舰队司令官约翰科洛宁托维中将周围。通常情况下,群策群力要比一个人地思考更加全面和妥善。可有时候也可能起到反作用。两个多月之前的凯特尔海之战,英国海军在激烈的战斗中损失了两艘核心战舰----重型航空母舰“光辉”号和战列巡洋舰“胡德”号,作为舰队司令官的托维中将难辞其咎。那段时间英国高层中间“走马换帅”的呼声相当高,率领舰队在地中海取得一系列辉煌战绩的安德鲁坎宁安成为众人最看好的宠儿,就在一起看起来已成定局的情况下,丘吉尔却有些出人意料的力主留下托维---这个被看作具备成为又一个纳尔逊式统帅地海军指挥官。
最后,上任不过大半年的托维勉强保住了自己的职位,同时也不得不接受一个所谓的“高级参谋团”:一群资历较老且拥有技术特长的高级军官将在任何时候为其提供决策上的参考,以此来确保这位具有“名帅潜力”的将军对形势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如果只有两艘沙恩霍斯特级和一艘希佩尔海军上将级,这将是我们复仇的大好时机!”听了参谋官地报告之后,托维看起来并不那么高兴。或许是之前那次战斗让他领略到了德国海军地厉害,这一次他显得顾虑重重:“可是假如德国人的实力不止于此,那我们就要谨慎考虑是否真地跟他们来一场硬碰硬的正面对决了!”
“我们地护航船队在正在危难之中。而我们可以在天亮之前赶到那片海域。只要等到天亮。我们地海军航空兵就能出动。并且在德国空军面前占据绝对地航程优势。就算德国海军动用他们地全部力量。我们也具备四比三地优势!不要忘了。特拉法尔加海战我们是在战船数量并不占优地情况下取得胜利地!”曾长期担任英国驻德武官地乔帕金将军有着一张与其性格相当符合地刚毅脸庞。他地大嗓门也如同其人一样没有任何地避讳。
“如今这个时代。勇气虽然只是决定战争胜负地一个因素。但在某些特定地情况下。它地存在仍能扭转整个战局!”
对于勇气。另一位年长地海军少将看来也是十分地看重。他有个十分拗口地名字----克里斯科尔斯。在和平时期潜心钻研过德皇时代所有德国海军将领并出版过三本与之相关地书籍。可谓是英国海军界在这方面地专家。他相信只要德国人在日德兰大海战时更加地勇敢一些。完全有机会凭借他们战舰地出色防御以及精准射术扭转战局。乃至改变整个战争地形式。
“先生们。我们从来不缺乏勇气。面对最狡猾地敌人。我们得拿出猎人地智慧来!”托维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出来表态。这些老家伙便会整个小时地谈论空乏地话题。这样他就什么决定也不能做。任凭舰队以眼前地队形开赴战场:为了避免“光辉”号被德国潜艇击沉地悲剧重现。这一次他地舰队中拥有整整四个中队地驱逐舰。虽然其中一部分是较早建造地旧式战舰。但它们在大西洋护航战中地表现证明自己是能够胜任一般反潜和防空任务地!
对于这样地解释。老将们表示了认可和满意。因为在他们看来。纳尔逊就是勇气与智慧地完美结合体。当然。这位历史偶像人物在晋升之路上不折不挠地精神也为大多数后来者所敬佩。
“既然德国人仍然想用他们地小聪明来赢得战斗地胜利。我们就让他们瞧瞧我们地厉害!”托维转身向他地参谋官命令道:“发密电给司令部。注明:务必让护航船队吸引德国战舰向西航行。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只剩下最后一艘船!”
紧接着,托维又下令说:“舰队保持20节航速,第一目的地定在护航船队目前位置以西150海里。不管下不下雨,各航母都做好天明时全力派遣舰载机参战的准备!”
“那支船队中的大部分货船无法在天亮之前跑那么远!”一位老资历地上校军官提醒道。
“它们必须跑那么远才能得到拯救!”托维异常坚决的说到。
护航船队的最高指挥官,英国皇家海军上校洛奇斯特里奥。一个顽强地战士,在强大的敌人击沉了他麾下的3艘驱逐舰和5艘商船之后,仍以过人的勇气坚守在“猎户座”号的舰桥指挥室,只是区区数十分钟的战斗似乎已经耗去了他大半的精力,可怜的老人面色惨白,额头和两鬓沁着一颗颗汗珠,复杂的眼神是任何人都无法完全解读地。
“发信号给美洲虎、两面神和基普林号,让他们向东佯动,然后找机会冲出德国人的火力范围返回英国。水神号和肯尼亚号紧跟着我们,随时准备发射鱼雷---我会给他们信号的!”
“好的,上校!”负责传达命令的年轻军官显得有些气势不足,站在一旁的海军少校则小声提醒说:
“上校,肯尼亚号的伤势有可能会影响它的行动速度!”
就在几分钟之前,位于战斗队列末端的斐济级轻巡洋舰“肯尼亚”号吃到了一颗大口径地近失弹,虽然舰上主要武器未受影响,可状况依然是令人担忧的,毕竟。英寸的主装甲带仅相当于“胡德”号的四分之一多,比“俾斯麦”号少了将近10英寸,更不用说钢材质量上的差异了。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这艘都不是为一场高强度的海上炮战而设计的,它的使命,应该是在二三流国家炫耀武力,或是帮助己方的商船队抵御海盗、潜艇以及少量地飞机!
上校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考特中校会尽量跟上来地!”
少校点点头,一脸沉重的转过身,这时。上校以深沉地语调在背后说道:“德国人精于夜战。我们今天能够活着离开这里,就已经是一个值得庆贺的胜利了!”
透过坚固的舷窗。这艘巡洋舰的四门前主炮连同炮塔、甲板在雨水的冲刷下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洁净感。站在这舷窗后面,皇家海军的优秀军官们处于深度迷惑之中难以自拔:在地中海对战意大利海军时的傲然之感,经过几天的航行却荡然无存;6英寸舰炮用来对付意大利人从不觉得口径太小,在大西洋上却恨不得成倍的变大;构造精妙的新式雷达,对付德国人时却处处被动。想来想去,这些接受过正规海军学院教育和长年海上磨练的军官们,却始终不明所以。
雷达屏幕上,敌舰的数量没有再出现变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它们没有继续逼近,而是始终保持万米左右的距离----这虽然处于英制6英寸舰炮的理论射程之内,但在雷达探测精度受技术及天气影响的情况下,鲜有炮弹直接命中目标,因而三艘英国巡洋舰的反击显得软绵无力。相比之下,对手的每一轮炮击都能给护航船队带来非常大的威慑,有时候更是直接的破坏!
很显然,德国人在他们的大型战舰上所投入的巨大精力正在产生积极的效果,据不完全统计,在1935至1936年间,德国人投入海军技术部门的资金就是英国人的倍,雷达探测方面的经费则达到了英国人的倍!至于光学设备和火炮技术,德国人的优势一直从世纪初延续至今,即便是上一场战争后漫长的混沌时期也没有改变这种状况。
随着时间的推移,英国人将轻巡洋舰和驱逐舰分开行动的策略起到了积极的效果:敌人的炮火不再像之前那样集中,一部分口径较小的舰炮开始向三艘速度更快的驱逐舰转移,大口径舰炮明显瞄准了三艘轻巡洋舰,这样,原来护航船队里的运输船便得到了喘息之机,在雷达屏幕上,这些亮团逐渐拉开并向东、南、西三个方向分散而去。而且,轻巡洋舰上的英军官兵终于注意到了雷达屏幕上的一点“异常”:自从己方的三艘驱逐舰消失后不久,敌方三艘战舰中的一艘似乎就没怎么移动过了!
“难道它受伤或是出现故障了?”
上校双眼紧盯着忽明忽暗的海面,尽管从这里他不可能看到那艘德国战舰的情况,可是不断落下的11英寸炮和雷达室的观察报告,让他成为国家英雄的渴望重新复活了----尽管这种渴望仍只是以火种的形式保存在内心深处。
这时候,通讯官再次不合时宜的报告说:“上校,司令部发来密电,让我们以且战且退的方式引诱敌人向西移动!本土舰队将在天明时赶到!”
一边是上级的命令,一边是针对战场形势做出的判断,洛奇斯特里奥面临的是一个两难的选择题,可战局又容不得他左顾右盼,果决的性格让他在没有与任何人进行商量的情况下做出了决定:
“立即向司令部报告,敌方一艘大型战舰不知何故长时间的停在一个位置,此前我们的驱逐舰曾抵近实施鱼雷攻击,我们将想方设法弄清情况!”
说罢,上校抬手看了看表,这时正是夜里10点25分。
弥天
第010章 - ~渐变~
漆黑的夜空中,流星般的光点不断划过,这些体积硕大的流萤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留下转瞬即逝的倒影,并带着极其尖锐的噪音最终坠入海中,砰砰的巨响中,一根根水柱从波浪中腾起。站在高出看去,这些爆炸物所激起的水柱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是微不足道的,但如果视线拉近一些,它们的高度显然要超过任何一艘普通船只的桅杆。
在这片形势看起来相当混乱的海域,各种各样的船只正在夜幕下朝着不同的目标移动去。在它们之中,有的在竭尽全力的奔跑中,烟囱向外喷着滚滚黑烟,有的船身燃着火、冒着烟,速度不断减慢,还有的船身早已倾斜,甲板正逐渐从水面上消失。在这些船只的最北面,两组舰船拥有明显的金属外壳和战斗体型,其中一组逐渐形成了防御队形,三艘战舰几乎排成一条斜线,上面的舰炮以惊人的速度向外射击,另一组拥有两倍的数量,它们三三一队试图从两翼包抄,居于东面那一队,体积更小也更为灵活,并且已经到了距离对方不远的地方;另一队,两艘居前、一艘拖后,它们距离目标还有一段距离,只是和目标保持着一个似乎并不适合前后舰炮齐射的角度。
“9500码!”
遵照上校的命令,测距人员每隔两分钟就报告一次距离,在这样的视线条件下,通过光学设备来测量距离是一件几乎无法完成的任务,因此,军官们更多是依靠随着时代进步而不断发展的技术工具。
“上校,全部鱼雷做好发射准备,一次全发之后,15分钟内可以完成再装填!”
前来报告的是舰上的鱼雷军官,一个金发、高个的年轻中尉,这不禁令人想起了德国舰队司令官冯芬肯施泰因的早期经历,实际上。在如今的英国,这位德国将军的知名度几乎是与安德鲁坎宁安齐名的。在英国人看来,后者率领英国地地中海舰队打垮了意大利海军,前者率领德国舰队击沉了英国本土舰队一半的主力舰----距离打垮似乎也只有一步之遥了。于是,在这场战争爆发将近两年来,在海军界取得最辉煌战绩的两位将军常常被人们拿来做比较。只可惜,现在两个人一个活跃在欧洲海域,另一位仍在地中海统领大局,两者直接对决的时机还远没有到来。
“我们也许根本没有机会等上哪怕10分钟……”洛奇斯特里奥小声嘀咕着,不让其他任何一个人听见。经过片刻的沉默,他朝那位年轻的中尉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尽你们最大的努力!”
“是,上校!请您放心!”中尉有点受宠若惊,但脸上出现的不是惊慌。而是一种超乎年龄的自信。
斯特里奥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去对下属们的表现作出评价,能够完成当前的艰巨任务比什么都重要----如果司令部能够在第一时间批准他的请求,这支船队连同护航舰艇已经作出和将要作出的牺牲才会有真正的价值。
“7500码!”
数字地缩小速度有些超乎人们的想象。但考虑到这艘轻巡洋舰超过30节的航速以及敌舰地相对速度,这样的变化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负责传令地军官。虽然想要极力忍住。但还是每隔一小会儿就通过舷窗玻璃瞄一眼里面地人影。这和镜子地效果相去甚远。但至少可以看到正对者地动作。在近乎凝固地气氛中。上校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一秒又一秒。一分钟接着下一分钟。
“5600码!”
测距军官再一次报来数据。以英制舰载鱼雷地攻击距离。他们很快就要进入有效地攻击距离了。
“右转5度!”上校冷不丁地下达了一个技术指令。传令官以超乎常人地反应在下一秒复述道:“右转5度!”
“左舷鱼雷准备发射!”上校地语气和他地表情一样冰冷。那神态像极了断头台下地监刑官员。
传令官毫不迟疑地转达了这一指令。那意味着8条鱼雷即将射向数千码外地敌舰。现在地情况没有人敢对命中率作出保证。但可以确定地一点是。希望与绝望只在一线之间!
按照时间与速度的关系,人们晓得测距军官下一次报出的数字将会非常接近合适的鱼雷攻击距离,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指挥室里的人几乎都在猛烈的震动中摔倒。这其中的许多人,之前就已经体味过真正的战斗,或遭到德国潜艇袭击,或被德国飞机空袭,抑或是在与德国舰队的激烈炮战中幸存下来,他们很清楚一艘战舰会在什么情况下出现这样地颤抖----4000码左右地距离上,大口径舰炮几乎处于直射状态,这意味着炮弹命中目标的概率大大增加了!
刹那间地爆炸震晕了一堆人。另一些迅速爬起身来。透过破碎的舷窗,他们发现前甲板已经被刺眼的火焰所包围。呛鼻的浓烟正透过指挥塔的每一处破口涌进来,就在军官们试图通过舰内通讯器了解并控制局势的时候,上校踉踉跄跄的推开一名上尉,抓起电话便大声喊道:“左舷鱼雷发射!”
值得庆幸的是,舰上的大部分通讯线路还在运转,话筒那边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是,左舷鱼雷发射!”
这一刻没有人知道8具鱼雷发射管中有多少能够正常使用,也没有多少人能够目睹鱼雷出击,甲板以上的熊熊烈火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一些勇敢的水兵在军官的带领下试图扑灭大火,另一些则对甲板上的伤者进行紧急救治。
上校顾不上磕破皮的额头,继续抓着通讯器喊道:“全舰左转10度!右舷鱼雷准备发射!”
在这之后的几秒钟时间里,通讯器里的沉寂叫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这节骨眼上,那里面终于传来的复述命令的声音,负伤的战舰很快开始转向,甲板上的大火则借着风势迅速向舰桥扑来,火舌甚至已经开始扑到了舷窗上。
最漫长的等待,只持续了三分钟时间,一个不断咳嗽的声音从通话器内传来:“右转10度完成!”
上校右手紧紧握着话筒,“右舷鱼雷发射!”
轰的一声巨响中,战舰再次剧烈颤抖起来,大火的映衬下,好些没有心理准备的水兵被震出船舷,一团更加刺眼的火球仍然从这艘战舰的前部甲板腾起,几处舷窗残留的钢化玻璃片上渗着鲜红的血……
作为英国皇家海军多年的旗舰,“伊丽莎白女王”号算得上是各国同期建造的主力舰中状况最好的一艘,尤其是战前长达两年的现代化改装,使它的火控系统、无线电装备均处于第一流的水平,更加重要的是,这艘自建造之处就被设计来作为舰队旗舰使用的强大战列舰,具备其他许多战舰所没有的“领袖底蕴”。
舷窗外的海面上依旧风雨交加,得到伦敦刚刚发来的密电之后,托维和他的参谋团队迅速在会议室里召开紧急会议,议题只有一个:舰队该按照原计划前进,还是改变航向驰援战场。会议并不长,而从直接切入主题的讨论开始,所有高级参谋官的看法就出奇的一致,那就是力争消灭那艘受损的德国战列舰。在这种情况下,托维别无选择,以英国本土舰队司令、特别海上战斗集群指挥官的名义下达了新的作战指令:
取消j520-1号作战指令,调整作战方案,海上战斗集群继续保持目前队形,以最高航速向坐标地域前进!
按照“短板原理”,庞大的英国舰队很快调整到“伊丽莎白女王”号所能达到的最大航速---24节,并对航向进行了细微的调整。仅理论推算而言,这支舰队与敌方舰只接触的时间因此而提前了30到45分钟,假如海面上的风雨仍保持现在的状态,航母舰载机的作战效能只能达到正常情况下的百分之六十左右,也许还要更低一些。
一小时二十分钟之后,伦敦再次发来密电:“猎户座”号战沉,“肯尼亚”号失去战斗力,三艘轻微受伤的驱逐舰已经绕过德国舰只并朝本土方向返航,眼下在那片交战海域,英国海军仅有一艘受伤的轻巡洋舰“水神”号仍在与强大的德国战舰纠缠。在这些坏消息之后,伦敦还发来一个好消息:德国人未继续追击西逃的运输船,但也没有得胜收兵的迹象,它们似乎由于某些原因滞留在战场之上---依照“猎户座”号沉没之前发来的一系列报告,很有可能是其中一艘德国战列舰被英国驱逐舰发射的鱼雷所击中。尽管在数月之前德国舰队突破海峡的行动中,德国旗舰“俾斯麦”号吃到一枚鱼雷却安然无恙的情况,让英国海军高层感到沮丧,但这并不意味着德国战舰就能抵御一切攻击,而且相比于战斗力与防御力均让人感到恐怖的俾斯麦级战列舰,德国海军的其他战舰似乎就要低上一两个档次。况且,相比于德国海军舰艇并不特别牢靠的动力系统,英国舰只出现动力故障的几率更小,这也意味着它们在战斗期间更少受到机械方面的因素影响。
弥天
第011章 - ~再度交锋~
“在距离法国海岸300多海里的地方,一艘重巡洋舰不去猎杀那些在逃的、没有自卫能力但装运着大量物资的运输船,而是竭力驱赶一艘对自己够不上实质威胁的轻巡洋舰,这是什么原因?”
凌晨一点零五分,正以24节航速向南行驶的英国战列舰“伊丽莎白女王”号的海图室里,一位身着洁白军服,肩戴两颗耀眼金星的中年将领,对着海图凝眉思索,而他的手里捏着一份电报纸,那上面有海军司令部刚刚传来的密电:试图监视德国舰只动向的英国轻巡洋舰“水神”号,迫于航速相近、火力更猛的敌舰追击,现已向西撤退了20海里,在那里,它根本无法用雷达监测那艘疑为受伤的德国主力舰的动向。
“当你指挥的战舰一切正常的时候,你根本不必害怕敌人观察它,但如果它出现什么问题而无法及时行动的时候,情况则会截然相反!”
与托维并肩而立的,是一位身材适中、白发苍苍的将军,他那满是皱褶的皮肤,一看就是长年经受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这位被誉为“海军心理战专家”的将军名叫易安尤艮斯,在上一场战争以及随后十年间可算是叱诧风云的将领级人物,自30年代因某些人为因素而转入皇家海军学院从事单纯的教学工作,而在前往地中海舰队任职之前,托维恰在那里进修过一段时间,尤艮斯正是他的课业教授。
在人们平常的观念里,军界的师徒之缘与战场上同生共死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但阅历丰厚的老师和他认可的学生往往是彼此欣赏乃至惺惺相惜的。
夜已深,“高级参谋团”的老头们大都回到舱室休息去了,当身边只有往日的僚属与昔日的恩师时,托维地脸色显然舒缓了许多。若不是战局的发展直接关系到这个国家的命运,以他的性格,是断然不会接受这样一群人在他的指挥室里指手画脚的。
“还有一个可能!”托维看着海图对尤艮斯说道:“那是德国人设下地陷阱!”
“这在理论上是完全有可能的!”尤艮斯认同的说,“德国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我们硬碰硬的打一场。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在我们之下!克里斯这一年多来都在专心研究一个人,那就是德国现任的主力舰队司令冯芬肯施泰因,克里斯告诉我,此人和我们往常所熟知的德国人完全不同,他看似低调,实际上却利用他和德国元首的密切关系。对德国海军的一系列决策起到了实质性地影响!在战术上,这个人更是不同于其他的德国将领,他的决心和判断无人可比!”
听着自己地恩师当面对自己的对手赞口不绝,托维显然不是很高兴,他反问说:
“那么,科尔斯将军是崇拜他还是害怕他?”
尤艮斯想了想,“崇拜多过于害怕!”
托维愣了一会儿。转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弱势一方能够牢牢掌握战场主动权。这本身就是一个了不起地作为!如果那是一个陷阱。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绕过它呢?”
尤艮斯想了想。低声说道:“有些话不能对外人说。其实……我们只要能保证护航船队地大部分船只安然抵达英国。军民地士气就会得到极大地鼓舞。几艘轻巡洋舰和驱逐舰地损失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托维又愣了一下。站在一个舰队指挥官地角度。他从来没有这样考虑过。但如果能够跳出这个思维。站在更宏观地高度去看。尤艮斯地话是很有实质性见解地。只不过战斗在即。这种观点却让托维在恍然间产生了撤退地想法----撤退未必就是一招败棋。但战场上最忌地就是三心二意。尤其是在命令已经下达、方向已经统一地情况下。为此。托维很快摇了摇头。“我们无法证明那是德国人地陷阱。不是么?临阵退缩地责任。我们担当不起!”
尤艮斯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想要从技术上破获这样地机密几乎是不可能地。我们地情报部门一直都在竭力尝试。但据说德国人不断改变着迷地转子结构。这让我们地破译人员始终站在真理地大门外!”
对于这样地纯技术性话题。托维眼下没有丝毫地兴趣。他回过头继续审视航海图。然后以求教地口吻说道:“假如您是德国指挥官。要在那片海域设下埋伏。您会怎样布署?”
“我手里拥有两艘高速战列舰、一艘重型航母、若干袖珍战列舰和重巡洋舰。以及50艘潜艇和400架陆基作战飞机?”尤艮斯一口气列出德国人目前在比斯开湾及沿岸地兵力配置。德国潜艇和飞机地数量只是预估数。实际数可能会有较大地出入。这说出来明显让人感觉不安----在战争前20个月里。它们虽然没有赢得每一场战役地胜利。但它们所表现出来战斗力、破坏力以及所取得地战绩都相当出色。甚至于有很多分析人士认为。德国完全有机会依靠这两种兵器地优势迫使对手妥协!
托维没有做声,他默默看着自己曾经的老师拿起红色的铅笔在航海图上圈圈画画,脑袋里也在飞快的计算着。
“每个人都懂得扬长避短的道理,因此,我会尽可能利用我手中可以调配的飞机,把这些战斗机和轰炸机配置在以圣纳泽尔为中心的若干机场上,作战半径延伸到这里……”尤艮斯停下来解释道:“根据海军情报部门非正式的推测,德国人可以通过给战斗机挂载临时油箱,将bf-109的作战半径延长150公里,差不多到我们的护航船队遇袭位置!”
托维点点头,护航船队之所以选择这样的路线,为的就是避开德国飞机的作战距离----按照往常的经验,德国人的战斗机和俯冲轰炸机只能在距离海岸200海里以内的区域执行作战任务,远程轰炸机虽然可以攻击更远的目标,但德国人显然不会忘掉不列颠空战初期派遣轰炸机群单独作战的惨痛教训。
“重点还是在海上!”尤艮斯以慎密的思维推算到:“潜艇部队用得好,将会产生非常积极的作用,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而德国海军在大西洋海域短期可以动用的潜艇应该可以达到50艘!”
尤艮斯一边说着,一边在海图上标明护航船队遭遇袭击的位置周围打下一堆的叉叉,并且在北面和西面相对集中一些。
“如果这是陷阱,德国人毫无疑问的会使出密集潜艇战,正如他们两个多月前所做的那样!”
托维仍然一言不发,他右手抱于胸前,左手以肘放在右臂作为支撑,以掌托着自己的下巴,双眼紧盯着海图,他指挥的庞大舰队看起来距离那些圈圈和叉叉汇集的地点并不远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主力舰队!”尤艮斯在护航船队遇袭地点的红色圈圈外面再加上一道红圈,“现在我们的情报不能确定德国海军没有参加海峡冲刺行动的袖珍战列舰和重巡洋舰究竟是在本土还是已经溜进大西洋海域,它们也不是眼下的关键!两艘沙恩霍斯特级和一艘希佩尔海军上将级已经出现并可以确认位置,很显然,它们是这个陷阱的诱饵,能够充当伏兵的,除了陆基作战飞机和潜艇之外,就只有格拉夫齐柏林号和一些轻型舰艇了!”
托维终于开声了:“情报显示,这艘航空母舰在布雷斯特停留期间一直在进行舰载机起降训练,这其中就包括从德国本土调来的海军斯图卡和费泽勒167型鱼雷轰炸机!这两种飞机的性能均优于我们的舰载轰炸机,但是……德国人的飞机同样会受到天气的限制,而眼下正是雨天。难道他们在制定计划的时候没有考虑这一点?”
尤艮斯似乎并没有那么多想不通的事情,他扔下手里的铅笔,“德国人不会不知道恶劣的天气可能让他们的飞机无法出动、潜艇找不到目标,但我觉得冯芬肯施泰因是个善于随机应变的人,一旦他发现情况不妙,便会利用糟糕天气的掩护将舰队撤走,而我们同样没有办法使用飞机追击他们!”
托维想了一想,道:“如果几个小时之后的天气真的那样糟糕,对我们来说反而是个好消息?”
尤艮斯摇摇头,“也许是,也许不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对决,必然延续到下一场战斗,在海上的均衡被打破之前,我们随时都要应付敌人的挑战!德国人会绞尽脑汁的想出策略来彻底解决我们,而我们也会想方设法重创德国舰队并恢复海上航运!”
良久,托维的视线才离开航海图,叹道:“这便是战争!”
千百年来,战争大都充满了不确定性甚至是戏剧性,就在这只庞大的英国舰队继续向目的地挺进的途中,位于舰队侧前方的一艘驱逐舰突然用声纳搜索到了潜艇螺旋桨发出的噪音,先不管那是什么国家的潜艇,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官兵们一面发出战斗警报,一面冲上去施以深水炸弹攻击,只一刻钟的功夫,海面便被搅得一锅粥似的。最后,潜艇消失得无影无踪,英国人的神经绷得更紧了。
弥天
第012章 - ~塞翁失马~
远离了炮火和杀戮,海面上的风雨也显得那样的自然与和谐。早早穿上白色救生衣的乔治和约克,在同伴中间看起来怎么都有些不伦不类,好在船员们现在完全没有精力去注意这些,死里逃生的感觉是那样的美妙,人们相互握手,谈论着先前直面死亡的感触,顺带为那些不幸的同胞报以同情。
“我看到一发炮弹飞来,还以为上帝已经抛弃我们了,顿时有种尿急的感觉!”位于甲板下层的船舱里,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船员唾沫飞溅,五六个船员围拢在他周围,以听故事的神态时不时插上两句。
“事实证明,上帝是宽爱而仁慈的,那枚炮弹从桅杆顶头擦过去,掉落在我们后方很远的地方,我不知道那是哪一艘船,但它整个右舷都被炮弹掀起的海浪卷进去了,上帝保佑那艘船上的兄弟!”
“好像特莫斯的兄弟在那艘船上,特莫斯人呢?”说话的船员站起来四处张望,但没有找到他所说的那个人。
另一个人在旁边说道:“特莫斯好像上甲板去了,可怜的人!战争已经夺走了他的房子,这一次可能是他的亲人,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
“我们已经算是走运的了!”一个船员感慨道。
另一位船员马上提醒道:“嘘……我们这不还没有完全脱险吗?等到了英国再高兴也不迟!你们不是不知道,那些装备11英寸大炮的德国袖珍战列舰跑得飞快!碰上它们绝不是什么好事!”
“你怎么知道那是袖珍战列舰呢?报纸上不是说德国一多半的主力舰都已经抵达法国海岸了吗?”好事者反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