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口袋,掏出一盒红利群,抽出一根递给葛浩然。他这会已经停住了哆嗦,看我递烟过来,赶紧接过,从身上摸出个火机点着,一口就嘬下去一半!我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小子身上哪来的火机啊?
“葛浩然你这火机是哪来的?”其实我也不是多关心这火机哪来的,这个并不重要,只是在找个由头打听这里发生的事,毕竟这家伙看样子已经吓破了胆,直接问不一定会回答,要是问急了,再弄出个精神病来就不好了。
葛浩然看了看手中的火机,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赶紧打着了捧过来,“安队给您点上!”
我一看乐了,当初我戒烟闹得全监狱警察犯人人尽皆知,还被领导在会上表扬过,更有好事者将这事列为年度事件之首,这个葛浩然来的比我还早两年,竟然把这个都忘了。
我一口气吹熄了火,笑道,“捣乱那你?赶紧老实交代,哪来的?”
葛浩然表情稍微活泛了点,“是李队长给我的,那会在笼子里面的时候,李队长转着圈发烟,火机传到我手里,我要还他的时候他说:‘烟都发没了还要什么火机?’我说:‘没烟了我再给您买’李队长说:‘上哪买去?阎王殿里可没超市!送你了!’我就收起来……”
他说着说着就开始激动起来,声音也开始变尖,在安静的车间里面特别明显。刘东西可能是听到了声音不大放心,从洞口伸出脑袋来看了看没事又缩了回去。
我拍拍他肩膀,又递给他一根烟道:“别激动,后来怎么样了?”
葛浩然续上烟,又抽了两口道:“后来卢队就让外面的人都进去,我们就拼命地从里面把口子封住,队长们在外面把那些妖怪挡住了……”
原来他们并没有听到我喊的那一声,直到怪物都跑进来了他们才发现,卢岩反应极快,拖着消防斧上前砍倒了第一只冲进来的怪物,挡住了门。后面王允成就赶紧组织搭建地堡的犯人进去,这帮孙子这时候也出奇的听话,也用不着怎么招呼,一个赛一个地跑的快,而那二十多个能动的警察则都冲了过来挡住了怪物的冲击。
竟然是这样,怪不得外面会有这么多骨头,那些同事应该都死在了这里。不知道他们究竟用自己的生命为这些犯人和受伤的同事们争取了多少时间,够不够他们把这个工事封闭起来。我心中被一种感动的情绪包围着,那种很久都没有再体会道过的职业自豪感重新开始燃烧!
但是这帮犯人太不像话了,之前那些老头都吵着要上狱墙,你们不去也就罢了。现在保自己的命也这个样子,真不是些玩意。
“不是封起来了?怎么还让那些怪物冲进去了?”我寒声问。
葛浩然觉出来我语气不对,忙不迭地扔了手中烟蒂,接着说。
果然所有的外面的警察都死了,卢岩纵使功夫高明,但终归双拳难敌四手,勉强支撑一番之后,看地堡已经勉强封闭,便跑到了一台机器上面几个转折跃上房梁躲着去了。那些怪物早就盯上了地堡里的人,看卢岩跑了也不再理会,通通围了上来。
其实此时地堡并没有完全封闭,三层钢管只封闭了一层。怪物们也挺聪明,竟然知道集中冲击那个地方。里面的人自然不会任由它们冲撞,纷纷架起之前磨尖的钢筋钢管之类的戳杀怪物。
过程就是这么简单,但其中有多少震撼人心的故事,我不知道。其实每个故事都是这样,那种夺人心魄的体会,只在当时,而不在事后。
最后怪物还是冲破了防线,如潮水般涌入地堡将所有人屠戮一空,只有葛浩然见机的快,躲入锅炉中得以生还。但那阵阵惨嚎嘶吼萦绕脑中,却是再也无法忘记了。
我看葛浩然的眼光由同情、愤怒再到怜悯,而葛浩然却只是闷头说话,一直也没有抬头看我,我不知道这种独自偷生的感觉是怎样的,但是看他的样子,恐怕并不好过死去。
这时地堡那边传来响动,卢岩和刘东西出来了。葛浩然应该也听见了他俩的声音,不自然地动了动。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朝那两人迎过去。
刘东西走得挺着急,两步就窜过来扯住我道:“安哥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我心说这是搞什么,有什么是不能当着面说,难道葛浩然有古怪?想着便回头看了一眼葛浩然,只见卢岩已经站到了他旁边,不远不近正带着个防备的架势。不对啊,难道说这俩人在里面扒拉半天骨头看出来葛浩然变异了?要不然怎么这么防备他?
“有什么事赶紧说,搞得这么鬼鬼祟祟的!”我看都把我拽出了门,赶紧挣脱了刘东西的爪子。
“安哥,”刘东西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正视着我道,“这个葛浩然留不得!”
我吓了一跳,留不得?这是什么意思?留不得放哪去?难不成杀来吃肉?
“你什么意思?”
刘东西没有回答我,反而开始慢条斯理的跟我说他在地堡里面的发现。“刚才我在里面看见一个骷髅上面有蹊跷,整个后脑壳都碎了,看起来不像是那些怪物造成的伤口,倒像是被人在后面狠命砸了一棍子。”
“你怀疑是葛浩然干的?可是这能说明什么?说不定那人就是摔了一跤呢?”我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他的怀疑,反驳道。
刘东西没搭我的茬,接着说:“我和卢队在里面找了半天,一共找到37个骷髅,有一部分没有伤,一部分有三棱形的洞,应该是那些怪物的爪子留下的。但是有整整十个,”刘东西没有抬头,却抬眼看着我,“后脑都碎掉了,和那一个一摸一样!”
第五十九章 为了杀死他
如果有一两个这样,上可以用巧合来解释。三十七个里面就有十个,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其为巧合。这些怪物并没有什么膝肘拳之类可以造成钝器伤害的攻击手段,那么这些被击碎脑袋而死的人只能是被人所杀,而这场屠杀中唯一的幸存者葛浩然,最有嫌疑。
我仍不由自主地朝门里看了一眼,“他?”
刘东西确凿道:“没错,应该是他!”
我觉得这事非常难以想象,葛浩然为什么要这样做,怪物不可能吃了别人就会放过他,何苦要杀掉这么些人?
“他为什么这样做?没有动机啊?”
“我一开始也觉得他没有动机,”刘东西缓缓道,“后来我才想到,那个锅炉里面只容得下一个人!”
我没再说话,扭头就进了车间。这两天已经见惯了人的死亡,不管是我尊敬的还是我厌恶的。但是对于这种自相残杀的行径,还是让我感到不齿。更何况,这个人杀死的很有可能就是那些为了保护他们以致自己重伤无法行动的警察。
卢岩仍然离他不远不近的站着,我几步便冲到葛浩然面前,一脚便将他踹飞起来。
葛浩然本来就被卢岩吓得心神不定,此刻被我一踹估计是知道事情败露,竟然趴在地上装起死来!我上前一步又踢了一脚,喝问道:“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是我,安队!”听我这么一问,葛浩然竟然很利索地就承认了,我本以为他会百般抵赖,此刻看他承认的如此直爽,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而葛浩然趴在地上像是被抽了骨头,竟然大哭起来!
这时刘东西也跟进来了,站在我旁边阴惨惨地说:“以前我觉得你葛黑子就是条哈巴狗,真没想到你还会咬人,就你这心,比那怪物还狠!”
刘东西说着拽出枪来,冲着葛浩然的脑袋就要搂火。我一看不好,赶紧将刘东西胳膊一抬。看来他也是不大会用枪的主,竟然忘记开保险,扣了一下扳机根本没响动。
葛浩然趴在地上哭得悲切,完全没有听到声音。刘东西一枪没打响,别开保险又要开枪,我一手卡住机头把枪撸了下来。转过来冲着刘东西喊:“你疯了?你也要杀人?”
“杀人?他还算人吗?”刘东西喊了一声转身一脚奔在葛浩然头上了。
葛浩然悲鸣一声,却像是被踢开了闸头,大喊道:“我不是人!我不想活了!你杀了我吧!”
刘东西冷哼一声擎出刀来,“正要结果了你!”
我觉得有些不对,赶忙拦住。葛浩然此时的表现不太正常,若真是那等偷生之辈此刻定然百般抵赖、苦苦哀求,撒泼跪下打滚也在情理之中,这么大义凛然的求死,估计里面有点蹊跷。不过这家伙心理素质好,以进为退也很难说。
刘东西没有用力挣扎,估计也怕刀子割到我,大声道:“安哥你放手,这种东西留他作甚?”
“你先别急,我问清楚再说。”此时的我已经默认了“如果确定了葛浩然杀了人,我们就杀了他”这种逻辑推断。人果然是一种只适合群居的动物,或者说,社会的东西果然只适合存在于社会之中。短短两天不到,我一个执法者,已经忘记了自己应当遵守并执行的原则,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准则。后来我常常思考这个变化时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答案便是现在。
卢岩在边上没有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对葛浩然的警惕,当时在地堡中他就不让我接触葛浩然,甚至于大违往日风格地出声警示葛浩然不是只有我一人,为了增加这个警示的暴力指数,还把我的刀剟在了地上。我不知道卢岩为什么一直这样照顾我,但我肯定不是和我值一个班的缘故。这个神秘的家伙像是个守护者,若有若无但又坚实可靠。
我问葛浩然:“你说清楚,为什么杀了他们?”
这种苍白无力的问话搁在往日一定是会被我鄙视的,但现在我找不出别的方式来问这个问题。
葛浩然半坐在地上,像没有听到我的问话一般,只是不停抽泣,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大男人哭成这个样子,并不觉得如何同情,反而有些恶心,非常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
依然没有回答,刘东西在一边焦躁起来,一个劲地拿眼睛横他。我知道刘东西以前就跟这家伙不对付,这个时候不朝好处想也是正常的。看他此刻手就捏在刀柄上,在旁边转来转去,我还真怕他抽冷子过来把葛浩然的脑袋砍了,便道:“刘东西你老实点,事情不弄清楚,谁也不能乱杀人!”
刘东西看我说话了,苦笑道:“安哥,咱们哪有时间弄清楚了?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杀了他就行了。这个地方我们不能久留,赶紧杀了他该干嘛干嘛去!”
刘东西说的有道理,虽说监狱里此刻应该已经没有怪物了,但是我们总靠在这里会出什么事情还很难说。更何况现在每个人都已经又累又饿,我们也急需找个地方休整一下,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都应该尽快解决此事。
但是葛浩然此刻根本就不开口,带着个一心求死的架势,但是我又认定了其中有隐情,不愿意让刘东西草率处置。我低头思索半天道:“这事先不说了,把他铐起来跟我们走。”
刘东西本以为已经说动了我,没想到我是这么个结论,眼珠子瞪得溜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道:“安哥你疯了吧!他能杀别人就能杀我们,你带着他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杀了他我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不带着他,你说怎么办?”
刘东西还是那个不可置信的表情,“不杀他就把他扔这里也行,带着他干什么?”
扔这里?说道把个犯人放走,我还真是感到别扭。刘东西的意思我明白,既然不愿杀他,那也不要带着一个隐患上路,但是想到死去的那十个人,我又不甘心放过这个嫌疑人。
我的心中矛盾至极,低头看了看葛浩然。他此刻已经平静下来,愣愣地看着那堆血池中的骨山。我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这个车间巨大的空间似乎都变得扭曲起来,无数的人和**充满又退去。
那个静静矗立的地堡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又看了看葛浩然道:“带着他为了搞清楚,”看了看刘东西,“搞清楚为了杀了他!”
第六十章 离开
我不知道我怎么想出这么一句话来,自己说完都懵了。刘东西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病人。
倒是卢岩十分麻利,咣当一声将一副手拷扔到了葛浩然面前。这手铐肯定是在地堡里捡回来的,沾满血迹不说,齿缝里还纠缠着一丝丝的肉丝如同扎在不锈钢表面的线虫。
死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警察,有副手铐很正常,但是卢岩把它捡回来就有些奇怪了。
葛浩然倒也光棍,伸手就把这恶心巴拉的手铐捡起来戴上了,我也顾不得管他,转过去打量卢岩,“你拿这玩意干嘛?”
当然,这种问题卢岩是不会回答的,我话一出口便有点后悔,大有一种自讨没趣的感觉。而葛浩然竟然捧着手铐哭了起来!
我更确定了这里面有隐情,但这也不是个追究此事的时候,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别哭了,赶紧起来走……”我踢了踢葛浩然,跟刘东西说,“咱们走吧!”
“去哪?”
我愣了愣,“我家!”
只能去我家了,监狱里面如蝗虫过境,根本就没有吃的了,要补充给养还能去哪?
刘东西笑笑说:“那就少不得叨唠一下安哥了!”
我心说这时候跟我拽什么文,但心情沉重,也无力调笑,带头朝外走,卢岩沉默跟上自不消说,刘东西几脚把葛浩然踢了起来押着他跟在后面。
从这里去我家不远,但我还是打算搞辆车过去。虽说这种大雾步行比开车更加方便,但是外面情况不定,开辆车多少能够安全一些,我还打算收集一些枪械,虽然没有子弹,但未来还不知道会怎样,这个时候还是多做些准备的好。而我们这些人早就没了体力,没车也背不动枪了。
出来外面,依然是浓的噎人的雾霾和遍地的破衣碎骨,我们一行人小心戒备着摸到武警院里。
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常监的大切诺基,但是那车不光钥匙不好找,真要是坏了修起来也麻烦,油耗又高实在不适合这个时候开。倒是武警配的猎豹皮实耐用又省油,所以成了我的第一选择。
所有的车钥匙都在值班室,我小心推门进去,拉开抽屉将钥匙取了出来。
刘东西在外面等我,看我出来了问:“咱们要不要找找有什么用得上的东西?”
我看了看周围,实在想不出应该找些什么,便道:“你跟卢岩去吧,我累坏了,在这边等你们!”
刘东西看来不大愿意,“我自己去就都行,你和卢队看着那个畜生就行!”
我知道他不愿和卢岩一起,但还是劝到,“要不我和你去,多少还有个照应!”
刘东西道:“真不用,你好好歇着吧!”
我是真想好好歇着,但是更不放心他自己去搜索,便道:“少罗嗦,我去跟卢岩交代下,你等着我一块。”
刘东西了解我的性子,不再坚持。
我回去把车钥匙交给卢岩,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跟刘东西一起上了楼。营房里面到处凌乱不堪,门上墙上布满粗大的抓痕。看着这些可怖痕迹,我感到浑身一阵不得劲,打了个冷战。这里已经被糟蹋地很厉害了,根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们出了营房,从另一端下楼,走到武警仓库门口。
如果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那就肯定是在这里了,但是在这些怪物的肆虐之下,还能留下什么东西非常难说。
果然,仓库的门已经打开了!我一边叹息着自己的运气不好,一边朝前走,总得过去看看,军用品包装都很结实,说不定还能有点漏可捡。
但是这个门好像有点问题。这两天来,我就没大见过这么干净的门,所有锁着的门都被怪物撞得一塌糊涂,这是仓库,怎么可能不锁门?那这么完整的门怎么解释?
心里想着,脚步就慢了下来,我双手持枪,一边凝神听着声音一边朝前走。突然,一只手拉住我肩膀。我吓了一跳,一矮身子便朝前滚去,同时将枪保险带开,向后瞄准!
后面是刘东西!
太丢人了!想得太入神竟然忘记了后面还有个人。刘东西却并没有笑我,只是紧盯着我身后的大门做手势让我过去。我看他这样子好像身后有东西,只觉得后背发麻,哪有胆子拖延,一个箭步便冲了出来。
经过刘东西的时候,听到刘东西冲我的耳边说了一句,“有动静!”
我回过头,仓库的门依然半掩,一阵叽叽咕咕地声音从门里传出来。
里面有活物!听到这个声音我本来有些放松的警惕又重新紧张起来,枪口又对准了大门。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紧张,这个仓库不大一点,里面摆的满满的各种物资,剩下的空间已经非常有限。里面就是堆满了怪物又能有多少,我们都是怪物堆里逃出来的人,个把怪物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这里面的东西不一样,我紧盯着那道黑乎乎的门缝,觉得喉头一阵阵发紧,各种变异之后再变异的情节在我脑中此起彼伏。
我向后摆手势,示意刘东西后撤,自己也挪动脚步,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不管里面是什么东西,都不是我想面对的,现在还没有缺了物资就会死的时候,没有必要冒险。
我们回到车那里,卢岩正坐在一辆车头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葛浩然则靠在车后座上,似乎是睡着了。看我们两手空空过来,也不觉得惊讶,跳下车头就把钥匙扔了过来。
我劈手接过钥匙,进副驾驶坐下,刘东西坐了几年牢没开车,手痒得紧,开了车门就窜上了驾驶座。
车保养得很好,感觉着庞大的车身轻柔地滑出车位,离开这个充满或者是曾经充满危险的地方。我看着窗外,体会这种陌生的感觉,两天来生活在这种血和火之中,我都快忘记了这种坐在车里看窗外的安逸感觉。
车子走到大门口,我下车钻到传达室里去找到开关,随着一声沉重的撞击声,铁闸缓缓提起,周围的浓雾也被搅得翻滚起来。我站在那里,靠着巨大的越野车,突然想起了那个黄昏我走进这座大门时情景,两相对照,百感交集。
第六十一章 夏庄石骨?
路上很顺利,虽然因为看不清楚路所以只能一路一档怠速溜过去,让想要开车过瘾的刘东西大呼不爽,但所幸一路未出什么岔子,也让我松了一口气。
家属院里也是一片乱七八糟,楼上一个个破窗户就像黑洞洞的眼睛。原本我还以为家属院没人,怪物不会过来,此刻看到这般情景,心里开始担心起来。不知道家里被搞成什么样子了,小当康还在家里!想到小当康,我心中更是心急如焚。
二号楼不知怎么的烧着了,隔着十多米就感觉到那种极强的热度。我们车开不过去,只好停下车来,在我的指点下步行穿过一条小巷子绕到我家楼前。路上扔着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来人们撤的够匆忙的。
楼道口的楼宇门大敞着,我虽然心急,但还是停下了脚步,里面情况不明,必须小心行事。往日熟悉的环境经此大变之后似乎处处都充满了危机,我矮步向前,一手提枪一手已经摸到了门框上。
说时迟那时快,楼道中突然有个东西飞射而出,我离得太近,躲闪不及,被重重地打在了胸口!
要不是穿着防弹衣,恐怕这次又得骨折。我被这力道一下子打翻在地,刘东西惊呼一声便拿刀扑了上来!
眼看着这一刀就要把这在我胸前乱拱的小东西刺个对穿,我也顾不得暴漏目标,低吼了一声:“住手!”
纵使刘东西反应极快,但这时也收不住力道,我看刀子冲过来,赶忙身子一侧,护住胸口。只觉得背后一震,随即便是金属刮擦陶瓷插板的声音传来。我知道已经没事了,怀中却突然已经空了,回头一看,像狗一样叉着腿摆出一副护主架势的正是传说中的瑞兽阿当!
刘东西此刻刀势已尽,跪在地上,面对正冲着他发狠的小当康,哭笑不得。看到小当康似乎马上就要冲上去咬他,我赶忙把它拦腰抱起来,它应该也认识刘东西,被我一抱便也不去管他,小蹄子踩着我身上的口袋朝我怀里拱。
我不知道这么个小肉球是怎么在这种灾难下活下来的,经历这一番生死,再见到这小东西只觉得恍如隔世。
抱着阿当进了门,家里看出来已经被光顾过了,但是破坏并不厉害,除了厨房被糟蹋的一塌糊涂,其他地方并没有遭到多大的破坏,我把厨房门关上,不忍看到厨房里的惨状,刘东西在后面掉下来的房门掩在门框上。
我看到家里被搞成这个样子心里不大好受,而小阿当则拿鼻子在后面拱我,把我朝院子里推。我不知道它要干什么,便跟着它来到院子里。
水泥地上有个不知道哪来的洞,阿当飞快地钻了进去又在洞口露出来粉嫩嫩的小鼻子看我,看来应该是在给我演示当时他是怎么躲藏的。虽然很可爱,但我心里乱的很,弯腰把它招出来,胡乱揉了揉脑袋就抱它进了屋。
我这房子有两个卧室。刘东西他们已经分配好了,在客房里打了个地铺给葛浩然,卢岩睡床上,把主卧的床给了我,刘东西在客厅值班。虽然所有的人都已经累得不行,闭上眼睛就能睡死过去,但是睡之前说什么也得先吃点东西!
厨房虽然被毁了,可是那些密封的食物还没事,幸好前段时间我被论坛上的人们勾引迷上了军备,买了不少单兵口粮什么的吃着玩,要不现在还真是抓瞎了。
家里也没了电,笔记本也被老婆拿走了,我扒翻出来一个旧手机,却怎么也开不了机。我们一直引以为豪沾沾自喜的现代生活,原来是如此不堪一击。刘东西给了我一份单兵口粮,我扒开一个能量棒嚼着出门去,对门家还有台笔记本电脑不知道能不能用。
看这情况,那些怪物应该都到山外去了,刘东西招呼了我一声便投入到单兵口粮里面了。
对门的破坏要严重一些,整间屋子几乎变成了废墟,几乎插不进脚。我回忆着电脑位置摸了过去,在一堆书底下,电脑竟然完好无损。我不敢在这个废墟般的房间里久待,把电脑拿回了自己家。
当那个小图标开始闪烁的时候我的心差点跳了出来,老婆详细回复了我,省里已经做好了应对准备,制定好了疏散方案,她现在就在忙这个事情。我看到这里稍微有点放心,最起码他们已经有了准备。我将这种感染可能另有传播途径的消息告诉了她,叮嘱她去体育用品店买一套摩托车内甲,还有诸如此类的一系列生存物资,所有的一切都要买好的,把钱全部花光了都没有关系。
从这群怪物离开监狱,就注定了这种感染必然会全面爆发。所有的一切都应当按照末日的标准来准备,因为当这感染暴发开时,我们的末日就到来了!
我的心情很沉重,列完长长的清单之后,再三叮嘱她要小心,所有的一切都要以个人安全为重,等我过去接她。
最后,我另起一行,把之前想托李晶转达的肉麻情话仔细写了一遍。并没有矫情地写上假如我死了云云,我坚信自己一定能活着找到她。
但是在这种可怖的感染性面前,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会是个什么样子,我不敢确定。我在这种悲凉的心境中沉默了好久,最终才像突然惊醒来一般点了发送。面对这种似乎必然降临的悲哀,我却并没有太过悲伤,也许是这两天的悲伤太多,让我把它当成了生活。
接下来的是那个神秘人的号码,信息很简短,“夏庄石骨,可御格迦。”
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转头叫刘东西,“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刘东西正朝嘴里挤酱牛肉,听我叫他,嘴里鼓鼓囊囊就凑过来了。就像是带着屏蔽一样,刘东西脑袋一伸电脑屏幕黑了。
“看什么,都是黑的!”刘东西伸了下脖子努力将口中的酱牛肉咽下去道。
我恨不得踹他两脚,刘东西看我有点恼,赶紧把热好的炒饭端过来给我。我已经饿的不行了,此刻闻到这股子怪味也觉得香的要死,接过来就吃。反正时间有的是,吃饱了再好好参详。
一阵狼吞虎咽,难吃的单兵口粮此时也变得香甜无比,竟然吃了两包…………
坐在客厅沙发上,我道:“刚才又收到那个人的信息,内容就八个字‘夏庄石骨,可御格迦。’谁知道是什么意思?”
刚才吃饭的时候刘东西就已经琢磨了好一会了,但也没有个结论出来,此刻再提出来却又像是有了领悟一般道:“夏庄和可御这俩字不用解释,都懂!问题就是这个石骨和格迦是什么东西?”
我看着他,等待下文,他却闭口不说了,摆出一副思索的样子。我让气得不轻,还真以为是有什么发现,搞半天只是个开场白而已。
从我和这个人的所有接触来看,有几点是可以肯定的。第一,他知道这边发生的什么事情;第二,他知道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夏庄。而此时从他说的这句话的句式来看,难道是说夏庄有种叫做石骨的东西可以抵御格迦这种东西?
那么格迦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并不是个智商很低的人,马上就推测出了格迦应当指的就是这种怪物。我斟酌着词句,把自己的分析说出来。
刘东西点头道:“安哥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应该就是这么回事。我突然有个想法,这个石骨倒过来就是骨石,难道说是化石一样的东西?”
我觉得刘东西说的这个很有可能,虽然怎样用个化石干掉这些格迦我并不了解,但是这个意思应该是不会错的。我想征求下卢岩的意见,转头去看他,却发现这家伙坐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我伸了个懒腰,不要再考虑这么多了,大家都累了,不管什么事情都等睡醒了再说吧。
刘东西值第一班岗,临睡前他问我要手铐钥匙想把葛浩然铐暖气上。我看了看在睡梦中剧烈喘息的葛浩然,没有答应他。
第六十二章 不会变异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一直处在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神秘人的暗语,老婆的安危,葛浩然的恶行……我翻身起来,去架子深处把定光剑取了出来,阿当小狗一般机警地跟了过来,看看没事又扭着屁股回到了屋角的那堆衣服上。我抱着剑回到床上,脸贴着冰凉的剑柄,纷乱的思绪开始凝集,逐渐凝成一点,就在快要抓住它的时候,睡眠轰然而至。
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卢岩已经起来换下了刘东西。我揉着眼睛过去,在卢岩对面沙发上坐下。
外面的微弱的火光照进来,将卢岩清秀的脸映成两面,在一片黑暗中闪烁不定。
“卢岩你值了多久了,去休息会吧!”
卢岩好像是摆了摆手,突然道:“我看看剑!”
我让吓了一跳,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涌起,刚才过来的时候我把剑夹在了腋下,他竟然能在这么黑的情况下看到这点剑柄!不过联想到他神秘的身手,再多点夜视能力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我将剑朝他扔过去,黑暗中听到一声响,剑被他接了过去。随着出鞘的一声轻响,我感到周围熟悉的黑暗空间似乎都动了一下。我没有出声,小阿当已经缩到我衣服底下了。
“好剑!”卢岩称赞一声隔着碎了的茶几将剑递了过来,“地下得的?”
“是啊,在一个道士的尸骨边捡的!”我接过剑来,回答道。
“用好,别丢了!”卢岩大反常态地说了两句后突然话锋一转,“葛浩然没事,你不杀他对。”
我很奇怪卢岩竟然会跟我说这个,“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卢岩道:“不知道,我听见他说梦话。”
“说了什么?”我急忙问,葛浩然这个事情让我很纠结。我们不可能一直这么带着他,如果这个事情一直搞不清楚的话,就算不杀他,也绝不会带着他的。这种情况下,孤身一人会遇到什么,我很难想。
卢岩又沉默了,我又问了几句,他也没有再说话。我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问他别的,“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对面沉默了半天,就在我以为得不到答案的时候,卢岩道:“去夏庄!”
他和我的想一样。虽然不知道那个神秘人主动找我是不是抱有善意,但是我想不出他欺骗我们能够得到什么好处。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种变异的感染能力是无人能敌的,但是根据他的提示,那种石骨却可以抵御这种变异。至少是我,现在并没有别的选择。就算是为了我老婆,我们也应该去夏庄看看。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和刘东西对这种变异免疫是毋庸置疑的,但卢岩和葛浩然难道也能有这种能力?想到刚才卢岩的多话,我突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地害怕,盯着茶几那边的黑暗试探着问:“卢岩,你为什么没变异?”
对面是长久的沉默,似乎是刚刚复活的卢岩又陷入了那种深沉的睡眠之中。我紧捏着剑柄,盯着若隐若现卢岩的脸,刚要说话,却惊愕的发现那张脸不见了!
事情发生以来,我对卢岩的信任甚至是在刘东西之上,他似乎本身就带着那种让人信服安静的能力,但是现在我却突然想到……坐在我对面的,究竟是不是卢岩?
我的拇指已经推开了剑鞘,外面的火似乎熄灭了,周围是一片黑暗。我似乎感到哪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吸声,正在努力分辨的时候,肩膀却突然被拍了一下。我吓了一跳,定光剑反手向后划去。
没有任何声音,剑锋悄无声息地被挡住。接着便传来卢岩的声音,“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刚才那一会我简直要被吓虚脱了,我大声道:“你干什么?你到底是谁?”
没有得到回答,剑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