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的时候,我是背对着那些车的,话音刚落,却看到所有人都大张着嘴巴看着,我连忙转过头,却看到那个车门打开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洞口白光的背景里,美的如同一个童话!
只见这个孩子高有一米左右,没有穿衣服,通体都是雪白的肌肤,一头灰白色的长发顺着两边肩膀滑下,也将身子遮挡了个七七八八。虽然有些看不清楚,但那张精致美丽的脸也让人叹为观止,晶莹剔透的,如同刚从天国降临一般。
小阚和王大可同时低呼一声,“好美!”
我也是看得呆了,心里觉得这种东西虽然长得象人但定然不是人类的!
站了也就是几秒钟,那个孩子就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刘东西沉声道:“此物不详,烧了它!”
我愣了一下,“先别急!出去看看再说!”
刘东西点头道:“也好!”当下拿出绳索,走过去开始捆绑那个孩子。
“你干什么?”王大可叫了起来。
我在边上看着,心想阻止但觉得也应该这样,毕竟说那车门的钩子都已经被完全拽直了,这么大的力量,不管是这个孩子还是另有其人,对我们来说都是挺危险的一件事。听到王大可的叫声,我把车门跟她展示了一下,她马上就没有意见了。
刘东西捆人很熟练,几下子就把那孩子困了个结实,回头喊道:“大可,过来给它看看伤!”又扭头冲我说:“咱们出去吧!”
我点了点头,带枪朝外面走去……
第七章 有阴谋
阵阵冷风从洞口吹进来,吹的我骨头缝里都感到刺痛。我拉起面罩,问刘东西:“这事你怎么看?”
刘东西摇了摇头,“那个东西出现在我们这里绝不是偶然的事情,里面一定有阴谋!”
“阴谋?我们几个人除了一身肉还有什么好图谋的?”我奇怪的问。
“那我可不清楚!”刘东西又晃脑袋,“安哥,不管你信不信,我觉得你不是个平常人,这东西说不定是冲你来的!”
“我?别开玩笑了!”我矢口否认,心里却知道刘东西可能真的是说对了,“你觉得这是个什么东西?”
“有点像格迦!你觉得呢?”刘东西想了一下。
“格迦?不像!”我摇摇头,实在是没法把那些丑恶的怪物和这个精致美丽的有些妖异的孩子联系起来,“难道是另一种变异?”我猜测着。
“谁知道?个头这么小力气这么大,肯定不是个好东西!等会回去我就做了它,你要是害怕就别看!”
这怎么能行,她虽然来历不明但毕竟不是格迦那种凶物。我反对的话刚要出口,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周围不再是那些被我诅咒而又感激的厚厚积雪,至少那些白绒绒的表面已经彻底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数肮脏的脚印和折断的树枝。就像是刚有个军队通过一般!
“怎么回事?”刘东西惊道。
我没有回答,知道他这只是吃惊而已,并没有半点向我询问的意思。
这些脚印都非常大,最宽处至少有二十公分,我小臂那么长,中间并没有鞋印的纹路,看起来有些像是用各种纺织物包起来的脚踩出来的。
刘东西也蹲下查看脚印,抬头跟我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格迦!”
我点了点头,感到有点头疼,这些脚印的大小和形状明显是格迦用布包着脚踩出来的。想到我的猜想真的变成的现实,我的头更疼了起来。
“我们必须马上走!”刘东西站起身来,警惕地看着周围,“它们已经发现我们了!”
我顾不上答应,转身就朝后跑。
看我慌张的跑回来,格格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外面全是格迦的脚印,我们被发现了!”
“不可能啊!昨晚我一直没睡,没有听到外面有格迦的声音啊!”
“那谁知道,外面全是脚印,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我顾不上跟她细说,冲着其他人说:“快收拾东西,我们马上走!”
小阚答应一声,转身朝里面跑,其他人对我还算信服,赶紧去收拾了。我看他们都走了,转到车上,拖出一副防滑链来朝车轮上装。
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山势不是多么险要,当时伏生公司也对道路进行了很巧妙的安排,看起来似乎艰涩难行,但是按照一套特定的走法,越野车也能安全的开进来。但是现在大雪封山,开出去的难度无疑正加了不少,在这种山地防滑链是否有用,我一点数都没有,但是有总比没有强。
刘东西却没有过来帮忙,从车上提了桶汽油就朝外面走,我看了他一眼,“刘东西,你干什么去,过来帮忙!”
刘东西头也不回,“等一下,我处理了它就回来!”
谁?我一下子没想过来,转了转头才发现那个孩子不见了踪影。我愣了一下,赶忙追了出去。
果然,那个孩子就躺在洞外面的雪地上,不知道是谁用一床毯子把她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和一缕长长地头发。
“你要干什么?”我一把拽住刘东西。
“干什么?”他很奇怪的看我,“当然是烧了它,这东西邪门的很,用火烧最稳妥!”
“不行!”我一闪身挡在他俩中间,“你现在怎么回事?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人?”
“人?这是人?”
我有点无语,的确是自己也不认为这东西是人,但他给我的感觉确实是一个有智慧的生命,再加上人类的外形,我不由自主地就把她当做人类了!
“不管是不是,她对我们还没有威胁!”
“安哥!你别闹了!兔子对你有威胁吗?你也没少杀!”
“胡扯吧你!我杀了兔子吃肉,你要吃她的肉吗?”
刘东西见我态度很坚决,只好好生说道:“安哥,你怎么不动动脑子,昨晚这么多格迦经过,你可曾听到一点声音?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就他的声音被我们听到了?问题不是很清楚吗?”
“什么问题?你说他也是格迦?”
刘东西低头看了看,看来自己也不确定。“事出反常即为妖,留着它没有一点好处!”
“你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那就别杀她,放了她!”我坚持道。
刘东西沉默半晌,咬牙道:“行!”
我蹲下身子,抽刀挑断捆着她的绳索,指尖不经意的接触,她的身体冷得像冰!
“安哥,别!”刘东西一把拉住我。
“怎么?”我手上没停,割断了一根绳索。
“扔在这里,让它自生自灭去吧!”
眼前这个孩子雪一般凉,周围的空气也冰冷的如同利刃一般切割着我裸露在外的手背,若不是胸口的微微起伏,简直就是个死人,我毫不怀疑把她扔在这里会活活冻死。
不能把它扔在这里,但是说要带上她,我也有些不放心,她的出现太过诡异,我隐隐约约地感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正在犹豫时,她长长的睫毛突然一颤,眼睛睁开了一道小缝,一双幽深的蓝色眼眸在眼皮后看着我。我心中一动,似乎马上就感到了其中的哀求之意。
正是这一眼使我改变了主意,我拦腰抱起她朝回走。
“你干什么?”刘东西一步拦到我身前。
“我想好了,把她放到屋里去,反正我们也要走了,就把她扔在那里吧!”
“妇人之仁!”刘东西跺了跺脚,“给我吧,我把她弄进去!”
“不用,我来就行!”我感到怀中的小小身体轻飘飘得像一根羽毛,心中怜惜之意更甚。
第八章 荏
我们的效率很高,隐蔽所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按照格格的说法,接下来我们要继续向西走,避开人烟稠密的地区,此地向西千里再无补给,所以能带上的都要带上。
后面库房里的两辆atv也被推了出来,上面堆满了物资,我抱着这个孩子迎着他们朝里走,惊奇地发现他们看着我的眼神,竟然有些畏惧和厌恶。
我知道他们这种情绪并不是对我,而是对我怀中的孩子而发,外面满地的脚印已经让他们将这孩子视为格珈一属,而我却只是将她视做一个即将死去的孩子,如同卢岩,又如同我。
走到我和小阚的房间,我把她放在我们睡觉的架子上,小阚已经将所有的毯子都收走了,光滑的塑钢板上冰凉冰凉的。这个孩子仍然半张着双眼,好奇地看着我。我把包裹着她的毯子又掖了,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却又停住脚步,想了想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给她盖上。
“请!”那那孩子突然说话了,“请不要留下我!”
我霍然转身,那双湛蓝的眼睛正透过大衣的长毛边看着我。
“你会说话?”我没有过去,站在门口问道。
“请不要留下我!”
她又重复了一遍,已经比刚才顺畅多了,每个字的发音都很清楚,只是带着一种很青涩的感觉,就像是刚会说话的孩子努力地咬准每个字音。
“你是什么?”
“我叫荏。”孩子翻身起来,雪白的赤足垂在地上。
“你从哪里来?”
“夏山。”
我身上的汗顿时冒了出来,“夏山?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我迷路了,很冷!”
迷路?夏山离这里有多远我最清楚,这一路危险重重,除非格珈不伤害她,不然就凭她自己绝没有可能单身到这么远的地方!再说从夏山来的,那个地方来个什么都不是好相与的!
我突然感到了危险,转身准备离开!刘东西说的不错,我们不能带上她。
“请不要……”
我没有等她说完,猛的关上了门。
刘东西就在门外,“安哥,我进去做了它!”
我摇了摇头,“算了,走吧!”
刘东西看看我,叹了口气,转身先走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出了门口,刘东西对我说。
所有的人都已经上车准备,两辆atv留给了我和格格,我骑上车,熟悉了一下操作便在格格带领下,朝山下驶去。
由于积雪的原因,下山的路十分难行,很多时候我们都要下车看着,指挥着驾驶者一点点通过,好在这路并不太长,到下午两点多的时候终于驶上了公路。
我们当然不能一路骑着atv前进,体力跟不上不说,还增加了不必要的油耗。格格喊停车辆,关闭了差速锁将atv硬挂在越野车后上了车。
车辆继续前进,我靠着椅子看着窗外,附近肯定有大量的格迦曾经出没,路边的积雪上不时会有大片的肮脏脚印。
“形势越来越坏了!”格格在我后边说,“连这种地方都逃不过,我们还能躲到哪里?”
我感觉这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就没插嘴,格格却不气馁接着说:“四安,那个东西是什么你想过没有?”
“想过,没想出来!”我闷声回答道。
“它是怎么过来的?”
“据说是迷路了……”
“你信了?”
“我傻吗?”
格格听出我没好气,不说话了。
我的心情的确是糟糕透顶,得来不易的安静生活被突然打破,莫可知的危险让我将一个弱小生命丢弃在深山中的库房中,这些事情让我的心情越来越糟,烦闷地只想一拳击碎眼前的玻璃,让外面凛冽的寒风理顺我混乱的心绪。
这时小阚在我旁边说:“四安,你别烦了,你既没有杀她,也没有让她威胁到我们的安全,你做的很好!”
是的,我知道我做的很好,但是我的坏心情并不全是来自于此,但我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捋了捋小阚的头发道:“没事,你放心!”
“没有谁能比你做的更好了!”小阚看着我说。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这个叫荏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我回忆着最近一天的事情,在脑中慢慢梳理,尽量客观的列出条目。
第一、在她出现在我们车里之后发生了几件事情,外面的雪地里出现了大量疑似格迦的脚印,车门被损坏,避难所的大门被重击。
第二、昨晚我们没有听到外面有任何疑似格迦的声音。
第三、这个孩子除了肤色,没有任何像格迦的地方,据她说,她来自夏山,但没有提是怎样过来的。
第四、荏说话不熟练,像是初学说话一样。
从这些资料中,我又整理出了几个疑点:
第一、我们没有听到格迦的声音,为什么雪地上会出现那么多的脚印?
第二、如果说格迦们刻意保持了静默,那么最后门上的重击是为了什么?
第三、是谁损坏了车门,我们发现她的时候是赤身**的,这么寒冷的天气,她为什么连车上的毯子都不用?
第四、夏山上还有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小孩出现在这里?
我的头脑逐渐清楚起来,这些条目无疑都指向了一个方向,这个荏肯定也是格迦一属,她能来到这里跟那群格迦的活动必然有关,至于那门上的一击,让我很不恰当地联想到了风雪夜将弃婴放在门口按响门铃才又离去的贫苦夫妇。至于她为什么会说话,我只能猜想,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他们的进化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了!
那么他们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托孤?
我摇头自嘲,若是那些凶残的格迦口吐人言我还不会多么惊奇,但是这种想法究竟是太过荒唐了。
这里已经是太行山脉的边缘,再朝前几十里地就正是出了太行山,接下来的路上我们将不再停留,目标直指囊谦山区。
我盯着窗外不时闪过的狼藉脚印,心头一片茫然,只是隐隐约约的感到,时间终将把所有的东西都推向正确的轨道,而我的命运也或多或少地划着弧,朝着它该去的方向展开,不管我想还是不想。
第九章 请不要丢下我
格格拿起话筒,向前面的车讲话:“头车注意选择合适的休整地点进行休整,注意警惕!重复一遍,选择合适地方休整,注意警惕!”
我从梦中被她的声音惊醒,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的确是该休息了,一连两天我们几乎就没有停车,吃喝睡都在车上,虽然驾驶员四小时一换,但是不下车谁也受不了,下车撒尿的时候脚都是软的,这要遇到什么意外情况肯定会出危险。在这方面格格的确是经验丰富,决定非常英明。
这两天我的脑子如同座下的车轮,一直没有停止过思考,但是除了开始的时候想出来些靠谱的东西,后来的全都不经意的带上些情绪。刘东西说的的确不错,妇人之仁。
前面是一个大上坡,头车突然加速上去停在了坡顶,王大可跳下车来四处打量一番,冲我们挥了挥手。我们的车也跟了上去,这是一个很长的坡,两边笔直的公路向远处延伸。
我下车来使劲跺了跺脚,这个地方视野极为开阔,的确是个休整的好地方。小阚也迷迷糊糊下了车,皱了皱鼻子道:“好冷,这地方怎么休息?”
我还没说话,刘东西呵呵一笑道:“无妨,咱们辆车并排扯个帆布挡风,已有危险马上就走,放心就是!”
我点了赞同,喊着别人去车上卸篷布。这两辆越野车都是经过深度的改装,保留了三排座的大空间之后,车身和底盘又朝后延伸了大约一米多,形成一个小车斗。这样不光像皮卡一样增加了承载,还克服了皮卡轴距太长越野能力不好的缺点,可谓是一举两得。
绕到后面,我拆开绳子用力将一捆帆布抱了下来,人却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帆布下面的弹药箱上,荏蜷着小小的身子缩在那里,生死不知!
我赶忙甩开手套伸手去摸她脖子上的脉搏,刀子样的冷风中,一摘下手套手就马上失去了知觉,我使劲搓了搓才在那冰一般的皮肤下面感到了一点微弱的跳动。
我相信对于扔下她这件事我一直是心存愧疚的,此刻看到她变成这个样子赶忙脱下身上刚穿了两天的新大衣把她包裹起来,抱着她放进车里。
“怎么了?”刘东西在车头处忙着,只看到我在开门。
“那个孩子,在车斗里冻僵了。”我的声音多少有些艰涩,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别的什么。
“阴魂不散!”刘东西咬着牙咒骂一声,抽出枪就走了过来。
“别!”我一下拦在他面前,“事不过三,她要是能活过来,就让他跟着我们吧!”
“安哥!”刘东西眼睛快要瞪出来了,“你一时好心,误的可是大家的性命!”
听他这么说,我有些迟疑,但很快又坚定下来,眼看着围过来的人们,“如果大家都不同意,我和小阚可以带着她走!”
小阚默默地站到我身边,我紧紧的抓住她的手,眼看向大家。
几乎所有的人脸上全是犹豫,我看着他们,心慢慢沉了下来,只觉得寒风吹在身上,如同刀割。
卢岩好像才发现发生了什么,冲我笑了笑走到我身边,小花和王大可自然也跟着他过来,我冲他们点点头,没有得到回应。
但是剩下的人再没有动静,两帮人就这么相对而立,寒风从中间吹过,像是要切断什么。
这时候荏好像是因为车内较高的温度醒了过来,一只冻得已经发青的赤脚从打开的车门里垂了下来,重重地磕到门框上。
格格的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走了过来。王山奇揉揉鼻子,嘟囔了句什么也跟了过来。
刘东西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原地转了两圈像是安慰自己道:“反正也活不下来,四安你搞这么郑重干什么?想跟我绝交吗?”
我看着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笑了,大步走过去给他一个拥抱,“谢谢你,好兄弟!”
“谢个屁,我再不屈服就要被你们干掉了!”刘东西推开我道。
我傻笑着,不言语。
“你看你那熊样,我告诉你,这事就这么着了,别怪我没说在前头!后果自负!”刘东西指着我鼻子骂。
我只是笑,刚才荏的脚掉出来的时候刘东西心软的样子谁也能看出来,他也就是嘴上不服罢了。
其他人继续忙活,几个姑娘打开暖风,用些酒给荏按摩身子。我取回自己的大衣穿上,坐在另一辆车顶上看东边,这时候天刚亮不久,太阳还不是多么刺眼,在非常远的地方,有条烟柱升起,估计那边有个城市。我拿出电子地图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这个城市是哪,干脆扔到一边。
这时小阚也爬上车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被她看得发毛,朝边上挪了挪问她:“你看什么?”
“四安!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小阚保持着表情。
“怎么能够?”我吓了一跳,大有女人的思维深不可测之感。
“哈哈哈!我逗你呢,人家是个男孩!”小阚大笑起来。
“男孩?你怎么知道?”
“奇怪吧?你说我怎么知道?”小阚反问道。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他们给荏擦身子,不过他一只是没穿衣服的,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是个男孩?
“真的是男孩?”
“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是女孩,你看了就知道了……”小阚道。
我觉得两口子聊天这么朝下三路上走多少有些不正常,于是转移话题道:“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小阚当然知道我指的是没有经她同意就说要脱离队伍带着荏走的事情。“没事,咱俩谁跟谁?大事我坚决支持你!”
我又接不下去了,这姑娘总是突然就变得很爷们,令人感到无比突兀。
话题只好又转了回去,“那个荏,你觉得是什么来路?”
“荏?他叫荏吗?”小阚问道,看我点头接着说:“什么来路我可不知道,但是刚才我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这个孩子的身体结构不是很正常,我估计了一下,单是胸肋和四肢就至少比我们多出来十多块骨头!”
“真假?”我直接惊了。
“你在质疑我的专业水平吗?”小阚做挽袖子状。
“这个倒不是,但是他告诉我,他来自夏山!”
“嗯?”小阚顿时正经起来,“那里还有活人吗?”
第十章 人与荏
我并没有回答小阚的问题,继续看东边的太阳逐渐上升变白,只是在最后的时候嘱咐她以后跟荏保持着点距离,凡事注意一点。
虽然我近乎强硬地留下了荏,但是在我心中依然对她怀有戒心,我从来没有忽视过刘东西的警告,正如刘东西也从没有将我赌气的话当真一样。
这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他们已经在车里和两车中间燃起的火堆旁休息,我值第一班岗。
望远镜里的荒野显得更加空旷,因为黑色的公路在雪地中分明得像是在画中一般,一些不知名的高大野草仍然执拗地竖在积雪之中,反射着阳光的绒绒雪原之上并没有任何痕迹,这说明至少在最近一段时间没有活物经过此处。
周围宁静地可怕,只有火堆燃烧的声音和某人不成调的鼾声,这些声音像是有催眠的作用,我的视线逐渐模糊,四维进入了一种非常类似冥想的状态。
就在这时,一种很器官的感觉凭空而至,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却看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荏裹着一件衣服,如同幽灵般出现在我旁边,把穿着裤子的腿耷拉到车窗上。
他要是心怀歹意,我恐怕已经死了!我松开握住定光剑的手,淡淡地问他:“好点了?”
荏湛蓝如同晴天入海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好一点了……”
“……别再受寒了,下去烤火吧!”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呐呐道。
“不……”荏仍然定定地看着我,迟疑道,“他们对我不好……”
“他们都是好人,只是有些误会。”我心中怜意大起,解释道。
荏不说话了,低下头似乎在考虑什么。
“荏,你有父母吗?”我随意问道。
“我记不清了……”
“你是出生在夏山吗?”
“是……是在夏山上。”
“我也是那里的,你能告诉我你是夏山什么地方的吗?”
“真的?”荏似乎有些喜悦,“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知道那里是个大院子,有很多房子……”
荏像个孩子一样一板一眼地回忆着,我却越听越感到奇怪。
“……我醒来的时候,那里有很多的骨头,连一个人都没有……”
我终于确定了一个事实,转过头来盯着他:“那里是不是有两个大铁门?”
“是……还有很多骨头,很臭……”他开始像个孩子一样重复。
这个地方是我无比熟悉的地方,是这一切的一切开始的地方,在那里有无数英雄和恶徒的尸骨,他们中很多人至今还会出现在我的梦中。
“荏,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醒来的时候具体在什么地方?周围都有什么?”
“有很多架子,有很多箱子,还有……”他开始一板一眼地数说,我分明感觉到他伸不出袖子的小手正在数指头。
他说的这个地方我应该很熟悉,一个个房间从我早已尘封的记忆中跃出又沉寂。
荏仍在数说,“还有怪物的骨头……还有那个……”
我看着他指着我挂在脖子上的枪,终于锁定了他所说的那个位置,那是武警的仓库!
仓库里那曾经带给我无比威胁的叽咕声又在我耳边响起,眼前荏精致的面孔似乎在扭曲变形,生出利齿!
我咽了一口唾沫,强行控制住要跑的想法,“然后呢?”
“然后……”荏显得有些茫然,似乎在努力回忆过去或者是努力理解然后的意思。
“然后我就出来了,我很冷,也很怕,我朝外面走,路上只有我自己。”
“你怎么会说话?”
“是伯伯教我的!”
原来荏在醒来之后看到遍地的尸骨,虽然可能并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但是对动物残骸的恐惧应该是生物与生俱来的。他像一个初生便能自由行动的婴儿一般,逃离了那个尸山血海的地狱,只身闯入了荒山野岭之中。
那一刻,我们或许正在去往夏庄的路上,并没有人知道,一个浑身**的孩子,如同血海中浮出的精灵,逃进了深山。
恐惧!全是恐惧!在这种恐惧中,荏躲过了恶鬼般游荡的格迦,爬过了对一个孩子来说太过险恶的山岭,终于在一个艳阳高照的中午,睡在了茫茫群山之中。
一对山民夫妇救了他,我知道那个小庄子,在夏山深处的山崖之上,只有寥寥几户人家,只有一条年久失修的山路通到那里,是远近闻名的贫困村,也是现代社会难得的避世之所。
那对老夫妇年老丧子,见到荏之后如获至宝,虽然他们也能看到这个孩子的与众不同,但也认为是上天的恩赐,抱回家去悉心照顾。但愚昧的山民却从没有见过生的如此怪异的孩子,以为他是什么山精野魅,畏惧不已,而当发现荏只是个无力自保的生命之后,这种畏惧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敌意。
就在十几个山民举着火把要将荏带走烧死的时候,又是那对老夫妻跪在人前苦苦哀求才讨得了他的性命,却也因此被驱逐出山村,连夜出走。
不知道为什么,一小股格迦却尾随他们之后血洗了山村并远远跟随在荏和那对老夫妇之后。它们将自己的行踪掩饰的非常巧妙,但却无法瞒过荏。白天它们隐迹无踪,却在每个凌晨追上他们的脚步。
于是在之后的无数个凌晨,荏总是在恐惧中醒来,在看到那群灰白色的恶鬼时,狂乱的吼叫。
十几天后,他们终于出山,也许再晚几天事情会是另一个结局,那对老夫妇在长途跋涉中熬干生命,不必在生命的末尾目睹人心的险恶。
当他们在山外的公路上等待搭车的时候,老夫妇心中充满了喜悦,他们将自己的计划反复讲给荏听,讲述他们准备如何在城里干活,也许还能找到种菜的荒地,可以省下更多的钱给荏读书识字,长大了能有本事给他俩养老送终……
那个时候最近的绿岛已经被格迦血洗,他们听到远处的枪炮声却以为自己记错了过年的日子不以为意,只是惊奇于路上发生了这么多的车祸却看不到一个人。
人终于还是来了,带来的不是便车和城里的生活,而是一群从城里杀出来的亡命之徒!
第十一章 贵姓
在搜查了他们的少得可怜的行李之后,那帮人把失望而又暴戾的目光转到了精致美丽的荏上。
这群丧家之犬被连日的死亡所激起的不光是暴戾,还有原始的**。他们终究不是愚昧但又淳朴的山民,老夫妇的跪地哀求并不能让他们产生丝毫怜悯,反而诱惑了他们心中早已苏醒的野兽。于是老夫妇的死亡变成了野兽嗜血的**,而荏则作为这种**的余韵,奔跑躲藏在无数车辆残骸之间。
也许只有在回忆中,荏才明白了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懵懂无知的他被一群格迦从一群人形的野兽中救出来的时候,他也只能抹去满面的鲜血看着恶鬼般的格迦惊恐喊叫。
格迦并没有伤害他,而是如在山中一样若隐若现的跟随,而荏,只能怀着心中莫大的恐惧,沿着似乎是冥冥中早已经注定的方向前行。这一路上,他避开城市行走于山野和炮火之间,撕碎的山鸡野兔和山间泉水维持着他的生命也唤醒着他的记忆,他曾与重伤将死的士兵攀谈,险些被枪打中或者倾听他们临死前的人生,他也曾坐在高高的山崖之上看远处鬼魅般攀爬的格迦,因为熟悉而不再恐惧,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只是心里牢牢记得那对老夫妻告诉他的,他来自夏山。
听完荏的故事,我沉默了很久却不知该报以怎样的态度,这种关乎人与兽、慈和与残暴的思考并不是我所擅长的。、“你的名字是你的那位伯伯起的?”
“不,我自己就知道,没有别人给我起名字。”
我突然想起很久之前看过的一本书,难道说荏也是一个生而知之之人?我惊奇地打量着他,虽也发现自己用词的不妥,但却不愿再改。
毫无疑问,他是来自于那个武警仓库,我仍然能记得当时那处给我的恐怖感觉,甚至没有一点勇气查看就落荒而逃。但是他究竟是什么?
我保证整个监狱都没有一个如他这般的孩子,而格迦那种整齐划一的变异方向我也不相信会出现改变的可能。
可能是我的沉思让他有些慌乱,荏看着我,再一次认真的说,“请不要丢下我!”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荏歪了歪脑袋,很自然的就进入了回忆之中。
入冬第一场雪之后,荏发现那群一直跟着他的格迦没有再跟上来。也许是一路上的保护让他起了惦念,他决定原路返回看看是出了什么问题。当他在一个石洞口找到那群格迦的时候,他惊呆了。有几只格迦全身渗血死在了雪地上,而其余的则龟缩在石洞中,对着雪地失神呜咽,有几只的脚上已经完全没有好皮肉,基本上已经废了。
虽然是荏教会了他们以布裹脚,但他还是不喜欢格迦的丑陋,仍然和它们保持着距离。
荏很孤单,那些格迦虽然对他充满了善意也能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却不能交流,而荏却在一刻不停的成长着,虽然没有人教他,但是他懂得了很多事情,所以他很寂寞。
我不知道,最近几天,他一直在山中某处观察我们,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他下定了决心,以这种方式来到我们身边。
当夜他进入石洞,拉破车门躺下,就像是回家那么简单,顺便还敲了下门告诉已经睡了的家人自己已经到了。而那些追随他的格迦却不知是因为什么,丝毫不敢靠近那个石洞,在外面如无头苍蝇一般狂奔至天明终无奈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