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血帖亡魂令

第 12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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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嫌太过残酷?”

    “残酷两字何解?”

    甘棠心火大发,杀念陡起,这种残毒之人,岂能留在世间,但真象未白之前,他还不打算贸然下手,也许,其中尚有别情,当下冷笑了一声道:“阁下毒洗‘青龙堡’必有理由?”

    “过路人不嫌问得太多?”

    “在下非问不可!”

    “哼,有意思,如果本公子不打算告诉你呢?”

    “恐怕办不到。”

    “念你听到本公子大名面不改色这一份胆识的份上,让你死了做个明白鬼,本公子此来是为了报仇。”

    “报仇?”

    “不错!”

    “所报何仇?”

    “强夺女友之恨!”

    “为了一个女人,阁下毒洗全堡?”

    “对了!”

    假山后的精舍中,又传出那女子滛荡刺耳的笑声。

    甘棠心中一动,道:“那是阁下的女友?”

    “恰好相反!”

    “那阁下……”

    “过路人,不告诉你看来你死不瞑目,你听着……”

    话锋至此一顿。“百毒公子冯奇”话锋一顿之后,恨声道:“本公子女友被迫嫁与卫非之子卫武雄,听说已自尽而亡……”

    甘棠如中雷击,蹬蹬蹬连退三步,激动无比地道:“阁下的女友?”

    “一点不错,怎么你……”

    “不久前在下曾埋葬了一个少妇,据称是‘青龙堡’少主夫人!”

    “你埋葬的?”

    “不错!”

    “葬在何处?”

    “洛阳城郊林中!”

    “哦!”

    甘棠心中悲愤莫名,他满以为西门素云逃婚自决。是为了顾念幼时父母所订的婚约,想不到她别有情人,是为了“百毒公子”而殉情,自己巴巴地赶来为她报仇,的确是绝大的讽刺。

    想不到她父女竟是一丘之貉。

    他自嘲地笑了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跺跺脚回头便走。

    “百毒公子”一晃身阻住去路,道:“慢!”

    甘棠满腹怨毒,没有好气地道:“阁下打算怎么办?”

    “你既有收尸之德,本公子不杀你了……”

    “哼!”

    “不过,你似乎言不由衷?”

    “怎么样?”

    “你到此必有所为?”

    “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你别迫本公子改变主意!”

    “迫你又待如何?”

    “你真的想死?”

    “何妨试试看!”

    “杀你不过举手之劳!”

    “彼此!彼此!”

    “你倒是高傲得紧,本公子问你,我那女友如何死的?”

    “本人不想告诉你!”

    “好小子!”

    喝话声中,呼的一掌劈向甘棠当胸,这一击之势,诡辣万分。甘棠无气可出,冷哼一声,全力反击过去。

    “砰!”挟以一声闷哼,“百毒公子”暴退数步,口角溢出了鲜血,本已阴沉的面上,顿现残狠之色,栗声道:“好小子,原来真的有两手,但你仍然活不了!”

    话声中单掌虚空一扬。

    甘棠知道对方施展拿手好戏“用毒”,但他早己含了“辟毒丹”在舌下,了无惧意,对方之毒无色无臭,只这扬手之间,甘棠似觉脑海一沉,但随又复原,知道“辟毒丹”已生奇效,登时大放宽心,若无其事地道:“阁下有多少毒尽管全部施为就是。”

    “百毒公子冯奇”大惊失色,骇然道:“你……不畏剧毒?”

    “区区之毒,还毒不倒本人。”

    “你……究意是谁?”

    “百毒公子”惨然气沮。

    甘棠一挥手道:“滚!”

    “百毒公子”狠狠地瞪了甘棠一眼,道:“过路人,我们会再见的!”

    说着身形一弹……

    “回来!”

    “百毒公子”闻声杀势,道:“怎么样?”

    “卫非子女是否在毒死之列?”

    “少了罪魁卫武雄!”

    甘棠心中不由一怔,记得在苦竹庵中,卫武雄的替身率众焚庵,逼害“弃尘”女尼,他本人始终未露面,现在又逃过了毒劫,他究意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心念之中,手指精舍道:“那女子怎么回事?”

    “卫武雄的胞妹卫媛媛,大概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告诉你,你那女友死于‘毒中之毒’!”

    “什么?‘毒中之毒’?”

    “不错!”

    “唉,想不到给她防身之物,却成了迫命之符!”

    “你以剧毒给她防身?”

    “是!”

    “百毒公子”一副黯然若泣之色,显然他对西门素云感情很深。这使甘棠心中老大不是意思,西门素云原来是他的未婚妻呀!

    甘棠暗忖,西门素云身怀“毒中之毒”何以不用以毒杀对方,反而自甘用以自杀,的确使人不解,莫非她心地善良,不愿使用这般残酷手段,抑或是她念及“玉碟堡”与“青龙堡”之间关系深厚,怕影响到上代交情,但这些似乎都不是理由……

    “阁下何时结识西门素云的?”

    “西门素云!谁?”

    “阁下女友!”

    “她?她告诉你她叫西门素云?”

    “难道不是?”

    “她叫陈玉芝,天龙帮主陈大辉的千金!”

    甘棠骇然大震,颤声道:“她不是西门素云?”

    “不是!”

    说完,闪身急掠而逝。

    甘棠窒在当场,做声不得,这可是做梦也估不到的事,自己所埋葬的,竟然不是西门素云,而是天龙帮主之女陈玉芝,这怎么可能呢?

    青龙堡主卫非只有一个独子卫武雄,西门素云改嫁卫武雄之日,也正是自己到“玉碟堡”退婚之时,张灯结彩,大办喜事,是亲眼目睹的,这怎么错得了,怎的又变成陈玉芝呢?

    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精舍中的笑声,又变成了一种奇异的哼声。

    甘棠心中一动,精舍中的女子,据“百毒公子”说是卫武雄的胞妹卫媛媛,要揭开这谜底,只有问她,只不知“百毒公子”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念动之下,举步绕过假山,向精舍走去。

    房门暗扣,声声低哼,从房中不断传出。

    甘棠移步窗前,从窗孔向房内一张望,顿时大吃一惊。

    房内,锦衣绣榻,分明是女子闺房,一个白衣少女,粉靥酡红,云鬓蓬松,在床上不停地扭动滚转,口中发出阵阵极其怪异的呻吟。

    那面孔,并不陌生,似乎在何处见过。

    甘棠皱眉苦想,去记忆中捕捉这似曾相识的娇靥。

    陡地,他想起来了,苦竹庵外,一个白衣负剑少女,在威迫“弃尘”女尼,动手之下,她一剑把他外衫洞穿了九孔,他一照面间,打得她吐血而逃。

    是她,一点不错,想不到她会是卫武雄的胞妹,那击杀替身的人,也该是她了。

    白袍怪人,“青龙堡”,“弃尘”女尼三者之间,似有一种极复杂的关系存在。

    对那美绝天人的“弃尘”女尼,甘棠始终无法忘怀,因为她是第一个印上他心版的女子,她的身世来历,仍是一个谜,这谜也许今天可以得到解答。

    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卫姑娘!”

    白衣女子充耳不闻。

    连唤数声,仍无反应,对方似乎已丧失了神志。

    甘棠顿感束手无策,他不愿闯入女子闺房,但又无法使她出来,思索再三,他打开房门站在门外,发话道:“卫姑娘……”

    对方的神情,使他以下的话无法出口。

    白衣少女卫媛媛,乍见甘棠现身房门,突地坐起娇躯,眸中射出一种火焰的异彩,两颊红晕欲滴,脸上似笑非笑,娇喘吁吁地道:“来呀!”

    娇声媚气,令人绮念横生,荡气回肠。

    甘棠倒吸了一口凉气,百毒公子不知给她服下了什么乱性毒药,好歹先用“辟毒丹”给她解了毒再说。

    心念之中,举步进房,向床前一步步移去。

    卫媛媛口中发出一长串歇斯底里的狂荡笑声,玉臂环张向甘棠扑来。

    甘棠心头剧震,闪身避了开去。

    卫媛媛扑空之下,踉踉跄跄地直撞到房门边,扭转娇躯,喘吁吁地道:“冤家,你……

    你忍心折磨我吗?嗯!来嘛……不,你别走!”

    “砰!”房门上了栓。

    甘棠手足无措,脸红耳热,一颗心几乎跳了出来。

    卫媛媛杏眼歪斜,娇躯乱颤,忽地自解罗带,衣、裙蝉蜕般地脱落地面……

    甘棠大喝一声:“你做什么?”

    卫媛媛连脱带撕,抹胸、兜肚、亵衣,羊脂白玉般的肌肤。

    甘棠血脉贲胀,冷汗淋漓,他想冲出房去,但对方紧紧堵住房口,而且已上了栓,事实上已无法通过。

    情急之下,一掌拍向窗门,打算穿窗而出。

    掌风过处,窗栏丝丝未损,这间精舍,赫然全是铁铸的。

    这一来,他可真急煞了。

    只这转眼之间,卫媛媛业已脱得半丝不挂,诸般妙相毕呈。

    甘棠几曾见过这般阵仗,急得几乎晕了过去,额上汗珠滚滚而落……

    哧咛一声,卫媛媛电扑而至。

    甘棠迫得展开“追风化影”身法,一晃到了她身后。

    卫媛媛“噫”了一声,扭转身形,格格浪笑道:“俏冤家,我……不能再等待了,你好残忍!”

    眸中欲焰熊熊,樱口半开,喘息可闻,像一头饥渴的野兽。

    甘棠把心一横,迎上去伸指便点,当手指将要触及对方肌肤的刹那,他下意识地一窒,手颤抖得几乎无法认岤……

    就在这一窒的电光石火之间,一个赛雪欺霜的赤裸胴体已缠上了身。

    “砰!”挟以一声惨哼。

    甘棠全身发麻,双目紧闭,他不敢看,这一击是出于本能。

    惨哼,不断传出,显见她伤势不轻。

    甘棠钢牙几乎咬碎,恨极了“百毒公子”这种残酷而龈龊的手段,他此刻才意会“百毒公子”的用心,女友被人强娶,准备毒洗全堡之后,j污对方以泄愤,这种大悖武林道义的存心,的确人神共愤。

    他后悔不该出手伤及一个丧失神志的弱女子。

    他再次睁开了眼。

    卫媛媛樱口溢血,人已站起来了,目中欲火仍炽,鼻息咻咻,双臂无力地虚空拥抱,娇躯摇摇欲倒。

    甘棠虽面对这种场面,但一丝邪念也没有起,武道特有的侠义感,加上怜悯之心,使他镇静下来。

    上前两步,虚空戳出一指。

    “砰!”

    卫媛媛应指而倒。

    甘棠松了一口大气,忙抓起地上的衣裙,胡乱覆上她的裸躯。

    然后,迅速地取出绿玉小瓶,倒了一粒“辟毒丹”塞入樱口之中,解了她的岤道,硬起心肠,按住她的娇躯。

    卫媛媛双目电睁,欲张口呼叫,“辟毒丹”顺口而下。

    甘棠急以掌按上她的“脉根岤”,逼入一股真元,助药力速效。

    卫媛媛拼命地扭动娇躯,口里乱嚷着:“冤家,我的心肝,你……好……残忍……给我呀!给我……”

    “我快死了,你……给我呀……”

    甘棠额汗如雨,全身剧颤不止,这阵仗,铁石人也把持不了。

    半盏热茶功夫,卫媛媛情况丝毫未见好转。

    甘棠的精神几乎崩溃了,他想,也许中毒太深,药力不足,他又塞了三粒“辟毒丹”在她口中,加紧迫入真元。

    又是盏茶时间过去。

    卫媛媛猛地一挣,那一挣之力,巨大无比,甘棠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坐开去,卫媛媛娥虎扑羊似地抱住了甘棠,双双滚倒地面。

    甘棠不由急煞惊煞。

    血渍未干的樱口,覆上了他的口唇,少女特有的幽香,直沁鼻端,玉臂环肩,粉腿缠膝,坚挺双峰,胸前搓揉滚动。

    甘棠双目尽赤,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疾点对方岤道。

    但,怪事发生了,岤道竟然不受制,而对方缠夹的力道,大得惊人,以他的功力修为,竟甩之不脱。

    他紧抿着嘴,而滑腻的香舌,兀自在唇瓣间蠕动吮吸不休。

    一股热流,自丹回升起。

    甘棠暗道一声:“不好!”理性的堤防眼看就要崩溃了,那后果是相当可怕的。

    目前,唯一的办法是施展“天绝掌”或“天绝指”,但,后果更不堪设想,无论掌指,一经施展,对方势非香消玉殒不可。

    他岂能辣手摧花,取一个无辜而可怜的少女的性命。

    他把“百毒公子”恨到了极点。

    对方缠夹得更紧了,使他差点透不过气来。

    “辟毒丹”竟然失效,这是他始料所不及的。

    莫非“百毒公子”不是用毒,而是施的一种邪门手法?可惜,他没有参研过《歧黄篇》,对江湖中的一些独门邪功,也很陌生。

    除了取对方性命,他无计可施。

    热流透及全身,脑海渐感昏噩,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可怕的冲动。

    他只见得天旋地转,眼冒金花。

    那滑腻而灼热的胴体,此刻才显出真正的魔力。

    第九章?恩牵仇绕

    他无法想象“百毒公子”是以什么邪门手法使得对方如此,竟然连点岤法都不奏效,如果是一种毒,那种毒连“天绝门”的辟毒丹都解不了,未免太可怕了。

    热流滚滚,血脉贲涨,人类最原始的冲动几乎使他发狂。

    理性即将被欲火淹没。

    危机千钧一发。

    蓦地……

    卫媛媛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地两手一松,虚软地瘫痪在地。

    疯狂的行为在刹那间止住。

    甘棠像是一个溺水者,在险将灭顶之际,突然触到了岸边,一骨碌翻身站起,拭了拭披头汗浆,目光又转到卫媛媛身上。

    这一看,顿时亡魂尽冒,毛骨悚然。

    只见卫媛媛耳目口鼻全部溢出殷红的血水,粉腮呈紫酱之色,全身不断地抽搐,悸动,那形象比鬼还要凄厉三分。

    甘棠空负一身盖世武学,对此毫无办法。

    他记起百毒公子临走时的一句话,“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照此看来,莫非她要死了?

    心念之中,寒气大冒。

    卫媛媛四肢起了一阵剧烈的抽动,随即寂然不动。

    甘棠毛发俱竖,急用手一探对方脉息,不由怆然一叹道:“可怜,她的生命结束了!”

    卫媛媛死了,这种死法,的确惨绝人寰。

    甘棠咬牙切齿地一跺脚,恨毒地自语道:“我不杀‘百毒公子冯奇’,誓不为人!”

    西门素云之谜,白袍怪人之谜,弃尘女尼之谜,卫武雄以替身出现江湖之谜……这些谜底,已无法揭晓了。

    青龙堡因为一个陈玉芝,而被百毒公子冯奇毒洗,除少堡主卫武雄行踪是谜之外,无一幸免。

    甘棠大是恻然,究其实,他与青龙堡可说无怨无仇。

    他错疑陈玉芝是西门素云,充满恨意而来,想不到事实全出意料之外。

    西门素云分明已嫁与卫武雄为妻,平空里变成了陈玉芝,西门素云呢?这个谜除了找到卫武雄本人而外,恐无法揭开了。

    就在此刻……

    精舍之外传来一声极微的响动。

    甘棠悚然而惊,隔窗喝问道:“谁?”

    “老夫石天邛!”

    甘棠拉开门栓,一闪到了房外。

    窗下,兀立着一个布衣老人,满面悲怆惶惑之色。

    “阁下何方高人?”

    “老夫石天邛,并非武林中人!”

    “哦!老丈何来?”

    “老夫是堡中西席!”

    “老丈没有遭毒手?”

    “唉!生死由命,也许老夫不在劫数之中。”

    “老丈如何得脱死劫?”

    “老丈因不谙武事,祸起之时,仓促躲入这假山窟口,想不到幸免于难!”

    “一切经过老丈想是目睹了?”

    “是的,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所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古人信不我欺!”甘棠心中一动,道:“在下有几句话请教。”

    “老夫知无不言!”

    “请问贵东家有几位公子?”

    “只卫武雄一人。”

    “听闻人言,青龙堡与玉牒堡已结秦晋之好?”

    “有这回事!”

    “但据在下所知,贵堡少夫人却是天龙帮的千金陈玉芝。”

    老人石天邛愕然望了甘棠片刻,反问道:“小哥是抱不平而来?”

    甘棠苦笑一声道:“适逢其会而已!”

    “小哥如何称呼?”

    “嗯……江湖朋友称在下过路人!”

    “这不像是名号。”

    “老丈既非武林中人,这些不必知道也罢!”

    “是!是!老夫只是好奇而已,小哥气度不凡,必系出身名门。”

    “谈不上!”

    老人石天邛尴尬地一笑,仍喋喋不休地追问道:“老夫见小哥竟然不惧那什么百毒公子的毒攻,难道有什么法术不成?”

    “法术?哈哈,世间何来法术,江湖人愚弄世俗的玩意而已。”

    “那是什么原因?”

    “仗一点门中的丹药而已!”

    “哦!天下竟有这等灵丹妙药,老夫尚是初闻,如果小哥早来一步,岂非可以挽转敝东满门浩劫!唉!在劫者难逃!”

    甘棠心头一震,道:“逃婚?”

    “不错!根本无敦夫妇之礼!”

    “可知为什么?”

    “据说西门素云幼时曾订过亲,坚志烈女不嫁二夫,但为了顺从父意,所以嫁过门后才逃婚!”

    甘棠心中不知是酸是苦,但想到自己业已亲口向西门嵩提出解除婚约,彼此间已如路人,纵使知道她逃婚,又能如何,一顿之后,又问道:“以后呢?”

    “双方本系通家之好,为了颜面,此事秘而不宣。”

    “西门素云迄无下落?”

    “这不得而知!”

    “后来的少夫人呢?”

    “新妇出走匝日,又聘娶青龙帮帮主千金陈玉芝入门!”

    “因何又出走?”

    老人石天邛摇头叹息道:“冤孽!”

    “什么意思?”

    “卫武雄是天阉,生理缺陷,根本不能人道,老鬼卫非父代子职……”

    “什么,卫非乱囵j媳?”

    “正是如此!”

    “青龙帮岂肯干休?”

    “现在已一了百了!”

    甘棠顿悟陈玉芝被迫服毒自尽,临死前,大骂老狗禽兽,原来内中有这一段蹊跷,卫非死有余辜,只连累了门下人悉遭毒劫,的确是祸由自取了。

    “那卫武雄现在何处?”

    “这……”

    蓦地……

    老人石天起双眉紧皱,露出极度痛苦之色,口中“啊!啊”连声。

    甘棠骇然道:“老丈怎样了?”

    “老……老夫……腹痛如绞……”

    话声中,人已滚倒地面。

    甘棠大惊,脱口道:“莫非老丈是中了毒?”

    “这……怎会……那百毒公子已……”

    “也许此间仍留有余毒?”

    “啊!痛死老夫了!”

    “别慌!在下这里有药可以试上一试!”

    说着,掏出绿玉小瓶。

    老人石天起强挣着道:“这……是什么药?”

    “辟毒丹,天绝门的独门灵丹……”

    话方出口,立觉不妥,但已无法收回,想不到一时大意,露了身份。

    老人石天邛双目暴睁,道:“小哥莫非是近日江湖盛传的天绝门少主施天棠?”

    甘棠心头一震,栗声道:“老丈自称不是武林人,怎知武林事?”

    老人石天邛立即又呻吟不己,颤声道:“哟……哟……老夫……身在武林世家……当然有些耳……闻……”

    “嗯!”

    甘棠拔开瓶塞,倒了一粒丹丸在手……

    老人石天邛又道:“少主……这服下,是否……永远不怕毒?”

    “这只能解毒!”

    “但!少主你……却……”

    甘棠不耐烦地道:“如含此丹在口,可以防毒!”

    “哦!”

    “服下这粒试试看?”

    老人石天邛伸出颤抖的手来接丹丸,突然翻掌一扫。

    这一着,甘棠连做梦也想不到,一瓶辟毒丹连手中的一粒,全被扫落身侧的假山池水之中。

    石天邛电闪般弹到两丈之外。

    甘棠双目尽赤,肝胆皆炸,暴喝道:“你到底是谁?”

    石天邛一抹脸,阴森森地道:“你看看!”

    “呀!”

    甘棠惊呼一声,五内皆裂,对方,赫然是百毒公子冯奇所改扮。登时杀机大炽,电闪般扑了过去。

    百毒公子冯奇已领教过对方的功力,岂敢撄其锋,一闪又飘退三丈。

    甘棠目眦欲裂,厉声道:“姓冯的!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身形两度弹起,向百毒公子扑去,突觉劲道一泄,起在半空的身形,中途坠落地面,心中暗念,不好,中毒了。

    百毒公子怪笑一声道:“小子,百毒公子之名岂是幸得的,你已中了本公子无影之毒,还可以有半盏热茶时间好活。”

    甘棠但觉头晕目眩,劲道逐渐消散,一股麻痹之感,流向心径,知道剧毒业已攻心,急展本门绝学,闭锁心脉,阻止毒流攻心。

    百毒公子阴冷地道:“施天棠,我本不想杀你,怎奈你自己找死……”

    甘棠断喝一声道:“住口,姓冯的……”

    一阵晕眩,使他打了个踉跄。

    百毒公子调侃地道:“少主,可有什么遗言交代没有?”

    甘棠一振心神,道:“冯奇,你方才所说的那些可是真话?”

    “半句不假,是从真正的西席先生石天邛口中探知的,不信可以问问那老夫子,他躺在这假山窟中,不过,嘿嘿,幽冥隔路,要等你死了之后才能对质!”

    “我恨不能亲手杀你!”

    “哈哈,施天棠,谁敢奢言取百毒公子性命?”

    “哼!”

    “哦!本公子几乎忘了一件大事,天绝门武学奇葩,死了也会复生,除非被肢解,对吗?”

    甘棠心头剧震,“肢解”两个字使他想起惨死太行山下的义父施磊与义兄施天赞,天绝门生机不灭之学,是一大秘密,他何由得知,这一点大是可疑,莫非上代掌门父子之死,与百毒公子一门有干连?

    但!此刻自身难保,还有何力追凶。

    百毒公子又道:“照说你小子此刻该毒发倒地了,竟然还能挺立不倒,看来,天绝武学名不虚传,本公子只好动手了!”

    “你敢?”

    “哈哈哈哈……”

    倏地……

    甘棠想起了怀中本门天威院属下香主潘九娘,在入魔母宅第之间,交与他的那一粒黑丸,说有急难,可以弹向空中,一直不曾使用,现在,恰是时机。

    心念之中,摸出黑丸,两指一弹。

    “篷!”

    一股红光,直射上空。

    百毒公子面色一变,道:“好小子,你发讯求援也嫌迟到!”

    甘棠心中一凉,不错,这讯号发出有等于无,第一,这附近未见得有本门弟子,第二,时间上决来不及,纵使赶到,只是收尸而已,第三,来人未必就是百毒公子的对手。

    百毒公子,举步进迫。

    甘棠咬牙苦撑住身形不倒,拼聚残存真气于双掌,总不能束手待毙呀!

    脑晕目眩,眼皮重逾千钧,不住下合,对方的身形幻变成双。

    近了!

    人影到了身前伸手可及之处。

    甘棠咬牙猛划一招。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以甘棠的身手,虽在毒发垂毙的状态下,还拼死一击,仍然是相当骇人的,而况“百毒公子”估不到对方还有力量反击。

    “砰!”

    夹以一声闷哼,百毒公子被震得连连倒退,但终是强弩之末,这一招虽已击中对方,却未能致对方死命,伤势也不太严重。

    甘棠一跤跌坐地面。

    “我,不能倒下。”

    这意念,产生了无形的力量,使他又挺立起来。

    百毒公子残毒地一声狞笑,道:“施天棠,本公子要把你生断活裂,然后化为尸水!”

    那声音,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甘棠被一股强傲之气支持着,身形已是摇摇欲倒,他知道完了,除了瞑目等死,上丝反抗的余力都没有了。

    死亡的阴影,在他眼中成了一团雾气步步迫近。

    倏地……

    一声断喝突告传来:“住手!”

    一条人影,幽灵般闪现。

    百毒公子徐徐转身反顾,一个俊美绝伦的青衫书生,站在一丈之外,目如朗星,但寒气迫人。

    甘棠神志一苏,看清来的正是义重如山的林云,精神一散,栽了下去。

    百毒公子冯奇阴狠地一横眼,道:“报上名号?”

    林云冷冷地道:“你不配!”

    “好哇,又是一个不怕死的,你也是天绝门下?”

    “你管不着!”

    “去你的!”

    百毒公子一扬手,飞出一蓬黑雾罩向林云。

    林云儒衣飘飘,一晃避开正面,信手挥出一篷白雾,两蓬雾相触,同时消散于无形。

    百毒公子面色剧变,栗呼一声道:“御香飘渺,朋友是天奇派的人?”

    林云冷然道:“不错,阁下是百毒门的少主冯奇?”

    “正是,请教?”

    “区区在下林云!”

    “贵我两门向来河水不犯井水……”

    “如此请便吧!”

    “朋友是否可以不插手这事?”

    “这一点歉难从命。”

    百毒公子皮笑肉不笑地道:“在下不希望伤了两门和气!”

    “区区不在乎这一点!”

    甘棠毒性大发滚地呻吟,若非他在进堡之初,含过两粒辟毒丹,身上残留了部分药力,把毒性抵消了一部分,加以本门奇功护住心脉,恐怕早已丧命了。

    林云见状大急,忙弹步上前,取出三粒白色药丸,塞入甘棠口中。

    百毒公子阴恻恻地道:“告诉你,他中的是无影之毒,贵门解毒丹虽灵效,恐怕解不了!”

    林云陡地回转身来,面泛恐怖杀机,逼视着百毒公子道:“无影之毒?”

    “不错!”

    “拿解药来。”

    “没有这么便当!”

    “那你就别打算活着离开。”

    “朋友也想尝尝无影之毒的味道?”

    “有种无妨试试看?”

    “在下仍不愿贵我两门因而成水火之势,再会了。”

    身形一弹,电闪越屋而去。

    林云大喝一声,弹身追去,但毕竟慢了半步,百毒公子已去远了,两人功力似在伯仲之间,要追上可不容易,只好退了回来,只这转眼功夫,甘棠已坐了起来,痛苦似减轻了不少。

    林云十分怜惜地道:“贤弟,你觉得怎样?”

    “好得多了,林兄何以不速而至?”

    “我偶然路过,见那红光讯号,好奇地赶来查看,想不到……”

    “小弟又欠林兄一笔。”

    “贤弟何出此言,岂不见外。”

    甘棠苦在心头,却又无法开口,自己与魔母家仇深似海,偏又一再地欠他人情,这笔帐将来如何算法?

    想起了屠家之仇,内心有如撕裂般地痛楚,何日才能快意恩仇,以慰枉死的一家在天之灵。

    还有,生身之母究竟是生是死?人在何方,在记忆中,根本搜寻不出生母的影子,幼时曾问过父亲,得到的是含混的答复,如若死了该有坟墓,清明寒食也未见扫墓祭祖?如若不死,何来继母?

    继母陆秀贞何以得脱死劫,与j夫共处玉牒堡?

    牵一发而动全身,思想起来,但觉千头万绪,纷纷沓沓。

    林云双眉紧蹙,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气,不停地绞扭着双手。

    甘棠讶然道:“林兄有话要说?”

    林云愁眉苦脸地道:“贤弟,你中的是无影之毒,方才给你服下的丹丸只能制止毒性于一时,至多可以维持一个时辰,还得另外设法!”

    甘棠已立定主意不再受对方恩惠,淡淡一笑道:“多谢林兄关怀,小弟自有去处!”

    “贵门歧黄之术冠天下,莫非……”

    “小弟原带有辟毒丹,已被百毒公子那厮弄落池水中了。”

    “这……贤弟能找到贵门中人设法吗?”

    “我想会的!”

    “贤弟,性命攸关,非同儿戏,一个时辰之后……”

    “小弟会设法。”

    “如此我们先离开此地再说。”

    “林兄有事只管请便……”

    “什么意思?”

    甘棠怆然一笑,硬起心肠道:“小弟不敢多劳!”

    林云面上掠过一抹怨色,沉声道:“贤弟,今天是友,不必管明日是敌,我不能抛下你不管。”

    这句话如一根锐刺,直刺进甘棠心底,但他不愿再增加将来报仇时的困扰,同时,孤傲的本性也使他不轻易改变既定的主意,当下断然道:“林兄,知遇之恩,此生必有以报,对彼此存在的过节,林兄当然清楚,我们之间的交往,请从此告一段落……”

    林云神色大变,连退了两个大步,激颤地道:“绝交?”

    甘棠痛苦地道:“请原谅小弟情不得已!”

    林云神色一连致变,从眼神可以看出内心的痛苦,久久才沉痛至极地道:“上一代的仇怨让上一代解决。”

    “恕小弟办不到。”

    “据我所知,目前事态并未明朗,也许全不是那回事!”

    “小弟直言,事情已不容推翻了!”

    “真的?”

    “是这样!”

    “我们从此绝交?”

    “事逼此处,小弟将来誓必对这番友情作交代。”

    林云面色一沉道:“如果我现在杀了你?”

    甘棠心头一震,随又惨然道:“小弟决无怨言!”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这话不知是自责,还是对甘棠而发。

    甘棠默然无语,是的,他能说什么呢?情虽可感,仇更当报。

    双方陷入难堪的沉默……

    足足半刻光景,林云猛一跺脚,掉头而去,泪水,在他转身之间滚落腮边,身形渐去渐远,刹时无踪。

    甘棠内心的痛苦,莫可言宣,他不是薄情寡恩的人,然而现实,逼得他不得不如此做,这决定是很残酷。

    他站起身形,全身松脱,有一种飘飘然如在云雾中的感觉,思绪回到现实,目前如何找到本门中人,设法取得辟毒丹解药,如果过了一个时辰,仍未解毒的话,后果就严重了。

    对于青龙堡死者的善后,他已是有心无力了。

    卫媛媛给他的印象极深,对百毒公子更是恨如彻骨。

    他踏着蹒跚的步子,向外走去。

    脚步方一入外院,耳畔突传一阵人语杂沓之声,抬头望去,十余人影正迎面而来,当先一个锦袍者,赫然正是玉牒堡堡主西门嵩。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数度追杀之仇,诱j继母之恨,立感脑晕耳鸣,眼冒金星,身形摇摇欲倒,几乎栽了下去,终算勉力拿稳了桩。

    玉牒堡主会在此时此地现身,的确大大出乎甘棠意料之外。

    以他目前的情况,真的能叫破身份索仇吗?不可能。

    玉牒堡主西门嵩一个箭步窜到甘棠身前,厉声道:“你是谁?”

    甘棠脸上面具未除,他当然认不出来。

    十几名随行高手,立即采取了包围之势。

    甘棠冷眼,费力道:“过路人。”

    西门嵩双眼暴射杀光,再次问道:“什么过路人?”

    “过路人便是过路人!”

    “小子,本堡主面前别要花样,报出姓名来历!”

    “过路人!”

    “哼,你可是百毒门下?”

    “不是!”

    “在此何为?”

    “过路!”

    “你不说实话?”

    “这便是实话?”

    甘棠面对仇人,空怀满腔怨毒,却无能为力。

    西门嵩可能激动过度,全身不住簌簌而抖。

    “小毒物,青龙堡与百毒门何怨何仇,竟然毒洗全堡?”

    甘棠晕眩之感愈来愈厉害,身形晃了两晃,无力地道:“你去问百毒门吧!在下无可奉告!”

    “你不说?”

    “无可奉告!”

    “老夫先劈了你再寻百毒门算帐!”

    “呼”地一掌直劈过来。

    甘棠连丝毫反抗的余地也没有,他虽已练成了“功力再生”的奇功,但在毒药封锁之下,所有的功力都失去了功能。

    “呼!”夹以一声惨哼,甘棠飞出三丈之外,伏地不起。

    西门嵩一闪又到了身边,暴喝道:“说是不说?”

    甘棠意识已是模糊状态,哪有力气回答。

    西门嵩咬牙切齿地道:“来人,把他乱刃分尸!”

    十余门人轰应一声,长剑纷纷出鞘。

    突地,门人中一个短须老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