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个世界,这个遗迹的生命感觉更强,也更容易让我这样渺小孱弱的生命共鸣。
最初那根燃烧的火把已经完全看不到任何光亮,前面突然变得空旷,一个黑影巍然耸立,如同骄傲而孤独的王座,沉默不语。
第四十章 鼎
我们并没有贸然向前,鬼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万年老妖就守在那里。
刘东西掩低火把,拉着我蹲在一个巨大头骨后面。那个黑影大约有三米多高,在这些骸骨中恐怕也显不出什么来,但在前面这片空旷的小广场中则显得尤为突兀。远远看来上下几乎一般粗,线条也比较柔顺。虽然它所处的并非我俩前进的必经之路,但我们还是决定过去看看。因为实在是很难肯定这个洞的出口到底隐藏在哪里,任何蛛丝马迹都值得我们仔细搜索一番。
我俩观察半天,都感觉这不是活物。没有什么确切的理由,在这样死寂的环境里,活物的感觉是很好分辨的。
并没有犹豫太久,刘东西使劲扔过去一块小骨头,随着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我俩的心也回到了腹中,金属肯定不是活的了,机器人之流在这种地方还是太过标新立异了一些。
快速地穿过小广场,一尊高大的鼎出现在火把的光晕中!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青铜器!只见这鼎得有两米多宽,三米多高,四只雍合蹲踞于地,双手高举托起鼎身,四根细长的尾巴汇聚于鼎底又分散下垂,火光下整个鼎造型高秀疏朗,鼎身纹路繁复精美,妙不可言。
我以前也见过不少青铜器,大多数都是个端庄肃穆的路子,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风格的,便问刘东西:“这个鼎怎么长这样?是什么时候的?”
“看不出!我从来没见过这种风格的鼎!”刘东西好似很郁闷的样子。
我看这无所不知的刘东西在这里处处吃瘪,心里也很高兴,刚想刺挠他几句,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到了这里之后,处处都能看到雍合的造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曾在这里活动的是一个以雍合为图腾的部落?
“不过要是照青铜器发展的规律来说的话,这个鼎可能是夏早期的!不过大夏朝没留下什么遗物,我这也就是个大略的推测!”刘东西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题里面,我打断他道:“先别管那个,你认识雍合,历史上有把它当图腾的民族吗?”
“没有见过!但应该也有可能,毕竟也是个神兽!”
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墙上的所谓图语中,有一个尖长脸的人形,对照看来活脱脱的就是个雍合!刘东西说那个字是神或者图腾的意思。这不正是说雍合被这些人奉为神吗?
我跟刘东西说了我的想法,刘东西不置可否。但是我觉得很有可能的,雍合的那种震慑能力的确神奇无比,很容易被不懂科学的古人奉为神明!
不过这些东西都没有多大意义,现在最重要的有两点:这个鼎有没有出去的线索?这里会不会突然出来一只雍合?
刘东西已经在仔细检查那个鼎了,他这一点挺不简单,说干就干,很少瞻前顾后。
我慢慢走过去,刘东西正蹲在地上看鼎底下的什么东西,我凑过去一看,原来下面放着一个石头盒子,跟我在那个茅屋里的架子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四只雍合的尾巴汇成一股垂到石盒之上。我伸手摸了摸,这尾巴是空心的,估计直通到鼎的内部,起到将鼎内的东西导出的作用。
这恰恰验证了之前的猜测,这个地方果然是为了给那边炼丹提供原料的,看这原料取得如此大费周折,弄不好这个丹还真能让人永生。
我伸手把石盒搬了出来,里面空空如也,没有半点东西,想再放回去时却发现地上端端正正印着两个巨大的脚印。之前石盒放在那里,还看不出什么,只觉得是山石凸凹不平。此刻将石盒拿起来,脚印便露了出来。
我将石盒放在一边,趴在地上仔细看这两个脚印,只见这两个脚印入地得有一厘米多深,肥厚健硕,足弓很高。但这肯定不是人的脚印,虽然形状什么的和人的脚印并无二致,但哪有这么大脚的人啊?我平时穿四十四码的鞋,跟这个脚印比起来,跟个婴儿差不多。
我想叫刘东西也过来看看,一抬头却不见了踪影。我心里一抽,赶紧站起来,周围空空如也,只有鼎的影子随着我手中火把摇曳。我大惊失色,感觉浑身的汗一下子就冒出来了,第一个念头就是刘东西发现了出口,偷偷跑了!
这个想法是很合逻辑的,如果他和我一起出去,我就会抓他去自首。虽说争斗一番我也不一定能够奈何的了他,但是他这等人最讲情分,我在这里面没少救他,恐怕他也不好意思跟我争斗,但又不情愿去自首,偷偷溜走却是最好的选择。
按说刘东西这人还算是不错,也算是个重信义的人,虽然有些事情瞒着我,但在其他方面还算是不错。看来还是职业角色在作怪,我对于他始终存有一个戒备之心。
我紧靠着鼎四处打量,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刘东西就像是突然消融在空气中了一样,无声无息的就这样消失了。我感到口中发干,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这种局面,此刻我孤身一人,此刻我手无寸铁。
这时候,我听到背后的鼎突然响了一声,这么一声轻响在我紧张的耳中有若惊雷,心中另一个想法一下蹦了出来,难道刘东西被什么怪物叼走了?
我探手抽出定光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鼎上面火光撩起,跳下一个人来,我一剑便要砍去,却听那**喊:“安哥住手,是我!”
我一看,可不就是刘东西,想想自己刚才吓得那样,不禁有点脸红,转过话头:“你跑那上面干嘛去了?”
刘东西笑道:“我上这神仙鼎中看个究竟,到底这是干什么用的。”
原来刘东西不知道这鼎的来历,自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爬上鼎去想一探究竟,不想一下子脚滑落入鼎中。鼎里分成了无数小格子,构造异常复杂,好些格子里面还存有粘稠的胶状物,不知怎么渡过了这么漫长的年月。
他想喊我上去看看,却发现声音像是在个密闭的空间里面,根本穿不出去。抬头看时却发现不知何时头顶也变成了黑乎乎的青铜,竟然将自己封闭在了鼎中。刘东西大惊失色,失手将火把掉落,引燃了鼎中的黏胶。这黏胶极为易燃,转眼就烧了起来,眼看要变叫花鸡,刘东西别无他法,抽出匕首冲着头顶的青铜便刺,却一下子连胳膊也伸了出来,这才发现这个鼎口和我们进入此处的那个四面体是一个道理。这时火苗已经涨起,刘东西这才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
第四十一章 科学的思路
我安慰于刘东西并没有背信弃义独自离去,在这种安慰中,我知道我们已经非常接近这次历险的结束部分了,就像生于尘土归于尘土,就像赤条条来赤条条去,就像小时候老师讲的首尾呼应,就像孙悟空生于石中而又被镇压在五指山下。我们穿墙而入也将穿墙而出,虽然这个鼎并不能通往别处,但是我还是觉得我就要看到那扇门。
我伸手拉起刘东西,此时鼎中的火焰已经燃起两三米高,整个大鼎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火炬,苍白的火焰窜到了两层楼的高度,把方圆几百米的范围照的纤毫毕现。
这种白光似乎有无穷的穿透力,连那不知多高的穹顶似乎都能看到,整个空间也变得明亮,我们站在这万兽朝拜的中央,心神俱迷,只觉得在我们来的方向,群兽之中似乎有烟雾升起。
这时我突然想起那鼎下的脚印,扯了刘东西去看时,却发现不知何时大鼎尾管中有沙一样的细碎之物飘落,地上已经落了一层,光线折射将那两个脚印映衬得格外清楚。
刘东西一眼看到,低呼一声,便要伸手去摸,还未触及又忙不迭地收了回来,但胳膊带起的风也已经带得那些泛着银光的轻尘盘旋飘起,随着落了几点到刘东西手上。只见惨呼一声,手上的燎泡接着就起来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刘东西一拽裤子一泡尿就撒在了手上。
我不由咋舌,这应该就是炼成的原料了,就这么一小点东西,温度竟然这么高,果然不是凡物。
再看刘东西,手上起了四五个燎泡,幸好伤处跟平常烫伤相比并无异状,只是最近大家都有些上火,马蚤臭的厉害。
刘东西烧了刀子挑了泡撕了点衣服裹上,便和我继续看那两个脚印。我问:“这个脚印是怎么回事?”
刘东西摇头说:“都盖上了,看不出来了!”
我听他这么说便想吹开来看看,可是想起刘东西的手,便收了想法,“我刚才看了一下,不像是刻出来的。”
刘东西想了想说:“不是刻出来的就肯定是踩出来的了。”
他这么说我肯定不信,石头这个东西不是泥巴,根本就没有可塑性,真要说在石头上留印,那么要求对石头的压强得到一个很不可思议的程度。
看这个脚印的大小,那只脚不光是要有比石头坚硬的质地,还要有可怖的压强,虽然我物理学的很不好,但我也知道,要把这种压强转化为压力的话,这脚的主人还得有十分可怖的体重来保证自己不像火箭一样飞出去,而这个质量怕是要比山还重。这么巨大生物,我不知道要靠什么来维持,就算有足够的食物,它也会陷入质量和强度的怪圈,这种生物是不可能在地球上存在的。
我这么跟刘东西说了一遍,刘东西颇有些惊奇地看我,我理解他的想法,他们这些人都习惯从经验中得出判断,而不大信任理论朝实践的推导。虽然我只有一点粗浅科学知识,但我这种科学的思路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看到刘东西这样,我颇有些自得,这时候刘东西才缓缓道:“拳脚之下碎石,民间的确有不少人能做到,但要是在这么硬的石头上留下印记,除了神仙和武侠小说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安哥你说的这些,我虽然听不懂,但我觉得是有道理的。但是我觉得这个人踩上去的时候可能不是这样的石头。”
刘东西说到这里,伸手指了指那只正在燃烧的大鼎,此时这鼎的热力已经将我们逼出了几十步,却仍然感到热力逼人,整个鼎被笼罩在一团热空气里,扭曲波动,似乎就要就此隐去。那鼎身在如此热力之下仍然是黑黝黝的没有丝毫发红的迹象,我擦了把汗问刘东西:“这鼎怎么了,很抗烧?”
刘东西摇头道:“我觉得这炼药之火热力格外高,恐怕这石头在常年高温下已经被烫酥了,安哥你看那鼎足,都已经陷进去了!”
我照他说的仔细一看,可不就是这样,那几只当康的脚和屁股都不同程度的陷了下去。
“照你的意思,在这之前的时候这里是竖了个人形的家什在这里,后来不用了又换了这个鼎?”
刘东西赞同道:“十有**就是这样!”
我觉得只能如此解释了,再有过多的解释就显得有些过分离奇,虽然身在此处,好像也没有什么离奇的事情是不可以接受的。我还是总会想起第一眼看见那片天空之城时出现的幻觉,那个分离崩坏的城市和四处纷飞的高大人影。我看向那只鼎,总觉得有个高大的人影,摊开双手站在那里,悲哀而无奈地看着这一切。自从进入这片遗迹以来,我总感到有一种过分死去的东西的存在,它和死和生共存,让人迷惑并且悲伤,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以至于我一再出现幻觉。
刘东西一掌将我拍醒,一股奇异浓烈的味道充满了我的鼻腔,耳边传来刘东西的喊声。
我抬头一看,在我们来的方向,滔天的火焰已经铺天盖地得烧了起来,还在不断向这边蔓延,火光照亮了那边的穹顶,像一道好几里宽的光幕一样缓缓向我们这边移动,场面壮观无比。
我一时竟看得呆了,刘东西拽着我大声喊:“安哥快走,别看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在这种地底空间里,这么一场大火不是把我们憋死就是把我们烧死,看这火势蔓延不快,暂时不用担心被烧死,但我实在估摸不出这里的氧气能够烧多长时间的,至少要比烧过来快,要想活着,跑得越快越好。
这个时候洞里已经被火光照的很亮了,火把基本没有什么用处,我和刘东西扔下累赘,绕开燃烧的巨鼎拼命朝前跑,这半边的情况和来的路上差不多,看来整个地方应该就是一个以巨鼎为中心的场地。但是此刻逃命要紧,再也顾不上去观察各种怪兽,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奔跑上,我疲惫的身体实在是快要承受不了这种过载的使用,只觉得身上骨节都在嘎吱作响,肺像是已经被排空了,只有脚还在机械的迈着大步,整个人已经在昏迷的边缘。
第四十二章 火火火
不知跑了多久,要不是刘东西拉住,我就撞到石壁上了。
我们大约已经跑到了尽头,周围并没有什么出口,只有空空的石壁。
看来此地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是岩洞中间的简单突起,而是一路上行的死路,身后的大火蔓延得很慢,不停地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如旗帜般林立的铜管接二连三地倒下,那些不知被禁锢了多少年的远古巨兽被逐一释放,随即又为烈火吞噬,我似乎能够听到那些悲鸣,看到那些火光之上飞舞的奇异灵魂。
我感到越来越热,汗如雨下,周围炙热的空气更加剧了我缺氧的程度,刘东西也狼狈地不行。我俩看着面前高耸平滑的石壁,心中无比绝望。我曾经想过我的生命会如何结束,有过无数重于泰山或者轻于鸿毛的幻想,但从来没有想到过我要在这么一个骨骸遍地的地方跑得像条狗一样狼狈,然后再被火烤成标本。
在这段极短的时间里,我却想了很多的事情。身上如同死神一般沉重的疲惫甚至让我想到就这么坐下休息,与这段古老的历史共存也是一个十分美好的结局。
但是我还是抵住了这种诱惑。我觉得人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都会被激发出惊人的潜质,可能表现在体力,也可能表现在毅力,这种能力有别于狗急跳墙那种求生本能所激发的应激能力,而更多的表现其他需求层次从而使人称之为人。
我猛喘几口气对刘东西说:“不能在这等死,我们沿着墙找找,说不定会有出口!”
刘东西这等老手自然不会束手待毙,点点头指了个方向便走。此时空气中的古怪味道更加浓郁,夹杂着浓烟,更显得粘稠。
我给他打了个招呼,看他摆了摆手便撕下块布捂上鼻子,朝相反的方向搜索前进,时间不多,看这个情况不等火烧过来我们就得被憋死,必须得提高效率。
能见度越来越低,我沿着墙根,撞开有如实质的空气,踉踉跄跄地奔跑,瞪大了眼睛努力分辨着岩壁的异常,希望能够找到出口。
就在我几乎放弃寻找的时候,一道一人宽的岩缝如同从另一个空间传递过来一样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我精神一振,赶紧跑过去,这道岩缝边缘不是很光滑,应该是地质变动形成的,里面一阵阵凉风吹来,无比吸引我的脚步。我走进去朝里探探,向前深不可测,不知通往何处。
绝处逢生让我的身体重新有了力量,虽然这道岩缝里面也是吉凶难测,但至少还有一线希望在里面,总比现在就变烤鸭的好。我举步便要朝里走,突然想起来,我把刘东西给忘了。
我心中自责,出了洞就要去找刘东西,这才发现,形势不妙!
不知不觉我已经跑到了十分接近火场的这一边,此刻火线距离这道岩缝也就是十多米的距离。
虽然火蔓延的很慢,但等我找到刘东西回来,恐怕这道岩缝已经葬身于火海之中了。
我脑子转得飞快,计算着大约需要的时间。之前我们是贴着岩壁搜寻,几乎是个圈,我去找他仍然要沿原路去找,但是回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在骸骨间抄个近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应该能够在火势蔓延过来之前把刘东西找回来。
这样做是十分冒险的,假如有一点偏差,我们就会挂在这个洞岤之中。我只能把希望寄于两点,第一是一切顺利,我的计算也不要出岔子,第二是刘东西那边能够找到更好的出口。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出这种冒险的决定,也许是基于一名警察的职责,也许是基于一个人的道德。我无法忍受将刘东西自己扔在这一片火海中,如果真的做了,我一定会背负着这些事情死在途中回程更加急迫,这种有目标的奔跑和之前没有希望的搜寻截然不同。我一边跑一般高声喊刘东西的名字。喊了没几声便被烟气堵了回来,整个口腔和肺部都像是要从内部裂开一样,周围的能见度越来越低,我满耳朵里都是骨骸燃烧的声音。
刘东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眼看跑了快一半了也没见着他的影子。我开始担心是不是已经错过了。
一股无比懊恼的绝望感觉涌上头来,但是脚下却并没有放慢速度。我突然想起来警务通可能还有点电,那个警报功能正好能用,便赶紧掏出来打开。一个尖锐堪比山寨机的声音猛的响起来,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刚响了没几声,一个人影从烟雾中跳出来,一把抱住我,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挥拳就打,却被闪开,只听见一个嘶哑的声音,“安哥是我!”
我定睛一看,这不是刘东西又是何人?原来刘东西在另一边也发现了一条裂缝,当时火已经烧到裂缝边上了。刘东西本可以趁着火未烧到进入裂缝逃之夭夭,但刘东西顾及江湖义气云云,不愿撇开我独自逃生,竟然任由火苗将洞口吞噬,调头来找我。
说实话,我很感动,在这般烘烤之下都觉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之前的种种猜忌瞬间烟消云散,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或者说摆脱这种情绪,只好使劲踢了他屁股一脚,骂道:“就你会卖乖,赶紧跑,我那边还有一个,跑得快还来得及!”
刘东西嘿嘿一笑,转头就跑,我跟在他身后,心中感慨万千。。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这种有些愚蠢的行为,江湖义气只是说辞,我不相信他这样从小在江湖上打拼还混得不错的人会相信这种东西,他一定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当他放弃了生的机会回来找我的时候,他也是选择了和我死在一起!
我实在是记不清楚这一趟历险到现在是谁救了谁,还有没有报恩这一回事,但那一刻,他的家族,各人的身份都已经不重要,似乎只有这种赤诚的选择和最原始的报答。
第四十三章火海刀山
我觉得是情绪调动了身体内的水分,让我不再被火烤的这么难受。几步便赶上了刘东西,努力分辨着方向,绕开骨丛向那个裂缝跑去。
火势似乎比刚才更大了,我能够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含氧量在下降,就像蒙着被子睡觉一样,尽管大口地喘气,但还是有种窒息的感觉。
为了防止错过洞口,我早就开始沿着岩壁奔跑,眼看着离火线越来越近,却一直没有看到洞口出现!
直到火线前十多步的地方才被热力逼得住了脚,那条山体裂缝竟然没了!
我呆住了,心像是被什么一下子攥住,不知说什么好。我不知道我们是错过了时间还是错过了洞口,但又确信这一路跑来并没有错过什么。火线不会后退,我们一定是迟到了!
刘东西朝火里一指,大声喊:“安哥,在那里!”
我打起精神,定睛一看,那条岩缝果然已经被火场吞噬,若隐若现的出现在火线后也就是两三步的样子。
刘东西大喊:“拼了吧!我们跑过去!”
我一听这不着调了,眼前这片火焰冲起五六米高,颜色浅的几乎成了白色,少说也得有一千多度的高温,石头都能给你烧化了,跑过去不成碳棒了!
但是也没办法!眼前的形势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思考,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进来后就有些消磨的那股劲又被这形势逼了出来!管他去!打死鸟朝上!干吧!
我冲刘东西喊:“干吧!拼了!”
刘东西点点头不再多言,开始在裤裆里撒尿,我看着真够恶心可也没办法有样学样地也跟着办,这时候真是无比怀念路上仓促间丢失的水囊,这个时候要是能喝口水,我估计都能跑到火场那头去!
所幸这个时候我已经被憋得意识都有点模糊了,感官似乎也变得不太灵敏,周围温度高的要命,裤子上的尿干得很快。我们没有lang费时间,看好方位护住脸就冲着洞口窜了过去。
我感到所有的火焰都有若是实质的刀锋将我细细切割,我无法顾及这一些,憋着一口气紧跑了几大步跃入了洞口,就像一条鱼跳进水中。
我们并没有停留,迎着洞中呼呼的风又跑了好多步,虽然离火场只有几步之遥,但这里面清凉的像是水底一样,我甚至都有种要憋住气以免淹死的错觉。
跑了好一会才停住脚,两个人相对大笑,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强烈的释放感觉,身上完全是干燥的,皮肤紧紧地箍在身上。
我摸了摸脑袋,头发都被烤焦了,窸窸窣窣得碎裂下来,鞋底已经被烫成了个平板,刘东西的电工靴还不错,看着没怎么变样。
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我俩谁也没有沮丧,反而每个细胞里都充满了愉悦。
洞里风很大,看来是有很顺畅的出口,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我的估计会错误。洞里的燃烧升高了温度,形成了低气压,这条裂缝就像是烟道一样朝里抽风,起到了个助燃的作用,燃烧的速度加快,超出了我的预估。
我不禁在心里痛骂自己愚蠢,但是想想就算估计对了我也无法再快了,实在不必太过自责。
呼吸着新鲜空气,体会着生之美好,我也迅速的冷静下来了,只要路能走通就要朝下走,不管去到哪里,顶多就是另一个地狱,不会有比留在这里更坏的结果了。
刚才的形势让我们无法为接下来的路考虑太多,那么多现成的火把也没有准备几个,前方火光尽头幽深的道路,我们只能摸黑了。
就这样,我们再次步入了山腹的黑暗中,两旁全是些尖利的岩石,偏偏又极为狭窄,不小心蹭上就是一道口子,有的地方宽一些还好点,有些地方简直是要侧身挤过去,走不多时,苦不堪言。刘东西还开玩笑,这算是上了刀山趟了火海了!我嗓子干得肿了,也不搭理他,刘东西伸手摸索着拍下我头,自言自语道还在,我也懒得计较这种无理行为。
走了时间不长,我俩已经是浑身是伤,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连我自己都能闻到一股幽幽的血腥味。
裂缝的尽头是一个大约有二三百平米的小空间,我把警务通电筒打亮举过头顶,应该说这一路过来,最为经久耐用的装备就是定光剑和警务通了,至于那把警用匕首,虽然功能多,但是用的8cr的钢材太软,热处理和开刃都不大好,这一路刘东西磨刀把刀都快磨成锥子了。但这个警务通的确好使,一直用到现在,电池被拿来短路取火好几回,水里来火里去愣是还能用。
洞的正中间是一个大约有两米见方的小水池,灯光下波光粼粼十分诱人,我们此刻都已经干的像一包纸屑一样,看到有水赶忙围了过去。到了边上,两个人却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刘东西道:“安哥,这水可不敢随便喝!”
我看了他一眼,忍着嗓子的干痛道:“不喝水洗把脸总行吧!”
刘东西不置可否,我也不去管他,抄了一捧水便泼到头上。什么也无法形容我这时的感觉,这一捧清凉似乎还没有从头顶滚落便已经被干燥的像沙子一样皮肤吸收,我接连洗了好几把,要不是害怕水里有什么东西我真想跳进去洗个痛快。
刘东西看我洗的畅快,也忍不住过来,我想反正洗也洗了,喝上两口也没什么大事,索性捧起水来喝了几口,这下子完全打破了刘东西的忍耐力,他也没忍住喝了起来。我喝了几口便不敢再喝,坐在地上休息。
周围仍然有一丝烟气的味道,依稀听得那片火场的燃烧声。我能感觉到有风从两个方向朝身后的裂缝里猛灌。我挣扎着站起来,拖着两条沉重的腿举灯寻找出口。
原来这个洞室并不是一个封闭的空间,除了我们进来时走的那条裂缝之外还另有通路,按照我那点可怜的方向感的推断,这个通路就通往我来的那个方向!
第四十四章 猜测无法相信的真实
刘东西还在水池边上喝茶一般小口啜饮,我则半死不活地坐在一边,这一番折腾弄得我可真是不轻,感觉体能已经被透支了好几次,全身都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酸软难忍。虽然身体在休息,但是大脑还在无法控制地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假如我判断的没错的话,这个通路就通往我们错过的那个岔路口,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是非常不妙!
我们进入的大门只能算是个工厂大门,而不是我们期待的出口。现在原路被大火封了,从这条路回去又不知要面对什么样的凶险,就算是出了大门就是出口,恐怕我也无法支持到那里了。我相信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但很多时候信心和**支持不了超出的时间和距离。
这时刘东西喝完水来我旁边坐下,长叹一声道:“刚才是我多虑了,这水还真是不赖!”
我不知怎么的又起了戏谑之心,也跟着长叹一声,“喝饱了好,还能做个饱死鬼!”
刘东西精神头的确是不小,一骨碌爬起来,“为什么做鬼,你不想出去了?”
“从哪出去?你看看那条路是不是朝回走的?”我有气无力地指了指那条路。
“没错啊!咱要是走另一个岔路,估计就能走到这里来。”
我一听这话心想完了,果然是这样,顿时心灰意冷,不愿再挪动分毫。
刘东西道:“安哥你可别这样,眼看着就出去了,要是折在这里可真是不值当的,你就算自己不愿出去,你想想嫂子----”
“闭嘴,谁是你嫂子?”
刘东西自觉失言,笑了两声道:“咱不走回头路,我刚才都看好了,我们从那边出去。”
我看向刘东西指的方向,在这个洞的一角隐约有个小洞,由于离得远,也看不多分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能通到外面。就算这样,也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我挣扎着爬起来,走到洞口边。
这是个大约一米高的小洞,虽然有人工打凿的痕迹,但形状极不工整,好像是由裂缝开拓而成。一阵微风夹杂着枝叶腐烂的山林味道迎面吹来!
刘东西笑道:“我一进这洞就闻到一点点枝叶香气,本来以为是水中的味道,喝过之后才发现是从此处传来!”
我闻着这阔别已久的味道,精神振奋至极,恨不得马上就进去,举步欲行却被刘东西拽住。
“慢着,这个洞太小,也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我个子小,走前面应变起来也方便些。”
我本想跟他争一下,但是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我在前面如果周转不灵很可能就误了大事,更何况之前说好的我应当听他安排。
刘东西反握匕首,一猫腰便进了洞,身手轻捷无比,我暗赞一声,也将定光剑并于肘间,跟着钻了进去。
这洞的走势很让人欣喜,一路盘旋而上,时窄时宽但也总能容人行走。沿途布满了开凿的痕迹,但并没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我俩时而直腰走上一段,时而匍匐蛇行,虽说艰苦无比,但嗅着这洞里的林中清香,让我们充满了动力。
我和刘东西讨论了这条通道的作用,刘东西说一般在大型的陵墓中会出现这种不起眼的暗道,大多数都是修陵的工匠利用天然的肌理走势偷偷开凿出来,用以在封陵时逃生。但这个地方并不是个陵墓,恐怕是奴隶偷跑出去偷偷吃喝用的。
我觉得他这种推断毫无疑问是因为饿疯了的原因,他怎么就这么确定这里有奴隶的?
刘东西自有他的一番解释,据说之前的那些文字在经过这段经历之后形成了新的理解:这个地方肯定是有两个部落,一个是以雍和为图腾的部落,另一个是以大蛇为图腾的部落,后来雍和战胜了大蛇,大蛇部落沦为奴隶,帮助雍和部落炼丹等等。
我听得似是而非,感觉很有些合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刘东西所描述的太过于小家子气,跟这里的宏大场面完全不配套。这片气势恢宏的遗迹中,应该隐藏着一个无比重大的秘密,服之永生的仙丹恐怕只能算是这个秘密的冰山一角,我总觉得在这一切背后的真相,应该是那种令人无法相信的真实。
我并没有跟刘东西谈我心中的感受,我知道他也在思考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有太多的迷无法解释,在我们的历史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我们在这种学术氛围中沿着诱人的林间气息前行,这段洞岤渐渐的变得规则而圆滑,在灯光的照射下像是爬行在一个怪兽的肠道之中。我不免有些担心会不会爬进了什么蛇类的巢岤,所幸我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很快洞岤转而上行,我们手脚撑住洞壁朝上爬。幸好洞壁十分粗糙还有很多凹陷,爬起来不至于太费力。
爬了不久前方的空间突然扩大,这种扩大的程度可以让我想象到我们是从肠道爬到了胃里。
因为入口处很窄,我用一种很狼狈的姿势爬出来,站定以后四下一看,周围不再是石头,竟然是个树洞。
无数的筋络般的树筋在洞壁上突起,纠结,间或裹挟起一块石头,地面也不太平整,似乎是一棵树将这个出口包裹其中的样子。
我并不担心,现在我们已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