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克维奇依旧不能放下心——不知为何，就连他自己都觉得离开实验室后不可控的因素实在太多，无论是外界的不可抗力，还是他自身内在的逻辑与情感。皱着眉看向史蒂的侧脸，他压低了嗓音说道：“但这需要足够的情报资源和装备作为支撑。很显然，你刚刚失去了这二者，约翰逊小姐和你的前上司恐怕不会越过规定的准绳，再为你提供什么不恰当的帮助。”
“可你还是答应到我那去了——一边感动一边自责地上了我的车。”史蒂笑着，直接堵住了莫斯克维奇的话头。他假装没看见对方一瞬间有些精彩的尴尬表情，自顾自往下说：“我有持枪许可，但你最好还是别碰这种东西，被抓到把柄会很麻烦。不过匕首和甩棍很适合你，我可以进一步教你使用方法。我们这个区域治安不算太好，基本的防备非常必要。”
“史蒂，你面对来路不明的人是不是太没防备了，这不像是个前探员的稳健作风，比我还要冒险。”
“不，现在看来，你的背景可以说是再清晰不过了，而且比我想象要更有趣些。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再追问什么。”史蒂稳稳当当地停下了车，抬起示意莫斯克维奇下车跟在自己后面。
牢笼之外、人世之，莫斯克维奇平和冷静的表象之下，是他人难以理解的微妙的希冀与退却。这就像画家面对一p空白的画布，缺少灵感、毫无头绪，甚至无所适从。
不同于卷帙浩繁的历史资料和理论著作，现在开始，他所见到的不再是隔着记叙与加工的幻象，而是直接影响自己的真实生活。史蒂或许就是他的反面——无论是出身还是职业，这个成熟男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独善其身。
他却不一样。从诞生之初就被确定的有别于人的器化定位，到当下暧昧不明的身份与生活，莫斯克维奇或许注定是个工具，但这个工具却本应是超然物外的，至少不该卷入立场和利益的冲突。说到底，莫斯克维奇或许仍是无法摆脱sotopia深及人格本质的影响。伊莲娜曾经希望他能意识到“自由”的概念，但在这种概念真正成型之前，他就被迫以另一种方式习得人的社会x。
这j乎是一件悲惨的事。
史蒂走在莫斯克维奇前面，从使用门卡带他走进公寓大门，到领着他乘电梯上楼，每一个行为的节点都刻意地放慢动作，似乎是面向纯新的展示与引导。但这种“教学”看起来并不过度——史蒂确实很擅长和人j往。他没有自认尊长、居高临下的指导，甚至只是稍微侧开身t、让莫斯克维奇看清自己的动作。莫斯克维奇近乎自暴自弃地猜测：这或许是在顾及自己的自尊。他甚至对此感到莫名的感激——虽然他不想承认，但这一切旁人眼再寻常不过的日常生活，于他的确是没有先例的。
一直以来，莫斯克维奇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自信，甚至于傲慢：只要有信息以及获取信息的渠道，所有的事物以及内在的逻辑在理论上都是可知的，并能够作为模拟和预测的基础。毕竟，“洞察者计划”的核心构念就在于此。对于这一点，他不曾有半点的怀疑，即便目前也是如此。至于离开实验室之后的这段波折，莫斯克维奇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解：连续的失算、不可控的遭遇，本质都来源于情报的不对等。
尽管史蒂认为，这一切更直接和重要的原因是个人能力的局限，以及运气上的先天劣势。
简而言之，史蒂和莫斯克维奇都很好地找到了足以自我安w的解释，而他们心照不宣。
“到了。”史蒂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走进客厅。他回过头，向还站在门口、拎纸袋，表情还有些犹疑不定的新房客勾了勾。
第28章第二十八章新的开始
一进门，莫斯克维奇就看到了客厅沙发上的疯兔抱枕，不算可ai但奇诡柔软的形象和史蒂很不相符。桌上粉蓝se的小饮水杯也有兔子的图案，多半是小nv孩的东西。电视旁放着一个简易风的万年历电子钟，显示的时间是2009年7月12日下午时。墙上有挂历，对应的日期旁有一个彩笔画的星星，明显是小孩的笔迹。
他环顾四周，向史蒂问道：“那个的卡洛琳？”
“在她朋友的家里。”史蒂示意莫斯克维奇随意坐下，自己则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摸出两罐啤酒。度数不高，是市面常见的类型。“那一家人非常友好，值得信任。”
像是看出了莫斯克维奇心里的想法，史蒂赶在对方发言之前作了表态：“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八成又是‘你怎么敢放我这样不知根底的人进来，说不定会对她造成危害’之类试图用来让我改变主意的话。”
“你自己也说出来了。”莫斯克维奇看着他的双眼，不太清楚自己应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史蒂耸耸肩——莫斯克维奇注意到，这个美国男人似乎很喜欢以此应付自己提出的问题——上拉开了罐装啤酒的拉环。他拿出啤酒时很小心，j乎没有摇晃，因此这时泛金se的泡沫只是从开口处溢出了一点，顺着罐身淌下一条接近笔直的痕迹。
“往理想了说，我知道你不是那类人。如果你想听另一种不客气的说法——我会像狙击一样盯着你，不留半点动的会。说真的，一直聊这种话题非常没有意思，这无异于你我互揭伤疤。”史蒂笑着说道，顺便把打开的啤酒递了过去。“没喝过吧。第一次喝可能会有点刺激，不过按照你的血统，这应该不在话下。”
莫斯克维奇迟疑了j秒，终于还是接过了这种陌生的饮料。“别把我想的那么不谙世事，再怎么说这也在书上见过。我接触并分析过禁酒令之类的献，但那都有深层原因，酒本身只是一种段。”
史蒂也为自己打开了一罐啤酒，豪迈地灌了一大口：“啊哈，你果然还是没纠正长篇大论的习惯。这种改变可不够到位。”
像是示威似的，莫斯克维奇不甘示弱地仰头喝了一口，却被浓郁的酒味呛了个正着，不禁剧烈咳嗽起来，眼眶发红、眼角隐约有水光，显得很是狼狈。
看到这种情景，史蒂不由得感到有些微妙的愧疚。他放下自己的啤酒，同时拿开对方的那罐，转而给他倒了一杯凉水。“果然还是太急了。”
莫斯克维奇喝了半杯水，因呛咳稍微发红的脸很快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让自己的呼吸平复下来，尽可能沉稳地应道：“不，多喝一些应该就习惯了。”
“下次我会买更温和一些的，实在不行就试试果酒。”
“没这个必要，我刚才只是意气用事。过段时间说不定就能喝伏特加。”他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