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虫鸣总显得特别明显,至少,在易落尘听来是悦耳的,能陪伴对月独倚的自己。
这是一个不眠夜,但不像以往需要时刻戒备,而是能真正享受晚时的寧静氛围。摸着手中的青se竹簫,坐在林裡的一棵树梢上,望着远方聚落摇曳yu灭的灯火,沐浴月光下,易落尘缓缓闭上眼,脑中似有什麼慢慢流过,只一个念头,她举起手,将竹簫放至唇前,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曲声响起。
似高山流水,依势而下,不受任何限制,只沿其道而行,或经过荒野那般苍凉悲壮,或进入花林似的柔和平缓又带着y光笼罩般的一丝温煦。奔放自由的音se、只依情感而生的曲子,这正是被称作「月下簫客」的易落尘,所吹出的簫声。
暗夜裡,又有多少人能欣赏到如此即兴花沐曦不晓得,她只知道一直以来她花沐曦就是月下簫客的忠实听眾。
一曲吹毕,易落尘放下竹簫,开口道:「花仙。」
花沐曦朱唇扬起,纵身一跃,落在易落尘身畔。
「唉呀,原来奴家早已被簫客发现了踪跡。」花沐曦挑眉,露出妖媚的笑,却是从易落尘那收到一个微不可见的皱眉。
「怎麼不喜欢我这麼说」现在才知,平淡如易落尘竟也有不满的时候。
「轻浮。」易落尘只轻轻瞥了她一眼,吐出j个字后就直接从花沐曦眼前消失。
「轻、轻浮」忍不住chou了下嘴角,花沐曦望着易落尘离去的方向,低声说道:「我都没说妳名字瞧不起人了,还反过来说我」什麼落尘,落入凡尘这种名字也取得出来,还真是不把人放眼裡看
「唉,算了。」花沐曦不顾形象地蹲下,一点儿也不在乎现在还踩在距地面十呎的树上,手撑着脸,嘟着嘴道:「不知下一曲何时才能听到」那种彷彿把人带离天地之间,遥望着世界,内心恍若无忧般的清静放鬆,却又带了点孤独的簫曲。
「落尘」帝尹把手放在易落尘眼前晃了晃,试着唤回她明显飘远的思绪。
再度试了一次之后,仍是无功而返,帝尹只能嘆一口气作罢,拿起桌上的龙井饮下,却发现茶水已经变凉。
「真是l费啊。」她抱怨着,唤来手下再烧一壶水。
「说起来」易落尘在此时突然发言。
「何事」帝尹像放空了一般双眼无神看着门外,随便回应道。
「妳这可有收到易家的消息」
「怎麼大小姐想家了」帝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挑眉又说:「我收到一份消息,易家换了位家主,是你的弟弟呢。」
易落尘愣了下,随即恢復面上表情,只是,似乎比原先又多了一点浅笑。
「既然如此,妳何不回去呢」帝尹手指有意无意地敲着桌面,这次脸上是带着探询的表情。
易落尘轻轻摇头,「不管如何,易家,已不是我的归处。」
「是吗」帝尹深沉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下,两人陷入沉默。
「总之,妳可要好好的啊。」许久,帝尹才又抬起头说道。
「嗯。」易落尘回以一个要她安心的微笑,拿起桌上新泡好的茶喝下,「说别的吧,最近可有事发生」
没想到在听见这句话后,帝尹的脸se渐渐沉了下来。
「是有件事」帝尹缓缓说道:「兰谷神医萧百世的第一弟子,失踪多年的慕容芸菲回来了。」
「慕容芸菲她不是」易落尘记得她是似乎是帝尹底下的医馆,善水堂的堂主才对。
「嗯,妳想的没错,就是她。」
「她出了什麼事吗」
「人是回来了,可魂却像丢失了一样。」帝尹说到这时,表情y险地笑了出声,敢动她帝尹的人,就是和她作对,她可不介意动用佈满全国的势力来找出这人,只要能为慕容芸菲报仇,她帝尹什麼都能做得出来
「妳是指,她在失踪期间可能发生了什麼」
「嗯。」
看着帝尹,易落尘没有再说什麼。她清楚这并不是她需要管的事,就像是帝尹也不会g涉她的决定一样,彼此互不g涉,却会在对方最需要帮忙时出手相助,这就是她们一群人的相处方式。
「啊,还有一件事。」帝尹换了个表情,看在易落尘眼裡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圣上在找妳喔。」
「是吗」回答帝尹的是她能预想的、易落尘云淡风轻的一句话。
「难道妳不信」
「不是不信。」易落尘放下茶杯,「妳说的也不无可能,只是找我的通常不会是圣上。」
「玩笑话嘛」帝尹笑了笑,「我们这群人啊,聚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也只有你能如此自由地到处走走。」
「我明白。」易落尘说。她们一群人,一个是江湖上颇负盛名的组织头领,一个是怀抱着自由之心却受困皇城的当朝皇族,一个是极具责任感继承家族酒庄时常来回奔波的千金小姐,都是无法随心而行的人。而她易落尘,是个被赶出家族流落在外的世族原继承人。
易家,自她双亲因故过世后便陷入家族内斗,相互争权,全然不将易落尘这个继承者放在眼裡。她当时年y,无法招揽亲信,没人愿意帮助她。等到她的叔父夺得掌权位,便对她们姐弟两人起了杀念,於是,易落尘带着小她j岁的弟弟连夜逃出易家,过了j年逃亡的日子。
之后,她们碰巧遇见曾在易家f侍过的老管家。有了帮助,她的弟弟决心返回易家夺回权力,而易落尘,选择与他分道扬鑣,找寻属於自己的、没有权力斗争、没有家族利害、只有单纯、悠閒自适的,自己的归处。
在之后的时间裡,弟弟尚未夺回家族前,她逃亡、躲避易家的追杀,也因此学会武功,认识了帝尹这一群人。为了调适身心、放鬆自己,她也学会吹簫,在夜间寧静时刻吹奏,以排解内心忧鬱难言的情绪,而在不知何时被冠上了「月下簫客」的名号。
「每个人,皆非自由,只因他们都有归处」易落尘喃喃道,「那麼,我呢」
「就先别想太多了吧」帝尹啜了口茶,目光随着裊裊升起的白烟缓缓向上,轻嘆了口气:「不过,现下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何事」
「落尘,妳寂寞吗」帝尹单手撑着头,眼神是常有的恍神涣散样,却又让易落尘感觉到其中对她的关心,与无奈。
进到宫裡对易落尘来说j乎是毫无阻碍的,并非是以飞天遁地的方式,而是拿着令牌绕点远路,且仗着暗卫们熟悉的这张脸,进到长公主所在的宫殿裡头。
据民间传闻,长公主之一的江晴烟与其他兄弟姊m乃至皇上都相处不甚融洽,原因就在於她j乎不出宫殿,而其中的缘由也只有少许人知道而已。
屏退其他下人,易落尘独自走进宫殿裡头,和预料中的相同,没半个人影。她走到屏风后头,熟门熟路找到墙上机关,按开它后走进一旁开啟的地道路口,沿着通道,来到她所寻之人的所在地。
当易落尘见到出口外的景象时,房内已有人向她打了招呼。
「等妳好久啦,落尘」一道朝气蓬b的声音响起,说话的那人看着易落尘,一手撑在座椅的把手上,另一手还握着mao笔,貌似在批改奏章的模样。
「晴烟。」易落尘简单点了头,作为招呼回以眼前穿着龙袍的nv子,也是自己的好友大瑞王朝长公主,江晴烟。
「真是好久不见了,落尘。」江晴烟笑着说道。与帝尹的閒散模样不同,江晴烟绝对是个大忙人,但在每天繁忙事务的压力下,她却还能露出正向又自信满满的表情出来,才是她令人佩f,同时也被她所吸引的地方。
「随意坐吧,有想喝的吗」江晴烟询问。
「都行。」易落尘走到书架边瞧了一下,都和之前来时放的书一样。
「尹一定请妳喝龙井,那我这就碧螺春吧。」江晴烟唤人来泡了一壶茶,「若是找尹和詡儿带来的异域读物,都在另一旁的案上,还未放上架子呢。」
「嗯」易落尘走到旁边,拿起一本册子便随意坐在椅子上看了起来。
江晴烟笑了笑,也继续埋头批阅奏章。多数时候,易落尘来拜访她时都是这样,等她先将手边事情告一段落后,才开始聊天叙旧。
时间慢慢流逝,两人虽然无话,但气氛也不显得僵,相反地,很是轻鬆。龙涎香淡淡地飘散在御书房裡,许是友人在身旁的缘故,江晴烟感觉批改奏章不似平时那般枯燥乏味,然后,不知不觉间,堆满在桌边的奏摺已少去了一大半。
「差不多了」见江晴烟停笔坐在位子上伸展筋骨,易落尘放下手中册子问道。
「是啊,可稍作休息。」江晴烟呼了口气,离开案前坐到易落尘对面,「来说说吧,这些日子发生了什麼」
「妳的情报只比帝尹差了一点,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易落尘淡淡回道。
「哈哈,说的也是呢」江晴烟既无奈又觉好笑,忍不住笑了出声,「那,你可有打算回易家」
易落尘摇头,「这话我也和帝尹说了,即使,弟弟将易家夺回来了,那裡也不再是我的归处。」
「是吗」江晴烟的神情变得有些愰惚,「那麼,妳的归处在何方呢」
「我仍在探寻。」易落尘苦笑着,「晴烟,妳呢何时才能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遥遥无期呢」罕见地,江晴烟露出了不自信的表情,没了原先的神采奕奕,似乎连挺直的背脊都弯了下来,无奈地说:「这或许就是我的宿命吧,享尽了一生的荣华富贵,却也一生都要困在这金打造的笼子裡,无法逃出」
「所谓世世无生帝王家」易落尘不禁感嘆道,她能理解这种感觉。虽不似皇家那般,但易家却也是个笼子,不管是原先,抑或是叔父掌控时,她想,就连弟弟所夺回的易家,若是回去了,也会被关上一辈子吧。
「哈哈,落尘说的是啊。」想当初她江晴烟之所以会与易落尘j好,除了她们一群人的师傅是同一人外,就是因为她们两人有相似的背景啊。
然后,两人沉默了一阵,不是心裡不快,而是因为感触甚多。
「那一位,可还好」终於,易落尘率先打破沉默。
「妳说他啊,还是那样,能起身就不错了。」想起病榻上那位该是自己现在位置的主人,也是造成自己如今这般宛如笼中鸟局面的人,江晴烟只能苦笑。
「大夫怎麼说」
「全国的大夫都找遍了,只差没把隐居兰谷的萧神医请出来」江晴烟耸肩表示无奈,「尹说了,若是善水堂主情况好些了话,她可以视她意愿出借一阵子。」
说到这,两人不由自主想到帝尹那护短的模样,不自禁笑了出来。
「确实是她会说的话」
就这样,两人利用这难得相聚的机会,聊了通宵。然后,在清晨少人之时,江晴烟亲自送易落尘出宫。
「接下来是去詡儿那吧」
「嗯。」
「前些日子她进了新品到宫裡,雪山清酿,夏日裡喝清心,妳会喜欢的,到她那时就嚐嚐吧」
「我会的。」虽然自己不怎麼喝酒,但既然是江晴烟推荐,那麼她会试着喝看看的。
「路上可要小心。」江晴烟垂下眼眸,眼中泛着淡淡的离别哀伤。
「嗯。」果然,就连心平淡如水的自己,在与好友离别时仍会不好受。易落尘试着扬起嘴角,露出要江晴烟放心的笑容,说:「保重,回见。」
「保重。」
清晨白雾中,白袍雪褂的身影逐渐远离穿着深衣、依旧站在原地的人。等她走远,直至消失在雾裡后,江晴烟轻吐了口气,「还是没问呢」
妳一个人,寂寞吗
街上依旧冷清,江晴烟不知自己究竟有没有将话说出来不过,就算说出来了,也不会有人回应的吧
她们一群人,除了少许相聚的日子外,身旁,从来就是孤独的。也不是想抱怨什麼,只是,偶尔独处时,心裡还是会泛出一些道不清的酸涩吧。
「陛下。」从江晴烟的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说。」
「昨日在宫外徘徊的那人已离去,她似乎是跟着易小姐来的。」
「哦」江晴烟挑眉,这倒有点意思了。易落尘的「副业」确实容易引来一些夜裡t窥的耗子,不过现在听暗卫的说法,这次的人好像不太一样了,想必尹有注意到吧,没有替嫌麻烦的落尘解决掉那人,肯定有其他因素暂时,静观其变吧。
江晴烟嘴角微微扬起,转身走回宫裡,「準备上朝吧。」
白日,林裡,一辆马车在不甚宽阔的小道裡疾速奔驰着,若非马夫驾驭技巧了得,随时都有翻覆的可能。
「小姐,快到城裡了,请再撑一下。」马夫没有回头,大声对着车厢裡的人喊道。
「我没关係,别翻了货品就好。」车厢裡头传来一道nv声,听来温婉却又不会让人有扶柳之姿的印象,最重要的是,她的声音听起来丝毫颤抖都没有,完全没有被山贼追杀的紧张感。
「嘿大爷我好心要护送你们回城,竟然这麼不识抬举啊」
「哈哈,是啊,咱们老大一p好心就别拒绝了吧」
「小妞,快叫妳家驾车的停下来吧,摔了可就不好了,哈哈」
马车后头j尺便是约有十人左右的山贼,不时会有不堪入耳的粗话传来,连车夫听了都觉得自家小姐定力太好了。
温詡理所当然有听见他们的话,但这种话在她一开始出来经商时就听多了,因此她并不放在心上,反倒她是真的很担心那批西域带回的酒出事
山贼们见马车主人根本没裡採他们,心下不快,更是快马加鞭追了上来。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一名骑得较快的已经要触碰到马车了。然而,正当他想一跃跳上马车之时,一道破空声传来,竟是一颗石头快速飞来,击穿那名山贼的太yx。
「二弟」后方的山贼头领见状,瞪大双眼大喊道,赶到倒地的山贼旁下马查看,而前方被追的主僕二人也因为此变故停下马车。
山贼头领看着自己落地已死的同伴,全身忍不住气的颤抖,也顾不得原本的目标,抬起头对着四周大喊道:「哪个狗娘养的杀了我二弟还不敢出」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停了下来,接着,直直倒地。
眾人看到倒下的山贼头领,在他的心口处,多了一个血窟窿。
「这」
「见鬼了怎麼会大哥和二哥」
正当眾人还愣在原地之际,一道身影从树上落下,伴随着一g冷凝花香,及冰寒刺骨的,杀气。
扑袭而来的杀气彷彿要将他们的p肤撕裂了一样,但双脚如被钉在原地,想逃却动弹不得。
「落尘」从马车上走下的nv子在看到来人后惊讶道。
来人确实是易落尘,依旧是印象中的雪白衫衿,边上绣有深青纹饰,典雅又高贵的衣着让鲜少接触世族大家的山贼残党幌了眼,愣愣地站在原地。
「温詡没事吧」易落尘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回过头对着山贼一眾。
「喂这下怎麼办,大哥他们好像是这娘们杀的」
「嘖先撤」
「那大哥他们的」
「先别管了,快走」
山贼残党就在易落尘冰冷的注视下狼狈离开树林。
「落尘,妳怎麼会在这」温詡走近易落尘,十分惊讶地说道。
「来的路上听到这边的动静。」然后她有些面羞地别过头,「想到妳似乎是这时日回府的。」
见到易落尘这样的反应,温詡并不怎麼意外。事实上,易落尘嫌麻烦的程度比帝尹要高上一等,在她们一群人裡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所以一向嫌麻烦的她,今日会因为担心好友的安危而前来救助在是件难得的事,即使知道这位好友的武功并不逊se於她。
「嗯,谢nv侠救命之恩。」温詡不禁调笑道。
易落尘听了先是微微睁大了双眼,连忙转过身不去看她。
温詡有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易落尘的表情控制能力呵呵,也是她们一群人之中最差的,现在,她可能已经满脸通红掩饰不住了吧。
「走吧,落尘,一道回府。」温詡转过她的肩,很义气地没看她的脸,伸手比了比马车的方向。
回城的路上,两人互相问了彼此的近况。西域的行商、江湖的旅途、严酷大漠中的幻景、繁花盛开的江南,以及,不管在哪看都一样的一轮明月
「不过,果然还是家乡的月较美。」温詡感慨说着,「西域的月,反倒觉得陌生呢。」
「原来妳也会有乡愁啊」
「理所当然啊。」温詡掀开帘子,望着外头树林盛开的h金风铃木,「尤其是看见这种树时...虽然它们是在夏季开花,但顏se却像是秋天才有的景。」
「确实如此」乡愁吗没想到听到这字眼时,她第一个浮现在脑海裡的居然是易家。小时候在大院和弟弟一起玩耍的时光,身旁伴着父母或许,那是易落尘目前为止最快乐的一段回忆了,只是,在一切都变了以后,她不再想着回去,她只想要逃离,逃得远远的,然后找寻一个,真正属於自己的归处。
「小姐,南湘城到了。」车厢外头响起车夫的提醒。
温家经营的酒庄就在南湘城的一处郊外,占地广大,养着数百口人,是瑞朝最大的酒商,同时也是皇家御用酒庄,多数是温詡领着商团不定期出远门做生意,而温家庄自行生產的酒也是在国内热销的產品。
「晴烟向我推荐了皇宫的新品。」
「嗯妳是说雪山清酿」
「没错。」
「那可是整个大瑞除了庄裡的人和她以外,还没有人试过的新品呢。」
「那我可是有口福了」
「呵呵,当然。」
马车渐渐驶向城郊的建筑物,透着歷史与古典感的牌坊从远处就可看见,底下还站了一排人,似乎是特地迎接温詡回府的。
下了马车,温家庄的人都十分惊讶看见易落尘,事实上,他们大小姐所j的江湖朋友是何许人也,并非府中人所在意的事,只是这位跟着大小姐一起回来的人,却是最近的热门讨论人物,传说中重返易家夺回地位的新任家主亲生姐姐,也是长期被掛在失踪榜单首位的风云人物。
虽然好奇,但眾人都知晓这并非他们该g涉的事,最起m自家主人们十分欢迎这位客人,那麼他们只要乖乖做事就对了。
然而易落尘却对现下情况有点苦恼,以往她们一群人聚在一起是不会见到对方家人的,但这次与温詡回府可是让她遇上困窘的情况了。
四位哥哥及叁位姊姊,实在超出了易落尘能应付的范围了。偏偏这群护m如痴的兄姊们就是不放过她,缠着她问东问西,只差没把她祖上十八代全部挖出来。
终於,在温詡的帮助下脱离危险后他们来到温詡的厢房外,在庭院裡已摆好佳餚,一旁还放了j瓶酒。
「竹叶青、nv儿红,还有这裡这瓶就是雪山清酿了。」温詡走上去瞧了j眼说道。
「这是洗尘宴」易落尘看了下佈局,「只有我们俩」
「嗯,这是我兄长和姊姊们为我俩準备的。」
真是随兴的一家人呢,不过,或许这样也好,凡事随兴不拘泥小节,正合易落尘的行事作风。
两人便开始享用这j道菜,也喝了一些酒,继续谈论着江湖发生的大小事。
酒过j巡,两人正微酣之际,缓缓的清风吹过,院裡的花微微飘扬,伴着一g清甜花香此情此景,当真不可一世。
两人皆是无话。
p刻后,温詡突然道:「落尘,吹首曲吧。」
「确实,美酒佳景,不配上点音乐就觉得少了些什麼。」易落尘取出竹簫,放置唇边,一会儿,曲声缓缓流出。
忘忧c,含笑花,劝君闻早冠宜掛。
长醉后妨何碍,不醒时有甚思
人老去西风白髮,蝶愁来明日h花。
回首天崖,一抹斜y,数点寒鸦。
千古是非心,一夕渔樵话。
「噗」温詡不禁笑了出来,「好好的曲被妳改成这样。」
「随心而已。」易落尘看来倒也不在乎,只是坐下饮尽一杯酒。
「也是,凡是随心,便好。」温詡晃了晃手中玉觴,似是放空的看着里头澄澈晶莹的酒。
「温詡,醉了」
「没只是,感触颇多。」
易落尘的曲,虽不是什麼名家大作,但仍会有人不辞千里想来聆听的理由,便是它很能触动人的心思感触,「唯乐不可为偽」,曾j何时听过的一句话,正可詮释易落尘的曲。
那一刻,是能让人拋开心中杂思,重新反省自身的一瞬。
「闻簫客音,如魂换新。」似乎,江湖中也流传着这麼一句话。
「世间烦扰事多,何不随心而行。」易落尘为自己注满一杯酒,「师傅她,常常与我们这样说呢」
「能做到如此洒脱的境界世间能有j人」温詡似是嘆气说道,「若真有此人,那也该是洗去尘世、脱胎换骨的仙人罢。」
「不过,温詡,妳或许真该试着放下担子了」易落尘突然说。
「何以见得」
「上有兄姊,身为家中么nv不应担下所有家业的太过辛苦。」易落尘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逐渐弱了下去,j乎是听不见。
「呵呵,谢易nv侠担心。」温詡知易落尘又觉得面羞了,开口道:「等到我真能安心卸下重担的那日来临再说吧。」
其实温詡也不知她为何当初会强烈要求由自己继承家业,或许是不放心将大业j与那群没甚心思在这上头的兄姊,也可能是不想让他们过於劳累吧。
「可能到那日来临还要很久呢。」温詡苦笑道。
易落尘没回话,只是举起手中的酒杯,和温詡的杯轻敲了一下。
「这是」
「敬我们难以实现的理想吧。」易落尘露出少见的微笑,一口饮尽杯裡的酒,更增添了脸上的酡红。
温詡也跟着她,一口气将酒喝完,「就醉个痛快吧」
对月空望,无处话凄凉
在温詡替易落尘準备的厢房外,她站在院子裡,抬头望着月,听着晚风徐徐,庭裡落着金风铃的花瓣虽是美景当前但易落尘却无心吹曲。
为何呢明明心裡好似有什麼想要抒发,却没有一丝拿簫的念头,只觉得,x口处,有些微的酸楚。
突然,一阵清风起,梅花的冷凝香气淡淡的飘散在空气中。
「花仙。」易落尘的呢喃传进花沐曦的耳裡,而花沐曦也不再躲藏,直接跃到易落尘身前。
「果然还是被簫客发觉了」花沐曦挑眉,倾身向前看着易落尘,然后又道:「不过还真是不公平呢。」
「为何如此说」易落尘不再看着月,而是望进花沐曦的一双星眸,裡头,只有自己。
「千金难得的簫客曲,只是朋友的一句话便奉上了」
花沐曦说着这话时,脸上表情竟有一丝埋怨。原来江湖传闻风流天下、不拘小节的花仙,也有如此不甘心的模样易落尘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甚和妳认真说话呢我没日没夜追在妳后头,为的就是妳的曲,而妳竟是简单的就吹与人听了这叫我」
这时,一阵簫声传来,打断了花沐曦的抱怨。
簫声似水,正如前j日所闻的那一首曲,只是没了当时那种给人的孤寂感。今夜的曲,真正好似天上才有的仙人曲调,那麼的柔和,那麼的抒心,让人尽情放鬆心灵,徜徉在如此悠扬的旋律裡
世间烦心事多,虽无法真正做到将其全然拋开,但,何不暂缓自己的步调,舒坦身心。
无论是江湖数一数二组织的头领,抑或是非自愿困在宫裡的皇族,以及身负重担的商家千金,此夜,彷彿都听见一首远处传来的簫曲,不似以往那般的孤寂,而是完全不一样的情感虽然道不太清,但是,她们知道,吹簫的那人,此时此刻,定是不寂寞