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政一面嚼着带来的于粮,有点暴躁地说:狗东西!这家伙如果被我弄到手,我决定不送官,带回主峰好好消遣他,方消我心头之恨”
一名青衣人喝了一口酒,摇头道:“依我看,他八成不会回来了。云骑尉岳爷不是说过。那小子可能被冷魔宰了吗?咱们恐怕白辛苦一天了。”
“正相反,冷魔根本不会宰他。”宋清政不以为然的说。”
“为什么?”
“那冷魔并不是胡乱杀人的魔王,没有把柄在他手中。他是不会亲自下手杀人的,他之所以被称为魔。只是因为他决不留那些为非作歹被他撞上的人活命,所以他仍是侠义名宿,以今天情形来看,冷魔会杀那狗东西吗?”
“这……洁政兄,如果他回来,咱们能稳操胜算吗?”
“咱们有五六十位朋友,捉一个人还怕会失手?”
“俗语说,俏急拼命,困兽犹斗,咱们如果伤了几位朋友,似乎不值得哩!我看,还是多派几个人去找岳琳老弟来主持,人是他的。咱们犯不着…,,“兄弟,话不是这样说,岳老弟带了他父亲的书信回来,请求咱们协助,岂能失信于岳老前辈,将所有的事全往岳老弟身上推?再说,擒住了那东西,岳老弟至少也会分给咱们一半赏银,五百两银子。值得咱们卖力,是吗?”
“那家伙如果不是艾文慈,那还会有资格?”
“岳老弟出身汇湖世家、何等精明?他不会走眼的……咦!后面是不是有动静?”宋洁政一面说,一面手按剑把耳朵巾在后门的门绕上,凝神倾听。
“恐怕是猫吧?”他的同伴说。
入暮进城的一双老夫妇,是李玉和东方凝雪姑娘;扮得十分神似,夜间确是很难看此他们的破绽来。”
李玉在江湖闯荡两年,经历了无数惊风骇浪。在生死门内外打滚,经验何等丰富,岂会上当呢?到了巷口便看了危机出来。
他和东方姑娘穿巷而走、跟着前面两个回家的行人,过曹师父的门
而不入,然后绕至后街,向姑娘轻声说:“东方姑娘,四面有埋伏,屋面的脊槽也有人,你我必须分头行事。”
“我也发现他们了,依你的意思……”
“请替我引开他们,事后在城根下见。”
“好,我去引开他们。”
两人闪入屋角,打开包裹取出里面的黑色紧身夜行衣,匆匆换上,姑娘用腰带作兵刃,关心的叮嘱道:“胡兄,小心珍重,我先走一步。”
“祝顺利,在下将尽快脱身,彼此小心,切记不可硬拼。”他也关心地。
夜市只限于大街,这一带几乎全是贫户,日出而作,田径而息,这些人的生活信条是:宁规穿矩,平平安安过一生。
起居的观念是:平平关门早早睡,免得旁人说是非。因此在掌灯时分,每一家的大门,几乎已全关上了,天气并不热,不必在外面乘凉聊天。
姑娘的身法,快得如鬼魅幻形,倏起倏落,使穿越了两条小巷,一闪不见。
“惭愧,她一个女孩子,轻功练得比我高明多了,我得好好用功才行。”他目送姑娘的背影消失,不由感慨地自忖。
他随后向前一窜,像轻烟般消失在前面小巷的陪影中。
姑娘从一座房屋的壁根转出,猛地贴地前射,快得令人眼花,在屋角旁倏然止步长身,伸手一勾,便勾住藏在前面壁角旁的一个黑衣人脖子,火速向这一面拖,拖过壁角另一手扣指一弹,弹在那人脑户岤上。
黑衣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像条死蛇般瘫倒在她脚下。
她终于接近了曹师父的屋后,发觉邻舍的檐角上,爬伏着一个人,她从侧方绕出,翻上瓦面到了另一端檐角。扣指一弹,一颗小石应指飞出。
黑夜中,相距将近三丈,她弹出的小石,竟然去中那人后脑。那人头向下一搭,爬伏在瓦棱上,像是睡着了。
解决了监视屋后的两个暗桩,她方接近了屋后的壁角,伏在壁根下探出左眼察看,一个黑影正倚在门旁剔牙,大概刚进食不久。
她将丈长的腰带套了个活结,猛地向黑影抖去,手一振一带,黑影的脖子被套了个结结实实”一声不响的向她冲来。
“啪”一声响,黑影胁下掉出一根木棍,发出了声响。
她转出壁角,一把接住冲来的黑影,右手一掌劈在黑影的耳门上,对方立即应手昏倒,不省人事。
她抬起木棍,先探门,试出闩门的部位,然后一棍捣出。
“蓬”一声大震,门内的内门折断,门轰然而开,她大踏步往里闯,手一扬,一颗小石把屋内唯一的油灯打熄了。
屋内的宋洁政和几位同伴齐声惊叫,原来贴在门上倾听动静的宋洁政、被门撞得昏天黑地,倒在地上狂叫不已。
她已看到屋内的人,但屋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岂可进入,木棍来一记“怒龙翻江”,左右拂扫贴地出招。
“哎……啊……”狂叫声大起,有三个人的小腿被扫中,可能断了,狂叫着栽倒,蓬然有声响。
她立即飞返,刚出门,一枚钢镖已尾随追出,但她已先一步向侧一闪。躲过一镖,危险间不容发。
“捉贼!”屋内有人狂叫。
她像怒鹰般飞升屋顶,向东疾走,跳跃如星跳丸掷,飞檐走壁如履平地。
锣声大鸣,所有的人全都向东追,不会上屋的人,则沿小巷赶。
忙乱中,李玉鬼魅似的溜入后门,屋中能动的人皆已追出,只留下被打伤的人,宋洁政狼狈地掌灯,头青脸肿口出血。被门撞得脸都变形了。
他用火折子凑近油灯,却发觉油灯已破,刚扭头叫:“曹木匠……”
他想叫堂屋里的曹师父掌灯来,看看被打倒的同伴伤势如何,叫声未落,突觉肩膀被人向后一带,接着“呼”一声暴响,面颊便挨了一记重拳,只打得他大牙松脱,眼前金星乱飞,双脚挺不住,扭身便倒,火折子扔出,火光倏灭。
“啊……”他叫,双手护头向下仆。
“噗!”背心又挨了一拳,力道千钧,他终于爬伏在地,叫不出声了。
袭击他的人是李玉,抢入杂物堆中拖出自己藏在那儿的包裹背上,火速撤出,仍从后门脱身而出。
他沿小巷走,跟上前面追逐的人群,跟着大叫捉贼。
接近大街,街市的灯光耀目,他背了包裹,容易引人注意,飞身上
屋,向城南疾飞而去。
大街的人丛中,突然升上一个人影,跟踪便追,在后面大喝道:“艾文慈,哪儿走?”
他信手揭起四五块瓦片,喝道:“见你的鬼!打!”
瓦片接二连三飞出,他连越三间屋脊,向下一跳,钻入小巷走了。
黑影被瓦片一阻,伏下闪避,但仍紧迫不舍。
到了城根,黑暗中闪出东方姑娘,低叫道:“你先走,我挡追兵。”
他将包裹塞入姑娘手中,说:“姑娘先走,我要斗一斗姓岳的,他一个人追来,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了不得。”
姑娘接过包裹向侧一窜,说:“我替你留情,你引他先走。”
他跃登上城,向远处追来的岳琳道:“上来,咱们算算账。”
岳琳一跃而上,迫近至丈喝问:“你承认是艾文慈吗?”
他冷笑一声,冷冷的道:“在下胡蜂,不认识什么艾文慈。”
“等你进了大牢,你便会吐实了。”
“在下却是不信。”
“京师有三个证人,等着和你对证,你无法否认的,阁下。”
“在下不会和你们的人对证,不会到京师听任宰割。”
“你仍想拒捕”
“在下不曾犯罪,只是相互斗殴而已。”
“目前你犯了两件罪名,都是现行犯,岳某有权逮捕你,你如敢反抗,便是拒捕,罪加一等的。”
“你说的倒好听,乱加人罪,这就是你们这些朝廷命宫的无耻嘴脸。”
“其一,你私越城关,罪名是斩决,其二,你在闹市斗殴伤人,罪不可恕,至少也要流放千里枷号一月。”
“如果你制服不了在下,你所控的罪名不可能成立。”
“是否能制服你,立即可知。”岳琳笑着说完,突然扑近,左手疾伸,右掌接着迎胸使劈风生五步,潜动山捅,掌出带地之声,他用上了内家掌力进击。
李玉疾退八尺,再向侧绕走,恨声说:“今晚咱们放手一拼,免得你像个不散的冤魂死缠不休。”
岳琳徐徐迫近冷笑道:“在下已在天下各地布下罗网,你是逃不掉
的,随我进京,也许岳某能替你尽一份心力开脱。”
“做官的人有一张乱变脸目的嘴脸,神很鬼厌,口是心非,行如猪狗岳琳一声暴叱,擦身上扑,“饿鹰搏兔”放胆抢近出招。
李玉斜身避招,一掌劈向对方腰胁,也近身回敬。
岳琳招变“划地为牢”,猛切李玉手腕。
“噗”一声响,一双掌缘接实,两人各向侧飘,似乎势均力敌,半斤八两,谁也没占便。接着重新反扑,拳脚交加各展所学,展开了空前猛烈的缠斗,不时暴出三两声拳掌接实的声音,人影八方盘旋,身法逐渐加快。
激斗三十招以上,蓦地响起岳琳的一声轻叱,罡风四溢,人影倏分。
李玉侧身近丈,脚下一阵乱,左手有点不灵光,五指不住发抖,他被对方的五指扫过掌背,五个指头麻木,无法使劲了。
岳琳则退了三步右手五指不住伸缩,冷笑道:“你已是强弩之末,还不乖乖就擒,难道要将性命提前丢在此地吗?”
“在下不见得绝望,你阁下也强不了我多少。”
“接招!”岳琳气吞山河地叫,迫上猛扑,食中两指攻向李玉的胸腹要害,不再顾忌,走中宫放胆进去,要用点岤术行雷霆一击,声势奇雄。
李玉扭身斜切,顺势出腿反击,“噗”一声响,击中岳琳左胯骨。
同一瞬间,岳琳的左掌已闪电似的起身,猛地向外一震,“砰”一声拍在李玉的小腹上方。幸而相距稍远,掌及身时力道在将收之间,仅掌动着体,掌未击实,内家掌力潜劲可形成掌风,修为精纯的人,便是所谓劈空掌力,按精纯的程度而定劲道可及的远近,艺臻化境的人,劲道可远及丈外致人于死,甚至可击碎丈外的碑石。
岳琳年岁尚轻,仅比李玉大三岁左右,修为相差有限,何况李玉在气功上也曾下过苦功,这一掌即使击实,也不见得能要李玉的命。
同时,由京师前来抓人犯,如果不是活口,谁能相信人犯是真是假?
所以岳琳掌上少不了留了两分劲,更加不能构成威胁。
不巧的是,李玉所站处恰在护墙口中间,被掌力一震,凶猛的劲道将他的身躯震起,飞跃护墙口向下掉。
“噗通通……”水声如雷,李玉掉下三丈高的城墙,跌落在城内,水柱上冲两丈,极为壮观。
“哎哟!”岳琳惊叫,忍住左膀的疼痛,急急奔到护口向下瞧,把疑犯打落城下,如果跌死了那还了得?
他忽略了身后,突觉肩膀被人向后一扳,他本能的以手护脸自卫,身躯急转。
可是,扳他的人手脚比他快得多,护不住头面,“噗”一声响,左顿便挨了一记重拳,只打得他眼前发黑,星斗满大。
没有他反击或护身的机会,连珠炮似的打击不断地光临,拳如狂风暴雨,每一拳皆重如山岳般,头脸、小腹、胸口、手臂……反正上身部分拳落如雨,凶狠的打击令他感到天旋地转,痛彻心肺。
袭击他的人,把他从护墙口打得远至内侧的防护墙下,整整倒退三丈六尺,最后他只觉脑门轰然一声,知觉全失,重重的摔倒在墙下,人事不省。
打昏他的人是东方姑娘,放手奔到护墙口向下急问:“胡兄,你无恙吗?”
李玉刚浮上水面,吃力的外游,答道:“不要紧,还挺得住。”
“我替你送他去见阎王,永除后患。”
“不!算了吧。”他扭头大叫。
“为什么?”
“他也是身不由己,杀之有伤道义。”
“这……好吧!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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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打上班门的弄斧者
岳琳一直昏迷至三更时分,方被巡城的兵勇发现,将他带至城门楼,问清了身份,方放他走路。他的脸红肿,口鼻出血,内腑几乎离位,在一名兵勇的扶持下,回到府衙的宾馆,已经有点不支。
第二天,探望他的人口中。有化装为怪人的云姑娘主婢。
云姑娘对这位年轻英俊的云骑尉极为关切,带来了传家之宝护心丹,热诚可感地亲自伺候他眼下。
云姑娘自怨自艾地说:“真糟,要不是我留你在客店小住长谈,你便不会匆匆忙忙地赶上这场不幸了,岳兄,打你的人是谁呢?”
岳琳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苦笑道:“我没看清,第一拳便被他打得我眼前发黑,快得令人眼花。可怕极了。”
“是不是那姓胡的家伙?”
“不是,他已被我打落城下、死活不明,我已命人去寻找,希望他不死才好。”
“天下事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打你的人是早晚会查出来的,除非你不查。”
“我会查的。”
“查出线索,通知我一声、无论如何,我要助你一臂之力。”
“兄弟先行谢过,日后需老弟……姑娘的助力尚多,有姑娘鼎力相助,兄弟感激不尽。”
云姑娘假眉深锁,迟疑地问:“你看,会不会是凝雪那践人?”
“这……恐怕不会是她,据兄弟所知,姑娘们动手,极少用拳,而这人拳下如雨,每一拳皆力道千钧,连运气相抗也抗不住,不会是东方姑娘的。”
“我看,至少她有嫌疑。在池洲附近,能打得你毫无还手之力的,除了东方家的人,似乎不曾听说过,如果不是她,也许是冷魔自己亲自来下的手。”
岳琳晤了一声,审慎地说:“如果是冷魔,可就麻烦了,我……”
“我去双星浦一趟,我可不怕他。”姑娘愤愤地说。
“云姑娘不可,那老魔万一反脸……”
“他敢?我不找爷爷寻他算账誓不甘休,你好好静养,我明天走一趟。”
次日巳牌左右,两个怪人踏入了双星浦,双星浦安静如平常,只有几个顽童,跟着她两人怪声怪气的叫唱着,丑怪长,丑怪短的,唱得两人心中发火,却又不敢发作。云姑娘小性儿大发,直趋冷魔的院门。
院门半掩,她一脚踢开院门尖叫道:“里面有人吗?滚出一个来答话。”
一个老苍头走出院子,站在门内讶然道:“咦!两位相公请问有何贵干?踢大门是犯法的,两位知道吗?”
“少废话,在下要见资主人。”姑娘凶巴巴地叫。
“你要见家主人,可有名帖?”
“没有。”姑娘没好气地答。
“可是家主人事前决定了的?”
“不是!”
“相公与家主人相识?”
“废话!”
“那么,对不起,家主人不能见你。”
“他不见,在下去找他。”
“不行。”
“那么,在下要打进去,看他出不出来见我。”姑娘一面说,一面跨入院门。
墓地,大厅中的中门大开,两名大汉拾着一张特制的交椅,椅中安坐着冷魔,往阶上一放。接着,罗衣胜雪的东方凝雪出门站在冷魔的椅后。
“不要拦她。”冷魔向伸手相阻的老苍头叫。
云姑娘见了交椅,不由一证,但依然气虎虎地大踏步通过院子,向阶下走去。
冷魔重重的哼了一身,不悦地问:“你来干什么?即使是你爷爷亲来,也不敢如此无礼,丫头,你还了得?打上门来了,你究竟是何居心?
今天你如果不还我个公道,老夫不得不将你留下来,叫你爷爷上门披红
挂彩接你回去。”
云姑娘吓了一跳,一股升起不久的勇气,如同阳光下的雪人,渐渐溶化消失了,怔在阶下发呆。
“你说呀?”冷魔追问。
“晚辈找……找你老人家要人。”云姑娘心虚地说,显得虎头蛇尾的。
“要人?要你的什么人?”
“昨天的胡峰。”
“我欠你的?”
“昨天你老人家在城墙上,不该打伤晚辈的朋友。”
冷魔霜眉一跳,阴森森地说:“丫头,你大概昏了头白日见鬼了,说出这种可笑的话来,你不妨派人到城里的同济堂问问吴郎中,老夫病腿三年,不良于行,在吴郎中处医治一年多了,至今毫无起色,反而日益沉重。
云姑娘主婢张口结舌,大吃一惊,老一辈的名宿,说自己双腿不良于行,即使没看到特制的交椅,这些话也决无虚假。
她暗叫一声糟,糟得不能再糟,乘人腿病打上门来,而且是一位名震武林的老前辈,这乱子闹大了。
“但……老前辈昨天出手……”她期期艾艾地说。
“昨天你看到老夫站起来了?老夫双腿虽残,但双手功力末失,你信不信?”
“晚辈……”
“好,你说老夫藏了你的人,拿证据来,老夫给你半天工夫,任凭你在本村寻找人证,尽你的所能,翻遍每一寸地皮亦无不可,反正你爷爷会赔损失的。”
“你老人家……”
“再多给你一个时辰,如果在此期间找不到你要找的人,休怪老夫不留情面,抬我进去。”冷魔沉声说,脸上怒容可怖。
即使人藏在村内,凭她主婢两人也不能找到的,云姑娘急出一身冷汗,叫道:“东方爷爷,请听……”
“老夫不听你前倨后恭的话,叫你的待女赶快回黄山禀明令祖,老夫等候令祖前来说话,姑娘家教养最重要,老夫要问问令祖是怎样教养你的。登门耍野无理取闹,我东方超认为这是奇耻大辱,我要公诸武林,请各大门派的英雄豪杰评评理。”
“东方爷爷……”
“你还不快去找?五个时辰并不长,但拖延却更为短促。雪儿,鸣钟召集本村子弟,监视这两位客人,她如果想逃走,格杀勿论。”
东方凝雪扶住椅背,笑道:“爷爷,何必小题大作呢?不值得嘛!万一这件事传到爹妈耳中不是要掀起武林风波吗?”
“难道就此罢了不成?冷魔余怒仍盛地问。
“爷爷何必和一个无知的丫头计较?叫她赔个不是便了,派人捎个信给云老爷爷说明经过,让云老爷子管教岂不两全其美?”
“东方姐姐,千万别告诉我爷爷。”云姑娘慌乱地叫。
“那……那怎么行?”东方姑娘为难地问。
“小妹愿向老爷子赔礼。”
“那……”
“小妹愿受责罚,请不要……”
“不要告诉令祖,是不?”冷魔问。
“老爷子宰相肚内好撑船,如果你老人家坚持不肯,那么,晚辈就在府上耍赖,只有府上的人指证晚辈打上门来,是不足以令人心服的。”
冷魔反而笑了,说:“大概你是第一次在外闯荡历练,所以不知天高地厚,行事鲁莽冲动,不顾后果,你耍赖不要紧,老夫把你关在柴房中,再慢慢派人去黄山会知你爷爷,看他如何善后。这么说来,你不准备找人了?”
“这……这……”
东方姑娘出面打圆场,笑道:“爷爷,人家已在外面闯出了大名头,怎说她初次出门闯道?凝雪飞霜,隐红逸绿,知道她是飞霜的人不多,但知道云玑姑娘的人却是不少。这次她登门撤赖不是冲爷爷而来的,雪儿猜想她有两个原因。”
“你说说看。”
“其一,她不甘心名落凝雪之后,其二,她是为昨天那位英俊的年轻人卖力而来。我敢打赌那位俏郎君定是她的心上人,小丫头春心动矣!”
“呸!”
云姑娘情急呸了一声,扭头便跑。
“哈哈哈哈……”
冷魔的笑声震耳。
云姑娘带了婢女,急奔出村,沿途没有人拦阻,只有一群牧童拍手跳脚地叫啸。
东方姑娘目送她的背影去远,笑道:“这丫头确是对那位云骑尉倾心,昨晚她在病榻前拍胸膛保证前来找人交差,却没有料到我们早在等着她上钩,嘻嘻,她回去在心上人面前,不知作何交待哩!”
“雪儿,那位青年人如果真是金翅大鹏的次子,在天下各地皆有朋友照顾,必定对咱们起疑的,今后附近必定有人不断监视,你和胡哥儿必须小心谨慎。”
“咱们不怕他。”
“不是的,而是顾忌贻人口实。万一胡哥儿真是从贼艾文慈,咱们岂不是……唉!这件事倒叫我为难。”
“爷爷不用烦心,雪儿立即调查艾文慈的底细,再就是爷爷请放心,不管胡壮士是什么人,雪儿敢武断地说,他是个正人君子,光明磊落的奇男子大丈夫。”
“何以见得?”
“很简单,岳琳一再迫害于他,昨晚甚至将他由城头打落城下,可以说双方已是生死对头,但雪儿要将岳琳置之死地,他竟然加以阻止,见微知著,可知他的为人了!”
姑娘详加分析,甚有见地。
老人家不住的点头,欣然地说:“不错,一个人行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即使这人是坏人也不至丧心病狂,我们小心点就是,切记告诫村中的人,不许同陌生人冲突,以免启人疑念。知道吗?”
一连十天,附近不断有人伺伏窥视,但村中人不以为怪,置之不理。
岳琳养伤十日,发出了求救书信,派专人送至良乡岳府,请求派人前来协助。
云姑娘主婢,一直在池州府逗留,与岳琳情投意合,情愫渐生,她并未撤去易容术。意在考验岳琳对她的情意,看对方是否以貌取人。
她却不知,岳琳的父亲金翅大鹏岳云鹏,是北地第一高手,名震宇内的名宿,轻功号称天下第一,朋友满天下。可说是名至实归的江湖侠义英雄。对天都老人的底细,岂有不知道的理由呢?
姑娘的兄长云璇,号称玉郎君,也是武林后起之秀中不可多得的人才,人如其号,不少青年女郎为之疯狂,兄即俊秀,妹岂无监?岳琳不是傻瓜,自然知道她的底细,故意不说穿,静待变化,等她上钩。
双星浦没有任何可疑的征候,城中也十分安静。他在等待,等待京中的消息,从地州至京师正常的行程是二十五日左右,来回已是快两个月的事了。他所差的人并无特殊身份,一切皆须按规矩安排舟车,逐段申请路引,经常有意外的耽搁,他只好耐心地等候。反正有云姑娘在身边可解客居的寂寞,因此他并不焦急。
目下的池州,有一处秘密传递站,那是江西宁王所建立的秘密交通网之一,消息传递之快,骇人听闻。从江西南昌传至京师,限期是十二天,到南京是三天,京师的一切动静,每两天便有三名专差南下,南京则三天派一次。沿途每十里有一座递站,准备有五名健步,五匹快马。
但这些驿站,任何人也不敢过问,岳琳知道递站的秘密,但他不是宁王的爪牙,他不配使用这些递站。说来令人难以相信,南昌至南京一千五百二十里至京师则四千一百七十五里,居然在二天和十二天期限中传到,不能不佩服这位雄心万丈的宁王有过人的魄力。
为了要造反,维持这一庞大的组织,不知要花费多少金银,区区一位王子,怎养得起这许多人?因此,宁王筹款的来源,其一是大肆搜敛江西的官民,其二是招养了上千悍盗,至各地去抢劫夺掠。
看看到了六月初,第一批从南京得讯赶来协助办案的人到了。岳琳将他们安顿在城外的民宅中,极端守秘,连云姑娘面前已避免提及。
按期限,云姑娘派侍女往返黄山报讯,天都老人的门人子侄也应该派来了。从南京赶来的人,都是吃公门饭的高手,共有十六名之多。第二天,他们便分别到达双星浦暗探,熟悉地形准备入侵。
明里进入捉疑犯,那是不可能的,同时并不知疑犯是不是仍在村中逗留,只好夜间前往碰碰运气。只要查出冷魔是否病愈,便可猜出疑犯是否藏在村内了。李玉在冷魔的府中藏身,与外界断绝了往来,已经替冷魔治疗半月,冷魔不但骨内不再疼痛了,而且萎缩的肌肉大有起色,已渐渐变得软而红润了。每天,他针药并进,以推拿术疏经活血迫着冷魔活动,以意志力控制神经与肌肉,相当辛苦。
这期间,东方姑娘成了他的助手,也成了她不可或缺的伴侣。
这天,村中的子弟报告附近的动静,说是多了几个窥探的人,显然对方已有所举动。冷魔沉着地应付,暗中自有一番安排。
三更初,院门悄然而开,十六名,夜行人掩然而入,在厅门外占领两侧戒备,一名夜行人上前叩门。当叩门声起。十名夜行人已左右一分,隐入侧厢一闪不见。冷魔的宅院没有任何戒备,夜行人毫未受到阻扰,应门的人,仍是那位苍老头,缓缓打开左侧门,刚出声问:“什么人半夜三更打门……”
夜行人踏入门内就是一掌劈出,正中老苍头左耳门,老苍头仰头便倒,毫不费力便侵入了大厅。
六名蒙面的夜行人抢入厅堂,厅中、灯如豆,出手将老书头击昏的蒙面人似乎一惊,向同伴们低声说:“云骑尉指示咱们,宅主人是武林了不起的高手名宿,怎么宅中毫无戒备,一击便倒,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许其中另有阴谋?闯!”一名蒙面人傲然地说。
蓦地,内堂出现了人影,两名仆人抬着安坐在交椅的冷魔,东方姑娘一身白衣伴随在后。
“哈哈!何方朋友半夜光临,真是蓬壁生辉,欢迎欢迎,老朽东方超,请教位以真面目相见并请见高姓大名。”冷魔笑着说。
两名大汉将交椅放下,在两侧叉手屹立,姑娘莲步轻移,在乃祖身后侍立,冷魔则静静地注视着六名不速之客。
当先的蒙面人冷笑一声,阴森森地走上前沉声问:“阁下就是冷魔东方超吗?”
“正是老夫。”
“在下打扰尊驾了,听说尊驾是武林中的高手名宿,在下不揣冒昧,因此登名请教,来得鲁莽,尚请海涵。”
“哦!原来是前来指教的,但不知老夫过去是否有幸见识过诸位么?”
“不曾。”
“诸位是不是受人指使……”
“也不是。”蒙面人不耐地抢着叫。
“诸位是否肯听老夫……”
“不听。”
冷魔沉静地点点头,不动声色地问:“那么,请明示来意,或者划下道来,门外院子不小,足以松松筋骨。”
“在下就在厅中领教了。”
蒙面人声喝人才抢出,另五名蒙面人也纷纷抢进。两名仆人同声暴叱,左右齐出,接住两位蒙面人,拳脚交往缠成一团。
姑娘也闪身迎出,双掌疾挥,迎击攻向冷魔胸口的蒙面人那飞踢的一腿。“啪”一声暴响,掌脚接实。哎……”蒙面人狂叫,旋转着飞掷丈外,“嘭”一声碰倒在壁角下,脚像是废了,挣扎难起。
接着,三名蒙面人开始围攻姑娘,在厅右展开了空前猛烈的恶斗,家俱横飞,叱喝声震耳欲聋。
怪宅中似乎并无其他人出面相助。
藏在两厢的十个蒙面人,在这时抢人厅中,两名蒙面人抢近冷魔,两把单刀齐向冷魔疾努而下。
冷魔冷笑一声,有手一扭,扭断了交椅的扶手,信手一挥,“铮铮”两声暴响,两把单刀立被震飞,两名蒙面人虎口裂开,骇然暴退。
另两名蒙面人接着冲上,其他六人左右包抄,坐在椅上的冷魔立时陷入重围。他双手分握住两根交椅扶手,挥舞如风,挡住四面八方进击的八把兵刃,无人能接近身侧,只片刻间,便击飞了四个人的兵刃,有两名蒙面人的手臂几乎被击断。
正乱间,厅门口人影如潮,喊声震天,刀光耀目,剑气飞腾。
“谁敢再撒野,十六个人全得葬身黄溢河河底。”有人怒吼,声震屋瓦。
“躺下!”是东方姑娘的叱喝声。
三名围攻他的人,几乎在同一瞬间蓬然倒地,滚出丈外狂叫。
人影倏止,入侵的人全都呆如木鸡。
二十二名村中子弟,已堵住了厅门。全用冷然的眼神,盯视着入侵的蒙面人。东方姑娘若无其事地轻拂云袖,抬起头向梁上叫:“云小妹,你们可以下来了。冷魔拍拍没有扶手的交椅,阴森森地说:“我冷魔三年来因腿病没有出外杀人,现在居然有人找上门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雪儿,把他们放入河底,一个不留。”
梁上飘下两个黑影,是岳琳和怪人打扮的云姑娘。
岳琳总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上前行礼道:“区区岳琳,任职京师“不要报你的三代履历,你可以横剑自绝。”冷魔厉声说。
“下官奉上命所差,前来追组逃犯,事非得已,尚请前辈海涵,”
”追缉逃犯?老夫是逃犯吧?拿拘状来,如果没有,老夫活剁了你。”
东方姑娘俯身拾起一蒙面人被打落的剑,冷笑道:“爷爷,他拿不出来的,这狂徒自命英雄,自不会横剑自绝,要死得光荣,因此雪儿成全地,让他决斗而死,所有的人让开,狂徒,拔剑!”
云姑娘芳心大慰,上前说:“事已至此,小妹别无选择,希望能和东方姐姐公平一决。”
东方凝雪冷笑一声,立下门户说:“你早已存有此念,我不会令你失望的,请!”
云姑娘把心一横,一声娇叱,挥剑抢攻,“灵蛇吐信”抡制先机。
凝雪姑娘长剑轻搭,“叮”一声脆响,将对方的剑封出偏门,乘势进击,招发“丹凤点头”攻上盘。
两人搭上手。但见剑虹如潮,风雷俱发,人影依稀,可怕的剑虹狂野地闪烁吞吐,险象横生,双剑交错声不断暴发,火星飞溅,令人心为之沉。激斗二十余招,突然响起一声娇叱,剑虹倏张,人影疾分。
云姑娘头上的青帕化为四五段,飘落脚下,青丝已被打散,持剑的手不住颤抖,呼吸急迫,怪脸上汗光闪闪。凝雪姑娘伸剑遥指对方胸膛,剑尖毫不颤动,清丽的脸蛋泛着冷笑,凤目中杀机怒涌,用冷冷的声音说:“俗语说:得意浓时便可休。你在情场得意,为何还想争上名再获光彩?两次上门欺人,居然甘冒武林大不违,招引官府走狗,你未免欺人太甚,我不杀你,我要将你交与官府,先弄断你的手脚大筋,控告你深夜入村抢劫行凶杀人,至于其他人,谁也别想活,尸横厅堂,人证物证俱在,格杀匪盗官府无奈双星浦何。进招,你的机会还有。”
冷魔也向岳琳说:“狗官。你也该向老夫递剑了,老夫要亲手杀了你。”
正危急间门外有人叫:“黄山天都老人投帖求见。”一个村夫打扮的人手捧大红名帖入厅。
云姑娘以手掩面,手中剑颓然下坠。冷魔接过名帖说:“有请云兄移驾大厅。”
片刻,仆人领入一个白髯拂胸,手点拐杖的老人进入,挨了拐杖行礼道:“东方兄,来得鲁莽,恕罪恕罪,兄弟刚从黄山来。入城听到消息,
急急赶来了,呵呵,咱们多年未见,快五年了吧?”
“你还笑得出来?”冷魔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