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格甚高,只要抓住一个匪首。三年内我便可吃碗安静饭,我为何不讨刘七的下落?”
“我看阁下对雄辩术颇有修养哩1”岳琳笑道。“好说好说。像我这种吃江湖饭收血胆钱的人,手提不起刀剑,口说不出道理,岂配干这一行7”
“那么,区区要请阁下至府衙大堂须教领教。”“在下为何要至府行大堂?”“因为阁下被捕了。”“阁下是官府的人?”“不错。”
“池州府的公人中,并无阁下这种货色。贵姓?”“在下岳琳,来自京师,官拜云骑尉,前程并不大。”“云骑尉是武官,并不负缉拿之责,哦!阁下定是京师良乡岳家的子弟。”
“阁下来自京师,自然知道详情。”“你抬举胡某了。在下一生中,并未到过大江以北,即使想到京师观光皇都,也难如愿,因为根本无法请得路引。”
“你会到京师的,快了。阁下,随岳某回城。”“胡某无罪,恕难应命。”
“好吧,岳某就宣布阁下的罪状……。”“大闹太平府的李玉?紫沙洲… ”
“不是,其一,你的相貌与从贼艾文慈相同,身份可疑。其二,你胁迫良民。其三,你探询匪首刘七的下落,当然,在未曾过堂审讯之前,在下只将你列为疑犯,所以对你尚算客气。如果阁下胆敢拒捕,那么,不管你以往有罪无罪,拒捕的罪名算是确定了,你不会以身试法吧?”
“拿来。”李玉伸手叫。
“拿什么来?”岳琳讶然间。
“其一,你说你是办案的人,须给在下验看身份凭证。其二,你说我是疑犯,你来自京师该有海捕公文,二者缺一,对不起,在下认为你们是假冒公人拦路打劫的强盗,你岳琳恐怕大有不便。”
岳琳一怔,化装易容而来,满以为三个人缉拿一个逃犯该无困难,谁会想到要带这两样东西?他脸上一红,恼羞成怒他说,“没带来。到了府衙,在下自然让你过目.”“对不起,你们既未穿公服,又未带身分凭证海捕公文,在下认为
你们该是强盗,更可能是刘七的党羽,,你认为我笨得竟会跟你走么?”
“你该认识这位宋洁政宋兄吧?”岳琳指着洁政兄向李玉问。
“在下听说过本地圭峰山后湖旁有一座宋村,村中有一位花花公子宋武师洁政,但从未谋面是不是这位仁兄,在下不敢断定。我这人人穷志不穷,从不攀龙附凤,阁下拾出宋洁政的名头,没有用,唬不倒我的。”
“这小子牙尖嘴利,不必多费唇舌,先拿下他再说。”宋洁政火暴地叫,便待动手。
“你们非法捕人,形同强盗,在下也不愿多费唇舌,你们是一个个上呢,抑或是倚多为胜一拥而上?”李王冷笑着说。
“你未免太自负了,接招!”宋洁政怒叫,突然疾冲而上,左手一引,招出“黑虎偷心”,劈胸攻到,拳风虎虎,力道如山。“小心……”岳琳急叫,火速抢出接应。
话未完,李玉已接招反击,左手“拨云见日”反切对方的脉门,扭身避拳乘势切入,右手出“二龙争珠”,急取对方双目。
目中无人的宋洁政上当了,毫不在意地变拳为爪,反扣李玉的左掌,左手猛拂攻向双目的指头。岂知李玉用的是虚招,招发一半,双脚已连环踢出,如同狂风暴雨,速度骇人听闻,扭身出腿袭击,凶猛可知。
大意轻敌的宋洁政立即着了道儿,连躲闪也毫无机会,“噗噗”两声闷响,左膝和左肩几乎同时中腿,先向后仰,再向右倒,“砰”一声横冲出丈外,砰然倒地乱滚。
同一瞬问,岳琳已抢到,也在同一瞬间出腿袭击,攻其所必救,以便宋洁政脱身。如果李玉不撤招,必将与宋洁政两败俱伤。
可是,双方都志在速战速决,出招捷逾电光石火,想变招已力不从心。“噗”一声闷响,击中了李玉的右后腰。宋洁政倒地,李玉也向前冲,脚下大乱,这一腿挨得结结实实。
留了八字胡的人恰好堵在前面,送上门的买卖,岂有拒绝之理?迎上两步哈哈一笑,扣住了李玉的双肩井,向下一掀,喝声“跪下”!他以为李玉挨了一脚,腰不断也将去掉半条命,用不着费劲,手到擒来如同瓮中捉鳖,又是一个冒失鬼。
李玉向下挫,顺势坐倒,右脚上登,下毒手登向对方的下阴。
八字胡吃了一惊,百忙中吸腹摆臀自救。李玉的脚反失去了准头,未中下阴中小腹,双手抓实了对方制肩井的手,这一登的威力相当可观。“哎……”八字胡惊叫一声,倒翻而出,从李玉的上空飞越,砰然大震中,跌了个手脚朝天。
李玉用鲤鱼打滚的身法跃起,撒腿便跑。“咦!”岳琳讶然叫.这一脚并未将李玉击伤哩!在惊叫声中,奋起狂追。
李玉固然练了气功,但遇上同样也练了气功的人,用内力发招,功深者胜。两人修为相差微乎其微,被击实同样禁受不起,怎能不受伤?他确未受伤,腰上围了软剑龙泉,岳琳一脚踢在剑身上,力道分散,所以他丝毫未伤,只是略受震动而已。
八字胡和宋洁政都受了内伤,无法追赶,只有岳琳和三个人追出,岳琳在李玉身后仅有丈余距离,这次恐怕逃不掉。他沿大道狂奔,突见前面出现了两个穿天蓝色长袍的人。他是惊弓之鸟,正想向右落荒而走却听前面的人大叫道:“阳关大道,倚众行凶,那还了得?谁都不许动手,都给我站住,我家主人要替你们评评理!”声音十分古怪,似乎不是用喉咙发音,而是硬挤出来的。
在前面逃的李玉一怔,不是被声音所惊,而是被两人的脸容所动。那是两个五短身材的人,袍袂飘飘,腰悬长剑,戴四平巾,两人打扮完全相同,相貌一样,脸色姜黄带青,像是大病经年气色败坏,眉色褐而带白斑,大鼻梁小鼻尖,掩口黄胡于。一个左颊带了一块寸宽三寸长的青绿色胎记,上面长着不少长胎毛。另一人则在右颊带了一条长至耳根的刀疤。青天白日之下,看了这两个穿袍的怪人,确是令人害怕。唯一令人觉得顺眼的地方,便是他们的一双又大又黑,明亮有神的眼睛。但如果对他们第一印象不佳的人,反而会觉得这双眼睛厉光闪烁,透人肺腑,令人感到毛骨惊然。
他一怔之下,脚下一慢。槽了,身后岳琳已至。感到劲气压体,他心中一震,不假思索地大旋身出腿自卫,一声沉喝,挫身欺上来一记“扫堂腿”,抢攻下盘。岳琳本来伸指要点他的脑户岤,这一来便指头落空,反应奇快的向上一跃,顺前冲的冲势飞喘他的上盘。
他的反应同样快捷绝伦,侧扭避招,一辈急劈对方的腿弯。岳琳竟能立即在半空中旋身,腿一绞回身飞踢。说快真快,两人在电光石火似的一照面间,各攻了两三招之多。
“噗!噗!”两声闷响连续暴发,两败俱伤。他劈中了岳琳的腿弯外侧,岳劲也踢中了他的左肩。他仰面便倒。岳琳也侧飘八尺,脚沾地便向下一挫,几乎踣倒。
宋洁政的同伴恰好追到,喜悦地一脚向他的右肩踢去,显然想踢碎他肩骨。他背部尚未完全着地,想躲闪绝不可能。
生死须臾,蓝影突然自身侧一闪而过,一丝异香入鼻。踢他肩骨的靴尖突然缩退,他向侧一滚,踉跄站起。
出腿踢他的人背面颊有胎记的丑陋长袍人,抓住右臂提小鸡似的,倒提出八尺外向下一带,仍用那特殊古怪的声音说:“你想趁火打劫拣便宜以二打一?呸!”“啪啪!” 耳光声暴响,怪人用苍白色的手掌,抽了那人两耳光,身形一闪,便退回了原处去。
李玉站起时急向侧逃,却感到眼一花,面前挡住那位颊有刀疤的怪人,用奇特的声音冷冷地道:“你如果想逃,我打折你的狗腿,凡是先动手或者是先逃走的人,必定是最坏的一个,我认为你是五人中,最理屈最坏的人。”
李玉肩痛如裂,本来就有满腹冤屈,一肚子火,愤怒地叫:“阁下,你认为先动手的是我?岂有些理!你没看到他在我身后袭击我的后脑么?凭什么你认为我是最坏的一个?”
怪人没料到他这么凶,先是一怔,然后不悦地道:“已经警告过你们,要替你们评理,你为何要违命先逃?”“你要评理?”李玉怪腔怪调地问。“怎么?你认为我不配?”他冷笑一声,大声叫道:“当然不配,如果你配,恐怕大明皇朝已不是姓朱的,而是你老兄的了。那位追我的仁兄,是朝廷的命官,官拜云骑尉。杀官等于造反,你敢和他评理?千错万错朝廷的官没有错,错的是该死的平民百姓。你评吧!我看你怎么个评法,在下听候吩咐,我不走了!”
怪人一怔,扭头向岳琳看去。
岳琳鬼灵精,上前抱拳行礼,笑道:“区区小姓岳,单名琳,京师良乡人氏……”“咦!你与金翅大鹏……”怪人抢问道。“那是家父。”“哦!那……你是官!”“在下于匪乱期间,参加军伍杀贼保乡,博得一官半职而已,幸勿见笑。请教兄台尊姓大名是……”
“恕难奉告,到底你们是怎么回事?”“这人有匪嫌,在下要请他至府衙讯问。”“他有罪嫌?”“有,他胁迫平民,追问匪首的下落。”
怪人的目光,落在李玉身上。李玉冷笑一声,道:“在下所胁迫的所谓平民,是匪首刘七的余孽,也是池州府康家的败类,是迫死池州贞烈姑娘康清姑的凶手,池州府的人皆欲食其肉寝其皮,在下是以捕捉匪首领赏维生的人,迫匪党问匪首的下落,难道不该么?”
怪人的目光又回到岳琳身上,沉静的问:“岳兄,他的话可真?”问的口气要比问李玉和气得多,这里面大有文章。
人与人之间,第一印象极为重要,李玉和岳琳身材同样雄伟,但在脸色上便相差甚远了。李玉脸上用了易容术,色褐而带黑,像个饱历风霜的粗人。而岳琳脸白唇红,英俊潇洒。人在愤怒中,神色便显得不正常而丑陋;笑脸迎人,自然比发怒好得多,两相比较,怪人自然对岳琳怀有好感;相反的,对李玉就有了成见啦!
“话是不错,但他所问的人,叫李四而不姓康,难以取信。”“哦!但这并不证明他有罪,岳兄以为然否?他伤了人么?”“伤人倒不曾,因在下发觉得早。”“这样吧!在下认为他既然不曾伤人,放过他一次好了!”
岳琳自然知道先前李玉愤怒叫出的活份且不轻,怪人可能先入为主,“配不配”三字在怪人心中起了作用,所以存心替李玉开脱。
“他另有罪嫌,在下必须带他到官府侦讯。兄台之命,在下理应放过他,但牵涉到另一件刑案,在下职责所在,不得不捕他归案,尚望兄台海涵。”岳琳客气他说,婉拒怪人所请。
“他又牵涉到何种罪案?”怪人问。“不知兄台可曾看到城门口通缉人犯的榜文么?”“这个……在下不曾留心。”“他可能是大贼艾文慈,官府悬赏白银千两缉他归案。”“哦……艾文慈犯了何罪?”“曾经是流贼的一名骁勇的小头目.”
怪人的目光落在李玉的脸上。李玉冷笑道:“姓岳的共指证在下胡峰像三个人,一是艾文慈,一叫李玉,一叫周昌,胡某居然化身为四,问下相信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在下不知他要抓的人是谁。同时,空口说白话,胡乱抓人诬人以罪,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云骑尉?”“你要是不信,何不到府衙分辩?”岳琳接口道。
李玉哼了一声道:“你们有六个人,气势汹汹,谁担保你们不是匪首刘七的余党?谁又担保你一定把我押交府衙?你如果假冒官差,将在下押到僻静处杀了灭口,我到何处伸冤?”
公说公有理,怪人也无法排解,不耐他说道:“好了,好了,只要到了官府,便可水落石出了。在下恰好入城有事,这样吧!在下陪你们走一趟府衙。”“谢谢兄台相助,感激不尽。”岳琳兴奋地说,抱拳行礼道谢。
李玉怎肯?冷笑道:“对不起,在下可不能任人宰割。其一,你们两人是不是姓岳的同党,在下难以断定,防人之心不可无,随你们走在下岂不太过冒险?其二,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一个京师来的云骑尉,硬指在下一个平民百姓是匪是盗,在下即使有一百张嘴,也无法分辩。他们官官相护,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本地一个班房公役在下也不敢招惹,就是吃了老虎胆豹子心,也不敢与京中来的大官上衙门打官司。他要捉我并不难,在下目前在黄侍中祠里做小工,姓胡名峰,凡要他能证明我胡峰有罪,叫他请知府大人下拘捕令便成,何大人是池州府最难得的好官,为人清廉,铁面无私,耿介不阿,明察秋毫。在下尊敬何大人,只要何大人肯向你这位京官低头,不顾清誉乱发拘令,在下认命至府投案,不然的活,除非要了我的命,休想在下俯首听命跟你们走。”
“你们各有道理,在下不知听谁的才好。”怪人左右为难地说。“不是听谁才好,而是一个理字是否公而不偏。”李玉愤愤地说。
怪人对李玉的态度有反感,但李玉的话确也说服了他,心中为难,说:“你们都有道理,但在下既然介入,必须……”“你必须偏袒他,对不对?”李玉指着岳琳,愤然责问。“你这个人怎么,火气这么大?”怪人不悦地问,口气不善。李玉冷笑一声,突然扭头便跑。
怪人一声低叱,人平空直射而出,速度骇人听闻,伸手便抓。李玉如同背后长了眼睛,猛地折向急窜,如同箭矢离弦,落荒而走。
另一怪人与岳琳赶忙追上,奋起急追。李玉展开了平生所学,奋全力狂奔,越过两座荒草地;不顾一切向前面的一座松林飞逃。
怪人一冲失误,被李玉折向逃出三丈外,大出意料,一呆之下,又被李玉再拉远两丈。他大眼中光芒倏炽,冷哼了一声,尾随狂追,身法比李玉还要快,追至松林边缘,已从落后五丈拉近至一丈内了。
李玉到了林缘,奋身向一株巨松下一跃。“走得了么?躺下!”身后怪人的喝声入耳。对方相距尚远,凭什么叫他躺下?显然对方在用暗器袭击,他闷声知警,单足一点,人突然折回。可是,正落在那怪人的算中,刚闪动身形,便感到腿弯一麻。“我被击中了!”他想。
想没有用,右半身突然发僵,身不由己,仍向前飞撞,“蓬”一声大震,右肩擦树干而过,重量地摔倒在满地松针中,人仍止不住势,向前滑翻,只感到脑门一震,撞在一个软而冷的人体上,动弹不得。“滚!”耳听一个苍劲的嗓音沉叱。
罡风起自身侧,彻骨奇寒,“砰”一声大震,潜劲四散,地下的松针四下激射,似乎地面也随之震动。他吃力地扭转头,定神看去,有一个灰衣人的背影坐在他身侧,追来的怪人连退五步。“灰衣人给了他一袖。”他本能地想。
怪人身后五六丈,岳琳和另一名怪人正飞跃而来,怪人领先丈余,另三名爪牙落在十丈外,正满头大汗地追踪而至。
怪人脸色可饰,手按剑鞘怒叫道:“老不死,你好精纯的冷焰掌,是不是冷魔东方超?”灰衣老人仍然安坐不动,阴沉沉地道:“我老人家在此地乘凉,你
小子竟敢打扰老夫的清修,既然知道了老夫的名号,居然胆敢呼名道姓的,你心目中还有老夫存在?目无尊长,你还了得吗?”
后到的岳琳脸色大变,向怪人低声说道:“兄台,咱们必须离开,惹火了这个老魔,咱们吃不消。”怪人大眼一翻,不悦地间:“你怕老魔不成?要离开,请便。”
冷魔的手在李玉的腿弯移动,说:“你用弹指制脉奇学制住了他的足厥肝经,定然是黄山天都老人的门人弟子,难怪如此狂妄,目中无人,老夫倒是小看你了!”
松林左侧有一条小径,穿过一丛矮林,进入松林方穿林折出大道,在松林内,看不到矮林内的小径景物。
白影倏现,小径内转出一个穿白色劲装,披了白披风的美女郎,手捧一个水盂,用银铃般的悦耳的嗓音道:“爷爷,你老人家怎么如此健忘?天都老人不收门人,子媳在南京经商,只有一位长孙和一位孙女在外闯江湖历练。天都老人有两门绝学,从不外传,他家的传艺规距,爷爷不曾忘怀吧?”怪人脸色一变,扭头便走。
“哈哈哈哈!”冷魔狂笑,声震九霄,笑完说:“怎么?溜了?要老夫替你善后,你这是警老尊贤之道么?”“原来兄长是天都老人的孙少爷,在下失敬了……”岳琳施礼说。“别提啦!那小丫头可恶。”怪人恨恨地说。“那位白衣姑娘……”“她是冷魔的孙女东方凝雪。”
岳琳吃了一惊,接口道:“是凝雪飞霜,隐红逸绿的凝雪么?”“正是她,总有一天,我要叫她讨饶。”“想不到在下一到江南,居然在一月之间,遇上了四位神秘人物之二。这四位武林后起之秀据说行踪如迷,艺臻化境……哦!自然他们比不上令祖,但在小一辈的人物中来说,已是顶尖的颠峰人物了。令祖云公樵,云兄的大名肯否见告?”
怪人扭头向他注视片刻,冷然道:“你不知家族有几位孙儿女?”“在下不知……”“冷魔的孙女东方凝雪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岳琳饱含深意地笑,说:“这么说来,在下该称你为云姑娘了。”“甚么?你……”“云老前辈既然只有一双孙女儿,而孙公子绰号称玉郎君云璇,那么……”
“你早已知道我的身份?”怪人冷冷地问。“不,这进才知道。姑娘的易容术确是高明,但易得太丑,反而会露出破绽。”“哼!要不是那鬼丫头,谁知道我的身份?”
“请问云姑娘到池州来有何贵干?如果是畅游名胜,在下愿为向导,如蒙见允,在下深感荣幸。”“我要找人……”“要下愿效微劳,池州在下相当熟悉。”“那么,有劳岳兄了。”“不敢!”
“岳兄在池州府办案,人事地物想必熟悉。只是……”“云姑娘有事,但请吩咐,兄弟在池州,确有不少朋友。回城时,在下派人追查姓胡的小辈的小落,再请姑娘……”“江湖盗贼撞上了冷魔,哪里还会有命?姓胡的事,恐怕已用不着操心了,那冷魔为人孤僻古怪,妒恶如仇,撞上他不死才怪。”
两人谈谈说说,走向府城,岳琳尽量巴结讨好,因此双方十分投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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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网中探物
“到江西去做什么?”
“雪儿已打听出当代的两位名医,只有他们可起爷爷的沉疴。”
“你想去找王纶?不!谢谢。”
姑娘秀眉深锁,伤感地说:“武进吴杰目下在京师大医院任御医,我们无法找他。王纶在江西官拜右副都御史巡抚湖广,却不在湖广任所。,私投江西宁王府做走狗。宁王宸潦目下招揽天下巨寇,招兵买马准备造反,派巨寇四出劫掠,派军使至四方搜集兵器,江西马蚤动,民不聊生。爷爷是……”
“爷爷宁可病死,也不去找这些狗杂种奴才治病。”冷魔斩钉截铁地说。
“爷爷……”
“不必说了,准备走。”冷魔放下水盂说。
那时,天下闻名的名医,一是浙江宁波府慈豁县的王纶;一是南京常州府武进县的吴杰。吴杰已被朝廷召入京师,正德皇帝每次病危,都在他的妙手下回春。皇帝每次外出巡幸,都把他带在身边。
王纶官拜右副都御史巡抚湖广,这家伙不争气。后来宁王造反,他以参政的名义助逆,任宁王的兵部尚书总督军务大元帅。宁王兵败,他的下场比宁王更惨。
姑娘在一株老松下,取来了一个小包裹和一双拐杖,伸手搀扶爷爷,然后将拐杖塞在爷爷的腋下。
原来冷魔的下半身已经僵死,全凭一双拐杖代步。
“把这个人丢到矮林内,任他自生自灭。”冷魔盯着李玉向姑娘说。
“爷爷。还是把他留在此地好了!”
“不能便宜了他。”
李玉心中大急。叫道“老前辈你我无冤无仇,不救我倒还罢了,还落井下石要置我于死地,你是何居心?”
”哼!天都老人的孙女。是侠义道中的后起之秀,武林年轻一代的奇葩,她如果追你,使证明你是下五门的小贼。不死何待?“冷魔冷冷地说。
李玉也哼了一声,怒叫道:“你活了偌大年纪,怎么却如此不通情理?““你胡说什么?”姑娘沉下脸叱喝。
“在下决不胡说,这与我姓胡的无关。令祖不问情由,不分青红皂白,居然一口咬定在下是下五门小贼,真是岂有此理。”
“你还有道理?”冷魔沉声问。
“你该让我有所辩白……”
“什么?要老夫听你一面之词?”
“完蛋了,又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在下倒了几辈子楣,专碰上这种货色……”
“呸!你说老夫不讲理?”
“不但不讲理,而且……”
“好小子,你说说理给我听听!”
“你要听,在下就说……”李玉倔强地说,便将向恶贼康建德讨刘匪的下落,被岳磷迫杀,途遇怪人拦阻的经过一一说了。
最后,他又道:“这些人中最无理的人,该是那姓岳的家伙,池州府的人,正在准备呈请官府将康清姑的灵位入祝忠烈祠,谁不想将康建德千刀万剐?姓岳的居然与姓康的恶贼狼狈为j,至少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两个怪人先入为主,被姓岳的花言巧语所骗,不放过我要我跟他到海衙投案,我不跑难道等死不成?目下的大小官吏,一万个人最多只有一个是有天地良心的好官。一字入公门,九牛拔不出;他一个京官指我是疑犯,我敢保证我算是死定了,所以我只好逃命。”
“你的话是真是假?”
“我说真,你不会相信,何不去向你们称为天都老人的孙女?““老夫自然会问。”
“那么,你们去问,把我藏在草中,但你们得答应回来替我解被制的经脉。”
姑娘突然问:“爷爷,这人眸正神清,不会是为非作歹的人。”
“怎见得?”
“如依他的话判断,如果她是刘七的党羽,而康贼又是刘七的贼伙,他何必用胁迫的手段去追问下落?”
“那是他一面之词。”
如果他理屈,何必要求我们回来解他被制的经脉?”
冷魔一怔,笑道:“女孩子心细如发,果然是有道理。好吧,你替他解了被制的经脉。”
姑娘很大方,费了片刻工夫,在李玉右腿弯各处要岤连拍十三掌,再用推拿术疏通血脉。李玉坐在地上活动片刻向姑娘道谢,然后向冷魔道:“老前辈,小可说话算话,明天正午,小可在此地听候发落,如果小可所说不实,任杀任剐决不皱眉。多蒙两位临危援手,小可告辞,明午见。”
“好,一言为定。”
“如果小可不来……”
“什么?你不来?”
“小可如果落在姓岳的手中,自然不能来,那么,在府衙的大牢见。
如果小可逃得过他们之手,在此地不见不散。”
“你的意思是还想进城?”
“小可的行囊在城内,混饭糊口的家当也在那儿,不回去取,难道要我去做贼营生不成?告辞。”
“何不一同进城?”姑娘说。
“和你们进城!”
“是啊!”
“别开玩笑好不?姓岳的恐怕早就请了官府派人抓我,而我又不甘就范,动起手来,连累你们小可心中难安。小可要晚上入城,老前辈先走吧!”
冷魔含笑点头,道:“称这人很坦率,很有骨气。老夫老眼不盲,我认为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明天见,小心珍重。”
说完双拐一撑,下身前移。姑娘一手把住他,他的双拐方能重新移动。
“老前辈留步!”李玉突然叫。
“你有事么?”冷魔道。
“老前辈的腿……”
“下半身瘫痪。已有三年了。”
“可否让小可看看?”
“你会医?”
“小可略识之无。”
“你不像个会医的人,你的年纪……”
“老前辈,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有志不在年高,无识空长百岁。小可家学渊源,自小涉猎,自问尚有心得。老前辈如果不信任冷魔在姑娘的扶持下,重新坐下笑道:“你的嘴真利害,能把老夫说服,恐怕你是第一个人。呵呵!当然我这位孙女儿能说服我,但……”
“姑娘是老前辈的孙千金,老前辈必定珍爱有加,骨肉亲情,老前辈自然有时会听姑娘的劝告,但这决不能用说服两字来形容。晤!老前辈请躺下。”
他不住在冷鹰腰身探索。
姑娘讶然问:“别的郎中都看腿,你怎么看腰?”
“腰为身柱,验腿等于是舍本逐本。”李玉一面回答,一面继续检查,神色开始凝重,不时沉思。
他再仔细捡查冷魔的四肢五官,方闭目安坐沉思。
“胡兄,家祖的病能找出病因么?”姑娘沉不住气,急忙询问。
他将冷魔扶起,笑道:“老前辈,所有的郎中,必定认为是风瘫,外加经萎。”
“不错。
“若是再过一年半载,老前辈恐怕真要躺下了,只有双目能动,全身俱僵”
“什么?这……”姑娘惊呼。
“这是骨萎,经脉僵化,本伤未萎,理所当然。小可针药齐下,一至两月之内,老前辈双腿如不恢复正常,小可这辈子决不言医。”
“你是说……”
“给小可两月工夫,保证老前辈依然龙马精神。”
“好小子,你说老夫不是风瘫?”冷魔喜悦地叫。
“如果是风瘫,老前辈便不会感到骨中如虫蚁爬行了。老前辈所取的药,定是止痛止痒的虎狼之药,愈治愈沉重,只能获一时舒适。”
“咦!你怎知我骨中如有虫……”
“爷爷,你老人家真是,胡兄如果不知,怎会知道病根所在?”姑娘喜悦地娇叫,转向李玉笑道:“胡兄,可否移驾至寒舍……”
“小可言之在先,如果至府上应诊,而府上是富裕之家,诊费念在两位临危相救份上可以免付,但必须在病愈时打发小可一些盘缠。不怕二位见笑,小可囊空如洗……”
“胡兄请放心,家祖必将有所酬谢。寒舍在黄滥河上游六七里,地名双星浦,可否请大驾立即……”
“对不起,小可要进城。两位可以先走。明早小可到双星浦趋府应召,可好?”
“那……城中既然皆在戒备等你,你何苦去冒险?”
“小可的金针留在住处,没有金针,如何能治病?金针不是买得到的东西,那却是无价之宝呢!”
“胡兄,晚上我陪你入城,我看谁敢拦阻你。”姑娘愤愤地说。
李至略一沉吟,半晌才道:“好,先到府上安顿。晚上小可独自入城,顺便将应用药物带回,走!”
双星浦,那是一座位于黄溢河东岸的小村,四周是青翠的稻田、茂林、修竹、果园。河岸一带,芦荻连绵不尽。和平、安详、宁静、民风淳厚朴实,是这座小村的特色。
村西近河处,有两座各伸出五道小坡的小丘地,像是两颗星,两星之中,是一处静静的河湾,是村童们戏水的最佳浴场。所以这座村就叫做双星浦。从村到城。只有十余里,往返甚便。有一条小径岔入至府城大道,全程五里左右,因此,这是一座既没有风景可观,也没有古迹可赏的平凡小村落,对外交通只有一条羊肠小径,附近又没有任何大市镇,丝毫不引起外人的注意。
谁也没想到,这儿住着一位名震武林的名宿冷魔东方超。
冷魔的家境只算是中等人家,三进瓦房在村中已算是大宅了。村不大,只有四十余户人家,但建筑整齐,有现有矩,每一家都是独院,没有大巷。
只消看第一眼,便知是一座有组织、有自卫能力的村庄,从村的寨墙和深壕看来,小股强盗土匪是不敢轻易前来打劫的。
入暮时分,城门关闭的前片刻,一个弯腰驼背的穷老汉,和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太婆,一步一顿地从南门人城带了两个小包裹,像是进城探亲的乡下人。
云转尉岳琳到城中之后,他陪伴着天都老人的孙女儿云姑娘主婢俩,替她们办事。
天都老人是老一辈的一代豪侠,他已给老人家的孙女儿,乃是人之常情,也理该如此,但却把正事耽误了。
他将追寻李玉的事置之脑后。只交待府衙中的捕役留心。
倒是被李玉击倒的宋洁政和八字胡两个人心怀怨恨,召来了府城的三教九流牛鬼蛇神,遍布各处缉拿疑犯,志在必得。
宋洁政在曹侍中祠找到了做木工的曹师父,迫着曹师父回家,李玉住在曹师父家中,要在家中等候李玉返回。
_八字胡谒见了同知大人,促同知大人下拘捕令。但同知大人不敢作主,便向知府大人请示。
知府大人何绍正,是个极难得的好官,他可不理睬京师来的云骑尉,当时把同知大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先一声“拿证据来!”同知大人便傻了眼。再一声“糊涂!”同知大人连屁也不敢放,夹着尾巴滚蛋。
一日怨气憋不住,一肚子火没在八字胡头上,拍案大骂,一声“混帐!”再加上一声“滚!”八字胡屁滚尿流滚出了府衙,急急去找岳琳设法补救。
可是、岳琳已陪着云姑娘主婢走了,下落不明。
知府大人不支持,宋治政只好凭自己的本事硬干,曹师父的住宅附近眼线四伏,四面八方埋伏重重,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鱼儿入网鸟儿进罗。
夜市方张,闹市中灯火辉煌。但曹师父的家位于小巷内,一两盏街灯如同鬼火。巷头、街尾、屋角、墙根、屋顶、死面……,潜伏的人早已等得不耐烦,怨声四起。疑犯不是傻瓜、怎会回来送死?这对城门该已关了,不会回啦!
屋内,曹师父打了半天冷颤,紧缩在堂屋里提心吊胆眼巴巴的等着叩门声。
小巷中不时有两三个行人走动,每一次脚步声传人,他都以为是李玉回来了。他与李玉相处得不错,心中不住念佛,求菩萨保佑李玉不要回来自投罗网,求佛爷显灵指示李玉远走高飞。
后房中,宋洁政,八字胡。三个青衣人,还有两名公人打扮的大汉,像是伺机捕鼠的,耐心等候疑犯送上门来。
“李玉的宿处在一间放杂物的空房中,除了几件破旧的衣物外,没留下其他东西。
。据曹师父说,李玉来时带了一个包裹,但包裹却不见踪影。显然已经带走了,包裹带走,证明李玉已不会回来、但他们不死心,仍寄望于万一。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