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匣剑凝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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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贼……贼人走了呀!”

    发啸声传警,岂不惊动了全镇的人?这一来,今晚御探的希望不是成为泡影了吗?他赶忙说道:“令尊暖寿佳辰,如果传警,岂不被人耻笑?府上高手如云,暖寿佳辰竟被人前来闹事,未免……”

    “吴兄,依你之见……”

    “暗中通知值夜的人戒备,该贼人也难逃大劫。两人中,有一人已被在下绞断一腿,即使抓他们不到,他们也无力再来闹事了。

    “好,扶我到二妹楼中歇息。把门的前后警卫,全被来人用暗袭手所制,恐怕她还不知道呢!咦!你怎么一个人出来拒敌,她呢?”

    李玉不得不撒谎掩饰,说:“二小姐好梦正甜,在下听到楼外有声息,不愿惊动二小姐,出窗便看到对面小阁的瓦面上有人,跃下查问,对方却一言不发突下毒手……哈!大小姐是不是从对面小阁下来的?”

    “是的,刚到二妹的房前,便被人从花丛中悄然伸手制了岤道,你正说间,两条黑影从前面向阁下奔来。

    “谁?站住!大小姐叫。

    “是小姐吗?小婢小芳小菲,秀玉楼来了夜行人,请小姐速回。”

    “你不会传警吗?”大小姐沉声问。

    “老太爷不在府中,二管家说是不必声张,以免订草惊蛇。”

    大小姐心中一急,向李玉说:“看来今晚来了不少人,大事不妙。吴兄,你叫醒二妹戒备,我回秀玉楼看看。”声落,她侣同两婢匆匆走了。

    李玉心中一动,忖道:“机会来了,我何不随机应变,堂而皇之地到七真观道踩探?”

    他立即返回二小姐的香闺,点起银灯,技巧地解了二小姐的睡岤,把她扶起附耳低叫道:“二小姐,醒醒。”

    二小姐刚睁开惺松风目,已被李玉挽住奔向房门。

    “吴兄,怎么了?”她莫名其妙地讶然问。

    “外面来了夜行人……”

    “哎呀!你的左臂……”她突然惊叫,站住了。

    “不要紧,被贼人的暗器伤了皮肉。”

    “什么?贼人已侵入我的房中了?”

    “不曾,在楼外……”他将对大小姐所说的话重述一遍。

    二小姐登时脸色一沉,冷冷地说:“原来你对大姐有心,所以……〃李玉摇头苦笑,抢着说:“好姑娘,别多心好不?你以为我放着你这位纯洁美丽的小姑娘不要,而去和令姐的两位姑爷争风吃醋打破头不成?”

    二小姐羞得浑身发热,扭转娇躯叫:“不听,不听……”

    “你的守门侍女已被制倒,还不快去救醒她们早作戒备?”

    二小姐一惊,伸手将门旁暗藏的拉绳猛地一带,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声钟鸣,接着全楼的隐约灯光先后熄灭,脚步声隐隐,负责警卫的侍文已各就定位,表面不见人影,听不到人声,暗中杀机四伏,步步生险。

    隐隐机轮声渐止,各处的机关已经发动。

    二小姐领先便走,说:“我把各处的机关削器告诉你,以免发生意外,走,随我来。”

    她一面下楼,一面将所经处的机关加以说明。到了楼外,两名侍女倒在门廊下。被人用重物击中头部,受伤昏迷不醒。

    楼后的两名侍女,也昏倒在花丛中人事不省。

    东面不远处,突传来三声钟鸣。

    南端也同时传来三声隐隐钟鸣。各处灯火乍灭。

    “啊……”厉叫声划空而至,传至东南角的黑暗房影中。

    “那儿动手了,走,去看看。”李玉低叫。

    “你不能去。”姑娘急忙阻止。

    “为什么?”

    “你是本宅的客人,可能引起误会。”

    “哦!难道在府上作客的人,尊府有警,便该袖手旁观不成?”

    “客房有供客人用的金背单刀,但你……这样吧,我两人一同前往,半途也许可以拢到供客人使用的金背刀,走!〃东南角,正是七真观的所在地,在姑娘的引领下;接近了七真观。

    张府果然是个有组织的大宅,强敌入侵,依然不动声色,各处罕见有人走动,寂静得令入侵的人心中不安。但外面却又不同,街道上看去七真观寿堂的镇民往来不绝,七真观前的广场灯火通明,照耀得如同白昼,花灯成串地散射着五彩光芒,鼓乐声掩盖了作为秘密信号的隐隐钟鸣。

    广场中搭了八座看天台,每座台建了丫位八仙中的一仙,隐含八仙献寿之意。台上,正分别演出各种杂艺,变戏法、傀儡戏、奏八音、猴戏。

    说书、摔角擂台、投壶博彩、正场是元曲,朱乾一家子正在演唱由会真记改编的西厢记传奇,朱姑娘珠圆玉润的歌喉,在乃父朱乾出神入化的琵琶伴奏下,正唱出作者王实甫思竭仆地而死的绝句:“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墓地,台下人群在乱,五名青衣护院拦住了闯向观门的八名怪客。

    “来客止步,请在外面观赏。”一名护院高叫。

    八名怪客正是云骑尉岳琳三人,与孙兄的五位同伴,他们已到了许久,苦于不得其门而入,八座看台附近可以走动,却不许离开广场随意乱渗,四面八方皆有人把守,无法接近七真观后侧三后。因此,孙不得不作破釜沉舟的打算,干脆直闯观门,暗访不得只好明查了。

    孙兄哼了一声,欺上叫:“咱们看寿堂,如果不许人瞻仰,寿堂何必建在大庭广众人人来得的七真观?”

    “对不起,寿堂尚未布置妥当,要看寿堂请明天来。”护院毫不畏缩地说,拦住去路不许通过。

    “你们是张五爷的家奴吗?”

    〃不错,客人们又是何来路?”

    “站开!〃“阁下,你好狂,你们也不打听打听……”

    孙兄蓦地伸手抓,突然出手擒人,护院右掌一拂,想架开伸来抓领口的手,一面接着叫:“你敢动手……哎哟!”

    原来孙兄先前出的是虚招,等对方出手拂架,立即沉肘一抄,半分不差地扣住了护院脉门,顺手带近身左手疾出,双手齐动,将护院擒住,几乎扭断了护院的手臂,扭得护院出声怪叫。孙兄冷笑一声,喝道:“叫你们的人让开路,我,左军都督府属下山东都督司济南卫镇抚孙安,奉上命至贵地查案。”

    他在怀中取出查案勘合扬了扬。大声又道:“凡军民人等,如有妨碍要公情事发生,一律逮捕法办,拘提到案。如敢拒捕,格杀勿论,让路。”

    山东自从闹响马贼以来,卫所的权责,比布政司衙门重要得多,大权落在卫所武人之手。左军都督府所属的山东都司,共有十一个卫,四个千户所。卫指挥使的官阶是正三品,官位不小。布政使是一省之长,官阶是从二品,比衙指挥使只高半阶而已。因此市政使不得不买卫指挥使二分账。每一卫有镇抚两人,官阶是从四品。事关地方治安,平时由各府的巡捕负责,如果案情重大,卫所守土有责,镇抚大人亲自出马弹压查缉,乃是意料中事。

    护院们吃了一惊,一怔之下,已被八名怪客抢入了关门,进入了大殿。

    大殿立时大乱,二十余名携机的青衣打手纷纷抢出。

    孙安大喝一声,抖开了夹在腋下的长包裹,亮出寒芒四射的长剑,喝道:“本官奉命查案,所有的人缴械退在一旁,如敢抗拒,格杀勿论。”

    八个人八校长剑左右分张,像是八尊大神的塑像。

    打手们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一名怪客大踏步到了三名打手面前,叱道:“听到没有?缴械!”

    三名打手怎肯缴械?刚举刀后退,剑虹乍闪,怪客突然出手挥剑进击,“铮铮铮”三声脆响三把刀突然飞掷丈外,“哗啦啦”一阵暴响,飞出的刀撞在供桌上,将供桌上摆设的三牲呆品,砸得七零八落。

    “谁敢抗命广怪客喝声似沉雷。

    三名打手脸无人色,纷纷惊惶后退。

    “缴出兵刃。”孙安大吼。

    打手们不敢不遵,纷纷丢下兵刃,内侧的两名打手够机警,丢下兵刃突然向后殿狂奔。

    人影如电,一名怪客一跃而起,飞越三重供桌,向下纵落恰好阻住两名打手的去路,长剑指出冷叱道:“慢走,未得许可,不许走动。”

    一名怪客收集兵刃,一名怪客将打手们赶至殿角坐下,一名怪客把住殿门,两名怪客把住两厢,孙安与岳琳急奔二进殿,急向内抢。等两人抢入之后,前殿只留下两个人,其他的人急跟而人,直透后殿,到了两偏殿的秘室前,原来他们对观中的地势十分熟悉,以快速的行动直捣人要地。

    岳琳一脚踢开左侧的一扇木门,喝道:“道长,出来,替咱们打开秘室门。”

    里面木无表情地鱼贯走出五名中年老道:,一个个皆穿了大红法服,穿戴整齐,佩了桃木剑,手持法器。

    “无量寿佛!”领先的老道稽首说:“小道不明白施主的话。”

    孙安用剑一指披金挂银的宏丽神龛,冷笑道:“老道,这时想拖延已来不及了。密室只有前后通路,后面荷池房假山座下的秘道已被封死,这是唯一的出口了。打开,不然他们将全部活埋在内。”

    老道脸色大变,但仍沉着地说:“方外人不问世俗事,此地没有什么秘室。”

    岳琳抬头向上叫道:“柴老前辈,请下来打开秘室,以免耽搁,须防夜长梦多。”

    微飒靖然,接二连三降下五个蒙面男女,原来他们事先藏身在梁上,下面的人竟不知上面有人潜伏。

    领先飘下的人拉掉蒙巾,赫然是在客栈阻止李玉出头的老脚夫,冲老道们呵呵一笑,怪声怪调地说:“拜台下有启门的按纽,按纽共有四具,按下时弹簧开启,管制钢丝索的拜台四条腿便发生作用,扳动台脚神龛自移,神座下便是密门。但四条腿只有一条可以开启密室门,扳错立陷死境,老夫还没摸清是那一条抬脚,还是叫老道们扳一扳好了。”

    老道胆气一壮,泰然地说:“贫道已经表明了,殿中并无密室,施主既然认有,贫道分辩也难令施主相信,那么,诸位施主何不试试开启室门。

    岳琳哼了一声,冷笑说:“老道,你仍图抵赖吗?咱们先替你们上铐,再派人拆毁神龛,如有些少风吹草动,便将你们五人就地正法。”

    外面人声嘈杂,打手们纷纷抢人,势如蜂屯蚁聚。

    孙安仗剑当门而立,大喝道:“谁敢乱闯?都督府从京师泥来的一百二十名铁骑,已经在二更正飞骑赶到,已在镇中布下哨阵,只要有人敢纠众反抗,灰埠释定然再次成为瓦砾场。退!”

    岳琳也大声道:官兵已控制了全镇,草野奇人豪客已深入张五的府第,准备里应外合,谁不要命无关宏旨,但他必须顾及全镇的亲戚朋友。退!不退者以判逆治罪。”

    打手们面面相觑,做声不得,情不自禁徐徐后退。

    “施主何必吓唬良民?”老道心惊胆跳地说。

    “良民是不会聚众抗拒官差的,老道。”孙安冷冷地说。

    “先锋上他们再说。”一名怪客高叫。

    蓦地,神龛徐徐侧移,拍一声响,神座突然下沉,现出神像后面的一座暗门。人影乍现,张五爷和七真观的观主道行法师跃下神案,暗门自行闭上了。

    张五爷脸色阴沉,双手叉腰厉叫责,“你们要查什么案,要找的又是什么人?”

    孙安哈哈狂笑,笑完问:“阁下定是张五了,还有些什么人在里面?”

    “阁下尚未答复我的话。”

    “你听清楚了。本官所查的事,是聚众不轨,要查的人,是响马贼的余孽,匪首定然逃匿在阁下府中,要犯赵疯子和匪首刘家兄弟已在密室中等死。”孙安厉声答。

    张五冷冷一笑,目光落在七真观主脸上,在用目光示意。七真观主是个年约半百的人,脸色带苍,生了一只酒糟鼻,右颊上有一颗蚕豆大的黑痣。生了一丛痣毛,目光柔和,神情似乎有点落寞,接口道:“诸位施主明鉴,张施主暖寿之期。亲朋前来致贺,因此人数显得多了些,并无聚众不轨情事,施主声称要犯匪首在密室藏匿,贫道请教如果要犯匪首不在密室,施主如何善后?”

    “道长法号如何称呼?”岳琳神目炯炯,迫视着老道问。

    柴老前辈的目光,也在老道浑身上下转。

    老道神色从容,点尘不惊,镇静地说:“贫道上道下行,出身胶州云台观,主持七真观九阅月,乃是张施主礼聘而来。”

    柴老前辈眉深锁,突然一闪而至,掌拍向老道的胸口,捷逾电闪。

    “啪,一声响,老道挨了一掌,“哎”一声惊叫,倒撞出丈外,“砰”一声大震,背部撞在墙上,滑倒在墙下呻吟,口角有血沁出。

    “咦!”柴老前辈大感意外地叫。

    老道不像是练武的人,这一掌挨了个结结实实。张五爷勃然大怒,吼道:“老贼,你敢上门任意行凶,那还了得?即使你是官府派来查案的人,也不该无缘无故将修真的道人打伤,张某认为你们是冒充官差前来起火打功的匪盗,官司你们打定了。”

    声落,他急冲而上,伸手便抓,来一记“云龙现爪”,抓向柴老前辈的胸部和脸部五官;用上了鹰爪功。

    柴老前辈不敢硬接,闪身避招,一把抓向张五的左胁怪笑道:“抓石成粉,利害!”

    孙安一声沉喝,举剑叫:“柴老前辈清退,本官要亲自擒他。”

    密室门再次开启,一个青影急射而出,凌空猛扑赤手空拳的柴老前辈,光闪闪的长剑指向老人家的背心。

    岳琳试侧方射出,挥剑急截叫:“接剑!”

    “铮铮”两声暴响,火星飞溅,两人在空中接触,同向一侧飘降。

    孙安形如疯虎般扑到,剑取青影的下颌,一面怒叫:“你敢行凶?

    着!”

    青影一剑架出,“铮”一声双剑接实,各向侧移。

    “孙镇抚,你敢对本官无礼?站住!”青影沉叱。

    孙安吃了一惊,袖口凉气叫:“你……尚大人,你……你怎么在……

    在此地?”

    青影是尚家骅飞豹,在场的人听清了孙安的话,都怔住了。

    孙安仅是济南卫的、名镇抚,官阶是从五品。而飞豹却是锦衣卫的千户,官阶是正五品。孙安即使吃了豹子心老虎胆,也不敢在飞豹面前撒野。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飞豹厉声问。

    “尚……尚大人是……也是前来查案的?”

    “本官前来替张五爷贺寿的。”

    孙安吓了个双腿发软,语不成声地说:“下……下官……”

    “你给我带了这些狐群狗党快滚!”飞豹趾高气昂地厉叫。

    岳琳上前行礼,从容地说:“孙大人奉指挥使陆大人所差,前来查缉匪盗,目下已有眉目,岂能就此罢手,让匪首逸脱?尚大人来自京师,贺寿乃是私事,似不应以私废公,大人以为然否呢?”

    “你是谁?”飞豹冷冷地问。

    “在下是孙大人的朋友,协助孙大人擒贼的人。”

    “你凭什么对本官胡说八道!”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凭张五的密室窝藏匪盗,在下就敢与大人当面论是辩非。”

    “呸!混帐!你好大的胆。”

    岳磷当然认识飞豹,也当然知道飞豹是钱宁的狗党,更不齿飞豹的为人。同时,他也明白飞豹私自出京的罪名有多大,大得足以充军谪戍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是受江彬之托,到各地缉捕要犯的专使,而江彬与钱宁却是死对头。虽则钱、江两人都是大j巨恶,同是正德皇帝宠倍的红人,双方表面相安,暗中勾心斗角,双雄不并立,两好不相容,自然牵涉到各为其主的心理因素,所以他必挺身而出替孙安解围。

    他被骂得火起,脸色一沉,厉声道:“张五密室藏匪,而尚大人却蓄意护庇,显然别具用心,至少也有同谋之嫌。孙大人奉上命所差,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决不许任何人干扰。尚大人,知法犯法,该当何罪?法不论亲疏,谁敢拦阻,一概法办。孙大人,过去搜。”

    “你敢?”飞豹举剑怒叫。

    岳琳独自挺剑迎上,向孙安叫:“孙大人,他交给我,你入室搜贼。”

    飞豹大怒,暴跳如雷凶狠地一剑攻到。

    岳琳冷笑一声,振剑一绞,“嘎”一声刺耳尖鸣传出,飞豹的剑向外急荡。

    “着!”岳琳豪气飞扬地叫,如影附形迫上,剑攻腰腹,剑气大发啸声如龙吟。

    柴老前辈迫向张五,大笑道:“张五,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老夫是讨债来的,你不会让老夫太失望吧?”叫声中,双手箕张猛扑而上。

    孙安已别无抉择,举剑大喝道:“弟兄们,随兄弟入室搜贼。”

    躺在墙根下的道行法师半闭的双目,突然射出锐利明森的光芒,吸入一口气,正待跃起。

    殿门外人声剑止,有人大叫:〃宁王殿下使者驾到。”

    叫声不太大,但宁王殿下四字,却有震慑人心的力量,所有的人皆急向外翼退,殿内恶斗懊止。

    两名相貌凶猛狞恶的大汉,保护着一名老道和一名尖嘴缩腮的华服中年人,大踏步进入了殿中。

    “怎么回事?”中年人喝问。

    岳琳吃了一惊,目光落在两个狞恶大汉脸上,脱口叫:〃巨贼飞天夜叉杨湖,毒龙柳絮。”

    两个狞恶大汉脸色一变,便待拔兵刃冲上。

    华服中年人摇手相阻,阴森森地笑道:“杨、柳两位英雄,目前是宁王殿下的护卫。你,我认识,云骑尉岳琳,你认识本官吗?”

    岳琳长吁一口气,行礼道:“卢公远离京师前来山东,不知有何贵干?”

    这家伙是正德皇帝面前的红人中官卢明,一个j诈小人,巧言令色的太监,把持权柄奴役大臣,宁王之得以请准恢复护卫,他功不可没,在朝的文武大臣,谁不怕他?只有一个大学士费宏敢揭他的疮疤而已。

    卢明淡淡一笑说:“张五兄是下官的朋友,你们前来闹事,未免说不过去吧少他指指宝胡庄严的同来老道,又说:“这位是宁王殿下驾前的护法天师李自然,法力无边,神术盖世,五雷天心正法可夺魄碎魂,跟你们立即离开,不然休怪本官不客气,走!”

    岳琳不敢不低头,他天胆也不敢在皇帝面前的宠信太监面前无礼,长叹一声,行礼道:“下官遵命,告退!”

    殿梁上伏着两个黑影,是李玉和二小姐,李玉看了岳琳那没骨气的嘴脸,气得猛咬钢牙,心中无名火发。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墙脚下的道行观主身上,这时,岳琳虎头蛇尾告退,眼看老道将被人救人密室。同时,他知道今晚密室之会,将是决定性的一晚,将有大事发生,明天,所有的重要人物可能皆已离开,此后天涯海角到何处去找?如果让这些人进入密室,一切都完了。

    “生死存亡,在此一击。”他心中暗叫。

    他取出一条汗巾蒙住口鼻,毅然决然地凌空飘降。

    “吴兄,你……”二小姐惊。

    飞天夜叉果然了得,瞥见有人从天而降,以为来人将不利于卢中宫,一声低叱,右手一标,一根天蚕丝制成的金京,闪电似的套住了李玉的一条腿一带,李玉飞损而下。

    毒龙柳絮也快,枪上亮出判官笔,一手架住李玉,判官笔已点在李玉的胁下,沉喝道:“不许妄动。”沉喝声中,探手掏出李玉怀中的金匣,不由一怔,不是兵刃哩,一阵好搜,搜不出半寸铁。

    “不许伤他,是自己人。”二小姐在上面叫,声落一跃而下。

    张五伸手拉掉李玉的蒙面巾,不由一怔。

    李玉俯身抬起金匣,想回避尚未退走的岳琳注视,可是已来不及了。

    “文文慈!”岳琳讶然大叫,急冲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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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绿衣女郎

    岳琳认为李玉就是文文慈,因此出声大叫。

    李玉的脸容并未改变,改变的只是肤色而已,而且改变得不多,逃不过岳琳的神目,一眼便看出是他。

    官府中的画影图形捉拿从贼文文慈,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两年岁月漫漫,天下各地张贴在城门的榜文,已经残破剥落甚至无影无踪了,早被人淡忘啦!

    但在官府中的档案,却是列为必办的大事,权倾天下的j贼江彬一天不死,天下各地的官吏谁也不敢将缉拿艾文慈的事置之脑后。

    但有些官吏根本不知道艾文慈的底细,只知道国贼江彬所要缉拿的人而已。

    公道自在人心,有些忠义官吏不加理睬,但表面上又不敢不敷衍,暗中将这件事搁开不加问闻,只不时地向巡捕们说说,虚应故事而已。

    孙安是济南卫的镇抚,当然知道岳琳要缉拿的人是谁,闻声暴起,便待抢出相助。

    张五爷也知道艾文慈的事,脸色一变。

    岳琳不该急功心切,忘了身在何地,忘了身旁的人,叫声中,他冒失地扑上擒人,误了大事了。

    飞天夜叉横行江南一带,不知文文慈是何许人,却误以为岳琳使j,想用叫声分众人的心,而志在使者李天师或中宫卢明。他重责在身,岂能大意疏忽?一声暴叱,将刚收好的天蚕丝套索猛地向岳琳抽去。

    柴老前辈先是一怔,突然一拿伸出,拦住孙安喝道:“此中定有误会,住手!”

    岳琳知道套索厉害,百忙中侧跃八尺避过一索猝袭。

    糟了,身旁不远半躺在墙根下的道行观主,悄然扣指弹出一颗打岤珠,无声无息地击中岳琳的左章门岤下方,虽然偏了准头,但力适甚重。

    “嗯……”

    岳琳惊叫了一声,脚下一软,摔倒在文外,强忍痛楚,奋身急滚脱出险境。

    道行观主一跃而起,沉喝道:“先擒下这些鹰爪。”

    同一期间,张五和飞豹几乎同时扑向李玉,飞豹的剑先一刹那攻到。拦住孙安的柴老前辈知道要糟,不再拦住孙安,身形一晃,便到了张五身后,一掌劈向张五的后脑。

    毒龙柳絮恰好从斜里刺到,一掌削出硕接柴老前辈的一掌。

    “噗”一声闷响,双掌下缘接实,劲风进发,潜劲四散,两人同时脚下浮动,各退了一步,势均力敌。

    殿中大乱,杀声震耳,双方的人开始混战,缠成一团。

    孙安先前声称京师督都已派来一百二十名铁骑,其实是虚张声势唬人的话。

    如果真有人支援,他岂能只带几个人闯观而不用骑军供我办案?

    他暗暗咒骂岳琳该死,无端引起了这场灾祸,已不容他有所举动,三名打手已经找上了他。八个人立即陷入重围,只能舍生忘死全力应战,一面觅机向外突围。

    柴老前辈五男女也脱身不得,各自为战。

    老人家硬拼了一掌,知道毒龙了得,发出一声撤退的低啸,一举拍退近身的一名打手,向外便闯。

    道行观主缠住了岳琳,拔桃木剑应战,剑势如狂风暴雨,锐不可当,要不是他的木剑不敢与剑硬碰,岳琳可能接不下他凶猛绝伦的猛攻。

    一面进击,他一面叫:“叫密室的人出来动手,休教走脱了任何一人。”

    飞豹的剑,把赤手空拳的李玉迫得毫无回手的机会。

    密室再次出现了一大群人,大事去矣!

    柴老前辈掩护四名同来的男女撤退,自己断后,一双肉掌上下翻飞,用劈空拿力拦阻以判官笔进击的毒龙柳絮,毒龙无法迫进至五尺内,劈空掌力势如雷霆,令判官笔攻不出把式,潜劲远及五尺外,构成了一道无形的铁壁铜墙。

    毒龙的内力修为也够精纯,但与柴老前辈相较,仍然棋差一着,无法抗拒可遥碎碑石的劈空掌力。

    殿门外只是些打手护院,阻不住在前面开道的四位男女,所经处波开浪裂,四把剑封杀开一条血路,不久便出了观门外。

    场外乱得不可开交,八座看台上已无人踪,台下却狼奔承突,呼老唤少哭叫声大作,镇民们四散逃命。

    “向镇中心闯。”

    断后的柴老前辈发令。

    张府中钟声大鸣,显然有人现身入侵了。

    偏殿中,二小姐躲在一分,不知如何是好。人太乱,她无法接近李玉。

    李玉被飞豹缠住,苦于手中没有兵刃。他以轻灵迅速的身法周旋,逐渐接近了与岳琳恶斗,势均力敌甚至占了两分上风的道行观主。

    高手相搏,那些艺业欠火候的人插不上手,即使挺得住,却帮不上忙。

    同时,偏殿本就不够宽敞,容纳下八对高手相搏,已是十分局促进退不便了,险象横生,却又施展不开。

    “啊”

    惨叫声乍起,孙安的一位同伴与两名打手,狂叫着滚倒在地,跌成一团,显然两败俱伤。

    木无表情的李天师一直在旁冷眼旁观,这时突然叫道:“把他们留下,本天师要行法擒住他们,主人速追,不可有误。”

    他简直昏了头,缠斗之中,主人如何能退?

    入侵的人怎肯自行留下等死?

    没有人理会他,瑟缩在殿角的卢中宫大叫道:“天师请速行法擒人,不必顾虑主人,揭人之后再……”

    他本想说擒住人侵的人后,解救主人便了。

    话未完,不远处的二小姐无名火起,以为这家伙要连主人一网打尽哩,信手抬起棋桌上一个盆大的熟猪首,猛地向恶太监砸去。

    “噗”一响,猪首半分不差地砸中了恶太监的脑袋。

    卢中富的话嘎然而止,被砸得失去知觉,砸倒在墙脚下人事不省。

    墓地,殿外有人大叫道:“后殿失火,有人入侵。”

    “统绣楼起火,内宅有人入侵。”

    远处有人大叫。

    这瞬间,堵在殿门和侧院的人一阵乱。

    殿门出现大管家的身影,大叫道:“京师道的弟兄,速至内宅拿贼。

    江南道的弟兄,随我来。”

    打手们纷纷退出,人声吵杂。

    天师拔出佩剑,口中念念有词,取下九梁冠打散头发。

    李天师正待行法施妖术,瓦片来势如电,“叭”一声响,正中他的脑后,瓦片碎裂,妖道突然抛剑仆倒,形如中风。

    “要命的赶快突围。不然有死无生。”

    窗外有人用奇异的怪嗓子大叫。

    李玉不肯突围,终于退至道行观主的石后方。他躲过飞豹的一剑,探手入怀取出金匣,向道行观主闪进两步,突然叫:“副元帅,大势去矣!”

    响马贼兵威最盛时,共举刘惠(刘三)为奉天征讨大元帅,赵遂为副元帅,赵并更名为怀忠。

    道行观主不假思索地扭头叱道:“混帐!你……”

    叱声中,他不知是谁在胡叫,只看到人影向他倒来。

    李玉已在听到叱声的瞬间,左手抡金匣拦架飞豹攻来的一剑。

    “咋”一声暴响,剑中金匣。李玉似乎招架不住,一声惊呼,被震得向侧便倒,恰好倒向道行观主的右后侧,倒势甚猛。

    道行观主没看清倒的人是谁,殿中灯火已先后熄灭,只有神龛上方挂着一盏灯宠,散发着股俄的暗红色光芒,视度不良,他本能地向侧一闪,并未介意。

    这瞬间,他看到倒下的人左手一振,金匣中洒出百十片金芒,洒向跟踪追杀的飞豹。他无暇多看,转头重新猛攻岳琳。但在扭头的刹那间,一道淡淡晶虹,已从倒下的人右手底飞出,他却无法看到了。

    李玉早已计算停当,利用以金叶接剑的机会,倒下暗算道行观主,倒下时将匣中的假金叶子洒出,阻止飞豹趁隙下的毒手,右手已从匣底拔出一件晶芒耀目的小兵刃,脱手射向道行观主的右后腰。

    “叭”一声响,道行观主的木剑,因后腰被击而失神,被岳琳的剑击断。

    这瞬间的道行观主身形一顿,李玉恰好及时滚到,长身而起,拔出射入道行观主后腰的兵刃顺势掷向挺剑飞扑而来的飞豹。

    双方相距杯足八尺,飞豹怎躲得开?端端正正插入咽喉,身躯仍向前冲,李玉用金匣拍末剌手的剑,欺上接人,拨回兵刃一跃八尺。窗口出现一个蒙面人的上半身,及时双手齐扬,并用先前的怪嗓子叫:“此时不走还待何时呢?”蒙面人接二连三打出数块瓦片,唯一的灯笼倏熄,殿中突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瓦片碎裂声震耳。

    在灯笼被击毁的一刹那,堵在窗台前阻住出路的四名打手,全被瓦片所击昏,恰好替李玉开辟退路。李玉不假思索地冲向窗口,距窗口不有三四步,灯光倏灭,他一跃而前,穿窗而出。外面是院子,窗下共躺了八名打手。

    一个矮小的黑影站在院中的花丛内,正向他招手低叫:“随我来,由内宅脱身反而安全。”

    他不假思索地惊出,黑影扭头便走。

    他以为暗算道行观主必然得手,却不知在他杀飞豹的同时,道行观主并未倒毙,将断了的桃木剑掷向岳琳,并打了岳琳三颗打岤球,然后旋身找人。但这时灯火乍灭,道行观主已追他了,盲目地冲到窗台下,无法追出窗外。

    岳琳只顾用剑拍掷来的断木剑,朦胧光线下看不见打岤球,七坎大岤挨了一下,这次逃不掉了,闷哼一声,直挺挺地抛剑倒下,无法动弹。

    整座灰埠镇陷入风声鹤泣草木皆兵。

    宁王的使者李天师被条昏,中官卢明也昏迷不醒,飞豹被不知何种兵刃剌破咽喉丢掉了老命,眼看香堂开不成了。

    李玉跟着黑影撤去,潜入张府深处。黑影对张府似乎十分熟悉,所经处无人出面拦阻,天宇中云层稀疏,星斗满天,视界尚可及远,黑影到了一座巨大的假山石后,在内叫:“先在此地躲上一躲,四更天方可脱身远走。”

    他毫不迟疑地向里一钻。原来是一座可容三五个人的假山石洞。

    黑影贴在洞侧,蹲伏在洞旁不住向外监视,低声又道:“石后方有一条石缝,万一有人搜到,可由石缝脱身,你负责监视石缝。”

    他依言躲在石缝下,低声道:“兄台临危援手,在下感激不尽。请教兄台高娃大名,兄弟姓吴名用。”

    “你真叫无用?”黑影反问,声音特别刺耳难听。

    “正是区区。”他泰然地答c“你来张五家中闹事,有何图谋?”

    “恕在下守密,无可奉告。”

    “有人叫你为艾文慈,是真是假?”

    “在下吴用。”

    “吴兄,真人面前不说假话。”

    “常言道,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这年头说真话的人活不下去,天下间也没有一生全说真话的人,即使有三五句真话,也不见得言出由衷。”

    “吴兄,你似乎有点愤世嫉俗。”

    “正相反,我认为这年头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有种的人决不无病呻吟,愤世嫉俗恰足以证明他无能,证明他缺乏信心与勇气。”

    “哦!你很看得开。”

    “也不见得。如果真看得开,便用不着斤斤计较因果报应的事了。”

    黑影发出两声奇怪的低笑,说:“那么,你又是哪一种人呢?。

    “一个平凡的人而已,凡事尽其在我,不计成败,有一天过一天,如此而已。我不是宿命论者,不信万事不由人计算,一生都是命安排这种鬼话。”

    “哦!你言不由衷。”

    “怎见得?”

    “假使你是有一天过一天的人,目下你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