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阁与二小姐卿卿我我艳福齐天。如果你真是自命不凡,便不会在数十名正邪高手环伺之下拼死行博浪一击。”
李玉吃了一惊,久久方戒备地问:“老兄,你到底是哪一方的人?正或是邪?”
“你呢?正或是邪?”
“体为何从不答复在下的所问?”
“没有必要。”
“在下想起来了,你是不久前侵入二小姐香闺,从窗户溜走的人。”
“你记住:我从不答复你的质询。”
李玉冷冷一笑,说:“当然你也是那位梳三丫髻自称待女,假传二小姐口信的假待女。难怪你要在下从内宅脱身了,内宅本来是你潜伏的地方,谁知道你是不是大小姐的同谋?哼!我可不上你的当。”
声落,他向石缝外一钻,溜之大吉。
黑影一惊,但已无法阻止,急叫道:“且慢走!我有话说……”
他已听不到黑影的话,一窜数丈,只两起落便消失在花树丛中,一闪不见。
“糟!这个冒失鬼。”黑影跌脚叫,跟踪便追。
但这一带花木丛生,又是在黑夜中,而李玉的轻功却十分了得,要追上谈何容易?只消起步稍慢,便再也追不上了。
李玉存心扔脱这位身份可疑的女郎,钻入花丛中曲折而奔,不久,到了一座位于他旁的大型八角亭附近。他想及早脱离张府,以后再打听道行观主的死活消息。
四周似乎听不到人声,远处七真观方向灯火已熄,曲终人散大乱已止。左侧方远处的统绣楼烟火已熄,火已被扑灭,打手护院们皆奉命暗中拦截入侵的人,各守方位潜伏如故。不时可发现一群策应小组四出搜索敌踪,但行动飘忽不易看到。
他隐身在草丛中,心说:“不行,我这一定,可能再没有机会追查其他匪首的下落了,不如先抓两个人来拷问口供,再撤走并不为晚。目下三更未尽,至少还有一个更次活动,何必急于撤走?”
说巧真巧,他想找人,前面人影已现,两个黑影纵跃如飞,正向八角亭奔来。他正想迎上,亭侧的花丛中突传出一声低啸,跃出五个黑影,低喝声入耳:“东!”
两黑影直冲而来,前面的人大声叫:“木,正花亭有五个强敌,快前往拦截。”
叫声中,人已奔近。五黑影喝声“领路”,七个人沿两黑影的来路飞掠而去。
李玉急起直追,紧随不舍。一面跟,一面想:“赵贼以玄门术士身份藏于七真观,今晚的辨证切口,必是依五行方位而定。东方甲乙木,问的人如问东,答便是木了。进一步的辨证,可能是……东方或何方。答该是甲乙了。但愿所料不差,知道辨证切口,我何所惧哉?”
他跟着黑影左盘有折,不久便到了一处百花竞艳的园中心,不远处,可看到高有两层的巨型八角大凉亭隐约形影。
七个黑影直扑亭左的一处花木繁盛处,领先的人一声低喝,脱手打出三枚钢见后面的人左右一分。
不等七个人向里面闯,花丛内突然飞出两条黑影,长笑声震耳,劈面撞上了七人中的两人。双方来不及通话,两把刀两支剑快速绝伦地接上了。
“铃铃铃……”刀剑交击声如连珠炮爆炸,刀光剑影凶狠狂野地挥动,接触纠缠为时极暂,乍合即分,优劣立判。
“啊……”狂叫声惊心动魄,人影倏分。
从花丛内出台的两个黑影静止不动,两支剑仍在震鸣,剑尖血迹隐隐。七黑影中的两人路跄后退,“噗噗”两声闷响,扭身摔倒在草丛中挣扎呻吟。
另五名黑影悚然而惊,一照面便被对方放倒两个,不由他们不惊,立时同声暴叱,五刀乍合,两黑影疾退两步,其中之一引剑叱道:“站住!
你们不必动手枉送性命。”
五黑影又是一惊,不约而同止步。
“通名,何人如此大胆,敢到五爷府中撒野?”五黑影之一问。
星光朗朗下,只见两人是落魄书生和中年怪老道,这两人果然是来找张五爷的人。
“别问来历,在下要你们代传口信。”落魄书生威风凛凛地说。
一名黑影突然叫:“原来是中栈投宿的两个人,你们曾经扬言找刘宠,咱们派有弟兄钉相监视,但你们……”
“咱们已送走了三个在客栈监视的人,来了快一个更次了。”老道阴森森地说。
“你们侵人宅中,有何用意?”
“咱们已经放出口风,要找刘宠攀交情,没想到张五有乌龟肚量,居然置之不理。既不派人前来交涉,也不敢派人来客栈兴师问罪,所以咱们等得不耐烦,亲自来了,而且要借你们传活。”这个落魄书生笑嘻嘻地说。
“你们好狂。”
“不是狂,而是胆大包天。废话少说,咱们在百花亭等候,你们去请刘六来谈谈,或者叫张五来回话。只等半盏茶时,过时不来,咱们便随意乱闯了。”
不远处突传来哈哈狂笑声,五个人影出现在花径前端,步履从容地向亭下走来。
接近至三丈内,领先的人掀须大笑:“刘宠兄确是不在敞处,两位白来了。我张五已请出两位的身份,本待置之不理,彼此何必结怨呢?但你们乘乱侵入寒舍,大言欺人,杀伤张菜的弟兄,张某便不甘心了,你说对不对?”
落魄书生呵呵一笑,轻扬着剑说:“你猜出咱们两人的身份,并不足为奇。当然咱们也知道你人屠乌治忠的身份,你改名换姓自称张杰张五,认识你的人都知道你不姓张。你人多势众,高手如云,牧场中藏有近千匹健马,山东全境布下了上千个马贼余孽,惨淡经营,妄图东山再起。当年二十八宿中,你人屠名列二十一,冲锋陷阵倒也骁勇,喜好杀人与糟蹋妇女,你这张面孔,那些受害的千万无事是不会忘怀的。”
“哦!你们想管那些该死的人报仇?”
“不,咱们要找刘老大。”
“你们没有机会了。”
“咱们走着瞧。”
张五哈哈狂笑,伸手拔剑说:“不必了,你们还是找我人屠算啦!”
落魄书生举步欺近,笑道:“你人屠值不了多少钱,在下只要刘老大。阁下血腥满手,罪恶滔天,自有人找你讨公道,与我无关。你要知道,我这人声誉欠佳,有名的血腥贩子,从来不做赔本买卖,也不做小生意。把你人屠捕拿送官,山东地境的官吏,大多知道你张五是有钱有势的地方土豪,他们绝不会相信你是二十八宿的人屠乌治忠。即使知道,你也会用成山的金银,蒙住他们的眼睛,说不定还反咬我一口,我岂不成了偷鸡不着蚀把米么?即使有不爱金银的官吏,但给在下的赏银恐怕最多只有五十两。这种小买卖在下是不屑一顾的。”
张五亮剑立下门户,笑道:“如果你把刘宠兄弄到手,官府能给你多少赏银?”
“呵呵!官府小不会给多少赏银。刘六已经被宣告死在湖广,这时将人押至官衙指使他是刘六,官府决不会受理的,说不定我还得背上诬良为盗的反坐罪名哩!”
“那你为何找他?”
“有苦生愿出黄金四百两,买他一颗脑袋。如果是活的,加黄金百两。”
“呸!你这无耻吸血鬼。”张五怒骂。
落魄书生狂笑,徐徐举剑说:“哈哈!谁不知我四海狂生是血腥贩子?骂吸血鬼使是你的不是了。在下所杀的人,必是犯有死罪的人,国法要他死,在下只不过帮助官府执法而已,可不是吸血鬼。”
“今晚你已走完了一生的路程,再也不能赚取血腥钱了。”张五咬牙说。
“不见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在下自有打虎的能耐,不然岂敢闯虎山?人多不足持黑夜间地势杂,你们不可能倚多为胜的,何况咱们的人也不见很少。”
“你有几个人?”
“他们会告诉你的。”四海狂生泰然地说,接着大叫道:“朋友,人屠想知道咱们来了多少人,你们自报名号好吗?”
“哈哈哈……”亭上的上层扶栏内传出狂笑声,一个黑影伸出上身叫:“区区人称拐仙冯智江湖无名小卒。”
藏身在不远处草丛中的李玉一惊。心说:“是那位假扮右腿瘸的乞竟然是名震中州的拐仙冯大侠,我真是走了眼,有眼不识泰山哩!”
“还有我魔眼行者陈全福呢!”亭侧近水处的树根下,站起一个身材高大的人。那是有一双山羊眼的壮年人。
“哈哈!神力天王在此候教。”另一角也站起一个高大人影高叫。
那是浑身散发着狐臭的大个儿,赫然是江淮一带的风云人物,白道英雄神力天王许明。
花丛中踱出三个人影,中间那人说:“天台三英谢氏兄弟在此候驾。”
张五吃了一惊,这些人中,无一不是武林中颇负盛名的人物,不由他不惊。
中年老道欠身接道:“无量寿佛,施主已经猜出贫道是伏魔一剑玄清羽士,贫道下必再多费唇舌了。”
张五身后的四个人中,有大管家在内,这时呵呵一笑,踏前一步说:“诸位既然是为金银而来,一切好商量。”
“不错,凡事总该有个商量。”四海狂生友善地说,又迫进一步说:“交出刘六,咱们拍腿就走。”
“刘统领已身死湖广,咱们从没听说过他还在人间。”大管家也踏出一步说。
“你们在山东死灰复燃,他还能不来?”
“他已经死了。这样吧,五爷奉送诸位黄金一千两,彼此不伤和气,如何时“俗语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咱们要的是正义之财,你们那些杀人放火得来的造孽钱,敬谢了。”
“难道说,阁下赚的就不是血腥钱?”
“固然是血腥钱,但有正义与不义之分,和你们这种人谈正义,等于是对牛弹琴。如果你们不叫刘六出来,对不起,咱们只好向你们硬索了。”四海狂生一面说,一面迫近张五八尺左右。
张五正待进招,大管家一声沉喝,已疾冲而上,长剑如经天长虹,猛攻四海狂生的左胁。
潜伏在附近的李玉准备脱身,心说:“四海狂生也是我的死对头,我必须脱身事外。”
他想退走,却又想看看结果,正在犹豫不决,身后不远处已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伏身在草丛中,不易被人发现,缓缓扭头一看,看到了五个黑影。
不管来人是谁,反正是敌非友,退的时机已逝,只好暂时潜伏不动了。
五个黑影蛇鹭伏接近至四五丈内,挫低身躯突然向右急闪,伏在一列长春花后,隐起了身形。距他潜伏的草丛,约在两丈左右。
“真糟!走不了啦!这些人是何来路?”他心中暗叫。前面恶斗已起,大管家抢先进堂,剑动风雷发,排山倒海似的抢制先机先猛攻,“铮铮铮”
一声暴响,火星飞溅,在眨眼间便攻了五招十三剑之多。
四海狂生果然名不虚传,手中剑从容挥洒,如同银蛇旋舞,未退分毫而且欺进三尺,将攻来的五剑悉数化解。
“你也接我五招!”四海狂生豪笑着叫,剑势骤变,不再对架而是反击回敬,剑影要害。
大管家骇然封招,“铮”一声危极险极地将攻来的剑影震偏,但却被震得脚下虚浮,侧退两步,“第二招!”四海狂生冷叱,如影附形跟进,剑发“流星赶月”,趁胜追击。
这一招攻势极为凌厉?锐不可当,以雷霆万钧之威紧迫追击,一剑连一剑疾逾狂风暴雨,封架极为困难。已经被震得马步虚浮的大管家,怎能接得下这一招?即使是白昼间,也难躲过这一招凶猛的追袭。
张五身侧的一名瘦小青衣人看出危机,及时掠到从右侧切入,手中的霸王鞭猛扫四海狂生的下盘,攻其所必救。四海狂生如果执意将大管家伤在剑下,也必须赔上自己的老命。
“呸!”四海旺生暴叱,收招自救,斜移马步让过一鞭,同时攻击瘦小青衣人的脑袋,变招之快,骇人听闻。
“挣”一声暴响。瘦小青衣人的反应也出奇地迅疾,招出“虎拒柴门”,架住并端起攻上盘的长剑,但已是险象横生,生死间不容发。
这一来,立即引起了混战。伏魔一剑玄清首先发难,一声狂笑,刻发隐龙吟,猛扑前面的张五爷。
拐仙冯智从上面凌空飞降,长笑道:“哈哈哈!今晚杀他个落花流水,杀啊!”
四海狂生有八个人,张五这一面只有七名,人数虽仅差一人,但双方的造话艺业便相差太远了,不但四海狂生剑术通宝,其他七位同伴也都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风云人物,占了压倒性的优势。
可是,双方刚分别找到对手,西面十余文外突然火把恢明,火焰摇摇,人影如期,三十余名打手纷纷点燃了火把,拥着六名凶神恶煞似的人急奔而至。六人中,飞天夜叉的剑冷电四射,毒龙柳絮的判官笔闪闪生光。
两个凶枭领先奔到,发出了乍雷似的沉喝:“张五爷,留几个给我们。”
四海狂生八个人立即身陷重围,他一剑迫退了使霸王鞭的人,一声长啸,飞迎狂冲而至的毒龙柳絮,一剑一笔接上了,各展所学,展开了空前凶险的恶斗,三丈内无人敢近,舍生忘死互相抢攻。
李玉进退两难,心中暗暗叫苦,混战的圈子愈扩愈大,不久便会有人接近他的潜伏处了。火光大明,可能无法遁形了!右面三丈左右藏身长春花下的四个人,似乎毫无动静。
片刻,在叱喝声和金铁交鸣暴响中,他听到花丛中有人说话了。
一个操着纯正京师口音的人说:“大哥,怪事,咱们与柴兄计算好的,我们封死密室后路之后,到此地会合,乘云骑尉那群官府中人抄查七真观密室的机会,到五刑室释放囚犯,怎么这时还不见柴兄前来呢?
四海狂生这几位白道高手,又怎么在此地埋伏,反客为主诱张五前来决战?柴兄恐怕不会来了,咱们走吗?”
“说好了不见不散,怎么能走?再等一等看。”大哥沉静地说。
李玉心中一定,心说:“原来是老前辈的同伴,退路未绝,我该走了。”
正想动身,突听一声惊叫,一个人影倒退丈余,双脚落地再疾退五六步,距他藏身的地方已在文五六左右,再往后退,便退到他由前啦!
火把飞舞,烈焰闪耀,打手们一手用火把做兵刃,另一手挥刀剑出招,附近纤毫俱现,看得十分真切。
退来的人是四海狂生,被四名使火把的打手和毒龙迫攻,左上臂受了伤,血染臂衣。毒龙怒啸着飞扑而上,四名打手也一拥而上。
四海狂生钢牙一咬,不等身形稳定,赶忙封招自救,“挣”一声拂剑硬接,将判官笔封出偏门,但已无力还击,脚下虚浮,连退三步。显然,即使一对一,四海狂生也不是毒龙柳絮的敌手,以一比五稳落下风。
毒龙身形一顿,四打手立即涌上,四支火把先行探出,烈焰和滚热的油层像暴雨般,罩向四海狂生。
四海狂生的退势未止,油星洒到,怎躲得开?急忙向后挫身急退,腰以下立时溅了不少油星,外衣像是着了火。
毒龙一闪即至,一笔点到。
四海狂生不敢不接,不然势必洞穿,大喝一声,推剑硬架。
“锌!”一声剑架住了,凶猛的震劲从封上传到,震得他虎口欲裂,脚下一虚,仰面便倒。
四打手伸火把跟上递招,毒龙却扑上叫:“让我收拾他!”
声出笔递到,点向四海狂生的腹部。
四海狂生已无法闪避,眼睁睁等死。
一旁伏着的李玉,伸手可及。李玉对四海狂生深怀戒心,这家伙如果死了,他便可减少一重威胁,岂不妙哉?可是,他不是见死不救的人,至少在这两个人中,该死的应是毒龙而不是四海狂生。
他不假思索地暴起,大喝一声,右手挥出。火光下,他的右手前端,一线晶虹长仅数寸,若隐若现,薄而细不易看清是啥玩意。他的手一伸,便到了毒龙的左胁下。
毒龙淬受袭击,大吃一惊,本能地停下置四海狂生于死地的招势,信手挥笔急架李玉的手。拂向腕臂要害。
李玉的手突然疾落,“喳”一声轻响,精钢打磨粉如鸭卵的判官笔前段,无缘无故飞走了。
快,快迂电光石火,李玉的手再伸,晶芒没入毒龙的胸胁之间。
毒龙也快,右脚飞扫自救。“噗”一声扫中李玉的右腿外侧,李玉身躯侧扭,掼倒在地。
一名打手吃了一惊,一怔之下,手上一慢,等发觉毒龙已将李玉踢倒,方恍然地将火把向李玉点去。
李玉挨了一脚,幸而并未受到严重的创伤,猛地转了半匝,抓了一把草向打手掷去,草根有泥沙,一掷之下,泥沙进入了打手的双目。
打手一声惊叫,狼狈地掩目后退。
李玉一跃而起,闪电似的欺上,一把夺过打手的单刀,右手的品芒刺入打手的小腹,顺手一扳。
“啊……”有手狂叫,一蹦而起,然后“砰”一声摔倒在地。
同一瞬间,四海狂生滚出丈外,一跃而起。
毒龙挺笔前冲,突然身形一顿,“嗯”一声轻叫,如中电项,丢掉断了的笔杆,扭曲着,旋转着,“砰”一声跌倒在草丛中含糊地叫:“谁……谁杀……杀我?”
四海狂生尚未迎上,呆住了。片刻,火光一闪,两名打手的火把伸到。他向身侧攻向另一名打手的李玉瞥了一眼,一声怒啸,挥剑迎台两名接近的打手,长剑招出“分波逐浪”,荡开两支火把,但见人影乍闪,从两打手的手中间冲过,冲近李玉叫:“谢谢你,朋友,贵姓?”
两名打手狂叫着仆倒,在草丛中挣命。
李玉一刀将最后一名打手的有臂砍断,退走向四海狂生叫:“贼势过强,不可枉送性命。”
他奔近长专花下潜伏的五个黑影旁,低叫道:“七真观有强敌,云骑尉恐怕完了。柴老前辈五男女幸得脱身,无法再来会合,还不快走作什?等会儿便来不及了。”说完,扭头便走。
五黑影大惊,纷纷急退,领先的人,是一个方面大耳的中年人,左须有一道刀疤,跟上低叫道:“在下凌屑鹤霍佐周。老弟贵姓?怎认识柴兄?”
“在下与柴老前辈同住在悦来客栈,因此有一面之缘。”他避重就轻地答。
“老弟刚才的话……”
“在下是最后退出七真观的人。”
“柴兄他……”
“他先一步退走,是被迫走的。今晚成功无望,有飞天夜叉和毒龙在,还有一个妖道李自然妖法可怕,再不走便将断送在此。咱们各走各路,后会有期。”李玉匆匆说完,窜入一丛矮桃林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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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困境中的野战
他不愿和这些人走在一道,人多反而不易脱身。他没想到今晚无意中杀了毒龙,不但惊破了飞天夜叉的胆,也吓坏了张五,更无意中等于是断了宁王的一条得力臂膀。
飞豹死了。李天师被打昏,整整病倒半年。卢中宫屁滚尿流地逃回京师,从此不敢出京城半步。飞天夜叉回到南晶,去找鄱阳水匪首领鄱阳较杨子乔,共同投奔宁王效力,召集江汉巨贼李甫、王儒等百余名歹徒,替宁王四出抢劫,他们的身份是“王府把势”,把势也就是所谓的,教师爷。但这些人的武艺,比毒龙差得太远。所以李玉这次无意中刺杀了毒龙,等于是断了宁王一条臂膀。
李玉一走,飞天夜叉独力难克。四海狂生也听从李玉的劝告,发讯号撤退。
飞天夜叉和张五带人狂追四海狂生八个人,逐渐去远。
李玉打错了算盘,独自一人退走,反而无法脱身。他有他的困难,道不同不相为谋,既摸不清柴老前辈的身份底细,又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云骑尉岳琳的党羽。而四海狂生又是专抓逃犯的人,更不宜同路,因此他必须独自脱身,不敢和这些人结伴而行。
入侵的人退走了,张府的人仍在各处穷搜。
他避过了不少搜索的人,鬼使神差地接近了五刑室。
五刑空是一排土石室,外围建了围墙,只有一座铁栅门。围墙高有两丈二尺,派有不少打手看守。
他为了避躲一群追搜的人,不辩东西南北躲躲藏藏,接近了刑室东面的围墙下,后面追的人也快到了。
看到了围墙,他心中暗叫一声糟,无路可走啦!但他心中明白,后面搜来的人,并未发现他的行踪,把心一横,不走了。
墙头隐约可看到一个人影往复走动,不能越墙脱身从墙根向左右走,必然会被墙头的人发现。退回,岂不等于送死?
他一咬牙,火速拔了一些乱草插在身上和头部,往及膝杂草中一蹲,静候变化。
天宁黑沉沉,云层渐厚,星光已隐,看天色,已是四更正末之间了。
刚将身侧杂草理顺,脚步声已近。
“喳!喳!喳……”杂乱的踏草声渐来渐近,他的心也随着脚步声而跳动加剧。
“不必往前走了。”有人在三四丈外叫。
但脚步声并未立即静止,仍有人向前移动。三名打手直迫近至丈余外方行止步。如果再往前走,中间那人可能要踏中他的身躯了。
“什么人?”五六丈外墙头上的警哨大声问。
中间那位打手叫了一声“东”。又道:〃二管家带咱们在这附近搜查,是李兄么?”
“哦!是王二哥。二管家呢?”警哨问。
“在后面,这一带有动静么?”
“没有,刑室的人,都押到西苑胜光堂囚禁,那儿不惹人注意。”
w侵的人逃走f不少,说不定他们以为被权的人关在刑室,会来相救哩!你们要小心了。”
“呵呵!他们来好了,管叫他们来得去不得〃李玉出了一身冷汗,直待追搜的人去远,方透过一口气,心中略宽。
张府确是够气派,亭台楼阁处处,花园广大,身入其中不辨方向。
暗桩或警哨发现,必须避开可所在,左绕右绕又迷失了方向。
不久,到了一座小阁旁,突见园前的树影下踱出一个黑影,走向阶下摸出一个酒葫芦,喝了两口重新回到树下藏身。
“我何不捉一个人来问路?”他想。
他像一头猎豹,伏地蛇行,一寸寸接近了树下。附近草丛散乱,尚可隐身,他小心翼翼地接近,树下的黑影听不到任何声息,wrshucom不知死神已到。
接近至黑影身后丈余,他已仔细察看过附近确实没有旁人,五六丈外的屋角可能潜伏着其他的警哨,只消不发出声响,是不会惊动其他警哨的。
夜间担任警哨,最忌走动,走动会被人发现。这位警卫站在树下,依然不在乎地绕树徐徐移动。
李玉耐心等候,终于等到最佳的时机,一跃而上,无声无息宛如鬼魅幻形,一手勒住警哨的咽喉向下压拖,膝盖顶住对方的腰臀防备反击。拖后数步掩身树后,附耳低叱道:“要死要活随便你选。”
他略松勒住脖子的手,低问:“这是什么地方?距凤来阁有多远?”
“这……这儿是……是西苑。凤……凤来阁在……在东……东北角,……有一里左右。”警哨用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答。
他心中一动,西苑,不就是五刑室的人所说,暂时囚禁囚犯的地方么?
他自己仍在困中,已无暇兼顾别人的死活了,接着道:“你这儿的警哨共有多少人?”
“西苑只是放置粮秣的仓房,根本没有小偷会来偷这些不值钱的麦子,因此警哨不多,只有十二个人,晚间放哨两人为一组。”警哨坦白招供,已可缓过气来了,说话不再结结巴巴。
“仓房就是前面这些房舍么?”
“是的,共有十二仓。”
“胜光堂在何处?”
“第七栋,就叫胜光堂。”
“哦!原来是以月将神名订仓名。第一栋是不是叫神后堂?”
“是的。第二座叫大吉堂,第三座叫功曹堂,第四座叫大冲堂,第五“第五叫天罡,六称太乙……’他接口说。
话未完,他突然一掌击昏了警哨,纵身上树隐起身形。
左方不远处的小径上,两个人影急奔而来。
隐身在屋角暗影中的警哨见有人沿小径奔来,不隐形迹,便知是自己人,闪出屋角叫道:“是哪一位?有事么?”
两人奔近放缓脚步,其中之一问:“是钱兄弟么?小弟沈方,正要找你呢?主人着小弟传信胜光堂堆放的二十四袋粮食,在天明前赶快送至天方楼的地窟,不可有误。”
“那……那不是要立即动手搬运么?”
“正是此意。入侵的人已全部迟走。不须费神了。把粮食送走,你们也该歇歇啦!话已传到小弟走了,要到五刑室传信呢。”
两人立即告辞,匆匆治来路走了。
警哨踱至仓房前,向树下叫:“童兄弟,听到了没有?”
李玉已溜下地面,含糊地答:“听到了。”他模仿被击昏警哨的口音,十分神似。
“你留神些,我去叫醒兄弟们搬运粮食。”钱兄弟一面说,一面向右走c李玉心中一动,忖道:“入侵的人已经退走,戒备已松,脱身该无困难。反正已经来了,我何不救出这些被囚禁的人?”
他火速脱下童兄弟的外衣披上,换上包头青帕,佩上对方的单刀,急急跟踪钱兄弟而去。前一段路他脚下无声无息,快接近对方时方发出足音。
钱兄弟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看,李玉已到了身后两丈左右了,这家伙毫无戒心、黑夜中人影模糊,只可看到身影,略可分辨衣着打扮,居然没看出破绽,不悦地说:“童兄弟,你怎么了?一个人放哨害怕是不是?
你这胆小鬼!你留下……咦……”
话话间,双方已接近,刚发觉不对,已来不及了。
李玉一闪即至,先下手为强,一劈掌击中对方的右耳门、钱兄弟应掌便倒。他接住人再加上一劈掌,然后将昏倒了的钱兄弟塞在墙角下,大胆地奔向第七栋仓房。
仓门外挂着未点燃的灯笼,他信手摘下,从抽底取出一把长仅一尺,晶虹闪烁的小剑,砍断仓房的巨锁,推门而入。掩上门,侧耳倾听有倾。久久方放心地点起了灯笼,仓内一亮。
数千包粮袋堆放在三方,阵阵麦香冲鼻。正前面的粮袋下方,堆放着两列有棱有角的古怪粮袋。
“这些粮包完全仿制官兵的携行粮袋,显然是赵贼准备东山再起,作为军粮的老本,我何不放火把它给烧掉,他便造不成反啦!”他哺哺自语。
仓内不见有人,囚犯呢?他找不着。到了怪粮袋前,他无意中用脚险粮袋,讶然叫:“好家伙!原来里面是人。如果今晚入侵的人志在救囚,做梦也不会料到人进了粮仓哩!好聪明的主意。”
他解开一个粮袋,赫然是一个被捆得手脚反屈倒攒蹄似的奄奄一息的中年人,不但口中塞了麻核桃,也被制了昏岤。
解到第十五只粮袋,里面的人赫然是孙安。
“咦!他们也在此地?”他吃惊地低叫。
第十九只粮袋中,是死对头云骑尉岳琳。
他怔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岳琳八个人进入七真观,这里有六个人成了囚犯。孙安只受了些皮肉伤,岳琳浑身皆无伤痕,另四人多少带了些伤,不在的两个人可能已经死了。
二十四个囚犯除了岳琳六个人之外,其他的人皆像是大病缠身的人,手脚伤痕累累,显然皆是曾经饱受凌虐的可怜虫。
救还是不救?他心中在天人交战。
救,他怎能带着这群可怜虫出困?除非倚仗琳孙安六个人。但救岳琳实非所愿,谁也不会做这种傻事。
可是,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毅然替所有的人解绑;并解了他们被制的岤道,在一旁等候他们醒来。
不久,第一个醒来的是岳琳,孙安接着苏醒。两人想站起,立脚不牢却又跌倒在地,第三个人随即醒来了。
灯笼插在粮袋上方,李玉倚在角落旁,背灯而立掩藏脸面。
岳琳、孙安清醒得快,反应也快。
“咦!”岳琳低叫,首先便向仓门抢。
“站住……等一会一起走。”李玉叫。
“你是……”孙安戒备地问。
“在下救了你们。这儿是西苑的粮仓,张五将你们藏在此地,免得你们被同伴救走。”李玉变着嗓子答。
“你是…”
“不必问我是谁。你们生死同命,不可独自脱身,带着难友出困,从南面逃生。”
这时,所有的人皆已清醒,或坐或立神色相当兴奋。
岳琳目光炯炯,一步步向李玉走近,一眼便看到李玉隆起的胸怀。
李玉怀中藏了金匣,所以隆起。
“你是艾文慈。”岳琳讶然叫,急趋两步。
李玉冷笑一声,迎上左拳疾飞。岳琳被捆过久,手脚不灵活,怎躲得开?“噗”一声右颊挨了个结结实实。不等岳琳有所举动,第二拳接着到了。
“噗噗噗”一连三记重拳,终于把岳琳击倒在地。快速绝伦。
孙安大吃一惊,赶忙插入叫:“住手!兄台手下留人。”
李玉退后两步,冷笑道:“在下如果不手下留情,根本就用不着救你们了。”
“兄台不是张五的人吗?”孙安困惑地问。
“在下混入张家仅半天工夫。”
岳琳摇摇晃晃站起,擦掉口角的血迹,咬牙切齿地说:“你终于又回到他们这群响马贼伙里了,阁下!”
“放你的狗屁!”李玉恨恨地咒骂。
“你真是艾文慈?”孙安问。
“你认为呢?”李玉反问。
“你是……”
“在下吴用。”
“你不叫李玉了?”岳琳沉声问,冷笑一声又问:“也不叫周昌么?”
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人撑起上身,恨恨地叫,“你们这些人简直岂有此理,忘思负义。这一位吴老弟会死忘生救了我们这些人的命,你们管他是谁?吴老弟说得不错,如果他与你们有仇有怨,犯得着救你们活命?硬咬定他是什么艾文慈,此时此地,你们居然有脸向他动手,简直是狠心狗肺猪狗不如。”
“你知道艾文慈是什么人?”岳琳火暴地叫。
中年人冷笑一声,也火暴地说:“阁下,你是否想知道底细?”
“难道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他,淮安府福林村人。响马贼作乱期间,福林村先受到响马贼围攻,后又被边军所屠。从此,他亡命匪区,与匪寇官兵誓不两立,他从军杀匪,也隐身匪伍杀官兵。告诉你阁下,他是个含冤受屈身负血海深仇的青年人,清清白白,顶天立地。阁下,你与艾文慈有何仇恨?”
“你怎知道这些事?”孙安问。
“在下是淮安府沙家集的人,沙家集在福林村北面二十里。”
“你”
“你们知道淮安府神医艾天华其人么?”中年人冷冷地问。
“听说过,据说有人称他为再世华陀。”孙安点头答。
“你们又知道艾天华的底细么?”
“这个……”
李玉冷哼一声,不耐地叫:“身在虎岤,你们仍不知死活,尽说这些废话作什,简直莫名其妙。你们如果不走,我可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