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又见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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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刀好气又好笑地自这混混背後,猛地扑将上去,想给小混一点教训。

    岂料——

    小混就像後脑袋上长着眼楮一般,轻易地躲开他的偷袭,身子一扭,人已上鞍。

    “走呀!〃小混策骑狂呼:“杀了人可得亡命天涯去也。”

    小妮子也急急掠回赤焰背上,追赶道:“小混混,你又偷跑了。这场赛马,你要押多少银子呀?”

    只这两句话时间,他们三人已跑出老远之外。哈赤和亨瑞忙不迭认蹬上马,急急随尾追去。

    “少爷,等等我们呐!〃哈赤一路大喊,口沫子随风四溅,好不壮观。

    亨瑞也急声呼道:“小混,跑马,不公平,等赌钱,不对,重来,不跑呀……”

    丁仔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叹笑道:“这回,小红毛的蕃话,大概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了。”

    小刀呵呵失笑道:“依我看,只怕连小红毛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究竟在说什麽!〃

    他朝仅剩的三骑点了点头,轻笑又道:“看样子,咱们六个人可得挤一挤了。

    不过,反正路程不远,也没啥关系。”

    丁仔和他上了同一匹马,呵呵笑问:“你怎麽知道路程不远?也许那个小混混心血来潮,决定再跑三十里,才停马休息也说不定,你可别忘了,小妮子可是向他下了战书,要押彩金赛上一程的哟。”

    此时——

    孙浩文理所当然和秋心怡合乘一骑,颜景松也扶着古瑶萍上了同一匹马,他们六人三骑一起放蹄,不急不徐地追赶着小混等人。

    小刀在马背上,接着适才的话题,笃定笑道:“正因为小妮子大胆向小混挑战,所以小混绝对不会跑得太远。”

    “为什麽?”丁仔不服气道:“既然要赛,总得有段距离才能跑出名堂嘛!〃

    小刀呵呵一笑:“按常规是如此。可是这混混向来只赌蠃不赌输,而他也明白,虽然他因为抢先起步,暂时跑在前头,可是他的坐骑,绝对不可能跑得过赤焰,距离拖长了对他并无好处。

    所以,我可以保证,只要等这混混和小妮子谈妥了价码,他就会宣布比赛结束,然後他便能强词夺理地蠃得比赛。”

    一旁,秋心怡忍不住轻柔笑道:“孙二哥,听你这麽说,贵帮的小混帮主,好像有点耍无赖嘛!〃

    “不止是“有点”而已!〃小刀和丁仔异口同声地大笑道:“他根本就是个十足的无赖。”

    隔着风陵渡约有十来里地,有一处小村子。

    小村子在一共二十户不到的人家,全都是靠耕田种地维生的殷实农家。这里,民风相当敦厚,环境也十分单纯,正是适合想要避人耳目的人落脚之处。

    此时,小混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此地,借了间最大的房舍充做休息之用。

    倒不是小混和小妮子在官道上那场马赛,一路比到村子里来。相反的,正如小刀所言,小混在数百丈外和小妮子议定彩金多寡之後,他便赖皮地宣布目的地已达,胜负已分。

    等小刀他们三骑赶上小混他们四人时,不服气的小妮子正挥鞭四下追杀小混,以示抗议。

    亨瑞和哈赤却在一旁鼓噪助威。

    颜景松、古瑶萍和秋心怡他们虽然素闻狂人帮上下,行径向来有异常情。但直到今天有幸目睹之後,他们才知道,“狂人帮”那个“狂”字,除了狂妄之意,显然与疯狂的意义更为接近。

    秋心怡不禁暗里有些担心,万一向来温文正经的孙浩文在狂人帮混久了,受到“污染”,也变得疯疯癫癫时,她该怎麽办?

    正当这位华山双燕之一的“兰心飞燕”,为这事暗自怔忡时,官道彼端忽地蹄声如雷,尘沙滚滚。

    大队县衙捕役已然获报,寻线追来。

    小混见状不妙,顾不得和小妮子继续玩他们那嘲谋杀亲夫”的游戏,立刻招呼众人逃之夭夭。

    当然,小混并非担心那群捕役的缉拿,他只是不想在和颜景松等人闲话家常时,受官爷们打扰罢了。

    於是,在华山派几位在地老表 (乡) 们的提议之下,小混他们来到这个小村子“暂作休歇”,以便“畅所欲言”。

    客堂内——

    众人捧着屋主热情奉送的茶水,刚刚坐定,才歇过一口气。

    孙浩文已是迫不急待地问道:“大师兄,我离山也不过才三个月,怎地咱们派里就出了事?这倒底是怎麽回事?”

    颜景松黯然一叹:“四师弟,是三师叔和四师叔他们反了。如今,在太师祖的支持下,三师叔正式接掌华山掌门之职,并下达指令要捉拿我们这些“叛逆”,回去接受处置。”

    “什麽?”孙浩文如中雷殛,怔然惊呼:“他们敢造反?可是,就凭两位师叔他们所属的弟子,也不过只占全派人数三分之一都不到,就算再加上太师祖,他们也没有足够的实力发动叛变呀!为何他们竟然甘冒如此天下之不违,施行篡位夺权之举?而他们……他们又怎麽可能成功了呢?”

    古瑶萍幽幽叹道:“爹爹他老人家亦是做如此之想,所以明知三师叔他们有野心,也一直未曾太过苛责他们。可是,谁料他们竟然心狠手辣,串通来历不明的武林人物,就在四天前夜里发动攻击。爹爹、二师叔和文师叔空自握有本派大半兵力,却未能发生作用。後来,爹爹见情势危急,才要大师兄带着我和秋师妹,突围逃下山找你。”

    “那我爹和掌门师伯、六师叔他们人呢?”孙浩文不由得惊急直吼:“他们遇害了吗?好个可恶的白如秀,他若敢伤害掌门师伯和我爹他们,我拚死也要拆了他那身贱骨头。”

    “别急,别急!〃小混挥挥手,安定人心地一笑:“孙老哥,不管你想拆谁的骨头,都没有问题。有咱们几个帮着你动手,你犯不着去拚死拚活。不过,关於你家华山派的详细内幕,你倒是得稍为解释解释。否则,你们几个开口闭口全都是这个爹爹,那个师叔;听得我雾沙沙,到现在还没搞清楚,你家华山到底哪些人是主流派?哪些人是叛乱集团?”

    小刀轻笑道:“这种事问我就可以了。有关华山派的海底,以及他们之间的内部斗争,这二年来我可是看得多了。所谓旁观者清,由我来说比较清楚。”

    颜景松和孙浩文他们终究是华山所属,若要他们传播这些派内勾心斗角的家丑,他们还真是有三分尴尬。

    小刀正知如此,故意揽过话头,可算是为他们的面皮着想。

    颜景松朝小刀含蓄地一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感谢他的出面。

    小混精得带油,眼皮子一撩,便知道怎麽回事。他对这些“名门正派”如此死要面子的作风,心里暗自好笑。

    表面上,他大剌剌地道:“好吧,老哥,就由你向寡人奏上一本,记得,故事要说得动听些,如果朕听得不满意,你准备大刑侍伺。”

    “遵旨!〃小刀凑趣地做戏道:“帮主请将耳朵洗好,末将这就禀明主上。”

    说着,他朝小混直拱手。

    华山众人,除了孙浩文之外,其他人全都看傻、听傻了。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他们所认识的“至尊少君”孙玉麟孙二哥,向来以成熟稳重的言行,受到师门尊长的器重。怎地,如今的他竟然也有这种俏皮的表现?

    狂人帮,果真能够叫人如此莫名其妙的发狂?

    小混甚是满意地过起戏瘾,比划道:“禀——呀来!〃

    小刀呵呵笑道:“华山一派,今之掌门为“君子剑”古如帆前辈,与其同辈的,除了我那过世的爹,古掌门还有四位师弟,和一位太师叔。这位太师叔是古掌门的师祖在晚年所收的关门弟子,因此他辈位虽尊,年龄却不大,好像比古掌门还小一、二岁。是不,堂哥?”

    孙浩文颔首道:“正是如此。太师祖正好和三师叔同年同月生,所以他们一向谈得来,来往的也勤快。以前,太师祖就常仗着他尊贵的上辈身份,为三师叔和二师兄父子开脱些情节不重的小纰漏。掌门师伯碍于太师祖出面,时常不是算了,就是从轻发落。久而久之,他们成了气候,就更不将掌门师伯放在眼中。”

    “这麽说来……”丁仔插口道:“他们胆敢叛变,也是被古掌门给宠坏的嘛。”

    颜景松无奈一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谁料得到太师祖他们那帮子人,竟会包藏如此祸心。”

    小刀沉稳接道:“华山这位太师祖,号称“银链金刀”,姓祁名心玉。说来,华山一派也只有他够格称为上辈门人,古掌门确实不得不多为他留些情面,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小混混呵呵一笑:“可惜,古掌门的好心却变成了驴肝肺,喂饱了这些狼子野心。老哥,还有呢?华山的中辈弟子里,又有哪些人?”

    小刀沉着笑道:“华山的中辈弟子,其实就是包括古掌门在内,人称“华山四剑一铁掌”的五位师兄弟为中坚。所谓“华山四剑”,刚好按照他们在派中的排行,分别为掌门师兄“君子剑”古如帆、二师弟“云中剑”孙玉为、三师弟“驳风剑”

    白如秀、四师弟“落魂剑”林振英。至於华山一铁掌,就是指六师弟“铁掌断虹”

    秋道生。”

    小妮子眨眨眼,好奇问道:“小刀哥哥,那你爹呢?他过去排行第几?”

    小刀尚不及答话,小混已啧弄地谑笑道:“这个你都不会算?一二三四六都有了,独缺老五,老哥的老头自然是排行第五喽!老婆,以後拜托你多用些大脑,问些“高档”的问题好不好?不然,人家会笑咱们狂人帮的程度太菜耶!〃

    小妮子杏眼一瞪,泼辣道:“我问我的问题,干你屁事?要你多嘴,没程度就没程度,你还以为自己的“水平”多高?”

    “呵!〃小混怪笑道:“你这妮子可真“潜(泼辣),我看你是太久没有家法侍侯,嘴痒喽!〃

    他做势欲扑,小妮子尖叫,人已冲出大门外。

    颜景松、古瑶萍和秋心怡三人,搞不清楚怎麽麽回事?全都惊讶地望着门外的小妮子。

    小混挪了挪臀部,好整以暇地笑道:“老婆你别紧张。今天因为有女客在场,为了不让她们心存羡慕,就算我要和你“夹夹嘴”(亲吻),我也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才进行。”

    古瑶萍和秋心怡这可明白了,小妮子何以逃得比飞还快的原因,她们俩不由的双双轻啐一声,粉颊上竟没有由来地臊热起来。

    小刀见这小混混一扯上家法侍候,便知他又会没完没了,若不再将话题拉回正事,只怕待会儿脸红的可不止是女客而已。

    “你还要不要听故事?”小刀朝小混一横眼,佯装凶恶道:“你难道忘了?本少君讲故事时,最恨有人打岔,就没见过像你这麽“如”(纠缠不清)的人,都已经是二十郎当岁的成年人,怎麽行为还和以前十五、六岁一样不成熟?”

    “耶——?”小混被数落得一怔一怔,不由地瞪眼怪叫:“反了!反了!他怎麽变得这样?”

    丁仔纳闷道:“这样是怎样?你话只说一半,谁知道你想讲什麽?”

    小混吊人胃口地耸着肩头,嘿嘿j笑。

    半晌,他方始挤眉弄眼道:“老哥怎麽变得……开始恢复正常啦!我还以为,他只当了二年的乖宝宝,却得一辈子顶着张一板一眼的棺材脸,那我和他混在一起,每天看他这副二百五的脸色,岂不是要痛苦死了?还好……”

    他朝小刀猛眨眼:“你总算还有药可救,不枉费本帮主极力挽救你免于沉沦的一番苦心!〃

    “正常?”小刀半真半假地叹笑道:“是喔!任何人只要和你这个疯子在一起相处三天,就算他有三十年修身养性的功夫,也得向你的“正常”投降,进而和你一起同流合污。”

    小混对这话非但不以为忤,反而甚是陶醉地得意嘿笑道:“好说,好说,能够如你所言,不但是我个人的成功,更是全人类的幸福。”

    一旁,亨瑞不耐烦地踢着他的椅子,哇啦叫道:“小混混吹牛,时常的。受不了,无聊!要听故事,你不要讲话。老哥快说,我们听快快完,去打坏人。”

    颜景松他们师兄妹再一次开了“耳界”,三人不由地噗嗤笑作一团。这一笑,总算令他们心中对师门生变所残存的最後一丝幽怨和凄惶,亦都抛到九宵云外去了。

    小混故作惊异地咋舌道:“哇勒!小红毛,你胆子可真是愈来愈大了,居然敢叫我不要讲话?你难道不怕本帮主那种能让你大跳扭扭舞的法宝?”

    “不怕!〃亨瑞扮个鬼脸,得意道:“法宝,我也有。可以把你痒的,变不痒。

    你的法宝,支那的,不稀奇;我的法宝,波斯的,很有效。”

    “呀哈!〃小混谑叫道:“难怪你有胆子张狂,原来是备妥了除蚤剂,而且还是外国进口的舶来品呐!〃

    丁仔呵呵谑笑道:“哟!小红毛,你也知道“外国的月亮比较圆”、“远来的和尚会念经”这些道理?不过……你确定进口货一定比土产管用吗?”

    “月亮?和尚?”亨瑞满头雾水道:“不懂!〃

    孙浩文见他们这一纠缠,又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扯得清,他有些心急地张口欲言:

    “小混……”

    “我知道,我知道。”小混了然于心地挥手打断他的话:“你很担心你们华山那些落难的爹呀、叔呀什麽的,想早点知道他们究竟出了啥门子纰漏,现在人又在何处?是不是这样?好嘛,我们不要再扯废话,叫你家大师兄开讲吧!〃

    “小混混……”小妮子嗫嚅道:“可是,小刀哥哥还没告诉咱们,这华山的下辈弟子有哪些人呀!他不说,咱们怎麽知道谁是谁来着?”

    “笨呐!〃小混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这妮子脑袋,黠谑道:“人都搁在你面前了,你还说不知道是谁。我说小妮子呀,你几时变得这般目中无人?”

    小妮子娇嗔道:“我当然知道孙大哥他们几个是华山下辈弟子的中坚份子。可是除了他们,难道华山下辈之中,就没有其他人了吗?还有,他们到底谁是谁的爹、谁是谁的儿呀?这些事不说清楚,我怎麽知道嘛!〃

    小混无奈地一叹:“说你笨,你还真不是普通的笨呐!谁是谁的爹这种事还需要问吗?当儿子、女儿的,一定是和老子同姓嘛!所以,眼前除了颜老哥在华山找不到爹以外,有华山云燕之称的古小妞,便是古掌门手上那颗心肝明珠,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和她爹教出来的高徒颜老哥是一对儿的。”

    他指着秋心怡,又道:“至于这位孙老哥的七仔,当然就是古掌门的六师弟,华山唯一靠双掌出名的那位秋师父的宝贝千金喽!你还要不要我告诉你,孙老哥是谁的儿子呀?”

    小混促狭地睨着小妮子,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气得这妮子噘起嘴扭过头去不理他。

    丁仔呵呵一笑道:“小妮子,我索性顺便为你说个清楚好了,目前华山派在江湖中较负盛名的青年才俊,除了眼前这两双佳偶之外,另外就是过去曾和咱们朝过面的“流云秀士”白文华和一个叫做“铁剑郎心”官晴的硬把子。”

    小刀补充道:“白文华就是“驳风剑”白如秀的儿子,他老子既然沐猴而冠,堂而皇之的干起掌门人来,他自然没有理由不支持。如今,他大概也正在享受身为华山少掌门的威风吧。”

    小混不爽地哼了哼:“以前,我就对这个姓白的小子很感冒,那家伙怎麽看都不像个好货。原来,他有个专下坏种的老头,难怪他这麽不是路数。”

    小刀接着又沉吟道:“至於那个官晴,我和他见过几次面,彼此也颇谈得来。

    据我对他的认识,他是个明理义、知进退、有原则的人。而且,他颇为尊重古掌门,怎麽看也不像是会反叛宗门的人才对。他若跟着他师父一起背叛华山正统,那就太叫人意外了。”

    孙浩文黯然道:“官师兄自幼伶仃,是四师叔一手带大的,他与四师叔虽然名为师徒,其实情逾父子,他对四师叔更是孝顺有加,若是四师叔背叛师门,并逼他相从的话,官师兄就算心里不愿意,只怕也无法违背四师叔的意思。”

    小混眨眨眼,谑笑道:“这麽说,这个姓官的还不算太坏喽!只是他也太死心眼了些,连“大义灭亲”这四个字都没学会。”

    颜景松苦笑一声:“小混帮主,知易行难呀!〃

    “我知道。”小混呵呵笑道:“人是有感情、有苦衷的动物嘛!〃他笑得好天真、好单纯。

    颜景松还当小混在说真话,小刀等人却深知这混混笑得愈“善良”,肚子里的念头愈是和表面意思成反比。

    孙浩文也明白小混对此事的不以为然,甚至他自己都有些同意小混的看法。但他终究还是华山出身的弟子,即使有所不满,总也得在落难的师兄妹面前,多为师门保留点面子,免得被人误会他是“喜新厌旧”。

    书香门第

    第五章 正名复位谈笑间

    为了避免小混再出言消遣华山一派, 令颜景松等尴尬, 孙浩文趁机岔言道:

    “大师兄,出事当天是怎麽样的情况?”

    小混非常清楚孙浩文转移话题的用意,便瞟了他一眼,呵呵笑道:“好吧,颜老哥,你就仔细说说当时的景况,咱们也好合计合计,看要如何杀回华山消灭叛逆,正名复位,重振纲常。”

    孙浩文明白小混那句“好”,是表示决定放他一马,他心照不宣地朝小混拱着手,含蓄轻笑道:“多谢帮主大量,多谢帮主。”

    颜景松自然不知道小混他们这些语言之中,竟然还暗藏玄机。

    他见小混如此慷慨允诺要助他华山一派重振基业,不由得感激异常,也学着孙浩文猛向小混拱手道谢不已,他那模样,可还真叫迂呐。

    小混见状,不由得噗嗤失笑:“得了,颜老大,你没头没脑谢什麽?”

    颜景松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混也不待他反应过来,已然逗弄地笑谑道:“大师兄老哥,你还是快快言归正传,细数出事经过吧!你若再不开这金口,马上就有人要蹲马桶了。”

    秋心怡不解道:“大师兄说不说出事经过,和人蹲马桶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小混不坏好意地瞅着孙浩文,邪邪笑道:“你没瞧见,你未来的老公,本帮硕果仅存的小白脸老哥,为了想知道出事当时的情况,已经快急屎拉(急死啦)!他这一急一拉,不要马桶像话吗?”

    孙浩文满脸的焦急顿时化成哭笑不得的苦笑。

    “缺德!〃秋心怡低低啐笑一声,她骂的当然是小混。

    谁知小混却接着她的话尾,一本正经地频频颔首道:“对对,有急屎要拉却又找不到马桶的话,是很缺德。”

    “我不是……”秋心怡好气又好笑,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小混的刁舌。

    “我知道,我知道!〃小混得理不饶人地故作正经道:“你当然不是那个需要蹲马桶的人。”

    “得了!〃孙浩文忍不住一巴掌刮向小混後脑勺,笑骂道:“你这小混混有完没完?你真的不能有点正经的时候吗?”

    “不能!〃小妮子等人立刻证实了这一点。

    小混缩头躲过这一掌,呵呵笑弄道:“不是我不想正经,实在是他们逼得我不能正经。”

    想到出事当时的颜景松,神色本已变得黯然,但是经过小混这一阵笑闹,心情渐又恢复轻松。这原本也是小混笑闹的用意,他向来可是不喜欢听人说那种凄凄凉凉的故事,气氛炒热一点,听起故事来,不也愉快多多嘛!

    颜景松终於平静地开口:“四天前,大约近午的时辰,太师祖突然和三师叔一起到师父所居的“金天宫”来,太师祖竟以他的辈分为由,试图强迫师父他老人家退位。师父他老人家虽是深知太师祖他们有夺权之心,却不料他们居然敢如此公然提出。当下,师父向他面陈道理,并以宗门律法无此前例,断然拒绝了太师祖和三师叔他们的逼退。太师祖却说要师父好好考虑,不要弄到来日同门操戈,之後,他们便离开。”

    小妮子有口无心道:“古掌门也太好说话了吧!人家既然来逼他退位,就是叛迹已露,他怎麽不将你们那位太师祖和三师叔捉起来,这样子不就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嘛!干嘛还放他们走?真是自找麻烦!〃

    颜景松苦笑道:“师父他是顾虑到,若将太师祖他们拿下,怕引起门人弟子的非议。”

    小刀深沉道:“这次,古掌门的决定,可就太过优柔寡断了。”

    小混轻笑道:“依我看,是人家那位太师祖和三师叔的心眼厉害。他们如果不是拿言语挤住了古掌门,令他有所忌讳,就是他们捉准了古掌门心慈手软的个性,知道古掌门必定不会当场拿下他们。否则,他们哪敢如此堂而皇之地找上门去逼退。”

    “正是如此。”一旁歇着的古瑶萍,此时幽幽开口道:“太师祖他们来的那天,我隐在帘後听了他们与爹爹的谈话。太师祖先是以一种打着商量的和缓口气,向爹爹告了罪,要爹爹恕他大胆进言。

    “爹爹原是以为,大概又是白师兄在外惹了什麽纰漏,因此便允了太师祖所请,怎料,他们竟是为逼这而来,待爹爹拒绝他们荒唐的让位提议之後,也曾想将他们二人留下,但太师祖威吓说,四师叔和白师兄已在玉女峰他们所居的“乘龙轩”,结集了数百弟子,若是太师祖他们“无故”遭到拘囚,这些人就会立即起事来援。

    如此一来,华山五峰必将干戈四起,岭为血染。爹爹为了避免华山子弟自相残杀,只得忍气放他们离去了。”

    小混黠慧地一眨眼,推测道:“古掌门放你家太师祖离开之後,大概马上找来和他站在同一边的二师弟孙前辈,以及六师弟秋前辈二人,大伙儿凑在一起,商议商议看如何惩治这些企图谋反的叛徒,是不是这样?”

    颜景松颔首道:“正是如此。太师祖他们一走,师父立刻命我前往“澄心精舍”

    和“翠云精舍”,请二位师叔到金天宫商议此一大事。最後,师父和师叔们决定昭示全派弟子,下令将太师祖等意图谋反篡位的叛徒首脑逐出门墙。谁知,他们却早有预谋,在师父谕令刚刚下达的当晚,派中总坛“金天宫”就遭到一批武功极高的不明人物所攻击。”

    小混撇嘴一笑:“不是我说你们那些爹呀、叔呀的太笨,可是这麽简单的请君入瓮之计,他们怎麽会看不透呢?人家如果没有预谋,岂会如此大剌剌地找上总坛逼退?

    “他们当然知道古掌门一定不会答应让位,而且他们一定也很清楚,只要这种事公开提出来了,古掌门就不可能不对付他们。但是,他们却还故意跑去通知你家的大掌门,这不是已经摆着告诉你们,他们决定发动叛变啦!〃

    “是呀!〃秋心怡直到此时,方始恍然大悟:“他们既不傻,也不疯,当然知道这种事,不是可以随便说说就算了,若非已有布置,他们岂敢公开。只是,当时的他们和爹怎地都没想到呢?”

    颜景松苦笑一声:“师父他们不是没想到,只是认为光凭太师祖他们的力量,他们应该不至于轻举妄动。师父和二位师叔怎麽也没料到,太师祖他们竟然不顾宗门安危,和师门情谊,联络外人来介入本门派系之争。”

    “如此说来……”孙浩文微喟一声,坦然直言道:“太师祖他们上金天宫见掌门师伯,真正的目的,就是故意要引掌门师伯召集我爹和六师叔,以便让他们一网打尽,不虞遗漏了?”

    小混睇眼谑笑道:“你总算还不太笨。”

    孙浩文这话一说穿,更显然古掌门误入人计而不自知,才会因为处置不当,而导致今日华山的巨变,责任不可谓不重。只是,这麽一来,颜景松他们愈发觉得窝囊和难堪了。

    秋心怡低啐一道:“文哥,现在说这些干嘛!〃

    其实,孙浩文会如此直言无讳,也是因为和小混他们混久了之後,自然而然,变得比以往坦率真诚,敢做敢言。不再像过去那般注重面子问题,为了些许虚名虚利,就要为失败或错误找借口。

    他语重心长道:“师兄、师妹,我刚才那番话,纯粹是就事论事,而非想指责什麽。如今,事已至此,的确说什麽也没用。但是,既然我们在这事後做检讨,便应该找出当时的疏乎,避免重蹈覆辙。一方面,我们也可借此检讨反省,多了解一点对手的计谋、心性,以期在来日反扑回山时,能制敌机先,一举而成。如果只是为了窘于承认我们所曾犯下的失误,一意加以遮掩,万一因此造成重光基业的失败,这岂不是得不偿失?再说……”

    他缓和语气,轻笑道:“这里全都不是外人,小混混最了解当狗熊比当英雄有利,所以大家有什麽话尽管直说,没什麽好难堪。”

    小混混呵呵笑道:“孙老哥,你干嘛把我常当狗熊的光荣往事拿出来献宝。这麽一来,你不怕你的师兄和师妹们,对本伟大的帮主失去信心?”

    颜景松莞尔道:“小混帮主,这点你倒是无庸担心。”

    “为什麽?”小混好奇地嘿笑道:“该不会是因为我人长得帅,看起来就容易使人充满信心,所以你才这麽相信我吧!〃

    小妮子咯咯讪笑道:“又有人在臭美了。”

    秋心怡娇笑道:“小混帮主,不是因为你长得帅,才让我们有信心。而是因为掌门师伯临危嘱咐,所以我们不得不冒险,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她现在可也逐渐有点了解小混的脾胃,所以言谈之间,也放得比较轻松自在。

    “真的?”小混嘻嘻笑道:“你家大掌门临危之际,交待了什麽後……厚望的嘱咐?”

    他本想说後事二字,但是及时想起古掌门的女儿、爱徒都在场,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这才临时改了口。

    别人不了解他的心思,可是狂人帮众成员,却太明白他这改口的玄机。就连一向憨厚的哈赤,和中文程度不算高明的亨瑞,也都知道怎麽回事,全笑成了掩口葫芦。

    小混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用眼神警告他们不准随便放炮,以免拆了他的台。

    颜景松他们师兄妹三人,虽然觉得他们笑得古怪,却也不明所以。

    秋心怡好奇地瞅着孙浩文,可惜得不到情人的暗示,也只有当个闷葫芦。当然,不是孙浩文想瞒她什麽,只是,此时此地,这个玩笑还是不公开比较妥当些。

    古瑶萍娇娇柔柔地开口道:“巨变发生的当晚,我爹察觉围攻金天宫的人手中,竟有不少武功路数极为诡异的不明人物,帮着太师祖他们造反,便知情况不妙。他立刻命令大师兄带着我和心怡师妹突围而出,并交代我们尽快赶往关外寻找孙师兄,再叫孙师兄为我们引见小混帮主。当时,爹爹说:“一步差,步步差。华山改旗易帜,已是不可避免,若要挽回华山浩劫,唯靠小混帮主才能有所担当。”说完之後,爹爹便催着我们全力突围了。”

    小混陶醉地呵呵笑道:“不是我说,令尊古大掌门可真是慧眼识英雄呐!〃

    小刀在心里暗忖:“古掌门事前虽然忽视了白如秀他们,却也算是警觉的快,早叫颜兄他们突围。否则,时间若拖长了,混战展开後,对方好手到齐,只怕颜兄他们还走不成呢!〃

    颜景松忧心接口道:“说来,也是师父他老人家知机得早,事变一生,已然当机立断要我们走脱。那时,对方好手尚未到齐,一见我们有突围之意,便如师父所料,全力拦截他们三位老人家,顾不得阻拦我们,因此我和师妹她们,才能顺利脱出重围。我们离开“金天宫”不远,便已闻得对方高手支援的长啸,听那啸声便可知对方来人为数不少,而且功力非凡。师父他们落入重围,情况真是令人担忧。”

    他这一说,可又引起了古瑶萍和秋心怡二人的哀切,两个美人儿眼眶一红,显得有些泫然欲泣。

    颜景松不由得一怔,随即暗骂自己呆头鹅,这种节骨眼怎麽可以把心里担心的话,说出来让两位师妹难过。

    小混却明着开腔:“颜老大,说你呆,你还真是大棵呆,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担心师父、师叔是应该的,不过何必说出来吓唬小女生?再说,你这担心根本就是危言耸听,情形不会有那麽严重的啦!〃

    他口中的小女生,可都是已过双十年华,年纪比他还长的美娇娘。

    古瑶萍和秋心怡被他这声“小女生”,叫得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听到他最後一句话,两人已顾不得计较这些,双双急问:“小混帮主,我爹他们真的会无恙吗?”

    “你们问我,我要问谁?”小混心里虽是这麽想,表面上却不得不老成持重地劝慰道:“我保证没问题啦!不管怎麽说,今天你们华山只是兄弟阋墙的权力之争,而不是帮派之间的恶斗。所以,你们那位太师祖和那位伪掌门,势必不能做出赶尽杀绝的事,以免引起武林人士的公愤。这样,他们才能打着名门正派的招牌,继续当华山的家嘛!

    “因此呢,依我看,古掌门他们吃点小苦头是免不了的事,可是不至於有太严重的後果啦!〃

    颜景松他们师兄妹三人一听,觉得小混言之有理,安心不少,神色也恢复了原来的轻松。

    只有孙浩文,他可是很清楚小混的保证,在必要时,非常具有弹性。

    但是——

    此时此景,他不能不帮着小混拍胸脯、挂保证。因为,令华山众师兄妹担心事小,若是怀疑狂人帮历代以来,最伟大帮主的英明,这可是犯了家法伺候的大罪呐!

    狂人帮其他众兵将,当然对小混保证的可信度,同样是心照不宣,只不过,他们还不至于笨到在这种时候去冒犯小混的龙威。

    因此,他们每个人虽然都已经在肚子里,笑得肠子抽筋,但是表面上,却又不得不拚命咬着舌头,一个个装出帮主言之有理的样子不断点头。

    他们的动作,可比鸡舍里面的鸡啄米,还要整齐划一许多。

    “好了!〃小混满意地呵呵笑道:“现在,有关华山派内乱的详情,本帮主已经完全了解。其他没什麽问题了,等後咱们就可以开始准备上演绝地大反攻。呵呵……”

    小妮子可是还憋了满肚子的疑惑想问,但是,刚刚她开了两次口,问了两个问题憋死,也不愿吃小混憋死,她索性赌气地闭紧嘴巴,装作毫无问题。

    “对了!〃小混忽又问道:“颜老大,刚才在官道追杀你们,却被我干掉的那个领头角色,是何方神圣?他就是帮着你家太师祖他们造反,那批不明人物中的人吗?”

    “不是!〃颜景松微讶道:“小混帮主不是已经叫出班照的匪号了吗?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新兴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