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爱在时间荒野上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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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得知在医院发生的唐欣持刀对程楚翘行凶一事后,程厚德再一次大惊失色地赶来医院。刚一进老婆的病房,怒不可遏的唐素兰就冲他砸了两个枕头一只茶杯,旁边的唐素梅拦都拦不住:“素兰,好了,好了,妹夫知道错了,你就别发脾气了。”

    程厚德也满口认错:“老婆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改,保证改。”

    唐素兰依然气咻咻:“都是你害的!你在外头拈花惹草也就算了,居然还找上这么一个神经病似的女人,伤了你老婆后又伤你女儿。程厚德,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们娘俩啊你?”

    程厚德叫苦连天:“老婆,我哪知道这个唐欣疯起来会这么疯啊!我要知道我绝对不敢招惹她。女儿可是我的心头肉,她从小到大我都舍不得碰她一根手指头,现在居然被别人给伤了,我简直心也疼肝也疼。对了,女儿呢,她怎么样了?”

    “你还知道心疼啊?她差一点就被你那个小妖精毁了容。那贱女人可真狠啊,那一刀可是瞄准她的脸蛋划的,存心想要让她破相。要不是咱们楚翘机灵躲得快,漂漂亮亮的一大美女就要变成丑八怪了!”

    程厚德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没伤着是吧?那就好那就好。”

    “呸,摊上那么一个女疯子,怎么可能没伤着。楚翘的胳膊被划了一刀,流了好多血。医生说,如果再割得深一点,割断了肌腱和神经,她这条胳膊就算废了。”

    程厚德后怕不已地拭了一把冷汗:“是吗?还好,还好没那么严重。那女儿现在哪呢?”

    唐素梅告诉他:“妹夫,瑛华现在正陪着楚翘在美容科缝针呢。”

    程厚德不明白了:“怎么在美容科缝针啊?”

    唐素兰说:“咱们那么漂亮的女儿,不只脸上,手臂上也是不能留疤的,当然得在美容科用美容针线缝啊!不然夏天穿短袖多不好看啊!”

    “对对对,有道理。我上美容科看看去,不看上一眼我这心安不了。”

    美容科那边,程楚翘的伤口刚刚缝完针,疼得两眼泪汪汪。医生让她坐着休息一会再走,陪在她身旁的人却不是徐瑛华,而是第一时间闻讯赶来的管嫣。

    管嫣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接到报警的110警察过来带走唐欣。歇斯底里大爆发了一场后,唐欣整个人已经疯态不复,软绵绵地瘫坐在地板上像只温顺的小羔羊。警察给她戴上手铐后她开始哭,呜呜咽咽地小声哭泣,眼泪一串串落个不停,简直比林黛玉还要可怜。

    管嫣看了只觉难以置信:“楚翘,刚才就是她拿刀子割伤你的?可她看起来娇弱得好像需要全世界爱心组织的关怀。”

    程楚翘没好声气:“你别看她现在一副可怜相,刚才可是战斗力爆表呢!两个男护士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按住了她。本**差一点就被她毁了容。”

    “她干吗要毁你的容啊?她是你爸的**,要斗也是跟你妈斗,怎么跟你斗起来了?”

    “因为她想来求我说服我妈别告她故意伤人,她怕坐牢。我不答应,她就疯了一样拿出一把刀子来追着我砍。”

    徐瑛华在一旁不声不响地站了半天,这时候才慢吞吞地插了一句嘴:“你不但不答应,还骂了她,所以她才气得对你动刀子的。”

    程楚翘悻悻然不已:“我只是骂了她一句智商欠费,结果被她折腾得差点小命停机。”

    管嫣听得扑哧一笑:“还好只是差点停机,不是彻底销号。”

    徐瑛华则板着脸说:“何止啊,你还骂她是不是有病,有病就赶紧吃药。药不能停,千万不要放弃治疗什么的。”

    程楚翘不认同:“这可不算是我骂她啊!这根本就是在陈述事实。事实就是这个女人的确有病嘛!而且病得还不轻——这从她刚才的行为就能看得出来,不是吗?”

    “就算她有问题,你这张嘴也实在是太毒舌了一点,说出来的话像刀子一样让人受不了。你老这样口没遮挡地得罪人,就别怪会被人砍了。老实说,有时候连我都想砍你——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你恐怕早就死在我手里了,哪还轮得上这个唐欣啊!还有如果诅咒有用的话,估计你坟头的草也已经很高了。”

    程楚翘针锋相对:“理解,像我这么完美的女人,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拉仇恨的。表姐,你多恨我我都理解。真的,完全理解。”

    徐瑛华气得重重哼了一声:“你完美?你看起来也好像有病了——自恋狂!你真是自恋恋出了新高度!懒得再理你!”

    徐瑛华话一说完扭头就走,程楚翘也懒得再理她,自顾自地去美容科缝合伤口。跟在一旁的管嫣知根知底地问:“楚翘,你表姐还在生你的气呀?”

    “是啊,还怪我不该揭穿她那个前未婚夫的真面目。说什么如果真相很残忍宁愿一无所知之类的屁话——真心不知道她这种奇葩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我对她的智商已经深深地绝望了!”

    “你表姐其实其他方面都挺聪明的一人,偏偏在感情问题上这么弱智,真是让人无语呀!”

    “是啊,说起来她并不是笨人一个。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一谈恋爱,她的聪明模式就自动关闭,脑残模式循环开启。都说恋爱中的人是傻子,我以前还不信,现在看着她我真是想不信都不行——谈恋爱对她来说就是一件减iq降智商的事,真心蠢哭了。人如果可以蠢死的话,估计她坟头的草也已经很高了!”

    管嫣开玩笑地说:“该不是遗传基因的问题吧。如果是,楚翘,搞不好你以后谈起恋爱来也会像她一样智商缺货哦。”

    程楚翘骄傲地一扬头:“切,我挑男人的眼光比她强多了!才不会像她这么犯傻呢。”

    休息得差不多后,程楚翘被管嫣扶出了美容科。一出门就遇上匆匆赶来的程厚德,他满脸心疼愧疚地问:“楚翘,你怎么样啊?”

    程楚翘面无表情:“爸,托您的福,我差一点就死翘翘了。”

    “对不起啊女儿,都是爸爸的错,爸爸不该让她来骚扰你的。可是我也没有想到她会像个神经病那样拿刀子来捅你。”

    程楚翘立刻听出来了:“什么,爸,是你叫她来找我的?”

    “啊……她来求我劝你妈别告她……我说……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你妈没准还会听,她求我就不如去求你——但我真不知道她会做出这种失去理智的事啊!”

    程楚翘怒气冲冲:“爸,我谢谢您推荐了这个疯女人来‘求’我。现在换我求您了,以后您有点节操甭再找小三了行不行?破坏家庭的安定团结也就罢了,我可真心不想英年早逝或是被人划成一张丑到爆的刀疤脸。”

    程厚德赌咒发誓:“女儿,爸爸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哪怕就是天上掉个仙女下来,正好掉在我跟前还缠着我一定要以身相许,我也绝对绝对会一把推开她扭头就走,保证不多看她一眼。”

    “爸,你说到可要做到啊,不要放空炮。”

    “那当然,爸保证说话算数。”

    “但愿如此。”

    程楚翘哼了一声,扶着管嫣继续往前走,程厚德满脸堆笑地跟在后头。没走几步,裤兜里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他漫不经心地掏出来查看,一看之后,却惊得差点把手机都给摔了。

    短信是他的秘书孙曼莉发来的,简明扼要的两句话:“程总,还记得一个月前你喝醉酒后我扶你回房休息时发生的事吗?我刚刚验出怀孕了,孩子是你的。恭喜你,你又要当爸爸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程厚德顿时感觉一个头有两个大了!

    12、

    因为受了伤流了血精神不振身体欠佳,程楚翘这天没有再回画室,而是早早地回了家。她在家里睡了差不多一下午,黄昏时才被电话吵醒。一看来电显示是景逸兴的名字,她立即清醒了,马上接听,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似水:“喂,景老师。”

    “楚翘,我刚听医院的人说中午这边出了事,再一详细打听竟然是你被人刺伤了,你还好吧?”

    “谢谢你景老师,我很好,没缺胳膊没少腿地活着呢,只是手臂上多了一道口子,缝几针就没事了。”

    “那就好,我一听都吓到了,所以赶紧打电话来问你怎么样。”

    景逸兴表示出来的关心,让程楚翘心里涌起丝丝感动:“景老师,让你担心了。”

    “楚翘,你受了伤要好好休息,这星期你就不用过来替我上课了,下个星期再说吧。”

    程楚翘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的左胳膊,不以为然:“景老师,没关系了。我只是左手臂被划了一刀,不影响什么的。我还是可以过去帮你,你现在要多留一点时间给师母。对了,师母这两天怎么样了?”

    “医生们在尽力抢救,她的情况暂时还算稳住了,没有进一步恶化下去。”

    “哦,那算是好消息了。”

    景逸兴叹口气:“其实,医生们都说,所有努力只不过是在尽力能多拖一天是一天罢了。有时候我都想,是不是让她走了更好?她就不用那么辛苦地捱日子了。但是我又实在舍不得就这样放弃,毕竟她在这个世上一天,我总归还有一份念想。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而把她拖在人世受苦。”

    程楚翘感性地叹息:“景老师,这样的自私也是因为你爱师母的缘故。你因为很爱她,才会这么努力地想要留住她。师母虽然遭遇了不幸,但作为一个女人,她有你这样的丈夫真的很幸福!尽管苛延残喘地活着很辛苦,但我相信她如果意识清醒,也会愿意为了你而努力撑下去的——如果我是她,再辛苦我也愿意撑下去。”

    “楚翘,谢谢你的安慰。”

    挂断电话后,程楚翘还在脑子里反复回想着景逸兴之前那些感人的言辞。这位美院极具魅力的年轻讲师,一向很受女生们的欢迎。因为他不仅有内在的丰富学识和外在的英俊容貌,而且还是一个很重情的男人。听说他的妻子冯静和他是高中同学,两人经历了七年爱情长跑后修成了正果。虽然冯静只是一个相貌平常的女人,但他对她一直很好。尽管她后来还被诊断出不育症,而他的身边也从不缺花花草草的围绕,他也从没对妻子有过贰心。

    这年头,不花心的男人简直比大熊猫还要稀少,所以长情专一如景逸兴,在美院被一干女生公认为新好男人的最佳形象代言人。

    程楚翘私下里很认同这个说法,她欣赏景逸兴,除了他的成熟儒雅外,就是因为他的专一长情。在动辄分手离婚的快餐爱情时代,一份稀缺的坚贞不渝,实在弥足珍贵。尤其是当她听说他没有因为妻子的不育症而抛弃她时,对他的好感更是呈几何级递增。

    女人永远是感性的动物。无论社会再怎么进步,女人再怎么变得独立与强势,也永远摆脱不了对真爱的向往,永远容易被一个长情的男人所打动。

    程楚翘不知道,此时此刻,独自守在妻子冯静病床旁的景逸兴,脸上根本找不到一丝半点他之前在电话里表露的眷恋不舍,相反却是满脸的冷漠与不耐烦:冯静啊冯静,你都躺在医院躺了大半年了,也磨蹭得够久了!差不多是时候该走了!

    程楚翘还不知道,景逸兴其实从没爱过冯静,当年是冯静一门心思单恋他。他一开始根本看不上冯静,转机发生在他大一暑假那年,因为他母亲查出肺癌,治疗需要昂贵的费用,他的学费与医药费无法兼容不能共存,他不得不考虑休学一年去打工赚钱为母亲治病。冯静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既出钱又出力,不但缠着父母要了两万块帮他交学费,还天天跑去医院帮忙照顾病人。

    景氏夫妇为此都十分感激与喜爱冯静,极力以人品可嘉说服儿子接受她。景逸兴虽然心里不太情愿,但毕竟受了她的恩惠,又拗不过父母地一再劝说,勉强答应先交往一下试试看。这一试,冯静就把握机会把生米煮成了熟饭,让他除了事后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把持不住外,再不能提分手二字了。花了人家的钱,还占了人家的处女之身,可就不能像抹布一样用完就甩的,否则他的名声就要臭了。而他一直都是很爱惜名声的,不想被人说成陈世美、白眼狼。他的父母也绝不会允许他不要她,尤其她一直用心照顾他母亲直到两年后她病逝,临终前,他母亲将一只祖传的银戒指给了她,认定了她为未来的儿媳妇。

    景逸兴大学毕业后,冯静要求和他正式领证结婚,双方家长也都赞成。唯一不赞成的人只有他自己,他试探着想和冯静谈分手,可是她厉害起来也很厉害的,马上对他交了底:“景逸兴,我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现在所有亲戚朋友都知道我是你们景家未来的儿媳妇,我们必须结婚。否则……就大家一起死好了。我要是得不到你,也绝不会让别人得到你。”

    冯静那副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模样让景逸兴被吓到了,不得不违心地和她结了婚。虽然这桩婚姻并非他所愿,但他却不愿被别人知道他是被迫结婚的,不愿让别人背地里嘲笑他软弱无能,所以人前总是和冯静表现出一对恩爱夫妻相敬如宾的样子。而冯静这方面的心思和他一致,好不容易才嫁给了自己心目中的男神,她当然也不愿意被别人知道他其实并不爱她,只是迫不得已才娶了她。那样岂不是让人看她的笑话吗?所以她比他更热衷扮演婚姻美满的假相。

    毫无疑问,这方面他们是两个敬业的演员,一直配合得非常默契表演得非常出色。尤其冯静,在扮演一个幸福妻子的同时,也不忘牢牢监督自己的丈夫,不给他一丝一毫在外头采野花的机会。当然景逸兴自己在这方面也很注意,他一直是个爱惜声誉的人,尽管对家里的老婆无爱,身边主动示爱的女生成**,但他一个也不敢轻易招惹。一来学生与老师天生就是禁忌关系,他不想踩这个雷;二来有过冯静这种沾上手就甩不掉的经历后,他对主动型的女生难免有点戒心。而这两点顾虑,无意中成全了他在美院的新好男人形象。

    无论景逸兴和冯静在人前表演得多恩爱多幸福,实质上他们一点都不恩爱不幸福。关起门来,景逸兴对冯静永远是淡漠的,无论她做什么都讨好不了他。冯静一开始还想用真情打动感化他,但一而再再而三的冷遇,让她渐渐失去了耐心。她开始变得怨气重重,牢骚满腹。尤其是查出不孕症后,他试着以此为理由向她提出离婚,这让她彻底爆发了。

    “景逸兴,你想都别想!我生不出孩子你就要跟我离婚,你可别忘了,当年要不是我缠着我爸拿出两万块给你交学费,你能有今天吗?还有你妈要不是我天天帮忙照顾,你们能挺过那几年吗?景逸兴,做人要有良心,我对你够不错了,现在我遇上了困难,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关心一下我,非要一开口就说离婚吗?”

    冯静的话,让景逸兴更加讨厌她了:“冯静,你这是道德绑架。当年你做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并不是我要求你做的。你如果实在心理不平衡的话,我还你四万块好了,八万都行。我真不想再听你这些以恩人自居的话了!”

    冯静咬牙切齿:“你可以还我的钱,但你还不了我这些年付出的感情和青春。景逸兴,你真是一个冷血动物,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从不感激我,你简直没有心。你想离婚——这绝不可能。你再敢提一个字,我发誓我会闹到你身败名裂,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是个伪君子——当年需要我的时候就笑纳我的钱和人,现在知道我不能生育就想一脚蹬了我。我要让你的好男人形象彻底破产、永远崩盘,让你一辈子也别想在人前抬起头来。”

    景逸兴再一次被冯静吓到了,只得打消了离婚的念头,还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地对熟人们表示他“毫不介意”冯静的不孕症,只要夫妻俩在一起生活得“幸福快乐”就足够了。当然,事实上,他们的生活既不幸福也不快乐。

    13、

    薄暮时分,夕阳尚未完全沉入地平线,一弯薄薄新月已然升起,隔着淡淡几抹云影,斜斜挂在银碧的东方天际。淡金日光与浅银月色,共同谱写着一曲悠长的夏日黄昏。

    踩着黄昏的风与尘,陶君朴从公司下班回到家。一出电梯,就发现他家门口站着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少女,有着一张三月桃花般红粉绯绯的脸,和两颗黑葡萄般圆溜 溜的大眼睛,正百无聊赖地踢着自己的脚尖打发时间。听到电梯响,她立刻抬头查看,一见了他马上一脸如获至宝的表情,娇憨地叹了一口长气:“二哥,你总算回 来了,我的脚都快站麻了!”

    陶君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问就已经一脸明了的表情:“怎么,又闹离家出走?上次是因为期末考试没考好被妈妈骂了,这次又是为什么?”

    少女理直气壮:“这次都是因为妈妈不好,她不尊重我,想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一边打开房门带她进屋,陶君朴一边好气又好笑地询问:“汤敏敏,你的人身自由被限制了吗?那你怎么来到我这儿的?不要告诉我你会瞬间移动或自带时空任意门。”

    汤敏敏一进屋就扑倒在沙发:“妈妈虽然不想让我出门,但腿长在我身上,我想跑出来还不容易吗?就是跟她大吵一架后就直接往外跑,忘了拿钱包和手机,再跑回去拿又太没面子,害得我只好交通基本靠走地一路走到你家。差点累死了!也快渴死了!二哥我要喝水。”

    端了一杯水递到妹妹手里后,陶君朴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闲闲地问:“说说看,妈妈怎么不尊重你,怎么限制你的人身自由了?”

    “她瞒着我偷看我的qq聊天纪录,还把一个喜欢我向我表白的男生拉黑删除了,并且不准我再加他。太过分了!实在太过分了!难道因为我是她生的她就有权利控制我吗?我不干,我要我的自由。”

    陶君朴一摊双手:“敏敏,你就别嫌不够自由了!作为一个女孩子,你其实已经生在一个女性有史以来最自由的时代。你知道吗?如果你生在古代,你现在十四岁 的年纪已经要嫁人生孩子了。嫁个老公如果对你好,那就是你的命好;如果对你不好,那就是你的命苦——一生悲喜由他人,没有丝毫自由可言。”

    汤敏敏一撇嘴:“古代那种封建社会制度真心野蛮,还好我是生在现代。”

    “是呀,你运气好,出生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大都市。不用缠足束胸;不用三从四德;不用遵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被迫和一个从没见过面的男人拜堂成亲;更不用被‘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种变态贞节观逼得没有活路只有死路。”

    汤敏敏不觉好奇:“二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能详细解释一下吗?”

    “可以呀!所谓的‘节’是指女子贞节,在封建礼教中强调女子不失身、不改嫁的一种道德行为。在宋朝之前,历朝历代虽然都倡导过女子贞节观,但约制并不严 格。直到宋朝开始,一帮酸儒开始极力鼓吹‘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句话是怎么来的呢?因为古代的女人没有谋生能力,只能靠丈夫养活,如果丈夫死了,不管 这个女人有没有人养活、吃不吃得饱饭都必须守节,哪怕守到饿死也绝不能改嫁失节。已婚妇人死了丈夫守节不但成了天理,甚至还没来得及出嫁就死了未婚夫的待 嫁女儿,也不得不为那个短命鬼守上一辈子的寡。而未婚女子不仅不能失身,甚至被男人调戏了一下都要以死全节以示清白。怎么样?是不是很变态?”

    汤敏敏听得匪夷所思:“何止是变态,简直变态得让人无语!做古代的女人真心好惨啊!”

    “是呀,古代的女人是非常惨的。举个例子给你听,乾隆年间,山西大同有个姓吕的女子,十二岁就嫁人冲喜,结果过门不到三天丈夫就病死了,她守了二十年的 寡,成为乡里有名的贞节烈女。可是后来有一次她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当时有个男人跳下河救了她。因为救人的过程中免不了有身体接触,被男人碰过的她就成了一 个有失贞节的女人。每天都有人来她家门口吐口水泼粪水什么的,逼她以死全节,甚至连她父母都找上门来责怪她守节之道有亏,害得他们没脸见人。她最后没办 法,只好又跳进那条河自杀了。”

    汤敏敏激动得哇哇大叫:“不是吧?掉进河里被男人救起来都算失节,非要把自己活活淹死才算是贞节烈女?古代那些封建卫道士们简直超级无敌心理变态。”

    “所以我才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是一条逼得人没有活路只有死路的变态观念。吕氏就是这样被逼死的,她跳进河里活活淹死时,她父母就站在岸上一脸欣慰地为女儿‘送行’,两岸也有不少人为她‘节烈行为’鼓掌叫好。那种场面——我简直无法形容,你也无法想像。”

    陶君朴大有感触的话语,听得汤敏敏一怔:“二哥,怎么说得你好像当时在场似的?”

    陶君朴断然否认:“怎么可能,这个故事我是从某本书上看来的。因为当时看得太震惊,所以自动脑补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你要是愿意也可以想像一下的。”

    汤敏敏托着下巴侧着头想了想,忽然问一句:“乾隆年间的故事,离现在有多遥远啊?”

    陶君朴边想边回答:“乾隆即位的乾隆元年是公元1736年,他在位六十年,公元1795年禅位给儿子嘉庆,退位为太上皇。乾隆年间的故事就是这六十年里发生的,算起来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陈年旧事了。”

    汤敏敏十分崇拜地看着哥哥:“二哥,这些历史方面的东西你真熟悉哇!我永远搞不清那些王朝年代,你却如数家珍。”

    陶君朴轻描淡写:“因为我平时喜欢阅读,你如果没事也能多读读书,懂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多的。”

    “我有哇,我天天都在网上看书。”

    “我说的是正经书,可不是你看的那些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冰山boss赖定你》之类的玛丽苏网文。”

    汤敏敏吐了一下舌头:“二哥,我平时上学读的正经书已经够多了,放了学还要我继续看正经书——omg,我一定会死的。”

    “相信我,死不了!”

    “相信我,会死的——正经书都很枯燥无味,闷都会闷死我的。二哥,不是谁都像你一样,随便拿起一本什么书都看得下去。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你可以成为超级无敌大学霸的原因吧?”

    陶君朴失笑:“我是超级无敌大学霸——你封的?”

    汤敏敏直点头:“是呀!我本来还想往上加头衔的,可是想不出更合适的词了。二哥,像你这种十三岁就上大学、二十岁就研究生毕业的人,不是超级无敌大学霸 是什么?我现在十四岁还在念初二,每次大考都提心吊胆怕过不了关。唉,二哥,我要是身上有你一半的学霸基因就好了,就再也不用为考试发愁了。可惜我们不是 一个爸爸生的,我和大哥共享一个爹,我们读书成绩都不咋地,很明显父系这边的基因不够强。”

    陶君朴微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基因还是个孩子,求你放过它吧。别找那么多借口,自己努力一点好好用功读书才是王道。”

    汤敏敏无奈地嘟嘟嘴:“哦,知道了。”

    和汤敏敏谈完话后,陶君朴走进书房给母亲杜秋云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妹妹来了自己家,让她不用担心。

    杜秋云在电话里直叹气:“这丫头现在简直成小祖宗了,一句重话都不能说她,说她一句她能顶我十句,一个不高兴就闹离家出走。唉!我当初真不该生下她,三 十六岁了还来生孩子简直是自讨苦吃,可是意外怀上了打掉又觉得不忍心,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就还是选择生了。结果高龄妈妈带孩子格外累不说,还费力不讨 好。她小时候还跟我亲,现在长大了却喜欢上和我作对了,不准她做的事偏要做,要她做的事偏不做,动不动就说和我有两个代沟,无法沟通,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跟 她沟通才好。气起来的时候真想打她一顿出出气!”

    “妈,现在的孩子都崇尚个性,比较叛逆,的确不太好管教。但是打骂也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激化矛盾,还是尽量试着以说服教育为主吧。”

    杜秋云无可奈何:“也只能这样了。君朴,你送敏敏回来吧,顺便也来家里吃个饭。你汤伯伯都说很久没见你了,让我叫你抽时间回家坐坐呢。”

    “可是我今晚要赶一份设计稿,没时间呢。妈,还是你打发司机过来接敏敏吧。”

    半个小时后,汤家的司机上来敲门时,肚子饿极了的汤敏敏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陶君朴炒的一碗蛋炒饭。那碗饭炒得米饭粒粒晶莹,鸡蛋散如碎金,看着就诱得人食指大动。她一边大口吃着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二哥,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蛋炒饭,你怎么可以炒得这么好吃啊?”

    “慢一点,当心噎着。之前还一脸嫌弃地说蛋炒饭不想吃,现在看起来却连盘子都想吃掉。”

    “我之前不知道你炒得这么好吃啊!二哥,你的手艺简直比大哥那家餐厅的总厨还要棒。以后如果你没有灵感画设计稿了,改行当厨师也一定很有前途的。”

    陶君朴当时笑了笑没说话,等到把汤敏敏和司机一起送出门后,他才回头一边慢条斯理地收拾餐桌上的餐具,一边自言自语:“厨师这门很有前途的工作,我很久以前就已经干过了。”

    14、

    程楚翘已经在景逸兴的私人画室帮忙上了几节课了。虽然她以前从没正式教过课,但一**小学生的美术基础课由她这个美院研究生来讲授,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景逸兴的私人美术教室就设在他的家,他家在学校附近的一栋居民楼里,规格不大的两室两厅。每周二、四、六下午在景逸兴家上课的学生是不同的几批人。有的上一点到三点的课,有的上三点到五点的课。每节课都是四个孩子,分别两个一组地在书房与客厅学习绘画。程楚翘则不停在两个房间中穿梭来去地指点他们个中技巧。

    每天下午五点钟,孩子们上完课各自离去,程楚翘则独自留下善后。桌椅摆好,画具收好,所有凌乱的东西统统归位。虽然她在自己家是啥家务活都不干的大**,但是在景家却表现很好。这天下午无意看到景逸兴泡在脸盆里的一堆脏衣服时,她还很同情地替他洗了。

    当然,手洗她是不会的,直接端起那盆脏衣服倒进了洗衣机。老实说洗衣机她也没用过,从小到大,她家一直都有保姆负责洗衣服,她从不用管衣服是怎么变干净的。不过看着按键上的说明文字按了几下键后,也就顺利地把洗衣机运作起来了。

    洗衣机虽然顺利地运作起来了,但没洗多久程楚翘就发现出了状况,这台破机子居然在往外漏水,漏得整个卫生间到处都是泛着泡沫的脏水。

    程楚翘好心办了坏事,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景逸兴正好从医院回来了,他要回来准备开始六点到八点的课时。她赶紧汇报:“景老师,不好了,你家的洗衣机坏了。”

    “是吗?哪里坏了?”景逸兴走到卫生间门口张望了几眼,说:“没坏呀!这不好好的吗?”

    程楚翘指给他看:“你没看见吗?漏水了!看这,还有这,漏得到处都是。”

    景逸兴瞪大眼睛看着她,一脸忍俊不禁地笑:“程大**,这不是漏水是脱水了。衣服洗了一遍后就把污水自动排出来。你以前没用过洗衣机吗?居然连脱水都不知道。

    程楚翘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啊!是这样啊!我还真是头一回用洗衣机。看来出糗了!”

    “你都不会用洗衣机,还帮我洗衣服,真是谢谢你了。”

    “没关系,只是举手之劳——我只要把衣服倒进去再按几下按钮就行了。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那台洗衣机吧。”

    “洗衣机只是工具,我想表示感谢的话当然是谢那个操作工具的人,不是吗?”

    程楚翘赧然地笑了笑不再说什么,然后拎起手袋告辞离去。景逸兴把她送出门后,再回到卫生间看着正在工作中的洗衣机,意味深长地笑了:我今天故意留下一盆脏衣服试探一下她,她果然就帮我洗了,看来她心里还装着我呢。只要冯静这个障碍一走,我就可以正式追求她,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程楚翘对自己心怀好感的事,景逸兴是在去年参加她的二十四岁生日party时无意中得知的。这个美院公认的第一女神,他初见时也曾十分惊艳。但惊艳归惊艳,他从没对她有过任何想法——因为已婚的他已经不能再对任何女人心怀遐想,而他也一直想不到被无数追求者包围着的程楚翘会唯独对他青目有加。

    直到那一次参加程楚翘的二十四岁生日party时,景逸兴无意中听到了管嫣与她在露台上的对话,对话的内容全是程楚翘对他的暗恋。他这才又惊又喜地得知,自己成熟男人的魅力早已经俘虏了这个既骄傲又傲骄的白富美。只是她碍于他已婚男士的身份,所以从未流露与表达。

    认知到了这一点后,景逸兴对自己与冯静的婚姻更加后悔莫及。冯静无论哪方面都比不上程楚翘,后者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要气质有气质,要品味有品味,还是一个家境优越的千金大**。这样十项全能型的美女钟情于他,他却偏偏被一个平庸的老婆困住了,难道这一辈子真要跟她一条黑道走到底吗?

    景逸兴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再跟冯静过下去了,他再一次试着跟她谈离婚,她一如既往地断然否决,并且还歇斯底里地表态:“想和我离婚——除非我死了!”

    景逸兴气得要命又无可奈何,如果冯静不同意协议离婚,他就只能去法庭提起离婚诉讼,那样事情闹大了她发起疯来他会很麻烦,新好男人的形象也会荡然无存。而从那天偷听到的对话中,程楚翘对他的欣赏与爱慕,很大程度上就维系于他那个新好男人的形象了。如果冯静把这个假相打破了,他就算成功离婚恢复了自由身,也不可能得到程楚翘的爱情了。

    要怎么样做,才能够既顺利摆脱掉冯静而又不会影响自己的一切正常生活呢?景逸兴想了很久很久,最后想到了她那一句歇斯底里的话:“想和我离婚——除非我死了!”

    景逸兴希望冯静可以真的死了就好了,只要她一死他就可以彻底解放了。但是她除了不孕症外没有任何毛病,一时半会肯定是无法正常死亡的,只能指望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的不正常死亡。可是意外这个东西无法预约,不可能他一指望她出意外死掉她就果然出意外死掉了!除非,他自己动手干掉她。

    然而,亲自动手杀人需要极大的勇气,景逸兴暂时还不具备这种勇气,只是心底存下了这么一个黑暗的念头而已。他虽然很希望冯静死,也暗中想过好几种法子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但一切都只是想想而已,并不敢动真格的。

    虽然不敢直接动手杀人,不过时令入冬后,有一天景逸兴偶然发现家里的煤气热水器有点漏气,一开始他还打算找人来修理,转念又一想,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绝好机会就在眼前向他招手。

    于是,深思熟虑了一番的景逸兴不仅没有找人来修理热水器,还很小心地动手脚让煤气漏得更厉害。因为他很了解妻子冯静的生活习惯。她每周日都会在家搞一次大扫除,搞完房间卫生后就开始搞自己的个人卫生,进卫生间洗头洗澡。因为她很怕冷,所以冬天洗澡总是门窗紧闭,把水温调到最高,每次至少要洗上半小时才会出来。发现热水器有问题时,正好是周六,景逸兴心想: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我就可以彻底摆脱这个讨厌难缠的女人了。

    周日上午,景逸兴带上几个学生去公园写生,刻意离开了家。临近中午回家时,他手心沁汗地打开大门,发现冯静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厨房里炒菜,房门紧闭的卫生间里响着单调的流水声,他已经基本确定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再亲眼确认冯静人事不省地倒在卫生间后,他的心情又是紧张不安,又是如释重负:冯静,这都是你逼的。如果你肯和我好聚好散的离婚,我也不至于要出此下策。你的死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

    景逸兴还以为煤气中毒的冯静死定了,但是没想到他走形式召来的急救车将她送进医院抢救后,她居然还留住了一口气。却因太脑缺氧太久而陷入深度昏迷中,变成了一个死不死活不活的植物人。而以他们一惯的“恩爱夫妻”形象,他也不可能在“爱妻”出事后就冷血地放弃治疗,怎么也得坚持一段时间的。

    于是景逸兴不得不继续扮演深情好男人的角色,对病中的“爱妻”不抛弃不放弃。谁也不知道事实上他恨不得冯静能快点咽下最后一口气。好几次他都不耐烦地想要拔了她的氧气管,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她煤气中毒时他在外面,和她的意外撇清得没一点关系。要是这时候再来拔氧气管什么的授人以柄,那就实在太蠢了。

    好在对景逸兴来说,所有漫长的前熬与等待总算都快要到头了,冯静身体的各项器官功能衰竭让她的生命已经步入最后的尾声,他很快就可以送走她,然后迎接自己生活中崭新一页的到来。而他也已经在悄悄地布署着新生活的开始,譬如找借口让程楚翘帮他代课。她研究生毕业后,他不能再在校园里见到她,但是用这个办法,他可以经常在家里见到她,更有利于培养感情发展。

    15、

    程楚翘接到陶君朴的电话,通知她房屋装修的设计初稿已经有了,问她今天有没有时间过去旭日公司看一看时,正在和管嫣一块在某酒店的西餐厅吃午饭。她很愉快地点头:“好哇,我现在正和朋友一起吃饭,吃完饭我就过去公司找你。你会在吧?”

    “嗯,三点以前我都会在公司,三点以后就要出去了。”

    “ok,那一会儿见。”

    程楚翘挂掉电话后,管嫣好奇地询问:“你吃完饭要去哪儿?”

    “我找了陶君朴重新设计装修我家绿杨小区那套老房子,他刚刚通知我设计稿画好了,吃完饭你陪我一块过去看看吧。”

    “好哇,我正好想看看这位陶师兄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么特别。”

    想了想,管嫣又问:“你家绿杨小区的那套老房子,就是和你中学时喜欢的那个邻家哥哥周为鹤家楼上楼下挨着的那一套吧?”

    程楚翘点点头:“是啊!”

    “听你说过那个周为鹤也出国了,是去了哪儿来着,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周为鹤当年和你那个时差党男友一样,也留学去了加拿大,毕业后就在那边找工作并定居了。前两年听说找了一个同样是国内过去的女留学生结了婚,很快就生 了一对双胞胎儿子,现在把父母都接过去帮他们带孩子了。早些年他父母还在国内的时候,我们家虽然搬出了绿杨小区,但作为老邻居偶尔还是会联系一下,像逢年 过节打个电话问个好什么的,现在就完全没有联系了。”

    在酒店用完午餐,两个女孩子就一起来到陶君朴工作的旭日装饰设计公司。他在自己的独立办公室里接待她们,请她们坐下后,他亲自出去为她们倒水。他一走开,管嫣立马就跟程楚翘咬耳朵说悄悄话:“这个陶君朴是不是很特别我还没看出来,但他是个帅哥我已经一眼就看出来了。”

    程楚翘失笑:“你真不愧是外貌协会的,这方面的注意力永远最集中最敏锐。”

    管嫣坦然承认:“没错,我就是这么庸俗的外貌党。”

    端着两杯水进来分别递给了两个女孩时,陶君朴注意到了程楚翘左手臂上刚刚拆线。

    他不问则已,一问程楚翘马上想起来:“是啊,陶君朴,还记得上次见面时你提醒我的话吗?你说唐欣那个女人已经被我逼急了,让我出入时最好小心点。你简直就是预言家呀!她当天中午就拿着一把刀子来医院找我麻烦了。”

    陶君朴侧着头又看了一眼她手臂上的伤,摇头说:“虽然我提醒了你,但你显然没有听进去。要不然你可以提前发现她的不对劲,那样你或许就不用挨这一刀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程楚翘笑着反驳:“可问题是你不是老人啊!陶君朴,如果你已经七老八十了,对我说的这些话我或许会相信这是你多年人生智慧积累的经验,会考虑认真听取意见。可是你才比我大一岁而已,又能比我多多少人生经验啊!我当时听了不放在心上也很正常吧?”

    陶君朴笑了笑不再说什么,程楚翘则还有话要问:“奇怪,你当时是怎么看出来她会对我不利的?”

    陶君朴答得简单:“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

    “可是我怎么就没从她的表情里看出这一点啊!”

    “或许……因为你当局者谜吧。”陶君朴一边说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来吧,看看这份设计稿。”

    言归正传,陶君朴开始用电脑为程楚翘演示他的设计稿,效果图做得赏心悦目,各种细节也讲解得简洁明了。程楚翘很满意,管嫣也直叫好,当陶君朴问起还有什么问题需要修改时,程楚翘只是挑了几个小地方按她的个人喜好重新加工一下,整体方案没有什么异议。

    拿笔记下了她的要求后,陶君朴说:“我重新修改了设计方案后再给你过目。”

    从旭日装饰设计公司出来后,管嫣再次和程楚翘讨论起陶君朴的外貌:“楚翘,怎么你以前从没说过陶君朴是个帅哥呀?”

    程楚翘故意唱反调:“他很帅吗?我怎么不觉得。”

    “他或许不是那种五官都精致得能让人帅哭的类型。但是整个人看上去很舒服,气质很干净,身材比例也很好,总之搭配在一起各种顺眼了!相貌身材气质全方位好评。”

    论容貌,陶君朴不是一个异常俊美的美男子。他眉眼清淡,却并不寡淡,稍加留意,就会发现眉梢眼角藏着一份深切醇厚的蕴藉,很有味道,很勾人。管嫣就感觉自己有些被他勾住了。

    “居然给了他这么多好评——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好,我老实交代,是有点动心了。我现在正是空虚寂寞的空窗期,也很应该找一个帅哥的肩膀来靠一靠吧?你知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不知道呢,从没问过。不过如果你对他有意思,我找机会替你去问一问好了。”

    管嫣笑眯眯地说:“那就帮我问问吧,看看本宫有没有机会宠幸他。”

    送走了程楚翘和管嫣之后,陶君朴匆匆归档保存电脑中的一些文件就也离开了办公室。他要陪一位客户一块去挑选合适的装修材料。他乘写字楼的电梯下楼时,在下一楼层停住并打开的电梯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是他的前女友江雪。

    江雪和陶君朴同样都在这栋写字楼上班,他在十二楼的装修公司做设计师,而她在十一楼的一家旅行社当导游。半年前他们俩就是在电梯里认识的,江雪对温文尔 雅的陶君朴很有好感,主动倒追他,而他也没有拒绝,只是有一件事先跟她交代清楚。她觉得ok没问题后,他们才开始正式交往。

    见到陶君朴时,江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他却很平静地朝她点了点头以示问候。江雪僵硬地笑了一下以示回应后,又吞吞吐吐地说:“君朴,那天的事……真是对不起。”

    “算了,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江雪低下头:“都是我不好,是我经不起引诱。我以为汤敏达是真的喜欢我,我还以为我可以和他结婚。所以才……”

    陶君朴温和地打断她:“我明白你会什么会选择他,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如果你能和他结婚,对你以后的生活当然更有好处。我知道你的工作很辛苦,每次 带团出去都劳心又劳力,虽然有人认为当导游是个可以不花钱就到处旅游的工作,但是导游其实大都是固定几个线路在带团,再美丽的风景去上十几二十次也都索然 无味了。而且带上一个团的人出去旅游,大大小小的琐事能烦死人,哪里还有心情看风景。你其实早就不想干了,想找个人让你舒舒服服地安定下来。是吗?”

    陶君朴的话就像是从江雪心里掏出来的一样,让她眸子里忽然蒙上一层泪:“是的君朴,我早就对这份工作厌烦了!我希望嫁个有钱人不用再这么辛苦地赚钱谋 生。老实说认识你的时候,你的条件比你的人更让我动心。因为你是旭日公司年纪最轻却收入最高的首席设计师,你的薪水可以让我在家舒舒服服地当一个全职太 太,所以我主动倒追了你。等到敏达出现时,他的条件比你更好,我……我就……”

    陶君朴理解地点点头:“理解,我的个人条件虽然还不错,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打工的。汤敏达就完全不同了,他父亲有个餐饮王国等着他继承,而且他还长得特别帅。年轻英俊又多金的男人,又有几个女人能不爱呢?你会动心我完全理解。真的,我一点都不怪你。”

    江雪泪涟涟地抬起头:“你真的一点都不怪我?”

    “我们只是男女朋友,又不是夫妻,你完全有权利改变心意重新选择。或许有些自私,但正所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不自私的呢?我自 己也不能,所以也不想苛求你。你也不过只是想让自己的生活可以过得更好一点罢了。所有女人都渴望安逸富足的生活,英俊深情的丈夫,当汤敏达把这个假象展现 在你面前时,你动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如果不动心反倒不正常了!”

    江雪满眶的泪水忍不住滑落:“君朴,你怎么这么理解女人的心思啊?”

    这时候电梯已经到了一楼,陶君朴没有回答江雪的这个问题,只是朝她点个头:“我先走了,再见。”

    目送陶君朴的背影越走越远,江雪怅怅然地一声长叹:陶君朴——或许以世俗的眼光来衡量,他的综合条件比不上汤敏达,但事实上他并不比他差了。我真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到头来还什么都没有得到。

    16、

    在画室潜心绘画一下午后,程楚翘驾车回到家。刚一进门就被母亲唐素兰拉到身边坐下说:“楚翘你回来得正好,我还正想打电话找你呢。”

    唐素兰几天前已经出院了,伤口恢复得很好,精神养得十足,下午还和唐素梅一块去逛商场shopping,沙发上堆满了大袋小袋的购物袋,显然也是刚刚才进门。

    7

    程楚翘随口问:“妈您找我干吗?”

    “下午我和你姨妈还有你表姐一起去逛商场了。”

    “瑛华表姐也陪着你们一起逛?她可真有雅兴!不过上班时间陪你们逛街,老爸真应该扣她工钱。”因为徐瑛华就在程厚德的皮具公司当出纳,所以程楚翘如是说。

    “我叫她出来陪我的,你爸才不敢扣她工钱。你瑛华表姐可比你孝顺多了,每次我叫她出来陪我逛街,她都会来。哪像你,让你陪我shopping一次就像要绑你上刑场一样。死活都叫不动。”

    程楚翘最不喜欢和母亲一起逛街了,因为两个人的眼光实在相差太多。她觉得好的她妈欣赏不来,她妈喜欢的她则看了就想找地方洗眼睛。于是她赶紧岔开话题:“妈,那你们都买什么了?”

    “买什么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遇见了一个人。你猜猜是谁?”

    程楚翘漫不经心地问:“谁呀?”

    “你猜一猜。”

    “这我怎么猜得中,h市差不多两千万人了,我哪知道你们会遇上谁?”说着说着,程楚翘突发奇想:“该不会是习大大来商场视察工作了吧?看新闻说他昨天来了h市哦。”

    唐素兰哭笑不得:“没习大大的事,我是遇上那天帮我止血的那个陶君朴了。”

    程楚翘意外极了:“啊,您怎么遇上他了?”

    “他当时陪一个客户在商场四楼挑家居饰品,挑完出来后正好在商场的自动扶梯口跟我们遇上了。我一看到他就认出来了,马上和他打招呼,他也很有礼貌地停下 来问我恢复得怎么样。原本我还想请他一块喝下午茶的,但是他还要陪客户赶去另一个地方,所以交谈了几句后他就先走了。”

    程楚翘想起来:“哦,是了,他说过下午三点后有事,没有时间陪你喝下午茶的。母后。”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午饭后去他公司见过他。他做好了老房子的设计稿,让我去过目一下。”

    唐素兰忽然凑近女儿身边笑眯眯地说:“楚翘,你觉得这个陶君朴怎么样啊?”

    程楚翘听出了弦外音,有所警惕地看着母亲:“妈,您这问题什么意思啊?您该不会是想让我对他以身相许来报答他对您的救命之恩吧?我告诉您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这种封建社会的报恩方式实在太out了。作为新新人类的我可是坚决不干的啊!”

    “你说什么呢?我会把唯一的女儿就这么报恩报掉吗?你当你妈脑残啊!实话告诉你吧,是你姨妈看上陶君朴了,她觉得这个年轻人很不错很顺眼。想让我们帮帮忙,打听一下他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没有的话,就想把你表姐介绍给他。”

    程楚翘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什么,姨妈想把表姐介绍给陶君朴做女朋友?那表姐的意思呢?”

    唐素兰笑眯眯地说:“你姨妈可是当着瑛华的面就对我说了这些话,瑛华自始至终一声不吭,分明是默许的意思——很明显瑛华也看上他了。”

    程楚翘苦笑:“瑛华表姐也看上陶君朴了呀!她的眼光总算好了一回,可喜可贺。不过她比陶君朴要大一岁呢,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女大一,穿锦衣,再说现在姐弟恋不也正时兴着嘛。”说着说着,唐素兰忽然后知后觉地听出来了:“咦,不对。什么叫也看上了,还有谁看上陶君朴了吗?女儿,该不会是你吧?刚才你还嚷嚷着绝对不会以身相许报恩的,现在可别自己打自己的脸啊!”

    “切,当然不会,我可不是打脸教的。是管嫣今天中午陪我一块去陶君朴的公司时看上他了,她也拜托我去问一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呢。”

    “女儿呀,那你打算帮谁说好话呀?”

    程楚翘答得干脆利落:“一个是表姐,一个是闺蜜,偏帮谁都不好,所以我决定谁也不帮。问清楚了陶君朴有没有女朋友后,让他自己二选一吧。”

    唐素兰急人之所急:“楚翘,那你赶紧去问吧。你姨妈可是很着急地想要确定这件事呢,别让她等太久。”

    程楚翘不以为然:“至于急成这样吗?”

    “当然至于,你表姐今年都二十七了,你姨妈想让她赶在三十岁以前结婚生子。只剩下三年时间又要恋爱又要结婚又要怀孕生孩子,你说紧迫不紧迫,着急不着急?”

    “好吧好吧,我明天就去问他,行了吧?”

    程楚翘和母亲的谈话告一段落时,父亲程厚德正好回来了。他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走进门,发现她们母女俩都双双坐在客厅里,赶紧换上一张笑脸:“老婆,女儿,你们在聊什么呢?”

    程楚翘一脸不想理他的表情,站起来就转身上了楼,唐素兰也没好脸色地说:“聊你的狐狸精伤人案已经被警方正式起诉,现在就等着法院排期开庭了。”

    程厚德马上表态:“太好了!那个唐欣伤了我老婆又伤我女儿,我已经告诉律师一定要告得她多蹲几年监狱为止。”

    唐素兰满意地瞥了他一眼:“嗯,态度很端正。不错。”

    唐素兰说完这句话也起身上了楼,独自留在客厅的程厚德笑容一垮,垮出一副忧心仲仲的表情。

    唐欣因为那天在医院当着众目睽睽刺伤程楚翘,故意伤害罪已经跑都跑不掉了。程厚德对这个昔日的小情人也毫不在意,他现在头痛的是另一个女人——一夜风流 后也怀上了他孩子的秘书孙曼莉。他第一反应是坚决否认:“你说这个孩子是我的就是我的?谁知道是不是你和别的男人弄出来的种。”

    孙曼莉一口咬定:“程总,孩子绝对是你的种。你要是不相信,孩子生下来后你可以去验dna。”

    这个风尖浪头上,还跑出这么一个天大的麻烦来,程厚德简直要愁白了头。他再不敢让老婆女儿知道这桩风流韵事,打算自己偷偷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原本打算给孙曼莉一笔钱,让她去打掉胎儿。可是那个孙曼莉却深情款款地表示对他是真爱,绝不要钱只想为他生下一个孩子。

    当然这种鬼话程厚德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如果他不是一个腰缠万贯的老板,而是一个马路上扫大街的环卫师傅,孙曼莉会爱他吗?就凭他的地中海、啤酒肚和萝卜 腿她也会对他有真爱的话,除非是审美被雷劈过了。孙曼莉不要钱坚决要生孩子,无非是因为生下孩子后的获利将会更为巨大。孩子的继承权一旦确立,将来是可以 分财产的。这个女人野心大着呢。

    当初唐欣怀上了,程厚德还挺高兴,因为唐欣年轻漂亮招他喜欢,他乐意接受她为他再生一个漂亮可爱的小baby。可是这个孙曼莉他从没正眼看过她,因为她长得很丑,当初会招她做秘书就是因为她丑得让唐素兰放心的缘故。这种三心牌的女人程厚德一百个看不上,现在她表示要为他生孩子,他简直要吐血:就你那遗传基因 能生出什么像样的孩子啊!我谢谢你了!你还是省省吧。

    可是这个丑女人却不是蠢女人,一旦被她得到机会马上就逮住不放了。孙曼莉执意不肯打胎,这让程厚德头大了!感觉如同脚下踩着一颗地雷,一个不小心就会炸得他粉身碎骨。而他却只苦无良策,只能一筹莫展地等着地雷爆炸了!。

    21、

    夕阳西下,暮云四合,和信大厦被笼罩在一片柔和的橙金色余晖中。

    程楚翘正在画室里收拾画具,她一边洗着画笔,一边放着手机的扬声器接听管嫣的电话:“喂,管嫣,找我有什么事啊?”

    管嫣熟不拘礼地直接提要求:“白富美**,晚上想让你请我吃饭,o不ok呀?”

    “怎么还没到月底你就变月光公主了吗?”

    “没办法,看上了一款新出的名牌包包,心里长草长得跟非洲大草原似的,薅心薅肺地要买!刚刚如愿以偿拎上了新包,现在皮夹子里头一张毛爷爷都没有了,只剩下各族人民。好poor啊!穷得快要连饭都吃不上了!求支援求带走求饲养,各种求。”

    程楚翘笑着说:“说得这么可怜啊!好吧,反正今晚正好我爸我妈都有应酬不在家,我也不想一个人回家吃饭,就请你去花园酒店吃你最爱的海鲜自助餐吧。”

    “不要,我今天想去吃上海菜。我知道一家很好的上海私房菜馆子,当然也很贵,所以才抓着你这个土豪**来请客。不过你的钱会花得绝对超值了,因为那家餐厅不仅有美食还有美色。”

    “什么美色啊?”

    “前两天我们杂志的美食编辑带人去那家餐厅做了一版美食栏目,回来后夸那个餐厅小开长得巨帅,还说她差点直接被帅瞎。”

    程楚翘好笑:“拜托,她会不会太夸张了!”

    “或许有那么一点夸张吧,不过她给我们看了存在手机里的一张合照,那小开确实很帅。而据她说真人比照片还要帅上十倍,说得我心痒难耐。你知道的,我可是资深颜控,对视觉系男生一向抵抗无能。”

    程楚翘点头:“好吧,那今天晚上就陪你去享受美食加欣赏美色,但愿你不会失望而归。你在杂志社等着吧,我这就过来接你。”

    虽然个性骄傲脾气火爆,有异性缘没同性缘,一直交不到什么亲密的同性朋友,但程楚翘和管嫣十几年的亲密友情却始终不变。她对这个唯一的密友很好,每次和管嫣约好时间一起吃饭或外出,她都会尽量开车过去接她,从不会高冷地报个地址就不管了,让她自己想办法搭公交乘地铁地赶过来,除非那个地方就在她家附近。两个人的共同消费她也从不肯让管嫣买单,亦不认同aa制:“如果我们两个经济条件都不好,谁都请不起客,那就aa制没话说,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减轻双方的负担。但现在明摆着我的经济条件更好,当然要照顾一下朋友了。你就别跟我拉拉扯扯了!俗!”

    管嫣也不是一个狷介的人,从此再不跟程楚翘为买单的事争执不休了。

    程楚翘开车载着管嫣来到她说的那家上海私房菜馆时,夜空已经披上了一袭黑绸衫,无数繁星开始晶莹闪烁,宛如银钻缀满华袍。

    餐厅并不是很大,但是装修得古香古色极具韵味。一色儿明代风格的红木桌椅,墙壁上镶嵌着木雕的玲珑花窗,天花板上挂着宫灯式样的六方花灯,上绘彩画下垂流苏,工艺极其繁细精美。程楚翘一进去就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声:“这装潢真不错,仿古仿得很地道。”

    管嫣也笑着说:“走进这地方,感觉自己好像穿越了。”

    餐厅虽然装修得很古韵,服务生却穿得很西式,清一色白衬衫黑**配领结的年轻小伙子。中西合璧得好像三十年代的上海滩,独具风格特色。餐厅的生意很好,客人很多,还好管嫣预先订了座,她们俩得到了角落里一张方桌的位置。

    坐下点菜时,管嫣就开始东张西望,可是一直到菜上齐了,也还是没有看到她专程来看的人。她很有些失望,程楚翘则无所谓,毕竟美食才是她的主要目标,而餐厅的上海本帮菜味道都很不错,她吃得很满意。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管嫣终于发现了她此行前来的目标人物,立即激动地指给身边的好友看:“楚翘,你看,那个好像就是他。”

    抬起头顺着管嫣手指的方向一看,程楚翘看见了正站在吧台旁的一个年轻人。他是侧对着她们的,只展现给她们半张脸。但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与弧度优美的下巴,已经组成了一个线条完美有如艺术品般的侧面轮廓。

    管嫣一脸狂点赞的表情:“哇!这个侧面五星好评!”

    这时候年轻人转过身准备进入吧台,他的正面落入管嫣眼中时,她更加激动了:“楚翘,我们美食编辑没有夸张了,这张脸就是一部大片——外貌协会的年度压轴大片。尼玛简直丧尽天良的帅!”

    程楚翘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很帅,就是可惜还嫩了一点,再过几年多点熟男魅力就堪称完美了。”

    “楚翘,你是大叔控,我可不是。我倒觉得他现在这样很完美,正处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年龄,同时有着两者的魅力。真想收了他啊!”

    说话间,年轻人已经走进了吧台里面的一个房间,程楚翘笑着说:“想收那就上啊!赶紧想个好借口去找他搭讪吧。”

    虽然满脸跃跃欲试的神色,但管嫣转念一想还是摇头:“今天就算了,改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再来勾搭他。情场如战场,绝不能打无准备之战。”微笑着用餐巾纸优雅地轻拭了一下嘴后,程楚翘站起来说:“我去趟洗手间,你先好好想想怎么打这场战吧。”

    在服务生地热情指点下,程楚翘拐进了吧台后面的一条走廊,走廊尽头就是洗手间。走廊两端各有两个雅间,分别镶着浮雕了梅兰菊竹的红木房门。

    经过一扇半开半掩的梅花门时,程楚翘无意中一瞥,竟瞥见了母亲唐素兰就坐在里面,身旁还有个珠光宝气的中年贵妇正和她交谈着什么,而她们也同时看见了她。那个中年贵妇马上笑吟吟地扬声说:“咦,那不是楚翘嘛,快进来。”

    程楚翘有些意外地走进去:“妈,怎么您今晚也在这儿吃饭?”

    进屋后,程楚翘才发现屋子里不光有她妈妈和那个中年贵妇,还有她姨妈唐素梅和表姐徐瑛华。唐素兰指着那个中年贵妇对她说:“楚翘,见了朱伯母还不快打招呼。”

    程楚翘一时间并没有想起来这位眼熟的朱伯母是谁,以为是母亲一块打牌的阔太朋友,就配合地微笑与问候:“朱伯母,您好。”

    朱伯母笑眯眯地看着她说:“你好楚翘,好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礼貌地问候过这位朱伯母时,程楚翘一双大眼睛就好奇地转过去打量着徐瑛华。因为徐瑛华今天打扮得特别漂亮,化着精致的妆容,梳着考究的发型,穿着光鲜的衣服,所有细节都一丝不苛。那副盛妆丽服的样子,让她不由有些惊讶地笑:“咦,表姐,你今天怎么打扮这么漂亮啊?准备相亲吗?”

    程楚翘纯粹是句玩笑话,但是她姨妈却在一旁回答说:“是啊,楚翘,瑛华今晚在这里相亲,你朱伯母就是介绍人。”

    程楚翘一怔,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朱伯母”是谁,明白了为什么母亲会陪着姨妈和表姐在这里吃饭。她意外之极地在母亲身边坐下,凑在她耳畔压低声音问:“妈,这是我昨天拒绝的那场相亲吗?”

    唐素兰同样地压低声音:“是啊,你朱伯母介绍的这个男孩子条件很好,你不肯来,你姨妈就提出干脆让你表姐来,肥水不落外人田嘛!”

    “妈,您怎么都没告诉我您和姨妈打算安排表姐来相亲啊?”

    “我今天早晨想要告诉你的,刚一开口你就说不听不听,拿起手袋就跑掉了。”

    “我以为你还是要继续烦我相亲的事,所以才不听的。早知道你们安排在这里相亲我就不来了,要是万一不成功,表姐没准又要怪到我头上!不行,我得马上走。”

    程楚翘正想立即告辞,门外却已经走进来了一个人,略带歉意的磁性声音:“不好意思,刚才处理一些事情去了,失陪了这么半天,真是失礼!”

    除了程楚翘,在座的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表示:“没关系没关系。”

    程楚翘看着来人一怔,因为他就是管嫣口中那个帅得丧尽天良的年轻人,而他也看着她一怔:“这位是……”

    朱太太笑眉笑眼地为他们介绍:“哦,这位是程太太的女儿程楚翘。楚翘,这是汤敏达,这家餐厅就是他开的。”

    汤敏达目不转睛地看着程楚翘,眸中闪烁着两点惊艳的光芒,他微笑地伸出手:“你好楚翘,我是汤敏达,很高兴认识你。”

    程楚翘只得微笑着站起来与他握手:“你好。”

    汤敏达因艳而惊的表情落入一旁的徐瑛华眼中时,她的脸色立即为之一变。而朱太太更是小声对身旁的唐素兰说:“我就说他们俩合适吧,你看,站在一块可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嘛。就算楚翘不肯来相亲,换成了瑛华来,可是这个时候她却偏偏误打误撞地来了,两个人注定有缘啊!”

    朱太太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却还是被徐瑛华听到了。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脂红粉白都掩饰不了那一瞬的晦暗灰败,一双眼睛更是尖锐如刀般地刺向程楚翘。

    17、

    因为答应了母亲唐素兰要尽快打听清楚陶君朴是否有没有女朋友一事,第二天上午程楚翘开车出门时,一边操纵着方向盘,一边戴着耳机给陶君朴打电话:“陶君朴你好,我是程楚翘。”

    “你好,是不是设计稿还有什么想要修改的地方?”

    “没有,你的设计稿挺好的。只是我有点其他方面的事想找你谈一谈。”

    “哦,是什么事呢?”

    程楚翘想了想:“我们还是见面谈比较好,如果我现在去你们公司找你的话,你有时间招呼我吗?”

    “今天星期六,我不用上班,在家休息。”

    程楚翘一拍脑袋:“我倒给忘了今天是周末。那正好,不介意我来你家登门造访吧。巧了,我正好刚刚开到你家楼下。”

    程楚翘驾驶着车子从家里住的那幢大厦出来,方向盘一打拐上马路直行不到两百米就是陶君朴住的华景苑公寓楼。她在楼下的停车位停好车,踩着小碎步摇曳生姿地乘电梯上了楼,再一次敲开了陶君朴的家。他穿着一件淡淡天蓝色的棉质衬衫来开门,看上去有一种特别清爽的感觉。请她进去坐下后,依然是一杯清香四溢的碧螺春待客,也依然是安静地坐在她对面,等着她开口。

    程楚翘的性格一向直来直往,最不喜欢兜圈子,直接就交底了:“陶君朴,我就开门见山地直说了吧。我今天特意来找你是想问一个问题——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陶君朴听得微微一怔,然后又看着程楚翘微微一笑:“你今天是来做红娘的吗?”

    程楚翘笑了:“你怎么知道?难道我脸上刻着红娘两个字吗?”

    “因为你这个问题后面明显隐藏着做媒的意图。”

    “是啊,陶君朴,恭喜你猜对了——那你到底有女朋友吗?”

    陶君朴也不隐瞒:“本来有一个,不过前不久刚刚分手了!”

    “那就是没有了!那我可以继续扮演红娘的角色了。嗯,事情是这样子的,昨天中午陪我一起去你们公司看设计稿的那个女孩子,是我的好朋友管嫣,你还有印象吧?”

    陶君朴点点头,程楚翘继续提醒他:“那么,昨天下午陪我妈一起逛商场的那个女孩子,是我表姐徐瑛华,你还记得吗?”

    陶君朴又点点头,程楚翘于是一口气说完想要说的话:“昨天见过你之后,管嫣和徐瑛华她们俩都对你很有好感,都想知道是否有机会和你进一步发展关系。现在我想问一问你对她们俩的印象怎么样?有没有可能和其中一个交往呢?”

    同时被两个女人一见钟情,绝大多数男人都会流露出飘飘然的得意之色。陶君朴眉目间却依然是惯然的波澜不兴:“她们俩都挺好的,不过我只怕自己配不上呢。”

    “怎么会呢。别太谦虚了!你的个人条件又不差,要不然她们也不会同时看上你了。”

    “她们看到的都是外在条件,那些条件虽然还算优秀,但是我有一个问题是人们看不出来的,一般情况下我也不会对人说。但如果有女孩子对我表示好感,在发展进一步的关系前,我总会把这一点先告知她们。”

    程楚翘听得迷惑不解:“你有什么看不出的问题呢?”

    “我爷爷三十岁那年忽然昏倒去世了,我父亲甚至不到三十岁就在一次午睡中再也没有醒来。他们的死都毫无预兆,原因不明,是典型的突发性猝死。而这一类的猝死是有着家族遗传性的,也就是说,我很有可能和他们一样。”

    陶君朴一番话说得语气极其平静,程楚翘却听得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啊!你的意思是你也可能像他们一样活不过三十岁?”

    “嗯,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请你把这个问题转告给你的表姐和你的好朋友,看看她们对我的好感是否依然不变?是的话再说吧。”

    程楚翘难以置信地把陶君朴从头到脚打量了半天,吃吃地说:“陶君朴,你如果不说的话,单看你的外表真是一点看不出来有这个问题。你看起来很健康,怎么都不像会是英年早逝的人。”

    “健康也不代表就不会英年早逝,有时候发生什么意外也能马上让你跟这个世界see good-bye。”

    “意外都可以理解了,可你这种情况真是……明明活得好好的,却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忽然死掉。还有,你怎么可以这么平静地说着自己可能很快就要面对的死亡,你难道一点都不害怕吗?”

    陶君朴一脸无谓的淡然:“没什么可害怕的。死亡是很正常的事情,每个人都要经历的。”

    “是,我知道人都是要死的,我也有一天会死。如果我已经七老八十了,或许可以很坦然地面对死亡。但如果我还很年轻,死神忽然就要把我带走,那我绝对绝对不甘心。凭什么我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要死,这繁华世界我还没看够呢,就要让我永远长眠在黑暗中,太不公平了。”

    陶君朴淡淡一笑:“其实死亡不是永远的长眠,而是换个身份重新在人间开始新的一生一世。如果上辈子没看够,你可以下辈子慢慢再看的。”

    程楚翘一怔:“你是在说轮回转世吗?你相信这种说法吗?”

    “是的,我相信。”

    “科技越来越发达的今天,已经很少有人相信轮回转世这一说了,你居然还信这种迷信说法?”

    “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并不代表就是迷信。因为科学的发展毕竟是很有限的,宇宙之大,奥秘之多,单凭目前的人类科学知识实在难以一一解释清楚。在亚里士多德根据月亮阴晴圆缺的形状判断地球是球体之前,没人相信地球是圆的。布鲁诺因为支持太阳是宇宙的中心而被视为‘异端’活活烧死了,只因为当时的宗教认定地球才是宇宙的中心。现代这些公认的科学真理在彼时不也是迷信吗?”

    看见程楚翘还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陶君朴想了想又说:“那你相信人有灵魂吗?”

    程楚翘将信将疑:“这个……好像是有的吧。听说国外有科学家研究过濒死体验,一些差点死掉的人被抢救过来后,都能有鼻子有眼地说出自己曾经灵魂出窍,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陶君朴侃侃而谈:“是真的。英国医生山姆帕**根据濒死体验设计的研究试验证明了这是事实。他的实验设计是这样的:假设病人濒死时‘灵魂’能飘起来,可以飘上天花板,看到医生们正在抢救他的身体,那么在天花板的下方放一块木板,木板上面放一些小物件——只有山姆本人才知道是什么的物件,那么飘在半空的‘灵魂’应该也能看到这些小物件。如果这个病人被抢救过来后,能够说出木板上的物体是什么,那么就能区分出“灵魂”到底是虚无缥渺的想象,还是一个客观存在的实体。山姆对一百多位病人进行了这项研究实验,发现其中有七个被抢救过来的病人苏醒后能说出自己‘灵魂’离体时看到的景象,特别是木板上的小物件说得全部正确。山姆的实验获得了成功,他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用科学实验证明‘灵魂’真实存在的人。

    程楚翘愕然极了:“这么看来,人有灵魂是真的了。”

    “是的,科学证明了‘灵魂’不再只是一个抽象的名词,而是一个客观存在的实体,它可以飘出身体,可以自由移动,它是人类生命的另一种形式。肉体死亡后,灵魂不灭,它只是脱离了肉体自由离去。对于灵魂的去处,基督教认为善人的灵魂死后可以入天堂,恶人则要下地狱。佛教则认为,肉体消失后的灵魂会重新转世投胎,堕入六道轮回。”

    程楚翘有些惊讶:“你好像对灵魂不灭和转世投胎这方面的东西很有兴趣,了解得挺多的。”

    陶君朴沉默片刻:“是的,我的确比较感兴趣,所以关注了一些这方面的东西。”

    程楚翘这次来陶家的拜访,以热心牵线的作媒话题开始,却以灵魂转世的讨论结束。离开陶家后,她还在电梯里好奇地遐想:人如果真能转世,世上如果真有轮回,不知道我的前世是什么人?如果还记得前世的事就好了,可惜肉体挂掉了灵魂也就跟着短路了,不然拥有前世的记忆活在今生一定很有意思。比如我可以跑去找我前世的亲人和朋友再续前缘,告诉他们我其实就是他们失去的那个谁谁谁,多炫多酷多刺激呀!就是不知道结果是他们被我吓昏,还是我被他们送进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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