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漩涡的时候,我意识到了离开此处的大门正在我们面前打开,但我并不知道这门是通往何方。
完全展开的漩涡,当中一点空洞,如同通往幽冥的影子,可怖至极。
我还在看着漩涡发呆,刘东西冲着我大喊,“别看了,快跑吧!”
朝哪跑?四面都是深不见底的水,水底潜伏着不知名的怪兽,唯一可以立足的地方眼看就要被漩涡吞噬!我只恨不能肋生双翼,逃离这个险境。
刘东西看我没反应又推了我一把,我问他:“朝哪跑?你能跑出这漩涡去?”
“不试怎么知道?”
“得了吧,你又不会游泳!我也游不动了!”
我曾经学过一些水中遇险求生的知识,但是平时工作跟这些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也忘记的差不多了。而且也没有人会教授在如此巨大的漩涡中该如何逃生,我只记得在游泳时如果被吸入漩涡一定要伸开四肢来增大阻力,以便尽快落到漩涡底部,再从水中逃生。
再怎么伸展四肢也比不上这棵树大,我觉得最安全的方式还是待在树上,等到快降到底的时候再投入水中。虽然之后就要面对水中怪物的追杀,但总比被吸入漩涡出不来,被憋死在里面强。
这样至少还有一丝希望。
刘东西显然没有什么经验,我给他简单分析了一下,虽然带着个没听懂的样子,但还是赞成了我的决定。
这个时候树干已经开始顺着漩涡的方向切入,整棵树也在不停颤抖,我俩找了几根结实的枝杈,把自己架住,以免提前被震下来。
进入漩涡的那一瞬间,刘东西在我耳边说了句什么,水声很大,我没有听到……
漩涡惊人的巨大,这棵树载着我们两人像一艘船一样飞快的行驶于倾斜的水墙之上,相比于在漩涡外面,这里面竟然还很平稳,我并不用费太多力气就能够稳住身子。
水的转速极快,景象可怕而又奇异。在我们的前后左右有无数的枯枝败叶,残碎肉块,我看到那条金色的大鱼竟然出现在我们下方,脑袋向下随水流转动,不知是怎么从那个怪物腹中出来的。
大约下降了有一二百米,从漩涡的直径来看应该已经降到了最低端,我感到之前自己的计划过于乐观,在漩涡底部这么恐怖的环境里,很难有勇气跳到水壁之中。
刘东西转过脸来冲我比划,我看他口型好像是要问我什么时候跳下去。可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朝下跳,也许之前学的那些东西对于这种超乎想象的自然现象根本就不对路。眼看着水壁在我眼前慢慢合拢,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更没有跳水逃生的勇气。
这竟然是一个漏水形成的漩涡!
漩涡底部黑暗茫然,不知里面通往何处,我感到刘东西抓住我朝外撕扯,口中还不停的说着什么。在这种巨大的噪音之中我一句话也听不到,只知道紧紧地抓住手中的树枝。我意识到经历了这么多苦难,最终还是要结束了。而结束这一切的就是我无意中的一把火和仅凭一丝印象便作出的决断。我的心中满是懊悔,几乎要流下泪来。
容不得多想,树的速度越来越快,重重地撞在了水底,横耽在落水口上,将我俩都震了下去。
我看着上方圆形的天空,浑身放松的跌入落水口中,脑中一片空白,那只小当康在我的怀中酣然大睡。
刘东西离得我不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一条不长的绳子拴在了我的手上,所以我们两人并没有失散。
落水管很曲折漫长,两人一猪如同一块食物碎屑被冲进了下水道。我不知道下坠了多久,感觉很漫长,但是估计也就是一小会,我随着大量的水落入了水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量的水柱压入水底,这时我才清醒过来,拼命地拽着刘东西和小当康避开水柱朝上游。就在露出水面的一瞬间,眼前熟悉的景色使我惊喜得差点把小当康扔出去。
虽然水位变的极低,那别具特色穹顶也变得更加的高远,但我依然能够看出来这是我最初为了救刘东西大战群鱼的那个地下湖,更别说旁边湖水退去留下的高高石壁上的无数水洼中,仍有发光的鱼在游来游去,将就着照亮这片黑暗。
刘东西也兴奋地大叫:“安哥!我们又回来了!”
小当康被这声怪叫惊动,在我手中扭了扭小屁股,又叼住了我的拇指。
我笑道:“歪打正着,边上歇一会我们爬山!”
刘东西急忙答应,扑腾着朝岸边刨,我一看这家伙果然聪明,原先一点不会游泳的确不是作伪。虽然就下了几次水,这狗刨确实是练得有模有样。
我俩休息了不多一会便开始朝上爬,这一段并不是多么难爬,有些地方甚至还能让你直着腰跟上楼梯一样走几步,但我俩此时的身体状态,确实不适合做这种活动,不多时便累得气喘嘘嘘。这是刘东西道:“安哥歇歇吧,实在是走不动了!”
“不行,最后冲刺了,上去再说!”
刘东西一屁股坐下,死活不走了,我看他这样,知道他确实是走不动了,便也坐下歇歇。
此时小当康仍在酣睡,真不知这么点小东西哪来这么大困劲,我口袋里全是水,刚才爬山为了方便把它扔里面,人家眼都不带睁一下的。
刘东西凑过来看看,伸手捏捏当康的小脸蛋,笑着说:“这小玩意好玩,回去给嫂子,一定喜欢。”
我一听他提起我老婆,想到自己马上就能回去与她团聚,心中顿时热得像有团伙,再也坐不住,一定要继续前进。
可能是此刻胜利在望,感觉恢复得特别快,坐了一小会便恢复了体力。
俩人刚站起来要朝上爬,刘东西咦了一声,指着我后背问:“安哥你背上背的什么?”
我被他吓了一跳,啐了一口道:“你要吓死人啊!演鬼片啊!我背上背着毛啊?!”
刘东西道:“还真像是毛……”
我忙伸手去摸,背上果然长了些毛发样的东西,脆而硬,我一摸便碎了我一手,有点像是……
刘东西看着我,“你也沾上那东西了!”
他这话说得极为阴森,我感到不寒而栗,回过手去扑拉,毛发应手而断,稀稀落落地朝地下掉。刘东西猛一转身,指着我坐的地方说:“那里还有!”
我猛地转头,老天,整个石壁全是丝丝挠挠的大团大团头发一样的东西,我感到身体从内到外的寒战全涌了上来,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第五十五章 息壤
我能听到面前的毛发丛中传出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还在不停的生长,隔着裤兜摸摸还在熟睡之中的小当康,心说这小家伙预示的丰年,丰收的是这种东西吗?
这是我们身处一个小凹洞里面,也就是两人转身刚刚碰不着的一点点空间,但是现在这点空间几乎已经被这些毛发占满,我和刘东西紧贴在了一起。
我看这样不行啊!这么些恶心的玩意,真要让它长满身,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东西太猛了,咱先下去躲躲风头!”
刘东西听到我说“东西”二字,就答应了一声,这本是刘东西惯用的搞活气氛的桥段,但我现在心情糟糕至极,没有笑出来。这些玩意如此恶心不说,还把路完全封死了,我们该如何上去?
眼看着那些毛发已经爬行到我们脚前,我甚至能够看到它们在慢慢涌动,刘东西已经先一步下去了,我一愣神的功夫,一簇毛发就站到了我的鞋上,我狠命在地上蹭了蹭,那团毛发落到一个小水洼里,瞬间加快了生长的速度,甚至发出了些须声音。我充满怨恨的看了这些恶心的东西一眼,就在刘东西下去的地方把自己顺了下去。
下去并不难爬,但是走回头路的感觉非常不好。我们朝侧面爬了几十米,继续向上爬,刚爬了没几步,我就感到自己的手陷入一团酥脆的东西之中,我被吓了一跳,哪只手也没抓住,就这么直挺挺的掉了下去。
我甚至没顾得上害怕,而是拼命拍打手上沾的东西,可见这些东西的恶心可怕形象已经对我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一声巨响,我重新落入了水中,随即又是一声落水的声音,刘东西也跟着跳下来了。
我赶忙下潜把他揪上来,又忙不迭地掏出小当康举在空中,一时慌乱狼狈至极。
小当康被水这一泡,再不醒就有些神奇了,现在被我抓在手中,四个小蹄子不停蹬我的手,嘴里还不停哼哼好像是埋怨我没有把他照顾好。
刘东西看着我笑,“撒手吧!我没事!”
没事?我看看他,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难道这小子真的天赋异禀连踩水都会了?
我当然不会信他,只当他是说胡话,抓住他也没撒手。
刘东西的声音有些怪异,“我真没事!咱现在有救生圈了!”
“什么救生圈?你吃什么了胖的这么快?”
“你先撒手再说,你这揪的是我脖子!”
我听他这么说,果然觉得手感有异,赶忙放手。
刘东西咳嗽个不停,看来被我掐得不轻。
我看他真的没有沉下去,大为惊奇,突然联想到之前也是在这里,刘东西包在那些东西里面也是漂浮在水面上!
我这时也觉得自己背后有种奇异的浮力向上牵引,摸摸背后果然又有东西生长出来,但不再是毛发的形状,质地和结构都紧致密实了很多。
我没有急于把它弄碎,有这么个东西对节省体力还是很有好处的。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我问还在咳嗽的刘东西。
刘东西又拼命咳嗽一阵才回答:“我不知道,我觉得可能是息壤!”
息壤?这个东西我知道,传说中这息壤是大禹他爸繇在治水的时候使用的一种宝物,遇水即长,永不耗减,后来被大禹拿来堵管涌用了。在我印象里面,这息壤一直是那种安装门窗用的填充泡沫的样子,却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副德行。不过看这见水生长的特性倒是符合神话传说中对息壤的描述,可是怎么会这么轻?
我问刘东西:“这玩意不是用来堵水的吗?这么轻管什么用啊?”
刘东西笑道:“所以老繇挂在这事上了,还是他儿子聪明,拿来堵管涌,用的正是地方!”
我一听他这么说,算是信了个八分,原来这岩洞中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宝物,虽说现代科学之下,这些东西已经不显得神奇,但是在这么久远的岁月里口口相授的传说中的东西仍让人心驰神往。
当初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留下息壤,拴住大鱼,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陷入自己的思想之中,竟然忘记了眼前的处境。
刘东西拍我一把,“这里水汽这么大,恐怕上面的出口很快就会被息壤堵塞住,咱得赶紧点上去了!”
我听他说得在理,在知道了这些毛发的真实身份之后,我不再觉得这些东西恶心可怖,当下便举着小当康朝岸边的方向游去。
有背上的息壤提供浮力,我游得轻松无比,只在觉得稍有些沉重的时候才回手掰掉多出来的一块。
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水中却异变突生,原本震耳欲聋的水声突然变了调。我感到不对,猛地回头!
有完没完?
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水底缓缓升起,在洞中那点幽幽的蓝光照射下,闪着很不吉利的反光。
我心中叫苦,今天真是没看黄历,跟漩涡杠上了。
背上的息壤提供了极大的浮力,虽说节省了我们的体力但也把我们带进了漩涡。
刘东西本就不善游泳,此时更是无计可施,我一把抓住他,拼命朝岸边游,但仍被一点点地拖进了漩涡。
我们开始旋转。一点微光之下,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样子,只是抓住刘东西,放松身体,跟着水流不停地旋转。
这个漩涡规模没有上面的大,但也不小,我亲眼看见一块穿这个青铜球环的石头构件从我旁边加速下滑,离我之近连上面模糊的花纹都能看得清。这个地方果然有人工的机关,我们的进入不是偶然,那条大鱼很有可能就是栓在这块石头上,用以驱动整个机关。
我转头看刘东西,想告诉他我这一发现,但漩涡之中水声太大,根本就无法交流。
这个漩涡不知将通往何方?我不确定我们还会这么幸运能够随着漩涡落到一个可以呼吸的地方。我和刘东西尽力将脑袋伸出水墙,想在将要到来的不知多久的窒息之前再多呼吸一会。小当康也被我推出水墙,小蹄子紧扣住我的手指,怕的不停颤抖。
已经下降了几十米,下面不知还有多远,我低头看看深不见底的漩涡,却突然看到了一样东西。
第五十六章 脱出
这个漩涡来的毫无声息,应该不是突然出现的落水口才会这样。而应该是类似于抽水马桶的那种结构,只是更要巨大。这个岩洞中不停有水注入,当水位到达某个地方的时候,压力突破了临界值就会联通地下的虹吸结构,形成漩涡把我们冲下去。
我不知道这么精密的结构是偶然形成的还是早有设计,但我知道我们被冲下去以后必将通过一段复杂的,完全无法呼吸的水道,如果没有被憋死,照刘东西的理论,我们说不定真能逃出生天。
但是如何通过那条不知多长的水道?
我憋气最多也憋不到两分钟,那条水道恐怕不是这么短时间就能走完的。我不知道这会是个什么样的结局,但是在我低头的时候却看到了些希望。
在大量水的滋润下,息壤无声无息地已经将我包成了一个团,此刻正向上蔓延而来,我脑中灵光一闪,这息壤能用来堵管涌想来防水效果肯定很好,看它这么积极的生长上来,我不把它整成个潜水衣还真不好意思。
我冲刘东西比划,想告诉他这个事情,因为动作过大,把小当康呛到水里好几回,弄得小东西不停地扭着身子抗议。
刘东西秒懂了我的拙劣的肢体语言,紧着就开始忙活。我也手脚乱动,在息壤的扩张下腾出空来。这个东西可能能把水转化成自身的组成部分,随着息壤的包裹开口到水外,下面的水竟然越来越少,大量的空气被从开口处吸入。
我们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而息壤的生长却慢下来,就在我认为将要来不及的时候,开口合拢了!
我顿时陷入一团黑暗之中,再也看不到一丝那种如梦幻般的蓝光。也许是急速地旋转所致,入口意外的轻柔,我俩被顺滑地吸入了落水孔中。我感到一些带着缓冲的顿挫从四面传来,那种自身的浮力和水流的力量殊死搏斗的跟一辆不停被碰撞的碰碰车差不多。我觉得那些游乐场就是为了人们安全地感受这种冒险的刺激而做的,我觉得自己像是个快被晃散黄的鸡蛋,心中狠狠吐槽那些花钱找抽的人。
空气渐渐浑浊起来,呼吸变得困难,我估计现在也就过去了有两分钟的时间。虽然浑浊的空气让人如同被蒙着口鼻,但我仍然庆幸我们的境遇,假如没有这层皮壳,恐怕最后被冲出去的只能是一具尸体。
我知道息壤泡在水中一定还在朝外生长,我们的壳肯定会越来越厚。当然这个东西不是特别结实,而且我两人也各有家伙在手,倒不是很担心这一点。但我还是希望能够早点出水,因为我实在是憋不住了。里面逐渐变得闷热不堪,我开始不停地流汗,大脑也因为缺氧变得晕沉沉的。
息壤遇到汗水却突然活跃起来,在我的身体和壳之间联结起无数的细线,慢慢变粗,更有些朝脸上攀来。我突然明白了刘东西的小龙人造型是怎么回事。
我拼命地挪动身体,不让这些息壤形成更结实的结构,但是破碎的息壤站在我汗湿的身上更加快了生长的速度,不一会工夫竟然长到了胸口处。
小当康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被逼的蹲在我的肩膀上呼呼地喘气。我心中大感荒谬,上次差点在半山腰上被淹死,这回就要在水底下被活埋,我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
顾不得那么多了,我要是在里面继续撑下去就是个死局,死了连尸首都见不到天日,跟那些被封到水泥罐子里的人一样。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哆嗦,赶紧使劲将胳膊挣脱出来,拼命地去掏眼前的皮壳。
壳里的空间太小,我无法用定光剑来挖,所幸这些息壤虽然板结,但是质地仍是硬脆为主,我也曾捶过几天沙袋,此刻毫不犹豫,几拳便掏出个洞来。
内层的结构还有些疏松,外层便有些硬了,大约相当于煤渣的那种硬度。我打了几拳,手上的皮顿时没了,血滴下来又引起息壤一阵疯长,这玩意简直就是个贪婪的魔鬼,不放过一点液体的东西。
我费力地抽出定光剑,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使劲顶住前面的皮壳,用手挡住剑首,拼命地拿头去撞。一柄绝世好剑被我当个凿子使,小当康也像是通人性一样,小腿蹬在我的肩膀上使劲推我的手。
我看它也这么卖力,心中一软,心想无论如何不能让这小东西死在这里,于是凿得更加卖力。
手中一空,定光剑突然失去了阻力,我心中一喜,突然又想到很可能就是水涌进来,实在没什么好喜的,赶忙深吸了一口浑浊的空气,小当康有样学样,也跟着吸了一口。
这时候我却不敢拔剑了。假如现在外面是空气还好说,要是还在水中,我一拔剑水肯定就会进来,到时候把里面灌满了,我瞬间就得被息壤活埋,费了半天劲最后还加快了死亡,实在不太划算。
这个时候我就有些患得患失了,水能不能进来,怎样才能避免水进来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绝不是我当时的脑子能想过来的。
形势不容我再等,我心一横,手上定光剑一个旋转,便在这层壳上开了个洞。
一股纯氧般的空气扑面而来,外面仍是黑暗,还有呼呼地风声从洞里传来,我应当是在一条地下河中。
心中恐惧和纠结退去,我手上加劲,几下子就剜出个大洞坐了起来。
息壤在水下的生长密度比较大,沉在水中。上面贴着水面生长,竟然形成了一个小小平台,浮在水面上也算是稳当。
我喊了两声,旁边传来刘东西的声音,“别喊了,我在这里。”
我转头看去,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在哪?我看不到你!”
“别找了!跑不了我,咱俩的船长一块了。”
小当康刚才一直藏在我怀里朝外看,这时发现没有危险,一下子出来,蹦蹦跳跳地奔着刘东西那边去了。
“你可以啊,早出来了也不想着把我放出来!”
“谁知道你在什么位置?我都在上面敲了半天了,一点回应都没有。”
原来刘东西手上家伙短,先我一步出来,出来之后就发现自己不在这个平台中间,断定我也在这里,但是不敢肯定是在什么地方,便不停地敲碎平台希望能够找到点线索救我出来。
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听见,“我运气好也就罢了,你怎么知道朝这个方向挖的?”
“废话,我挑软的地方挖自然就在上面了!”
接连几次从必死的局面下逃出来让我们的心情都变得特别好,身上的疲惫和疼痛似乎都不复存在,大家不停交流心得,都忘了勘查一下周围的环境。
我们是在一条地下河上漂流是无疑的,水的流量极大,速度也很快,这些完全可以从声音中判断出来,但是我们现在没有一点能够照明的东西,周围完全是黑暗,根本看不到一丝一毫。
值得高兴的就是这里的空气很好,而且这么大量的水一定得有个去处,我们真的是要出来了。
地下河逐渐变得曲折,息壤在河道中不断被撞碎又不停生长,我俩不再说话,我把小当康召回来紧紧抓住,生怕它在哪个拐弯被甩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全是水流声和呼呼的风声,我在不停的震动中重新感到了自己身体的疲乏,几乎要睡过去。
也许是所有的考核都已结束,这一段地下漂流再没有节外生枝,这块息壤也像一艘格外健壮安全的小舟,前进的顺畅无比。我摸索着怀里熟睡的小当康,感受着身上无处不在的疼痛和心头的怪异宁静。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息壤小舟不知道撞到什么东西上面,在急速中被卡在了河道之中,我和刘东西猝不及防,一前一后被甩到水中!
水冷的像冰一样,我瞬间清醒过来,但也只来得及将小当康举出水面,便再也无法在这湍急的水流之中稳住身体,翻滚着被冲向下游。
我完全控制不了身体的方向,索性放弃了努力,只尽量保持小当康能在水面之上,心中暗暗祈祷着不要撞上石头,任由水流裹挟着我急速前行。
前方一点光越来越亮,逐渐放大。我一会在水面上,一会在水底,眼前的光线也不断变化,颇有闪烁之感。我知道出口马上就要到了,还没来得及喜悦,身周的水流突然变得晶莹,我被一团光明笼罩,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第五十七章 君子一诺
我落到了一个湖中。
我尽力从水底游出水面,小东西被呛得一个劲地咳嗽,我没来得及管它,大喊着刘东西的名字,只听得后面一声水响,刘东西的声音传来,“安哥,我在这里!”
回头一看,一个沾满血的人头就出现在我身后,我被吓了一跳,这家伙不知撞到什么地方去了,光脑袋上豁了个口子。
我问他:“你能游吗?能游就赶紧上岸!”
刘东西也不说话,点点头转身就刨开了。
我们离岸边并不远,没用多久便游上了岸。刚才在水中视角独特看不出什么,此时一看这不就是我经常来钓鱼的那个小水库吗?
当然此刻这个水库也不是以前的样子,水中的山壁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匹白练似的的瀑布,我们正是从那里出来。原本水中混杂的那些枯枝败叶,残肢碎肉都不知道被过滤到哪里去了,在这座大山深处的秘密终究还是留在了山腹之中,没有泄露出一分一毫。
我和刘东西坐在岸边,晒着深秋清亮的太阳,两人都有些尴尬,这一段历险之后,我俩的关系早已不像之前那种单纯的警匪关系,多次死里逃生,始终生死与共,现在到了刘东西兑现诺言的时候,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刘东西盯着在草地上撒欢的小当康出神,良久之后,突然道:“走吧安哥,这边天黑了不是有狼来着?”
“这一趟什么东西没见过,还怕狼?”我不知道他要往哪走,只好说了这么句废话,我可以把他打晕了拖到路上,等着路过的车拉到监狱去,但是我实在是不愿意这样做。
“你我不怕,这个小东西可不好说!”刘东西指指还在盲目蹦跶的小当康,这小东西好像听懂了有人在讨论它,抬头很茫然的看我们,乌溜溜的大眼睛十分可爱。
我们大笑起来,身周凝结的那种猜测试探氛围轰然崩解,我问刘东西:“跟我走?”
“还用说?”
我大笑,“那走吧!”
这个湖离大路很近,沿着盘山路朝山里走,向上爬两个山头就是我们监狱。现在这个点,赶紧过去估计还有车,再过一会就连鬼也看不到了。
刘东西似乎对这里也很熟悉,拔腿就走,没有丝毫迟疑。我觉得挺奇怪,便问道:“你还认路?”
“能不认路吗?当时这周围的山我都堪查了个遍,怎么也得比你熟悉!”
我想起当初刘东西说组织人进山的事情,心下释然,小当康似乎看出我们要走,几步跑过来纵身一跳蹦到我的怀里,还哼哼两声,我拍拍它,这小东西舒服地哼哼两声,又拱了拱。
刘东西羡慕地看着我道:“安哥你不是一般人,这些东西傲得很,都是人给它磕头,没见过它们跟人凑近乎的!”
我心说这家伙刚出来又开始tian腚了,真是毫无节操,“你在里面还杀过一只,你当我傻啊?”
刘东西恬不知耻地说:“那不一样,这玩意本来就没什么战斗力,杀一只还不易如反掌,你这可就不一样了,我记得有个什么伟人说过,不揍他就能让他服气,才算是真nb!”
我愣了半天,实在没想到有哪位伟人说了这么句草莽黑话。
“谁说的?”
“孙子啊!”
刘东西这句孙子说的跟孙子一样,我想了半天太明白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孙子兵法那个孙子,试探着问:“你说的是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刘东西大喜,“没错,就是这句,还是安哥有学问!”
我感到好笑,没再说什么,终于逃出生天,却并没有那种狂喜之类的情绪,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更加令人头疼。刚从那个实行着洪荒法则的地方出来,我几乎已经忘记了人类世界的复杂和险恶,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头疼欲裂。
我对刘东西说:“有些话我得先给你说明白,等回去恐怕就没机会了!”
刘东西停下脚步,拱了拱手道:“安哥请讲!”
我无法严肃!刘东西你是穿越来的吗?
“之前咱说好的,你跟我投案,我给你送药,恐怕是不行了!”
刘东西疑惑道:“怎么不行?”
“这次回去,你是脱逃,我就是玩忽职守,回去我就得被控制起来,最起码得审查一段时间给个处分,搞不好判个两三年都有可能。虽说都是自己兄弟不至于为难我,但是要出去送药恐怕是不能够了!”
刘东西怒道:“政府也能如此不讲道理?你这分明是大功一件,就算有过,也能功过相抵了,怎么还判你刑?”
我说:“功过不是你说了算的,再说我们不讲功过相抵那一套!”
刘东西奇道:“那你还这么拼命?我以为抓我回来就没你事了!”
“开始是想偷偷把你抓回去,谁知道搞了这么一出!”
“跟我走吧!你有恩于我,我不能看你自投罗网!凭我家的本事,保你一生平安绝无问题,我们先走,再接上嫂子,不留在这里受这种鸟气!”刘东西拉住我道。
我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就想随刘东西而去,从此快意江湖,不再纠结于错综险恶的人际关系之中,但我还是摇摇头道:“人各有志,你也不要强求。我干这一行从来不是为了自己过得多舒服。你这个人不坏,但杀人放火的坏人有的是,要是警察都跟我一样受不了委屈不干了,玩忽职守看不住犯人,老百姓还过不过日子了?我们的责任太大,对自己人都不敢放心,这些规定就是约束我们自己的!”
刘东西不再说话,沉默很久,忽然以一种说不出的古雅好看的姿势郑重行了个礼,也没说话便继续朝前走。
我有些感动,愣了下神看刘东西走得有些远了赶忙跟上。
“但是我给你想了个办法,回去之后你会被清身,这药肯定保不住,你可以把药给我,然后你申请会见,等会见的时候我托同事把药给你家里人。”
刘东西问道:“能行吗?这样你违反纪律吧?”
我看这小子还挺懂:“你他娘懂什么,这叫随心所欲,不逾矩。再说实质上不违反纪律就行了,人命关天的事,保住大节适当通融嘛!”
刘东西感激地看我一眼,将攥在手中的葫芦瓶递给我,我将它塞侧兜里面。
刘东西看着我把这瓶子放好,“安哥你给我想这么周到,费心了!”
我竟然有点不好意思,踢了他屁股一脚,“少套近乎,赶紧给我走!”
刘东西大笑,举步向前,原本凝重的气氛烟消云散。
那条道路就在前方,现在几乎到了下班的点,应该会有车经过。
我俩蹲在路边,狼狈得像两只土狗。刘东西问我:“安哥你回去第一件事干什么?”
我没想到会啦这样的家常,愣了一下,“洗个澡,喝一杯?”
刘东西笑道:“跟我想的一样,安队长果然是个好酒的君子。”
我哂道:“别闹了,说这么好听,酒鬼而已。”
刘东西正色道:“等我出来,一定喝一杯。”
我抓住他的手大笑道:“一定一定,让你见识见识你安哥的酒量!”
刘东西也跟着我大笑起来,手上加了些力道。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
第一条分割线,相关的规定和处置程序是不能透漏的,后面也是一样,了解内情的筒子请不要喷。
第五十八章 回家
这个声音我很熟悉,是我们老大的车,一辆07款的大切诺基,老大对这车爱的要死,司机基本弃用,一处级干部趴车底下胡倒腾的奇景在我们监狱屡见不鲜。
我对刘东西说:“你老实蹲着,省得等会挨揍。”
刘东西到也听话,抱着头老实蹲好,我站在路边冲着来车的方向准备截停。
果然是老大筒子,老头子把车开得飞快,在这弯弯绕绕的盘山公路上飞扬跋扈,尘土碎石四射。
我怕他会刹不住车,所以并没有像电影里那样冲到路中间拦住老大的车,而是站在路边举手挥舞。
车啁的一声从我面前飚了过去,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反正我是没有看到刹车灯亮。我尴尬地放下手,看看刘东西,刘东西抱着头看我。
“我身上很脏吗?”
“是”
“所以他不停车?”
刘东西没再说话,估计也不知道该怎么朝下接。
“我和这周围一个颜色吗?”
没等刘东西说话,那辆大切诺基去而复返,稳稳地停在我面前。一个人影跳下来,笔直地站在我面前,可不就是那个老头。
我赶紧举手敬礼,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一脚蹬在地上。我看那老头紧一步过来,好像还要踩,赶紧挡住要害,大声喊:“常监住手,是我啊!我是四安!”
老头在我眼前站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